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婦

  小廝嫌棄地想要掙開她,但那個瘋女人仍然在拽著他想往裏衝。


  顧衍將南遙護到了身後,避免著她被衝撞到,與之站在一側,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兩個人。


  隻見那女子披頭散發著,失聲般地嚎叫道:“你們讓我見見樂山吧,我對他是真心的。”


  然而小廝卻猛地把她推開,她那懷裏的包裹也因此掉下了台階,滾了出去。女子忙不迭地拾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把它抱在了懷裏,輕聲地喊著:“孩子,我的孩子。”


  哄著哄著,又唱起了兒歌。


  南遙想要上前去幫扶一把,卻被小廝給攔住了。


  “姑娘,這是個瘋女人,不值得你同情的。”


  “可是孩子那麽小,別摔壞了。”


  “那就是個空包裹,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孩子,別理她,她就是個瘋子。”小廝有些薄怒地說道。


  “我們剛才好像聽她說起了樂山兄。”顧衍問:“這是怎麽回事?”


  “嗨,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瘋女人,從幾個月前,就天天跑到我們鏢局的門前來鬧,說什麽已經和我們大少爺有了肌膚之親,還有了個孩子,非大少爺不嫁。我們當時嚇壞了,後來才發現大少爺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子,這孩子呢,也是個假的。但是任憑我們怎麽趕也沒有用,為此大少爺都不能好好議親了,影響特別惡劣。”


  說完,小廝又從門後拿出了把掃帚,沒好氣地將那瘋女人給趕跑了。


  直覺告訴南遙,這女人恐怕會是個線索。見她跑遠,便匆匆地和小廝告了辭,尋著她那身影,追了上去。


  這女子,行為雖是瘋瘋癲癲的,但沒想到腳程還挺利索的。


  南遙眼看著她拐進了個小巷,追上去後,卻並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蹤跡。


  四顧張望地巡視了片刻,突然從角落的陰暗處蹦出來了個人,直奔她的麵門。


  為了躲避,南遙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瞬間跌到了那跟上來的顧衍的懷裏。


  顧衍將她環腰扶好,關切地望了她一眼後,便又皺眉地看向了來人。


  兩人這才仔細地看清楚了這位瘋女子的形象,蓬頭垢麵,髒亂得不得了,穿著個已經看不出原本樣子的破爛棉衣,身上還發出著陣陣惡臭。


  隻見她一隻手抱著個包裹,另一隻手的手指不自覺地含在了嘴裏,嘴邊還在不停地往下流著口水,目光猥瑣地盯著他倆咯咯地笑著,很是詭異地說道:“好看,真好看。”


  南遙很不喜歡被這種人觀察時的感覺,她那眼神,就像是餓狼突然看見了獵物般,令人心生寒意。但又怕遺漏掉她身上可能存在的線索,便忍住不耐,皺著眉頭問向了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更溫和些。


  “姑娘貴姓?”


  “好看,真好看。”


  “姑娘家住何處?”


  這瘋女人還是在那不停地呢喃著“好看,真好看”,絲毫不回應南遙的問話。


  “姑娘可認識詹樂山?”


  那女子在聽到她這句話後,便瞬間有了反應,神情也興奮了起來,瞪大了雙眼,迅速地走上前來。


  南遙見她如此,頓時怔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顧衍抱著後退了一步。


  由於此時的注意力都被那個瘋女人給吸引了過去,南遙絲毫沒有發現自己依然還呆在他的懷裏。


  “你認識樂山?我要找樂山。”女子語無倫次地說道:“帶我去找樂山,我不能沒有他。”


  南遙見她如此激動,甚至還想要上前來抓著自己,身體不舒服地僵了一下,局促地問:“你究竟是誰?”


  女子歪頭,似乎對她的這個問題很是不解。


  “我是誰,我當然是樂山的妻子啊,你快帶我去找他,我要讓他見見我們的孩子。”


  南遙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這個女人翻來覆去的就這麽幾句話,看來再這樣下去,也實在是打聽不出什麽,便開始寄希望於她的家人可以做些解釋。


  “那你還記得你家住在何處麽?”


  “家?”女子茫然地看向了她,而後又用難過兼委屈的表情說道:“我回不了家了,他們不給我開門。”


  “不給你開門,為何?”


  然而她卻又如剛才那般沒有了反應,南遙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無力感爆棚。


  “我們可以讓他給你開門,你帶我們回家去,好不好?”顧衍見她不耐煩了,便想了個主意,替她繼續問著那個女子。


  女子瞬間被他的聲音給吸引了過來,激動不已地看向了他,開心地點著頭。


  “你們真的能幫我?那我帶你們去,來,跟我來。”說完,邊對他倆招著手,邊轉身,朝小巷的另一邊走了過去。


  南遙不甘心地看了顧衍一眼,心歎:怎麽他說就這麽好使呢?

  顧衍則含著笑,牽起了她的手腕,跟在了那位女子的身後。


  沒過一會兒,女子就帶著他倆走到了一個院門前停下,用手指了指門說:“這就是我家。”


  南遙見這隻是一個磚紅色的小門,推測這應該是某個主院的側門之類的。好奇地走上前去想要叩門,卻被顧衍給拉住了。


  “樂山正在觀音寺那兒找你呢,你還不快去?”顧衍突然對那女子哄騙道。


  “真的呀。”女子立刻歡欣雀躍了起來,也不管剛才發生的事情了,急匆匆地抱起了那個包裹跑遠了。


  “這是……怎麽回事?”南遙不解地問向了他。


  “這是詹樂山自己院子裏的側門,下午齊叔才帶我見過。”


  “看來這個瘋女人確實是認識詹樂山,甚至知道這詹樂山院子的具體位置,還把它當成了是自己的家?”


  “嗯。”顧衍點頭應道:“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事,這個院子裏也一定有著線索。”


  “海兒說詹樂山的院子裏有鬼叫,會不會就是這個瘋女人的緣故?”


  “有可能,而且我還發現了個奇怪的地方。”顧衍把自己下午在院子裏發生的事情同她一一說了。


  “所以,那個齊叔似乎在故意隱瞞著什麽,還有那個柴房也太過神秘了。”


  “嗯,我們晚上一起來查查看。”


  南遙點了點頭,俏皮地說:“順便抓個鬼。”


  見她如此可愛,顧衍寵溺地朝她笑了笑,神情十分溫柔。


  南遙被他那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問道:“顧三公子對女子一直如此麽?”


  “嗯?”顧衍一愣,“什麽?”


  南遙正了正臉色,頗為嚴肅地對他說道:“顧三公子,雖然咱們現在在一起共事,但好歹也是男女有別,咱倆也還沒有親密到可以如此般拉拉扯扯的吧。還是你對誰都這樣,恕我眼拙,沒看出來顧三公子原來是個如此輕浮之人。”


  “我從不對女子這樣,隻對你如此。”顧衍也正了臉色,看向她說。


  “嗯?”這下輪到南遙傻眼了。


  什麽意思?是自己看起來容易被輕浮,還是自己看起來不像個女人?這一時間的,南遙竟不知該如何還嘴。


  “南兒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南遙本能地應了一聲,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那個話題還沒有說完,就又被他給帶跑了。


  ……


  兩人先是在附近的茶樓裏守著,待到夜深人靜,整座臨安城都陷入睡眠的時候,這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上牆,躍進了詹樂山的院子裏。


  南遙看了一眼翩翩瀟灑的顧衍,無奈說道:“這位爺,哪有夜探穿白衣服的?”


  “除了咱倆,還有誰這大晚上不睡覺,亂逛悠的麽。”


  南遙一噎,想想也是,便抱著劍,倚在柴房門邊問:“這鎖你能弄開麽?”


  顧衍嘴角微微上揚,壁咚她道:“本來不能,可你在我身邊就能了。”


  “嗯。”南遙絲毫不以為然地應下說:“那我謝謝我自己。”


  對她柔情一笑,顧衍又從袖間抽出了根鐵絲蹲下,認真地撬起了鎖。


  “想不到顧三公子還有這技能呢。”


  “我還有好多技能,南兒可以慢慢了解。”


  顧衍兩手一頓,隻聽“哢”的一聲,鎖就被捅開了。輕輕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先是在桌子上尋著個油燈,又用隨身帶著的火折子給點上了。


  南遙緊隨其後,但在看到這屋內的景象後,腳下便是一僵,差點驚呼出聲。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掛蕩著水紅色紗幔的大床,床單上還有各種紅白色的印記,充滿著不可言說的□□氣息。床頭床尾和柴房四周均掛滿了各種刑具,角落裏還堆放著可以刑訊逼供的椅子。地上那斑斑點點的血跡和那被木板封死的窗,使整個空間都充斥著萎靡破敗的氣味。


  這不是一間普通的柴房,簡直猶如一座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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