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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今日意料之外

  在陽城,名氣最大的不是首富張定風,也不是執掌江湖世家風家一個甲子的老太君薛絨花,更不是鎮守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劉三甲,而是近些年少有人見卻天天有人談的花仙子。


  十年前,張定風得到花仙子,在她第一次出水盛開的時候,廣邀眾人觀賞,觀者莫不讚歎花仙子的美貌,將她驚為天人。


  觀賞結束後,花仙子的大名便在陽城流傳開來,然後越傳越遠,很快便有許多慕名而來的人想一睹花仙子的真容,能夠找上張家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張定風起初不好拒絕,便一一接待,讓他們在花仙子出水的那天進來觀賞。


  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覬覦花仙子,便想從張定風手中得到花仙子,溫和點的拿珍寶與張定風交易,野蠻一些的想用權勢迫使張定風屈服,張定風煩不勝煩,在自家大門貼出告示,拒絕一切打花仙子主意的人,並且宣布花仙子已經死了。


  誰都知道張定風說的是假話,認為他不過是做做樣子,有不死心的人帶著十顆南海夜明珠想要敲開張府的門,被張府幾十名家趕出三條街。至此,所有人才明白,張定風是鐵了心了。


  為一個玩物花仙子得罪那麽多人,有人問張定風值不值得,張定風笑了笑,道:“我半截身體都在土裏了,現在最在乎的是自己開心!”


  而後,除了張家的人,再沒有其他人見過花仙子,但有關花仙子的傳聞並沒有停止,反而越傳越盛,越傳越神秘。


  所以,對張定風來說,花仙子在他心裏非常重要,絕不允許任何人褻瀆。


  對楊靈兒等人來說,花仙子在她們心中已經被抬到聖潔高貴的地步,見不得有人去褻玩,尤其是男人。


  因此,寧不歸剛才的所作所為,已經將把在場的人都得罪了。


  身為焦點的寧不歸對此並無所覺,反而轉身走向嚶嚶啼哭的侍女,向她道歉,告了聲罪後,拿出隨身手絹幫侍女包裹已經流血的腳。


  女人的腳不能碰,盡管這些侍女是可以陪寧不歸睡覺的,但眾目睽睽之下寧不歸去碰侍女的腳,尤其是在褻瀆了花仙子之後,更加坐實了她們心中寧不歸就是一個登徒子的印象。


  “太過分了!”之前嚇跑花仙子的女孩忍不住叫道:“來人啊,給我把這個登徒子打死!”


  女孩叫張思珊,是張定風的孫女,自小就被嬌生慣養,脾氣並不好,此次沒經張定風允許,私自帶著楊靈兒等人來看花仙子,本想借機討好那個名叫韓征的男子,卻沒想到正好碰上寧不歸對花仙子動手動腳的一幕,張思珊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讓她如何不動怒?

  任張思珊如何叫喊,一個護院也沒有出現,這片區域除非有張定風的允許,否則任何人不得接近,就算是張思珊也不能,此刻她已經氣急,早已忘了張定風還在。


  張定風的臉色非常難看,一方麵是因為寧不歸褻瀆花仙子的行為,另一方麵則是孫女張思珊擅自帶人進來,而且當著他的麵嗬斥他請來的人。


  見喊不到人,張思珊轉身推開梅若夢,就要過去找寧不歸的麻煩。


  這時,韓征說道:“思珊,算了,那人或許是你爺爺的貴客,你就不要得過去了,反正我們已經見到花仙子了,確實令人驚歎!”


  聽到韓征提到自己的爺爺,張思珊有片刻猶疑,然後又聽到韓征輕描淡寫地評價花仙子,再次讓她怒火中燒。


  張思珊就如同一個獻寶的孩子,期待看到所有人都被驚到的模樣,期待聽到所有人都驚歎不已的話語,而韓征的淡然,則讓她感覺到了失敗。


  不顧阻攔,張思珊提著裙子朝徑直朝寧不歸小跑過去。


  寧不歸還在專心給侍女包紮傷口,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侍女卻早已聽到張思珊憤怒的聲音,小聲提醒道:“道長,您快走,不用管我了。”


  “沒事,還差一點。”寧不歸頭也不抬道:“你坐著別動,我給你包紮完,讓張老先生再叫一輛輪椅過來,叫人把你也推回去。”


  寧不歸的貼心讓侍女很感動,似乎覺得剛才受傷也值了,身為侍女,很少有人真的關心她們。


  見寧不歸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侍女再次提醒道:“花仙子對老爺很重要,而且老爺的孫女過來找你了,她脾氣可不好。”


  終於包紮完畢,寧不歸笑道:“我知道闖禍了,這事與你無關,安心等著,謝謝你的提醒!”


  侍女聽到謝謝兩個字,心底的堅硬一下子被戳破,低下頭把濕潤的眼眶藏了起來。


  寧不歸剛剛站起來,正準備坐回輪椅,就見一個容貌秀麗但表情憤怒的年輕女孩向自己衝過來,一句話沒說,上來先給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極重,清脆的聲音清晰傳進所有人耳中。


  寧不歸沒料到女孩的脾氣如此火爆,沒有防備之下,身體向後一趔趄,正好倒在輪椅上,輪椅被寧不歸倒下的力量帶著向後滑去。


  張思珊仍然不罷休,一腳踹開擋在路上的侍女,追著他還要再打。


  “夠了!”一聲怒喝突然傳來,卻是張定風忍不住出聲。


  對於寧不歸,張定風雖然很生氣,卻也不會當場就拉下臉去責問,而且他心裏也不確定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麵對寧不歸,畢竟寧不歸對自己有大恩。


  對於孫女張思珊,張定風了解她的脾性,之所以沒有阻止,是想借孫女的嘴,正好問問寧不歸。


  雖然張定風並不了解寧不歸,但以他識人的眼光,覺得寧不歸應當不是那些淺薄的登徒浪子,他也想知道寧不歸那樣做的緣由。


  他萬萬料不到,孫女張思珊問都沒問,上去就是給人一個大嘴巴子,這一巴掌差點把張定風震懵,幸虧他反應快出聲阻止,否則,寧不歸就要挨第二個巴掌了。


  “色狼禽獸,無恥下流的小人,我不會饒過你的!”不能打,張思珊開口怒罵道。


  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寧不歸還沒從前一巴掌裏醒過來,就又被張思珊馬懵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天可憐見,寧不歸可沒有半分褻瀆花仙子的想法。


  這時,張定風以及楊靈兒等人都趕過來了。


  張定風本想嚴厲訓斥張思珊,一個女孩子家家如此野蠻,而且還守著外人,真是太丟他的臉了。沒想到張思珊轉身就撲到他懷裏,叫了聲爺爺,然後便放聲大哭起來。


  自家孫女向來無法無天,張定風還從沒見她這麽哭過,哭得撕心裂肺,這肯定是受了大委屈才會這樣,問題是,她能受什麽大委屈?


  “好了好了!別哭了,還嫌不夠丟人嗎!”張定風小聲安慰,沒想到張思珊哭的更響了。


  臉上帶著尷尬,張定風接受楊靈兒等人的問好。這個時候他不欲多糾纏,說道:“花仙子已經回去了,我老頭子就不留你們吃飯了,改天你們叫上長輩,我再設宴款待。”


  三人都是心思靈巧之輩,那聽不出張定風的意思,便紛紛出言告辭,隻有韓征,對埋頭大哭的張思珊說道:“思珊,幸虧有你,我們才能看到傳聞中的花仙子,我們先走了,改天再聚。”


  張思珊的哭聲停了下來,悶著嗯了一聲,又接著哭。


  張定風深深看了一眼韓征,沒有說話。


  梅若夢也覺得韓征此時再跟張思珊提花仙子的事不妥,不過她和韓征不熟,也不好開口。


  身為江湖兒女,楊靈兒笑道:“行了,就你話多,走吧!”


  韓征笑笑沒說話,再次向張定風告辭,然後轉身就走。


  張定風看著站起來的侍女,沉聲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寧道長推回去。”


  侍女不敢怠慢,低著頭,忍著疼走向寧不歸。


  “不行!”


  “不必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第一個聲音是張思珊的,聽到爺爺要把她此刻心中最恨的人推走,她絕不會答應。


  第二個聲音是寧不歸的,他沒理會張思珊,看著張定風道:“她的腳也受傷了,還請張老先生再叫人推把輪椅過來,把我和她一起推走。”


  “無恥!”張思珊看不下去了,到了現在還不忘女色。


  張定風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著寧不歸,他的半邊臉紅著,可見自家孫女用了多大勁,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坦然平靜,仿佛剛說了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侍女肯定沒有跟寧不歸睡過,這一點張定風很清楚,侍女絕不敢隱瞞這種事情。而且,從侍女的反饋來看,寧不歸並非好色之人。那麽,在這個時候,寧不歸怎麽會突然關心起侍女來了?張定風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寧不歸了。


  張定風道:“來人,按寧道長的吩咐去做!”


  “是!”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張思珊還不死心,撒嬌道:“爺爺!”


  “閉嘴!”張定風嚴厲地看了孫女一眼,然後對寧不歸道:“寧道長,這件事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寧不歸點點頭,道:“張老先生放心,之前是我魯莽了,但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還有,我寧不歸絕非貴孫女口中的無恥小人。”


  “寧不歸!真的是你!”還沒走遠的楊靈兒突然轉身驚叫道。


  之前寧不歸捂著半張臉,況且他現在已經洗漱打扮,穿著整體,不再是他印象中那個衣衫破爛的寧不歸的形象,是以楊靈兒沒有認出來。


  楊靈兒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張思珊臉上掛滿意外,梅若夢帶了片刻,然後臉上湧起恍然大悟的表情,促狹地拉了拉楊靈兒的胳膊。


  韓征還是麵無表情,隻是深深地看著原本他不會在意的寧不歸。


  張定風皺了皺眉,寧不歸再次出乎他的預料,竟然還認識楊靈兒。這時下人推著輪椅過來了,他不欲再生事端,讓人推著寧不歸回去了。


  寧不歸沒說一句話,隻是對楊靈兒笑了笑,目光卻落在梅若夢的臉上,發現他並沒有認出自己,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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