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提議
範蒼萋一直在側室等待先生的到來,書童說,老先生或許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能過來,於是她便煮好茶等著。
“怎麽今日這麽著急過來呀?”公孫先生蹣跚而來,應是講學有些疲憊。
範蒼萋立刻鋪好坐墊,請先生上座後,親自倒茶,不急不忙的說道:“先生請喝茶。”
將茶一飲而盡後,公孫先生微笑道:“有心事?”
範蒼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來向先生請教。”
“說吧。”
本想讓先生休息片刻,沒想到一眼就被看穿,範蒼萋也不好再拖遝下去,隻將白未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在初次相識後,範蒼萋已將自己的身份,家事介紹過,坦誠相交她幾乎毫無隱瞞。
讓她意外的是,公孫先生聽後並不驚訝,隻是讚賞她不像那些侯門小姐嬌慣。
同樣,聽完白未已的事情,公孫先生也未有任何驚訝之色,隻搖搖頭說道:“朝中再多些如此行事之人,國將危已。”
範蒼萋不解的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人人皆為仕途努力,不想著腳踏實地,還有誰會為百姓著想,朝中人如此,地方人亦是如此。”公孫先生並非危言聳聽,的確在大燕國,靠人脈入仕的情況越來越多。
範蒼萋點點頭,問道:“先生覺得該如何選呢?”
“如何選?”公孫先生嘲笑道,“你且問問那位王爺,為何突然要入仕?”
若說原因,恐怕隻是為了一口氣吧,適齡的皇家子弟都已經領了職位,再不濟的身上也掛著閑職。
公孫先生繼續說道:“他若說是為了名聲,那我無法提出意見,那是皇家的事,我一個平民百姓如何知道,若他說為了百姓,我倒有個好職位,金陵城防司,現下隻有一副官,他不如去擔起正使的職責,得一方百姓之心者,再說立國也不遲。”
範蒼萋思考了一番,恐怕白未已不太願意,待再要問時,先生已經靠在案幾上睡去,她也不好打擾。
公孫先生的話猶然在耳,可範蒼萋卻不知該如何對白未已說出口,她在聽雨軒門口徘徊良久,也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
“範蒼萋,你這是怎麽回事,瞻前顧後,先生的話頗有道理,你怎麽就不敢說給他聽呢?”
她埋怨著自己,可身體卻老實的一動不動,耷拉著腦袋沮喪的自言自語。
“他滿心歡喜要進六部試煉,先生的話雖有理,卻未考慮到他的心情,我這樣冒然去說,會不會打擊他的情緒?”
她又原地轉了個圈,敲打著自己的頭,努力說服自己。
“可是他的確也問我建議了,也應該有心理準備吧。”
不知什麽時候白未已出現在身後,他盯著一臉愁容的範蒼萋壞笑著,心想:她是在為我入仕的事情煩惱嗎?也太有意思了吧。
範蒼萋來回渡步,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直到撞在他的身上,此驚慌失措的問:“你在這多久了?”
“在你說先生的話頗有道理的時候。”白未已微笑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那不是一開始就站在這了。”範蒼萋抱怨道,“也不出個聲。”
白未已偷笑著,他似乎很喜歡看她羞愧的樣子。
“你說的是什麽先生呀。”玩笑歸玩笑,白未已還是很在意她要給的建議。
範蒼萋與他並肩而行,沿著聽雨軒前麵的石子路向外院走去,看來他是有事要出去。
“先生就是先生,之前送字的那位老者。”
“教書先生的話聽聽也無妨。”
見他這麽說,範蒼萋才把公孫先生的話一字不差的告知。
誰知聽後,白未已突然停下腳步,麵有怒氣的說道:“一個教書先生懂得什麽朝堂政史,估計是個不得誌的半吊子,就會高談闊論。”
他忽然變了臉,讓範蒼萋很是意外,又聽他詆毀先生,自己也沉不住氣,叫嚷起來:“先生才不是半吊子,他學貫古今,是大成者。”
“學貫古今?這樣的人早就被朝廷發現,還會躲在一個不起眼的書院嗎?”白未已見她如此護著更是氣憤,脫口而出道,“不要把這裏當蜀地,金陵可是人才濟濟的地方。”
話一出他也有些後悔,可覆水難收,範蒼萋已經紅了眼,回嘴道:“你就是看不上我是來自蜀地,蜀地怎麽了不見得比你們金陵人差。”
範蒼萋受夠了這樣的歧視,她惱怒著轉身離開,心中盤算著一定要找個機會給蜀地人討個公道。
另一邊,白未已正在為自己剛才的話後悔,可巧盛千山已到門口,今日他們原本約著要去太學的先生家賀壽。
無奈之下隻能先隨他而去,心中記下,回來定要賠禮道歉。
程漢初是太學裏有名的先生,自二十幾歲進入太學院,一直三十多年,當今聖上也曾聽教於他,很多皇家子弟,侯門公子也都是他的學生。
白未已和盛千山自然不例外,今日是他六十大壽,自然要前來恭賀。
入了正堂,一番寒暄恭賀,見程先生又有客來,他們便自行閑聊,等待宴會開席。
“剛才那人你可認識?”盛千山轉頭看著小聲問道。
白未已也注意到正在後麵被一群人簇擁的公子,衣著華麗,體態勻稱,肌膚白嫩,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女子。
“不認識,怎麽了?”
盛千山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道:“聽說他就是今年禮部推薦出來的典籍官。”
燕國每年七月,為求豐收,都會舉辦五穀豐典,典籍官便是主持此次重要盛典的人,不止一應事務由他決斷,祭典當天也由他主持流程,可以說是非常重要的職務。
“之前在禮部從未見過有這號人物呀?”白未已雖然還未入仕,但自皇兄登基後便有意栽培,六部中人也多有介紹認識。
“他是今年才進入禮部的,有保薦。”盛千山神神秘秘的說道,“原來他是安國公的外甥,以前常在戲園子見過,沒想到他也會入仕,做個富家公子哥不好嗎。”
聽了盛千山的話,白未已心中有些不快,難道朝堂真如那位教書先生所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