站在峰頂,白雲就在腳下飄蕩,寧不歸從來沒登上如此高的地方,高達百丈的紫雷劍就矗立在麵前,劍身後麵是一片紫色雷海,眼前景象,恐怕隻有仙人生活的地方才會存在。
虛行客問道:“有什麽想法?”
寧不歸想了想,吐出三個字:“很震撼!”
等了片刻,不見有下文,虛行客再問道:“沒有其他想法了?”
寧不歸反問:“你希望我有什麽想法?”
虛行客坐在地上,打量著寧不歸,道:“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一點朝氣激情沒有,難道你就不想有朝一日憑自己的本事登峰踏頂?”
“沒興趣!”寧不歸也坐下,望著紫雷劍,回答的十分幹脆。
“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看你那老氣橫秋的樣子,我總算知道為什麽討厭你了。”
“我也很討厭你。”寧不歸毫不猶豫,立刻反唇相譏。
“這倒好玩了,”虛行客說道:“我救你性命,教你如何使用馭鬼鐲,你不說感謝也就罷了,竟對恩人惡語相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書都讀到肚子裏拉幹淨了?”
“事實確實如你所言,但你並不是出於本心,救我不過是因為馭鬼鐲認我為主,你不得已而為之。”
虛行客笑了,道:“沒想到你到看得明白,不錯,如果不是因為馭鬼鐲,我憑什麽救你?就算如此,你難道不應該視我為救命恩人嗎?”
“報恩不是嘴上說說,”寧不歸轉頭看向虛行客:“雖然我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幫到了你,但,我應該幫到你了,能不能抵過你的救命之恩!”
虛行客歎道:“真不知你是傻還是聰明,現在是你對我有大恩,我這個人不喜歡欠恩情,你有什麽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
“任何願望?”
虛行客沉默片刻,道:“如果換做其他人,我可以答應下來,對於你,不行!”
寧不歸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失望之色:“那就沒有了,你送我離開吧!”
“年輕人,不要太衝動,你可知你錯過了什麽,以後可別後悔了再來找我,到時候我可不認賬!”
寧不歸舉起手,道:“我寧不歸今日立下誓言,不需要虛行客的任何回報,以後也絕不反悔,蒼天厚土為證。這樣可以吧?”
誓言的效果馬上顯現,虛行客清晰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一縷因果隨風消散,這證明寧不歸說的完全是真心話,沒有半點虛情假意。
這麽大的機緣,寧不歸說放棄就放棄,反倒讓虛行客很是意外,他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隻怕做不到如此清心寡欲。
原本瞧不上寧不歸的虛行客,此時對他的觀感有了徹底改變。
“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
聽到這句話,寧不歸露出一絲苦笑,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如同神仙一般,我雖然不聰明,但也知道,幸運與危險相依相生,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實在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說到這裏,寧不歸沉默下來,半晌後再次開口:“說實話,我剛才被嚇倒了。”
盡管寧不歸沒有明說,虛行客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之前老者想徹底看清楚寧不歸的命運,在他心中留下了可怕的感覺,這種感覺虛行客經曆過,那是麵對比自己強大無數倍存在所帶來的無力感,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聖人高高在上,一言一行背後都有道在運轉,輕則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重則逆轉天地間的氣運,委實非同小可。
虛行客可以確定,寧不歸並不清楚帶給他可怕感覺的人是誰,但他卻能秉持本性本心,從中感覺到危險,單是這份覺悟,已經遠遠超出天穹下的絕大多數生靈。
“有一點你說錯了,”虛行客說道:“你並不普通,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你再也不是普通人了,你過去想要的簡單生活,再也不可能實現。”
寧不歸低下頭,看著地麵。
“你先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接受你現在的命運,讓自己強大起來,終有一天你會強大到真正能掌控自己的命運,現在的你,就算想後退,也做不到了,更何況,你心中還有執念放不下,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寧不歸抬起頭,張開嘴,卻又閉上。
虛行客笑了笑,突然大力拍了寧不歸肩膀一下,湊上來神秘兮兮的說道:“告訴你一件事,你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別嚇著。”
看到虛行客這幅做派,寧不歸低沉的心情微微被調動起來。
“這座山夠高吧!”虛行客說道:“但在我眼中,這座山不過是一個小土丘,我去過更高的地方,在那裏,還有另外一番景色,與嘈雜人間相比,那個地方簡直就是仙境,而且真的能心想事成,比如你想要桃花,瞬間便能長出無數桃樹,瞬間就是一片桃林。”
“你說的地方是天上吧!”
虛行客搖搖頭,表情很認真地說道:“還要高!”
“還高!”寧不歸很驚訝,在他的認識裏,天上就是神仙住的地方,那就是最好的地方,比天還高的地方,在哪裏?是什麽地方?
“如果你能去這裏常住,你會不會住下?”
寧不歸想了想,問道:“可以帶別人嗎?”
“隻要你願意,帶多少人都行!”
“那我願意!”
“我不願意!”
“為什麽?”
虛行客歎了口氣,道:“因為我還沒找到陳霞妮!”
“陳霞妮!”寧不歸慢慢重複了一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繞口。
“她原來叫陳霞,小的時候她娘一直喊她霞妮兒,久而久之,就變成陳霞妮了。”
“哦!”寧不歸點了點頭。
“為了找到陳霞妮,我放棄了這個機會,而且和老天鬥,和不要臉的老頭子鬥,盡管很難,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陳霞妮,然後帶她住在那裏,每天讓她給我捶腿。”
“哦!”寧不歸不知該說什麽,特別是每天讓陳霞妮給自己捶腿這句話,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人說我傻,說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我現在這麽高,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有,你信嗎?”
寧不歸看了看虛行客胡子拉碴的臉和不修邊幅的形象,違心地點了點頭。
虛行客突然湊上來,賤兮兮說道:“你看到剛才那個纏著我的女人了嗎?她好看吧!”
豈止是好看,簡直就是國色天香,是能讓一國之君烽火戲諸侯博美人一笑的級別。
“她是一隻大妖,在妖族那邊地位很高,但隻要我勾勾手指頭,她就會乖乖爬上我的床。”
“額,你挺無恥的。”
虛行客不以為意道:“男人嘛!這算什麽,你小子敢說不想一親芳澤!”
寧不歸斷然搖頭,道:“不想!你這麽猥瑣,她很不值得。”
“你情我願,與旁人無關。”虛行客朝寧不歸豎起大拇指,道:“你道德修養高,卻不是像個男人。”
“你像,我就是!”寧不歸的反擊很犀利。
虛行客倒被噎住了,過了會說道:“別管其他的,你就說,我這麽做,值不值?”
“值!”寧不歸點了點頭,問道:“你本領這麽大,找個人還不簡單,聽你的意思,你到現在還沒找到她!”
“我開始的時候和你想得一樣,後來我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是因為有人阻撓嗎?”
“是啊!就有人吃飽了沒事幹,偏要阻止我,真他娘的窩火。”
寧不歸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得罪他們了?或者,阻攔你的人是她娘家人,他們看不上你?”
虛行客瞪了一眼寧不歸,道:“放屁,我虛行客坐得端行得正,為人好爽,本領又高,既不得罪人,又討人喜歡。”
寧不歸不說話。
“你明白了嗎?”虛行客突然問道。
“明白什麽?”寧不歸沒反應過來。
虛行客就那麽看著他,沒有說話的意思。
寧不歸看著虛行客透徹到極點的眸子,福靈心至,脫口道:“我們不一樣!”
虛行客坐直身體,淡淡道:“有什麽不一樣?都是男人找女人。”
寧不歸臉色變了,很久才問道:“為什麽?”
虛行客道:“沒有為什麽,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你剛才拒絕我,就是因為、因為婉兒的事情並不簡單,對嗎?”
虛行客伸手指著上麵,道:“天上的門關了,很多事情,我便不能再去做。而且,你妻子的事情並不簡單,我若插手,並不是一件好事。”
至此,寧不歸完全明白了,為什麽虛行客會跟他講自己的事情,就是在以他的親身經曆告訴他,尋找胡婉兒的路並不輕鬆,極有可能有許多超出他預料的困難和變數。
虛行客沒再說話,放寧不歸一個人去思考。
兩個時辰後,寧不歸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中帶著一份堅定。
“多謝前輩告訴我這些事。”
“想明白、想清楚了?”
寧不歸點頭。
虛行客長身而起,笑道:“我現在看你越來越順眼了,你也不用太心塞,事情遠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這裏有三個好消息。”
“第一個,天門關閉,不知何時才會打開,這樣一來,上麵多事的老家夥便不能出手幹擾,一些存世的老怪物也會蟄伏起來,能感知天道的高人門派在行事的時候多了層顧忌,所以,你不會遇到太強大的對手。當然,強大是相對而言,以你現在的修為,大半個江湖的人都比你厲害,但剔除我說的那些人,剩下的隻要你應對得當,就能尋得一線生機,不至於讓你完全沒有還手能力。”
“第二個,我會在馭鬼鐲中留下一道我的氣息,這道氣息你隻能用兩次,我有多高,你已經見識過了,所以,這兩道氣息你要怎麽用,務必慎重考慮。”
“第三個,走江湖一靠修為,二靠朋友,所以,我給你找了一個小夥伴,你出去後可以去找他,如何與他結交,我會告訴你。”
說到這裏,一段信息在寧不歸腦海中浮現出來。
“好了,我都說完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聽完虛行客的話,寧不歸心情不再那麽沉重,右手撫上馭鬼鐲,說道:“多說無益,我們各自去找自家媳婦吧!”
虛行客一愣,轉而哈哈大笑,一把摟住寧不歸的肩膀,放聲道:“好小子,說得好,我們各自找媳婦去,哈哈!”聲音響徹整個小世界,紫色雷海激蕩不已。
看到這一幕,此刻的寧不歸新湖湧動,才有了幾分激動和羨慕。
“我會把你們一起送走,那倆小子你也可以結交一下,並無壞處。”
寧不歸答應下來。
“去吧!我在上麵等你!”
話音落下,寧不歸隻覺自己飛了起來,越飛越快,最後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正當寧不歸快要飛出小世界的時候,一道光芒從馭鬼鐲中飛出,寧不歸模模糊糊看到是一個帶著溫暖笑容的女子,還有突然出現在女子身邊,激動不已的虛行客。
山腰處,七彩蝶妖似是感到了什麽,突然抬頭望向空中,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隻見她變成一隻美麗妖豔的七彩蝴蝶,最終還是朝山下飛去,留下一道七彩光芒,久久不願散去。(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