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隻是像而已
月朦朧,人影婆娑。大廳裏是耀眼的燈火,徹夜的笙歌,而此處隻有噴泉靜靜地噴湧,水聲潺潺。
被人輕輕踩過,地上的落葉發出破碎的聲音。
“誰?”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裴允珍抬起頭——月光下的男子,一身黑色,襯衫的領子鬆開了一扣,袖口隨意地卷起來,他右手掂著一隻酒杯,左手慵懶地插在西褲口袋裏。
四目相對,他似乎是一怔,微微失神:“歡?”
嗓音有些沙啞,隻是輕輕的一個字,卻帶著靈魂深處的渴望。
杯中淡金色的液體隨著他的聲音輕輕晃動了一下,她呼吸一窒,卻不動聲色,靜靜地望著他。
然而隻是一瞬,棕色的深眸立刻回複清冽,不帶一絲溫度。
不是她。
雖然真的很像——如果頭發再長一些,發梢再卷一些,眼睛再迷離一點,嘴角的弧度再俏皮一點——
收回目光,他毫不留戀地轉過頭去。
“我叫裴允珍。”她試圖阻止他的忽視。
葉聽風將酒杯湊到唇邊,輕輕飲了一口,淡然地視線再度落到她身上:“原來是裴先生的掌上明珠,幸會。”
“你剛才以為我是誰?”裴允珍盯著他,詭譎一笑。
她知道他為何失神,她像“她”——那個他終究失去的女人,像得連她自己看到“她”照片時都吃了一驚。
他淡淡一笑,似漫不經心地望著她:“裴小姐以為自己是誰?”
嫵媚的眸裏掠過一絲薄怒,裴允珍盯住眼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男人敢這樣輕視她。
他的疏離,他嘴邊勾起的嘲諷,徹底挑起她的驕傲與決心。
“我喜歡你。”她揚起下巴輕輕一笑,勢在必得的樣子。
“哦?”他靜靜地站在那,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裴小姐錯愛了,我該算是你的長輩。”
銳利的目光掃向她,他的聲音卻輕淡得像在談論天氣:“難道你不知道,你父親恨不得要我的命麽?”
“那是他的事情,”她挑眉一笑,“和我無關。”
視線落在他身旁的桌上,她伸手:“Orb Lighter?”
“別動。”他格住她的手腕迅速甩開,仿佛甩掉什麽討厭的東西。
“你——”裴允珍僵站在原地瞪著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徹底惹火了她。
深刻的五官,冷硬的線條,夜色中這個男人俊美如神邸,而他的目光,卻比月色更冷。
“晚上好——”嬌柔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以她熟悉的韓語問候。
詫異地轉過頭,一把銀色的手槍抵上她的額,在她眉心輕輕遊移。
“嘣!”嘴上模仿出槍響,精靈般的美少女笑吟吟地看著她,似乎對她驟然嚇一跳的反應十分滿意。
“不要害怕啊,”少女坐上桌子,把槍擱在一旁,修長的腿一晃一晃,“根本沒有子彈,我就是拿著玩的。”
“神經病!”裴允珍頓失冷靜,失態地低咒,再看看一旁的男人,原本冷如冰霜的表情漸漸消融,正寵溺地把玩少女背後的發辮。
她一愣,隨即明白了少女的身份,怒瞪了他們一眼,忿恨離去。
“真的很像媽咪呀。”葉喜歡望著裴允珍的背影,悠然輕歎。
“隻是像而已。”葉聽風淡淡地開口。
葉喜歡轉身奪過他手裏的酒杯,輕輕啜飲一下:“到底是我爸,就連澆愁解悶兒的酒,都是這麽貴的。”
“不是說今天放假麽?”葉聽風促狹地看著和自己相同的棕眸,“司機去接你,學校的人說你昨天就離開了。”
“那個啊……”她悻悻地笑。
“李喬下午給我打電話,說你對他未婚妻無禮,”葉聽風決定不再和這個鬼靈精繞下去,“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個無禮法?”
“我昨晚是去柳姨家的宴會啦,”葉喜歡望著父親調皮地一笑,“然後我不小心撞到李喬那個未婚妻。”
“嗯,不小心。”葉聽風靠上椅背,聽著她的說辭。
“酒杯灑了麽,我就順便拿李喬胸前的絲帕幫她擦啊。”她心虛地躲避那道銳利的視線。
“你確定你拿的是絲帕?”低沉的聲音輕揚,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敲著桌麵。
“嗯。”
“確定?”葉聽風抬眼,望著微微泛紅的笑臉。
“難得,葉喜歡,我第一次發現你也會臉紅。”他嘴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為什麽李喬說,你早就把他的絲帕換成了女式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