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跑而至,看到躺在路邊的枯骨,寧不歸滿心後悔,自己當時應該放一把火把魔燒了,這些山民也就不會遭受現在的慘事。
寧不歸以為鬆濤已經死了,現在是魔掌控鬆濤的身體,數道魔氣射出,還在不但掠殺山民。
麵對奔過來的魔,寧不歸沒有後退,反而拿起架勢,做好迎擊的準備,他要為自己之前的膽怯贖罪。
“快跑,你不是他的對手。”魔突然開口說話,寧不歸聽得出來,這是鬆濤的聲音。
聞聽此言,寧不歸又喜又愧,喜的是鬆濤還活著,愧的是自己棄他而跑,都這個時候了,他還為自己考慮。
世人都成鬆濤為凶佛,寧不歸接觸下來,卻覺得鬆濤才是以為真正有仁心的高僧,他現在一定不好過,否則眼前這具可怖的肉體不會攻擊自己。
魔氣臨身,寧不歸不退反進,腳下輕功發動,飄渺掌緊跟而至。
對於寧不歸能夠避開魔氣,魔預料不及,以至於沒有避開寧不歸的反擊。
寧不歸的右掌按在魔的胸口,內力噴發,魔立刻倒飛出去十幾丈,超過他現在能控製最遠魔氣的距離,無形中救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山民的性命。
與魔一樣,寧不歸也沒預料到自己能打中他,寧不歸借助鬆濤元神本源對抗過魔氣,深知魔氣的厲害,更不用說魔氣的主人了。
一擊成功,寧不歸得勢不饒人,閃身跟了上去,飄渺掌如傾盆大雨狂瀉在魔身上。
這一輪主動出擊,寧不歸沒有留手,每一掌都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打在魔身上啪啪作響,一路將魔擊飛出百丈遠。
然而,寧不歸雖然處在上峰,卻沒有對魔造成實質傷害,可以劈碎堅石的掌力,打在那副看上去有些破碎的身體上,根本看不出效果。
盡管破碎,卻非常堅韌。
魔被寧不歸打蒙了,再一次從地上躍起後,主動向後退讓,避開寧不歸。
“哈哈,”鬆濤發出暢快大笑聲:“還裝不,是不是感覺很丟人。”
“你少說風涼話,”魔非常不爽道:“等我恢複過來……”
“知道你很厲害,”鬆濤打斷道:“不過你沒有恢複的機會了。”
一張嘴發出兩種聲音,寧不歸搞不清楚鬆濤和魔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明白一個道理,趁你病要你命。隻要一直打下去,他不信傷不到魔。
“停手吧!”看到寧不歸準備再度動手,鬆濤阻止道:“你現在傷不到他。”
寧不歸聞言停下腳步,問道:“大師,我該怎麽救你?”
“救我就不必了,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鬆濤淡然道:“不過你回來的正好,救了山民的性命。”
寧不歸赧然道:“對不起,大師,我……”
“不需要道歉,你做的很對,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鬆濤阻止寧不歸說下去:“記住一句話,江湖無悔!”
從鬆濤的話中,寧不歸聽出了他的真誠與灑脫,這讓寧不歸心中舒服一些,卻也更加為之前的逃走行為羞愧。
“現在魔傷不到你,你正好幫我一個忙,送我回詭宅,路上你隻需要做一件事,阻止魔吸人生機。”
寧不歸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鬆濤讓他做事,他的心隻會更好過。
或許因為被寧不歸打成滾地葫蘆,傷了魔的自尊,魔一直沒出聲,也沒再和鬆濤搶奪雙腿的控製權。
但魔並未放棄掠奪生機,路上遇到膽大觀望的山民,他還會時不時吐出魔氣,想要傷人性命。雖然都被寧不歸阻止而未得逞,但魔一直沒有放棄。
除此之外,魔不斷偷襲寧不歸,均被鬆濤發現,使魔沒有成功。
鬆濤看得出來,魔最想殺掉的是寧不歸,所以讓寧不歸當前帶路,與魔保持一個安全距離,這樣既能提前阻止山民靠近,也不用擔心被魔偷襲。
這下魔沒有咒念了,任鬆濤帶著自己前行。
接下來半個時辰,魔突然變得很老實,不說話,也不再搞小動作。
與魔接觸後,鬆濤深知魔的可怕,不僅僅在於魔修為力量的強大,相反,這一點還不是鬆濤最為忌憚的,更讓鬆濤看重的是魔的心智。
如果僅僅是一個聰明的對手,會讓人很頭疼,但不會懼怕,因為聰明人身上會有一些缺點,比如自大,目中無人,隻要有缺點,對手不就不難對付。
魔很聰明,不僅僅令鬆濤頭疼,更讓他感到可怕。因為魔沒有缺點,至少鬆濤還沒發現可以針對魔的缺點。
因為魔沒有道德約束,殺人對他來說稀鬆平常,不會讓他有心理壓力,從表麵上看,魔會生氣憤怒,但鬆濤懷疑這些都是魔裝出來的。
鬆濤推測,在魔的字典裏或許沒有失敗兩個字,為達目的,無論處境如何,他會不斷嚐試,哪怕在鬆濤看來完全沒有機會的事情魔也會去做。
這就很恐怖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上限的,而魔沒有,這樣的存在,怎麽能不讓人忌憚。
“怎麽不反抗了?難道你認命了?”鬆濤禁不住出言試探道。
“我活了幾十萬年,有能傷害到我的存在,但那些存在不包括你這個小和尚。”魔淡淡回道。
“能說話就好,反正你快要死了,我就大發慈悲陪你聊聊天。”鬆濤活得絕對沒有魔長久,但城府還是有的,自不會被魔的幾句話弄得心神不寧。
“你不用試圖試探我的底細,就算跟你說了你也拿我沒辦法。”魔說道:“我們一族伴隨著天地初開而誕生,本身就是大道的一部分,世間無魔已經很久了,我再次現世,已經說明很多東西了。”
“說明什麽?”鬆濤禁不住問道。
“三界被竊據大道的那些人弄得混亂,大道要撥亂反正了。”魔輕鬆說道:“你真的要聽這些事情,小心死後也不得安寧。”
“死都不怕,那管得了死後的事情,你盡管說就是。”
魔反而不說了,岔開話題道:“你佛家老祖還是有些本領的,隻不過最後不敢跨出那一步,多少年了隻能做個山大王。更不堪的是你們這幫傳人,一代不如一代,在當年修佛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看看你,佛家道理都沒學明白就要死了。”
“你還懂佛!”鬆濤說道:“那你給我講講,到底什麽是佛。”
“佛是王八蛋。”魔說道。
“不懂別裝懂,罵人算什麽本事。”
“罵人?”魔笑道:“這可是你家老祖宗的原話。”
鬆濤被驚到了,見魔說的輕描淡寫跟真的似的,忍不住問道:“你見過佛祖?”
魔輕輕一笑,道:“你猜!”
鬆濤不說話了,默默誦念佛經保持心境穩固,魔太可怕了,三言兩語間就能影響一個人的心境。
“那個小家夥不簡單,”魔看向寧不歸說道:“他身上的氣機被高人遮掩起來,我看不透。”
“堂堂九幽大魔,沒想到還會算命。”
似乎被算命二字噎到了,過了一會魔才說道:“在我眼中隻有大道,你的算命隻是小道,他身上有大道的氣機。”
“這麽說他很重要,那你剛才還要殺他。”
“對某些人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有點重要,但也沒那麽重要,還不如吃掉他的生機和大道氣機,讓我恢複實力。”
說話間,已經來到詭宅外麵,不過現在詭宅已經消失不見,方圓五裏的土地被魔氣汙染,已經變成死地。
“昨晚有一道金雷變成紫雷,可見你們魔真的不該存在於天地間,你說你們伴大道而生,為何大道不容你們,你就沒想過?”
“想個屁!”魔罵道:“一個人自宮,拿著聖旨讓你自殺,你以為那就是真的聖旨了。”
“廢話少說,讓我見識見識你怎麽殺死我。”
鬆濤停下來,保持著安全距離,麵向寧不歸說道:“你該走了。”
為了安全考慮,實際上寧不歸不應該再出現在這裏,昨晚的事情才剛剛結束,周圍一定有很多人還盯著這裏,寧不歸的出現,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大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寧不歸問道。
鬆濤明白寧不歸的意思,道:“如果你能幫我活下去,是不是心裏會好過一些?”
寧不歸臉色一變,道:“我隻是……”
“你不用解釋,直麵你的內心就行。”鬆濤打斷道:“心地善良是好事,但糾纏不休不能臨機決斷便是禍事,你身上有諸多因果纏身,執念羈絆你於江湖之中,你這樣的性格難成大事,早晚會吃大虧。”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原則是保住性命,你的性格太優柔寡斷,遇事不明,這是你的缺點,希望經此一事,你能有所改變。”
“當時那種情形,你能在拋下我之前呼喚我,已經稱得上有情有義,與前途未卜,留下來陪我死相比,活下來才是正確的選擇。之後遇到逃難的山民,你能挺身而出,已經做得非常不錯。”
“人力有窮,希望你能明白,你不能事事都能做到完美,也不可能救助保護所有你認識的人,你隻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盡心已經很好了,不要奢求更多,這個世間,不完美才是它的真諦。”
“當年師傅收留我之後,給我起名鬆濤,我自小在西北苦寒之地長大,從來沒見過鬆濤什麽樣。等我離開石佛鎮,第一次見到鬆濤的時候,才明白師父給我起這個名字的意義。”
那是一個夏天,年輕的鬆濤站在山巔,看著望不到邊際的鬱鬱鬆林,山風吹來,鬆林如波濤湧動,風來鬆濤生,風去鬆濤罷。
“鬆濤不自生,風雨立千年。這句話送給你,速速離去!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承諾。”
“走江湖,莫要後悔。”
說完,鬆濤頭也不回,走向他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