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

  兩人並肩,站在了雁行鏢局不遠處的巷子口,南遙側眼看了看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個頭的顧衍,不得不承認這位顧三公子還真是生了副好皮囊,這一路的回頭率真是難以考證般的多。


  看看人家的形象,翩翩公子,遺世獨立,再瞅瞅自己。南遙本來覺得,自己怎麽也算得上是帥氣無比,而現在怎麽看怎麽像對方的小廝。


  顧衍發現她正在不停地偷瞄著自己,嘴角微微上揚,內心很是滿足,歪著腦袋俏皮地對著她說:“南兒,想看我就正大光明地看,我不介意的。”


  南遙瞬間臉上一紅,結巴著否認道:“誰……誰看你了……我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嗯,南兒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許叫我南兒!”


  “這樣叫會比較親近一些,而我,也想要和你親近一些。”顧衍側過身湊近她,用他那性感的嗓音對她說道,還帶了些許渴求的語氣。


  兩人離得太近,南遙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獨有的清木冷香,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神色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


  “南兒想好怎麽進去了麽?”顧衍見她害羞了,笑意便更深了。


  南遙無奈,看來這個稱呼是改不過來了,於是幹脆隨他去了,回說:“直接進去不就好了,問問他們是否知道詹樂山收到江湖追殺令的事情。”


  “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情況,直接問難免會引起他們的防備和猜疑。”


  “那顧三公子有何高見啊?”南遙仰起臉,挑著眉看向了他。


  “不是什麽高見,不過一會兒還望南兒配合一下。”說完,便理所當然地拉起了她的手腕,往鏢局的大門走去。


  南遙盯著那隻絲毫不見外地拉著自己的手,內心無比的局促不安。


  喂,這江湖兒女也得有男女之別吧,這位顧三公子是有多厚臉皮啊。


  顧衍敲了敲門上的環手,不一會兒就探出來個小廝,問道:“兩位是要走鏢?”


  “在下顧衍,曾和詹少鏢頭有過一麵之緣,今日路過,特來拜會。”


  “你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小廝先是應聲離開,而後過了片刻,就從裏麵走出來了一位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臉上滿是飽經風霜的痕跡,雙眼卻格外有神,體格也十分健壯,一看就是多年習武之人。


  男子走到了顧衍的身前,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原來是顧三公子,有失遠迎,快快請進。”


  “見過詹世伯。”顧衍也很有禮貌地還了禮,問道:“樂山兄可在?”


  “哎,一言難盡,顧公子裏麵請。”


  詹總鏢頭帶著兩人穿過了院子,走進了正堂中坐下,並吩咐著下人上了茶。


  顧衍這才放開了南遙的手腕,有些不舍,卻異常滿足。


  “這位是?”詹總鏢頭看向了南遙,頓時發現了其身邊的承影劍,驚歎著問道:“可是南風堂主?”


  “在下南遙。”南遙向他點了下頭,表示尊重。


  “南堂主最近在同小侄一起辦事,聽聞我要來拜訪樂山兄,就跟著一起來了。”顧衍細心地解釋著說:“世伯,樂山兄不在?”


  “哎,兩位可是在調查天一樓蘇公子那江湖追殺令的事?”


  “正是,世伯也聽說過?”


  “實不相瞞,山兒在兩個月前便已經去了,並且也和這江湖追殺令有關。”詹總鏢頭帶著些既難過又惋惜的語氣對兩人說道。


  “哦?可是出了什麽事?”


  詹總鏢頭歎了口氣,把發現詹樂山屍體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還包括了那枚江湖追殺令的細節。


  同昨天王嫣芸說的差不多,看來縹緲宮當初調查得相當仔細,南遙心說著。


  “世伯可知樂山兄有得罪過什麽人?”


  “說來慚愧,我獨自經營著整個鏢局,實在是有些□□不暇。她母親自從生了小兒子後,身體就逐漸開始不好了,幾年前便去了。我也從未聽手下提起過山兒和誰有過過節,所以我們認為可能是他在外走鏢時不小心惹了仇怨,被人報複了。而且山兒的死,那可是江湖追殺令的結果,我們也無從追究。也是怕影響鏢局接下來的生意,就對外宣說山兒是病故了。”


  “既然樂山兄收到了江湖追殺令,為何不為人說呢?”


  “他出事的前半個月,我都在外走鏢,這不剛回來就發現了他的屍體,可能他是還沒來得及同我說吧。”詹總鏢頭的雙眼中滿含著愧疚,歎息道:“要是平時我能多關心他一些,或是帶著他一起去走鏢,可能還會有機會保住他的性命。”


  “世伯,事情已經過去了,您還是要多保重身體。”顧衍安慰著他說,又輕問了句,“我可否拜祭下樂山兄?”


  這時一位老者抱著個失聲痛哭的孩子走了過來,詹總鏢頭趕緊起身介紹:“這是齊叔,家裏的大管家,我和山兒不在時,都是他在照料著家裏的瑣事。”


  雙手接過了孩子,又輕聲地哄了哄,繼續說:“這就是我的小兒子,海兒,今年剛滿五歲。”


  詹樂海見家裏來了兩個特別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頓時止住了哭聲,好奇地盯著他們看。


  顧衍朝南遙順了一眼,南遙似乎秒懂了他神情裏的意思,便走上前來,誇獎道:“海兒長得好漂亮啊,姐姐帶你去院子裏玩好不好?”


  詹樂海立馬伸出了手要她抱,南遙隻好接了過來,可這孩子圓滾滾的,重得很,差點兒把她這腰給撅折了。


  埋怨地瞥了眼顧衍,這才與眾人告辭,帶著孩子走了出去。


  顧衍望著她的背影,神色溫柔地笑了笑,借而轉身同另外兩人去往祠堂拜祭了。


  ……


  三人從祠堂內出來,顧衍就托詞要去看一下詹樂山的沉屍現場。詹總鏢頭還要去安排鏢門裏的事,就先行離開了,並囑咐好齊叔繼續接待著顧衍。


  齊叔帶著顧衍七拐八拐地走到了整座鏢局裏最為偏僻的院落,抬手請了他進去。


  “這樂山兄為何會住的如此偏僻?”顧衍問向他。


  “大少爺好靜,不大喜歡被人打擾,所以特意選的這裏。”齊叔的臉長得有些冷漠,一看平日裏就很是少言少語,語氣也是平平的,讓人聽不出什麽情緒,“但院子裏的設施都很齊全,所以就算是大少爺離我們太遠,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據我所知,樂山兄是個很健談很愛熱鬧的人才對。”


  “人都是這樣的,會有別人不知道的一麵,顧三公子應該也有吧。”


  顧衍並沒有接他這話,而是四處巡視了起來,發現這屋裏和院外都出奇得幹淨。


  “這屋子應該經常有人來打掃吧?”


  “老奴沒事的時候會過來收拾一下,就當是大少爺還在,留個念想。”齊叔答道:“畢竟我是看著他長大的,老奴實在是舍不得。”


  “齊叔可知樂山兄會得罪些什麽人?”


  “外麵的事情老奴不知道,少爺不說我自然也不會過問。家裏的話,我隻能說少爺對每個人都很好,不曾對任何人紅過眼或發過火。”


  這話說得十分委婉,而且也有不少的敷衍成分在裏麵。


  覺得自己在齊叔這裏恐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顧衍便也不再深究了。


  默默地走到了柴房外,意外地發現這柴房門上居然還落了鎖,心歎奇怪,應該沒有多少人家會在柴房門上落鎖的吧,便又問向齊叔:“這個可以打開麽?”


  “這個鑰匙隻有少爺才有,少爺去了後,我曾在屋子裏找過,並沒有發現鑰匙,於是就這麽一直放著了,反正裏麵也隻有些幹柴火,沒什麽要緊的。”


  顧衍透過門縫,依舊想要試圖看看裏麵的情況,卻被齊叔給製止住了。


  “顧三公子還有別的事麽,老奴想要去前院看下小少爺。”


  “這個院子應該可以直接通向外麵吧?”


  “是,那邊有門可以直接通到外麵的小巷,大少爺有時會應酬到很晚,怕打擾到老爺和小少爺的休息,就單獨在院側開了個門。”齊叔指了下不遠處的一個磚紅色的木門,說道。


  顧衍隱約覺得這個院子很是可疑,但齊叔的態度明顯是不想讓他繼續追問,再同他僵持下去也沒什麽意思,無奈下便與之去找了南遙。


  ……


  南遙此時正坐在前院裏哄著孩子,詹樂海似乎特別的喜歡她,一直朝她咯咯地笑。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小孩子的眼睛總是格外的明亮,裏麵充滿了天真與爛漫。


  南遙溫柔地對他笑了笑,輕聲問:“海兒喜不喜歡哥哥?”


  “嗯……喜歡的。”詹樂海的目光似乎是有些猶疑,但口氣卻很是堅定地對她說道:“其實哥哥很好,對我好,對旁人也好。”


  “那哥哥在家時,會經常陪海兒玩麽?”


  “哥哥很忙的……”詹樂海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難過,“哥哥總是在自己的院子裏忙,也不帶我玩,說是秘密。”


  “哦?”南遙好奇了起來,“什麽秘密?”


  詹樂海搖了搖頭,委屈地說:“哥哥不和我說,我也不喜歡哥哥的院子,那裏有鬼。”


  “那海兒見過哥哥院子裏的鬼麽?”


  “唔……沒有,但我聽見了鬼叫。”


  “鬼叫?”南遙頓時覺得這可能是個線索,剛要繼續追問,就見齊叔帶著顧衍走了過來。


  齊叔將詹樂海抱了起來,輕聲哄道:“小少爺,很晚了,哥哥和姐姐要回家了,改天再來陪你玩,昂。”


  南遙想,他這就是在趕人的意思了。詢問地看了眼顧衍,對方卻朝她搖了搖頭。


  吩咐了小廝送這兩人出去,齊叔立馬抱著詹樂海轉身走了。


  南遙故意與小廝拉開了一段距離,湊近顧衍小聲說道:“這個老管家很奇怪喲。”


  “嗯,我也發現了些疑點。”


  “海兒說,詹樂山的院子裏鬧鬼。”


  “鬧鬼?”顧衍頓住,卻見她帶著些許興奮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便柔聲問:“南兒想幹嘛?”


  “我們晚上來抓鬼吧。”


  “好。”見她如此可愛,顧衍隻好寵溺地應了,給了她個溫柔的微笑。


  小廝走到了門口,這才禮貌地與之客套了幾句,然後便打開了大門欲送他倆出去。突然間,有一女子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抓著小廝就問:“樂山呢,我們家樂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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