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王鳳林的義舉
一上午時間，三人隻是在縣城的商業街逛了逛，主要是陪王鳳林走走，同時給他置辦了兩套新衣服。
就是這些，也是跟老王爭論了半天。
王鳳林收入原本也不低，但是他人高馬大，相貌堂堂，即便年紀大了，也是一個老年美男子，這樣的身形，什麽衣服都能穿出不一樣的感覺。
所以，王鳳林原本是個不修邊幅的人，經常穿著白大褂上下班。
倒也不是王鳳林舍不得錢，隻是他認為，那個錢花著不值。
王鳳林工作了一輩子，按月領著國家特殊津貼，但是，依然住在單位兩室一廳的房子裏。
路上，王鳳林穿著筆挺的大衣後，方才有感而發：“倩倩啊，爺爺工作了一輩子，隻給你留了十萬塊的嫁妝，你別嫌少啊。”
“爺爺，說什麽呢？”王冰倩嬌嗔道。
但是楊楓卻犯嘀咕了，按說王鳳林收入不低，還有津貼，他不抽煙也很少喝酒，房子也是單位的老房子，吃飯穿衣更是不講究。
如此算下來，攢下的應該不止這些。
楊楓甚至邪惡的想，王鳳林是不是在外麵養了個小的。
當然，他就是攢一百萬，楊楓也看不上，楊楓隻是好奇而已。
今天是正月初五，也算是傳統節日，五馬日，一大早就有人放炮。
如今，也就是小縣城、農村過年過節可以放炮了，為了應對霧霾，大城市不允許放炮，敢於頂風作案的，直接拘留。
今日沒有一絲風，到了早上十點鍾的時候，太陽升的老高，居然有一股暖意。
兩個年輕人跟著王鳳林，一路沿街而行，然後就走進了中心花園。
一個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有男有女，或站或坐，有的提鳥，有的下棋，有的拉琴，有的唱戲。
各行其是，不亦樂乎。
見到王鳳林，一個個起身打招呼，顯然，王鳳林很受大家夥歡迎。
然後，王鳳林就將孫女和楊楓介紹給大家。
王冰倩和楊楓一起甜甜的叫著爺爺奶奶。
“哎呀，老王主任，你的孫女長得真俊啊。”幾個老頭說。
“不得了，王主任，你的孫女婿真帥。”幾個老太太說。
“金童玉女，珠聯璧合。”一個老太太唱道。
“老王主任，啥時候請大家喝喜酒啊？”拉二胡的老頭問道。
王冰倩頓時笑容有些勉強，楊楓卻是泰然自若：“爺爺奶奶們，隨時可以。”
王鳳林上前解圍：“現在年輕人性子野，都不想這麽早被婚姻束縛，不過，我這個孫女婿我絕對放心，今天過來就是各位兄弟姐妹說一聲，我要跟孫女孫女婿到大城市享福去了。”
“啊？哎呀，老王主任，真是羨慕你呀！”
“老王主任，你終於熬出頭了。”
“老王主任，俺們舍不得你呀！”
王鳳林立刻就動了真情，抬手擦拭眼角：“我也舍不得大夥兒，咱們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交情了，這次一別，有生之年還能相見否？但是，孩子一片孝心，我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所以，祝各位兄弟姐妹身體健康，越活越年輕。”
有幾個老太婆特別不舍，圍住王鳳林。
“老王，都一把年紀了，大城市能適應嗎？”
“就是的老王，大城市哪裏好啊，車多人多霧霾多，出門記得戴口罩。”
“要是不適應趕緊回來，咱這身子骨可都經不起折騰了。”
“明白，明白了。”
王鳳林同一幫老同誌灑淚而別。
王冰倩眼皮子軟，也跟著流下一捧淚。
中心花園的出口，楊楓碰到一個熟人，但是，熟人一下子並未認出他來，而是親熱地喊了聲“王主任”。
王鳳林馬上走過去：“蔣校長，哦不是，蔣局長才對。”
來人正是蔣英傑，楊楓和王冰倩當年的校長，後來因為那一屆縣一中在高考中太過耀眼，蔣英傑一步登天，進入縣教育局擔任副局長，熬了好幾年，終於坐上了正職。
說起來也奇怪，蔣英傑一走，縣一中在後來的高考中再也沒有什麽亮眼的表現。
所以，就出現了種種傳言、議論。
比如說時勢造英雄。
又有人說英雄造時勢。
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月盈必虧，盛極而衰，縣一中憋了多年，一下子表現的有點過頭，常言道“勢不可去盡”，所以，才導致一中後繼乏力。
從風水上講，就是傷了元氣。
這會兒，蔣英傑、王鳳林親切地交談著。
蔣英傑說：“老王主任，你捐出的希望基金在周家店建了一座希望小學，小學就以您的名字命名的，屆時小學落成，還請你現場剪彩。”
楊楓這才知道王鳳林的錢哪兒去了，同王冰倩對望一眼，王冰倩詫異之後，就是滿溢的感動。
王鳳林搖搖頭：“一來，我是為了孩子們，而不是為了名垂青史，二來，我最近就要離開春陽了。”
“到哪裏去？”蔣英傑忍不住問道。
王鳳林微微側身，衝楊楓、王冰倩招招手，“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見見你們的老校長。”
“蔣校長好。”
楊楓、王冰倩異口同聲。
蔣英傑頭發花白，老眼昏花，仔細辨認了半天：“小楓，倩倩，真的是你們。”
“校長，是我們。”
三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蔣英傑感歎道：“哎呀，這一晃眼多少年過去了，你們都長成大孩子了。你們是一中乃至整個蜀南教育界的驕傲啊。”
“蔣校長，您過獎了，你的精神還是那麽好。”楊楓笑著說道。
“好什麽好啊，老嘍，不中用了。”蔣英傑說著，笑嘻嘻看著二人：“你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好，好。”
這時，王冰倩鬆開了蔣英傑的手，走過去抓住爺爺的手冷著臉說：“老王同誌，你背著我偷偷摸摸都幹了什麽？”
“我……沒有啊！”
“沒有，我是你唯一的孫女，唯一的親人好不好，你隻給我留了十萬塊的嫁妝，居然捐出一大筆錢援建希望小學？”
“啊？你都聽見了？”
“你孫女不是聾子。”
“倩倩，爺爺對不起你。”
蔣英傑有些尷尬，因為畢竟是他說漏了嘴，此刻，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王主任解圍，於是上前道：“倩倩，你爺爺這是天地大愛啊，他原本是就是救死扶傷的大夫，沒想到還能心係貧困山區孩子的教育事業，這種精神，難道不值得提倡，不令人感動？”
“老王同誌，我隻想知道你捐了多少錢？”
“一……”王鳳林豎起一根食指。
“一萬？”王冰倩說。
王鳳林搖頭。
“十萬？”
王鳳林再搖。
“不要告訴我是一百萬？”
王鳳林搖搖頭，勉強笑道：“差五千。”
王冰倩一下子捂住了嘴，閃亮的淚水順著白皙明淨的臉龐滑落。
王鳳林一下子慌了神，趕緊安慰道：“倩倩，爺爺錯了，你不要哭，爺爺以後再也不捐一分錢，爺爺以後的錢都是你的。”
“爺爺！”王冰倩大叫一聲，“倩倩是舍不得你呀，原來你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懷揣著這麽崇高的理想。”
王鳳林、蔣英傑一下子愣住了，原來王冰倩是這個意思。
尤其是蔣英傑，剛剛以為王冰倩舍不得那些錢，因為如果王鳳林不捐，那些最終都會留給王冰倩。因為這個判斷，蔣英傑對這個學生很失望，認為一代比一代差遠了。
所以，聽到王冰倩的話語之後，蔣英傑相當詫異。
然後，王鳳林哽咽著說：“倩倩，你是爺爺最親的人，爺爺瞞著你的確有些欠妥，但是，自從十年前那次進山，爺爺就發現山裏的孩子太苦了，一個個都在危房裏上學，那時候，爺爺就萌生了援建一所希望小學的想法。”
王鳳林一雙昏花的老眼頓時放射出異樣的光輝，“當你為了崇高的理想信念努力奮鬥的時候，那些苦痛磨難，實在是微不足道。”
“爺爺，您真是太偉大了，倩倩為你感到驕傲。”
王冰倩走過去，撲進王鳳林懷中，環抱著他的腰身。
“好孩子，真是爺爺的好孩子。”王鳳林淌下了欣慰的淚水。
蔣英傑也是長出一口氣，這個結局才叫完美。
楊楓拉著蔣英傑的手掌晃了晃，他說：“蔣校長，這樣吧，我以爺爺的名義，再捐一百萬，如果暫時沒有用處，你們可以設立一個鳳林教育基金。”
王鳳林、王冰倩一起看著二人。
“小楓，你功成名就啦？”蔣英傑高興的拍打楊楓的胳膊，“好啊，這也叫反哺社會，反哺家鄉，但是為什麽不以自己的名義。”
楊楓搖搖頭，看向王鳳林：“因為，我沒有爺爺那麽偉大。”
“哪裏哪裏，偉大，一樣偉大。”
蔣英傑笑著說道。
其實，沒人懂得楊楓的意思，隻有楊楓自己懂，他並非謙虛，王鳳林拿出一百萬，幾乎是自己一生的積蓄，而且是省吃儉用，而且犧牲了孫女的嫁妝，而一百萬對他楊楓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隨便給幹兒子的見麵禮，也超過了這個數。
所以，他說自己沒有王鳳林偉大。
同蔣英傑分手之後，王鳳林對這個孫女婿愈發順眼，沒辦法，誌同道合，殊為難得。
尤其是想起當初二人在縣醫院共事，一老一少，一個是醫學知名專家，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兩人居然成了忘年之交。
這都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啊！
王鳳林拉著左右各自一隻年輕人的手，不禁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