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十五個吊桶
車內黑燈瞎火，高明大腦飛速轉動著，他知道現在是分秒必爭，或許用不了多久，紀委就會找他談話，以自己目前的級別，來的至少是市紀委。
到底是誰上傳的呢？對方什麽目的？
高明一口抽了半支煙，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高明用飽含歉意的語氣道：“老同學，打擾你了。”
老同學聲音倒是很清醒：“高局長，有事你說話。”
“羞於啟齒啊！”高明長歎一聲：“俺攤上大事兒了。”
“多大的事兒？”
“我一向潔身自好，沒想到居然有人不擇手段攻擊我。”言語間，高明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同學笑了：“高明，這事你該向紀委反映啊，跟我說有個屁用？哦對了，你到底受了什麽樣的攻擊。”
“網上有不雅視頻。”高明快速說道。
“什麽？”老同學驚詫莫名：“關於你的？”
“你看看不就得了？”高明拖著腔調，幾乎要哭了。
過了片刻，老同學道：“高明，我敢肯定這就是你。”
“我不是……”
“你小子居然吃獨食，一口吃三，你吃得下嗎？”老同學根本不給高明說話的機會，反而抱怨他不懂分享。
高明徒勞地辯解：“唉，老同學，真的不是我，我現在是泥巴粘褲襠，不是屎也是屎，我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嗬嗬，你本來就不幹淨！不過，”老同學搖搖頭：“你是想讓我安慰安慰你？”
高明說出想法：“不是，你是市局輿情處的人，又是電腦專家，你幫我查一查上傳視頻的IP。”
“你的意思是？”
“我死也要死的明白一點吧。”
“好，老同學一場，這個忙我幫。”
“大恩不言謝，若是兄弟能過了這一關，定當厚報。”
“不用厚報，你下次再叫三個玩不動時，不要浪費，記得喊我。”
“唉——”老同學的幽默並不能讓高明愉快分毫，隨著他一聲歎，仿佛一顆心都沉到了腳板底。
……
大切諾基回到市區，就招來不少回頭率，簡直就是在告訴大眾什麽叫麵目全非。
沃爾瑪超市門口實行了交通管製，楊楓停下大切諾基，同張澤天一起走過去。
牧馬人還在，四周圍了不少人，大多是警察，看樣子救護車還沒到。
人群中一個男人哭哭啼啼，聞之傷心。
兩人往裏擠了擠，方才真切看到那一幕不忍目睹的慘狀。
一個高高大大男人，懷中抱著一個上身被夾扁、腦袋被擠爆的孕婦，滿眼的鮮血碎肉，滿鼻孔的刺鼻血腥味道。
張澤天終究沒忍住，一扭頭幹嘔起來。
一名女警流著淚勸慰男人：“哥，你別這樣，嫂子沒了……”
男人擁著一個血人，不住搖頭：“不，珍珍，不是這樣，不會的。”
女警道：“哥，你別這樣，振作點！”
楊楓聽著聲音有些熟悉，扭頭一看，沒想到還真是熟人。
不過此時此刻，楊楓沒有打招呼的心思，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慘死的孕婦，隻見她傷在胸口以上。
楊楓心頭一動，剛要上前卻被張澤天拉住了：“二哥，咱們走吧！”
就這一會兒，張澤天的小臉都吐成了慘白。
“你去一邊等我。”楊楓在她肩頭拍了拍，走到了牧馬人旁邊。
“幹什麽！”楊楓剛剛伸出一隻手，耳邊就響起一聲暴喝，男人粗暴地打開他的手。
“你是他丈夫？”楊楓皺眉問道。
“走開，沒你的事！”男人紅著眼睛吼道，然後再次擁緊鮮血淋漓的愛人。
“是你？”童顏終於認出了楊楓。
楊楓朝她微微點頭，衝著男人道：“我是個醫生。”
男人再次吼道：“珍珍都這樣了，醫生能幹個球啊。”
“讓我看看。”楊楓堅持道。
“看什麽？”男人和童顏不約而同問道。
楊楓目光微斂，沉聲說道：“或許孩子還有救。”
“什麽？你說我的孩子……這怎麽可能？”男人搖著頭，想要阻止，卻被童顏拉住。
“哥，就讓他看看吧。”
本來，張澤天是要走遠一點的，這個景象氣味她都受不了，可是，聽了楊楓的話，她邁不動步子了，連她都不敢想象，母親都被壓扁了，胎兒還能幸存？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卻不失雄渾的聲音喊道：“小飛，珍珍在哪！”
未幾，一個穿著白短袖，身材魁梧的老者，在前呼後擁下，大步走來。
見到老者，那個渾身是血的高大男人無比哀傷地喊了一聲“爸”，童顏也跟著叫道。
魁梧老者一眼看到慘死的兒媳，頓時瞠目欲裂，那可是他當著女兒養了二十年的兒媳，那可是身懷六甲的兒媳，肚子裏還有他童家的骨肉。
“啊——”老者暴喝：“誰幹的！”
旁邊一個白襯衣中年人低聲道：“童廳，肇事者駕駛一輛白色路虎發現，龍陽市牌照，我們懷疑是酒駕，在撞到珍珍之前，我們一名同誌想要攔下路虎，結果身受重傷，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路虎去哪了？”
“馬上就有結果。”
被喚作童廳的老者點點頭，猛然瞪大眼睛，聳起豹眉，因為他發現一個男青年在兒媳的未冷的屍身上踅摸著什麽。
“住手，膽大包天，你在幹什麽！”
楊楓知道老頭這一聲是衝著自己吼的，此時千鈞一發，他不想理會，可是很快，兩名五大三粗留著平頭的警察便撲了過來，抓手壓肩，做出相同的擒拿動作。
楊楓拳頭一握，雙肩一抖，兩名警察不約而同後退一步，二人詫異的對視一眼，顯然不是個人錯覺，就在剛剛一刹那，他們居然被彈開了。
“慢著。”二人還要再上，卻被童顏喊住了。
童顏指著楊楓背影衝老頭道：“爸，他是個醫生。”
“醫生？”老者麵露疑惑，兩個警察更是不信，他們是首長的近身侍衛，身手相當了得，怎麽可能被一個年輕醫生震退？
老者皺眉看著女兒：“顏顏，你認識他？”
“見過兩麵。”
老者閉上眼睛，老淚縱橫：“珍珍都這樣了，醫生又能有什麽作為？”突然，老頭眼睛一睜：“救護車為什麽還不來？”
“還在路上。”那名白襯衣中年人不禁抬手擦汗。
“爸，”童顏抱著老頭的胳臂：“他說孩子可能還有救。”
“什麽！”老頭滿臉難以置信：“怎麽可能！”
“童顏，過來幫忙。”
“啊，我？”童顏瞪大水眸，顯得有些抗拒。
“快點，跟前還有女的嗎？”楊楓不耐煩道。
“哦，就來。”童顏小臉擰成了苦瓜。
“怎麽幫啊？”童顏來到楊楓身邊，都不忍心往慘死的嫂子多看一眼。
“跟你哥說一聲，讓他有個思想準備，你先給醫院打電話，讓他們準備一套早產兒的救護方案，然後幫我脫衣服。”
楊楓剛才已經完成探查，孩子沒事，六個多月大，心肺功能基本發育完全，隻要護理得當，是可以存活的。
童顏先給哥哥童曉飛打了預防針，接著又給醫院去了電話，這才再次來到楊楓旁邊：“你還讓我幹什麽來著？”
“幫我脫衣服。”
“啊？”童顏失聲驚呼，美眸圓睜，上下打量著楊楓，一臉為難：“怎……怎麽脫？”
楊楓沒好氣道：“看我幹什麽，脫你嫂子的。”
“哦。”
“慢著。”童顏剛要動手，楊楓喊了一聲，“讓開。”
然後，眾目睽睽，楊楓將廳長兒媳的屍身抱進牧馬人後座。
“上來，關好車門！”童顏還在發呆，被楊楓吼了一聲。
於是，童顏爬進牧馬人，四門隨之緊閉，誰也不知道一男一女一個死人在車裏搗鼓什麽？
張澤天默默看著這一切，她知道，今天這事兒鬧大了，她認不出童顏，但是省公安廳副廳長童大寶她還是認識的，沒想到被撞死的人竟是童大寶的兒媳婦，而且是一屍兩命。
本來她一直在替楊楓擔心，這會兒卻不太擔心了。
童大寶、童曉飛都在焦急的等待著，那名白襯衣中年人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頓時凝重無比：“童廳，那輛肇事車輛找到了。”
“在哪裏，把司機給我帶來，我要……”童大寶咆哮到一半，發現下屬臉色不對，於是沉聲道：“怎麽回事？”
中年人道：“帶不來了，車毀人亡，從三環的高架掉了下去。”
“活該！”童大寶脫口而出。
“太便宜他了！”童曉飛咬牙切齒道。
中年人道：“車牌顯示，車主叫趙亮。”
“趙亮？”童大寶皺眉搖搖頭，對這名字有些陌生。
中年人說的詳細具體：“是龍陽市常務副市長趙寶剛的兒子，魏書記的親外孫。”
“什麽？”童大寶悚然而驚。
對父親的這個反應，童曉飛很是反感，他道：“怎麽，魏書記外孫的命是命，我們老百姓的命就是草？”
童大寶搖頭道：“小飛，話不是這麽說。”他伸手在中年人肩頭拍了拍：“還有什麽情況。”
中年人猶豫片刻，實事求是道：“根據檢測，趙亮不但酒駕，還是毒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童大寶長長一歎：“我隻有一個要求，你們交警部門必須實事求是。”
“童廳，您放心。”中年人神情嚴肅地表態。
聽到這裏，張澤天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沒想到那個該死的路虎司機竟是趙亮，據她所知，魏晉隻有一個女兒，那麽也隻有這麽一個外孫，楊大哥替天行道，竟逼死了省委書記的外孫，這……
張澤天再次替楊楓擔憂起來，於是走到一旁撥通了老媽高曉雨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