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解詞
“星垂天地闊，月湧大江流。”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竹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醉裏挑燈看劍，夢裏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三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拾人牙慧啊！”看到阮博識眼中的激賞，看到不少女生眼中的崇拜，楊楓嘴上謙虛了一下，“下麵是最後一首，秦觀《鵲橋仙》。會背的一起背，不會的也可以跟著溜。”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楊楓看著王冰倩，飽含感情的背誦完畢，教室裏陷入死寂。
不少女孩子，都流出了眼淚。
這首詞意境太美，被楊楓這位傳奇帥哥這麽一背誦，纏綿悱惻，煽情的不要不要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阮博識帶頭鼓掌，然後，掌聲如潮。
“妙，實在是妙，剛剛楊楓同學的幾句詞章極具代表性，都是不可多得的千古佳句，從天高地闊，到塞外風光，從沙場鐵血到似水柔情，有靜謐的溫柔，還有農家的野趣。”
阮博識深吸口氣，看著楊楓道：“同學，你將《鵲橋仙》放在最後，而且完整背誦，我是不是可以這麽認為，你最喜歡這首詞？或者，你有什麽見解，不妨跟大家分享一下。”
“阮教授，那我就班門弄斧啦！”楊楓看看前後左右，同學們倒是沒有太多的嫌惡，他便說道：“牛郎織女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也無需贅述，我隻想分析這首詞。”
“怎麽分析呢？沒法分析啊！每一句都是絕句，精彩絕倫，美到冒泡。”
同學們都笑了。
“老四，你這不是廢話嗎？到底有沒有精辟的見解？”樸鍾聲催促道：“雖然這堂課很精彩，可是一坐就是兩個小時，我有點吃不消。”
楊楓看著阮博識，阮博識點點頭，表示鼓勵。
“矛盾！”楊楓豎起食指，“我發現，宋詞裏麵，尤其是純粹描寫男女情愛的宋詞，不論作者是男是女，在字裏行間都會流露出一種矛盾糾結的心理，或許這就是人性，或許，為了增加篇幅。”
阮博識笑道：“小楊的見解真是獨到，看待問題的角度也煞是刁鑽，要不，給咱們詳細分析一下這首《鵲橋仙》，矛盾糾結都體現在哪裏？”
楊楓點點頭：“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兩句很好理解，簡單說，就是有情人隻要在一起，那就最好不過。”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剛剛見麵，互訴衷腸，說不定還滾了一下下床單，沒準還能懷個小牛郎……”
楊楓的話被哄笑打斷。
阮博識笑著讓同學們安靜，然後道：“楊楓同學，請繼續。”
楊楓說：“當然，相逢總是日匆匆，總之沒一會兒，該分別了，鵲橋搭成的歸路，牛郎實在是不忍心回頭看啊。”
同學們又笑。
“老四，沒想到你還是個悶騷型的學霸。”樸鍾聲評價道。
楊楓豎起食指：“矛盾來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牛郎不想走，但是不得不走。夫妻倆一年才見一次麵，在一起呆上一天，滿打滿算二十個小時，織女她媽不人道啊！”
哄堂大笑。
“別笑！”楊楓大喝一聲，“再笑，我就不講了。”
同學們捂嘴忍著笑。
“這還差不多。”楊楓點點頭：“不想走，但是必須得走，最後兩句，是詞人安慰牛郎，還是牛郎的自我安慰呢？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矛盾糾結和自我安慰，這首詞便寫出了人性的複雜，這首詞也得以升華，所謂畫龍點睛，不外於此。”
阮博識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目光有些炙熱。
……
中午，四男四女擠在一起吃飯。
“心心，來，吃個雞腿。”樸鍾聲顯然還不死心。
“你自己吃，我怕發胖。”蘇沁心毫不領情。
“你太瘦了，所謂珠圓玉潤……”
“住嘴，近墨者黑，跟楊楓朝夕相處，都學得油腔滑調。”
楊楓一塊牛肉卡在嗓子眼，好不容易方才吞下，咳嗽半天才道：“蘇沁心，我是招你惹你了？”
“你呀，沒惹我，你是惹了大家，你還惹了秦觀，小心他半夜找你理論。”
“我是黨員，唯物主義者，我不信鬼神，不過，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麽就惹到大家了？”
“歪解《鵲橋仙》，傷風敗俗，有辱斯文，最關鍵的是，還恬不知恥沾沾自喜。”
“心姐，連阮教授都說我哥解得好呢！”秦雪替楊楓辯解。
楊楓搖搖頭：“看在老二的麵子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你……”
樸鍾聲一個勁兒衝著楊楓拱手，表達種種感激。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楊楓將飯盒推到王冰倩和秦雪中間，灑然而去。
單單這一點，汪大同、樸鍾聲、金字善就羨慕的不行，帶著女朋友和妹妹上學，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楊楓前腳回到宿舍，汪大同後腳就回來了。
“你們回來的正好，有個問題，大家討論一下。”
“老四，不會又是詩詞歌賦吧！”樸鍾聲搖頭道：“明確告訴你，除了《出師表》，我都不熟。”
“老二，你激動什麽，我想問問，大家選擇這個專業的初衷。”
三人都變得嚴肅起來。
“不想說可以不說，老汪，你先來。”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我知道這個專業冷門，但是很牛逼，如果為了將來的工作考慮，沒人會選擇這個專業，但是，我基本不用為自己的生計發愁，所以，就報了這麽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專業。”
楊楓點點頭：“老二。”
樸鍾聲想了想，笑道：“我也是興趣使然，太空多神秘，多有意思啊，隨著人類科技進步，在不久的將來，對太空的開發勢必會越發的深入，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才就會變得很吃香，做著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又有錢拿，還有比這更加愜意的人生嗎？”
“就是，”汪大同深表讚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三體》，獲得雨果獎的那本書，物理是基礎科學，但凡進步一丁點，整個世界就會天翻地覆，在《三體》中，外太空文明唯一忌憚的就是地球從事基礎科學研究的科學家們。”
“那不過是小說，你不要跟著作者的思路走。”楊楓看著金字善，“老三，你為什麽要學天外物理？”
金字善低著頭，腦海裏浮現出貧瘠的土地，瘡痍的山河，閉鎖的國境，麵無菜色的國民……為什麽同樣是社會主義國家，發展的差距會這麽大，難道是體製出現了問題？為什麽要閉關鎖國？為什麽進行個核試驗，全世界都激動萬分橫加指責，仿佛自己的國家成了全世界的罪人？
“老三？”
“哦，怎麽？”
“我還問你怎麽了呢？想什麽呢，怎麽不回答問題？”
“哦，我學習天外物理，當然是希望將來能夠為國家開發太空做點貢獻。”金字善坦然回道。
這的確是他的真實想法，一個國家，是否擁有核武，是否在太空占據一席之地，這是綜合國力的一種體現。
末了，金字善看著楊楓，“老四，別淨問我們，你的初衷又是什麽？”
楊楓摩挲著小拇指根部的鐵指環，淡淡一笑：“我的想法跟你們一樣。”
突然，一個頭發胡子全部花白的老頭闖了進來。
四人目瞪口呆，這老頭分明就是影視劇上那副科學怪人的形象，頭發不理，胡子不刮，穿著油膩的袍子，誰知道是不是病號服。
老頭語出驚人：“四個小娃娃，你們都是我的學生啊。”
四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楊楓上前一步道：“空口無憑，有什麽證據。”
“嗨，我姓霍，跟霍金同宗，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霍博士，你們能夠遇到我這樣的老師，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交了狗屎運。”
“病的不輕！”楊楓扭頭同兄弟們竊竊私語，然後趕緊回頭，看著老頭道：“您先不忙自誇，你是炎黃子孫吧。”
“應該是。”
“霍金姓什麽，他是什麽民族？”
“好小子，竟然給我挖坑，哈哈，我喜歡。”
“霍博士，您怎麽在這裏？”一個二十多歲的圓臉年輕人驚呼道。
“居然還有托兒。”楊楓幾人哭笑不得。
“嚴肅點！”門外的年輕人嗬斥道。
“閣下是？”楊楓問道。
年輕人氣呼呼道：“我叫劉威，是你們的輔導員。”
“真的？”樸鍾聲不相信道。
“你們幾個大男生，我能騙你們什麽？”劉威搖搖頭，不過：“就你們四個，也好意思稱物理一班，居然還任命我為你們的輔導員，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嘛！”
“有必要，太有必要了！”楊楓拉著劉威，“劉輔導坐，趕緊坐。”
“霍博士站著，哪有我坐的地方？”
“啊？他真是老師？”楊楓四人苦著臉道。
老頭兒頓時趾高氣昂，麵露得色，讓人聯想起老頑童來。
劉威扶著霍博士坐下：“來人，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