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能提及的身世
眼前的白未已文質彬彬，淡雅的氣質自然流露，範蒼萋越來越疑惑，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白未已。
策馬揚鞭冷酷離去的他，還是滿眼戲謔猥瑣輕薄的他，又或是不聽解釋強硬霸道的他。
盛千山試探的是什麽？官婦口中的爛泥又是什麽？
見她站在那一動不動，白未已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說什麽，開口說道：“你都聽說了？我的那些傳言？”
“或許是聽的太多，我有些分不清真假了。”這是範蒼萋的心裏話，她一直遵守父親的教誨，看人不能隻看一麵，更不能道聽途說，人雲亦雲。
白未已坐在欄杆處，將一條腿踩在旁邊的石凳上，這可不像一位王爺該有的坐姿，悠閑的說：“那還是讓我自己告訴你吧。”
白未已娓娓道來，他那被世人議論，被官員詬病的身世。
十七年前，一個雨夜，成希王府連夜將一男嬰送進宮中，次日，宮中便傳出先皇得子的消息，沒有解釋沒有昭書，甚至連是哪位娘娘所生都沒有說。
那個男嬰取名白未已，是先皇的第十一子，養在嶽園，身邊雖有奶娘，宮女照顧，但他從何而來又為何會成為先皇的皇子，無人知道。
紙永遠包不住火，在他十歲那年真相被有心人挖了出來，那時正是先皇決定立儲的時候，白未已成為儲位爭鬥的第一個犧牲品。
原來那年先皇到成希王府赴宴，迷醉之時看上舞姬，一夜翻雲覆雨好不快活。
可兩個月後，舞姬無意間發現自己已經身懷有孕，忙告知成希王。自承恩雨露後，成希王便不再讓她待客，一直養在院中，此消息一出，認定是懷有龍嗣，更是小心照料。
十月懷胎，誕下一子，還未與孩子見麵，成希王已將孩子送進宮中，舞姬從此鬱鬱寡歡，不久便病逝了。
白未已的身世被揭露，不少人懷疑他的血統，但有成希王作證，也無人敢再懷疑，不過一個舞姬生下的皇子自然不可能被立為儲君。
“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不過是用我生母的身份來打壓同是平民出身的蕭貴妃罷了。”白未已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那時候聖上還是五皇子，蕭貴妃便是他的母妃。”
“所以呢？”範蒼萋眨著銅鈴般的眼睛疑惑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這就是她們說你是爛泥的原因？”
白未已低著頭，有些自卑的說道：“爛泥，看來她們有些收斂，之前都是叫我汙泥。”
範蒼萋見他如此，有些氣憤的說：“那些人憑什麽這麽說你，她們認識你嗎？”
“就因為我的生母是個舞姬，身份低賤。”白未已的雙目有些失神，似乎沉浸在痛苦中。
範蒼萋坐在他身邊，安慰道：“我父親說過，人生來不分貴賤，品格高尚者自為貴，品行頑劣者自當賤。兒時我隨母親給花樓的姑娘們送絹花，她們善良正直，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客人高貴多了。”
這番言論讓白未已驚歎不已，居然有人會覺得花樓的姑娘比富商文人高貴，還真是奇特。
範蒼萋見他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便堅定的說：“我可不止是說說，在蜀地的時候，我跟著父親下田勞作，隨母親紡棉織布，認真生活，踏實做人，並不覺得自己低賤卑微。”
白未已歎了口氣，問道：“那你為何要退掉婚約？難道不是聽了我的身世嗎？”
“當然不是，你的身世我今日才聽說，我退婚約正如我之前所說，要自己選良人。”範蒼萋真誠的說著，她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他誤會，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白未已這才發現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直白，不像別人總有什麽含義，更不需要過多的解讀，單純而又真摯。
兩人第一次正視對方，仿佛之前遮在眼前的紗簾終於被掀開，此刻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對方。
很快白未已便回到現實，苦笑著搖頭說道：“這裏是金陵，並非蜀地，以後你便知道。”
範蒼萋還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一個明黃色身影奪門而入，毫不避諱的說：“原來你也在這，正好省的我再去尋你。”
舒郡主抬著頭，似乎是在等待範蒼萋行禮。
範蒼萋站起身，與她平視，問道：“找我何事？”
舒郡主瞟了一眼白未已，欲言又止，思索一番又轉向他溫柔的說道：“今日十一哥哥要去狩獵嗎，這個時辰還不換衣服嗎？”
白未已有些猶豫，卻被她催促著，隻得叮囑道：“她初到金陵，你不要為難她。”
“我自有分寸，你快些去吧。”舒郡主推著他出了聽雨軒，轉頭對範蒼萋發令道，“我們換個地方吧。”
範蒼萋跟在她身後，到了一處無人之地才停下，她想對方一定是為婚約之事，便先開口道：“婚約之事我昨日沒有機會見到聖上，之後再見到一定退掉。”
舒郡主似乎很滿意她這個提議，不過冷靜想過後，她有了新的想法，提議道：“婚約之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若盲目去聖上麵前退婚，恐會龍顏大怒，到時候傷害到十一哥哥我可不答應。”
“我無意傷害任何人，婚約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明白為什麽聖上會摻和進來。”範蒼萋抱怨著，“他是又不是月老，給人瞎牽什麽紅線。”
舒郡主著急的打斷她，嚴肅的說：“這樣的話以後萬不可再說，聖上可是你能議論的，聽說你的侍女就因為和你在背後議論十一哥哥被打個半死，你還不長記性嗎？”
看來她是有備而來，早已經調查了解過自己，範蒼萋打量著她，明明那圓潤的臉龐上稚氣未脫，為何會有如此行事，心中難免不悅。
“好了好了，這些先不提，你來找我難道不是為了退婚之事？”範蒼萋不想與她再做口舌之爭。
舒郡主點頭說道：“當然是為此事，我會幫你，但你有何事都要與我商量，退婚一事不可操之過急，一定要找到合適的時候。”
這話一說，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範蒼萋有些不滿，但自己又無計可施，心裏盤算著，若與她結盟總比自己胡亂瞎闖要好，畢竟她不是什麽郡主嗎，宴會上她也坐在距離皇位不遠的位置，一定能和聖上說上話。
二人就這樣成了盟友，盡管她們互相還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