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怎敵他爆笑甜蜜深情意
聶輔周從小就特別容易扁桃體發炎。
他記得是在念軍校大一那年冬天,他的兩個扁桃體腫得像倆巨峰葡萄,校醫院打了一個禮拜的點滴還是下不去,就建議他轉到軍區總醫院。
在醫院,剛坐下張開嘴巴,一位大夫就趕緊拿了個夾子把他嘴巴撐著,爾後打了雞血似地吩咐他的助手,“快,快,把實習生他們都叫過來,這實在太難得了!”
於是,他隻能欲哭無淚地撐著嘴巴,看著一大群實習醫生圍著大夫,聽他“巴拉巴拉巴拉”一大堆地講扁桃體各種症狀。
最後,把夾子取下來,他半天都合不上嘴巴,那彪悍大夫還很淡定地說:“可能是把下巴撐脫臼了吧?”
那時候,他就覺得,醫生們真是生猛無比。
後來有次,軍校快畢業時,他當時的女朋友喝多了,酒精中毒,他急急忙忙背著她送醫院去,她都已經口吐白沫了。
沒見過這陣勢,聶輔周是真急了,可急診室的醫生竟還在優哉遊哉地吃“福滿多”。
“等我把麵吃完。”
他女朋友都翻白眼了,他忍不住催,那醫生卻不緊不慢地說,“還有湯呢。”
聶輔周當時就火了,衝上去理論。
結果,那無敵醫生一句話就把他秒殺:“不就是酒精中毒嗎?小屁孩沒見過世麵!”
他非常非常的沒有語言!
所以說這次的小傷口,他沒有去醫院。他的手心被玻璃片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其實唱片架上的一塊玻璃檔格早已經打裂,而他並沒有注意到。
血流得很多,一滴接著一滴地滴落下來,把腳前的地板染得紅紅的一片。他先用毛巾代作繃帶緊緊纏住,可血很快就把毛巾裏外都染透了,湧出來的血接二連三地流個不止。
南中國海域,海軍陸戰隊兩棲特種團駐紮島。
橡皮艇還沒靠上碼頭,謝伶君她們已經站在岸邊等候接纜繩了。
四名女兵大喊,“排長!”
艇還沒停穩,相思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橡皮艇,和共曆過生死的戰友們擁抱。
謝伶君走上艇,扶住左肩上綁著繃帶的許昌麟,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下了艇。
女兵們幫相思收拾橡皮艇上的裝備,提起長槍、短槍和彈藥袋,簇擁著相思登上高坡。
經過營區公路時,路兩旁的男兵們朝她們投來怪責的目光,怪女兵們攪壞了陣地攻防的部署。
有女兵懊惱地說,“人家作戰歸來,都跟英雄似的;我們可好,一群殘兵敗將。”
見大家氣勢低迷,相思故意大聲地說:“姐妹們,精神一點,咱唱支歌吧!”
她開始領唱《海軍陸戰隊員之歌》,“軍中之軍,鋼中之鋼,預備唱!”
四名女兵軟綿綿地唱起來:
“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的熱血兒郎。尖刀拔出鞘,炮彈壓上膛,等待著衝鋒號角吹響……”
相思實在忍無可忍,打斷這虛軟的歌聲,“這哪是鋼中之鋼?這根本就是軟麵團!”
女兵們默默。
“重唱重唱!他奶奶的,不就是小小的失敗嗎?這麽容易就被打敗,還叫戰士嗎?”
相思本來還因為秦入骨的事兒而情緒低落,眼見大夥兒都萎靡不振,反而被迫強大起來,朝著女兵們大吼,“給我重唱!軍中之軍,鋼中之鋼,預備唱!”
四名女兵被這樣訓斥,軍人的鋼鐵意誌被激發起來。
這一次,女兵們唱得雄赳赳氣昂昂:
“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的熱血兒郎!尖刀拔出鞘,炮彈壓上膛,等待著衝鋒號角吹響!湧浪中我們特別能吃苦,岸灘上我們特別能打戰!背水攻堅,勢不可當,海軍陸戰隊的戰旗永遠向前方!背水攻堅,勢不可當,海軍陸戰隊的戰旗,永遠向前方!”
包括相思和謝伶君在內,被選拔參與這次伊夢島破襲攻防戰的六名女兵,一齊高聲唱著。
不,不能用“高聲”來形容,連“激昂”都不行,應該說是,“凶巴巴”地唱著。
旁邊作訓場上男兵們的眼神發生了改變。
相思、謝伶君和四名女兵剛走到女兵隊樓前,沒被選上的剩餘女兵們,突然從樓梯口一下子湧動了出來,把六名女兵團團圍住,花團簇擁。
還有女兵手持鮮花高喊:“一、二、三。”然後眾人一齊高呼,“歡迎戰友們凱旋歸來!”
相思的眼淚直往上湧,“謝謝,謝謝大家!”
女兵衝過來把鮮花塞到謝伶君的懷裏,“連長,辛苦了,你們是我們的驕傲!”
謝伶君擦拭著眼角,接過鮮花交給相思,“這次的功勞,應該歸於楚相思。”
相思接過來又塞給許昌麟,“是許隊長誓死保護了我們女兵。”
許昌麟搖頭,“你們女兵們給了我們海獅連很大的幫助。”
鮮花就這樣傳來傳去,女兵們簇擁著相思和謝伶君走上樓。
相思剛剛癱軟在宿舍床上,就有女兵走進來,“排長,剛忘了跟你說,營長已經在樓底下等你好一會兒了。”
相思扭螃蟹似的走到窗戶邊,探出身去,果然瞥見秦切膚正傻傻地杵那兒等著。
“別在那兒掉想了,姐有休息權,老虎不發威,把我當HelloKitty是不是?”
秦切膚仰起頭,剜她一眼,“黃飛鴻不出腳,你就以為我是蠟筆小新啊?”
嘿,這廝還真杠上了,相思也不怵,“卡洛斯不進球,你以為我是範誌毅啊?”
秦切膚接龍,“周傑倫不唱歌,你以為我是橫路近二啊?”
乖乖,連那麽古老的人物都用上了?相思以牙還牙,“別提那大舌頭,惡心人!接招,周傑倫不剃頭,你以為我是潘美辰啊!”
秦切膚登時傻眼,“你丫連潘美辰都知道呀?”一副五體投地的樣子。
相思望著秦切膚笑眯眯的臉,想著,你丫連你弟弟掛了都不知道呀?
想著想著又想哭,慌忙忍住,“快走快走,姐現在沒空Doyouunderntand?”
秦切膚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身體一炫,就變成了用手臂支撐全身,頭朝下,兩腿向上,化身廣州那位“瑜伽哥”,倒立了起來!
“秦切膚,你抽哪門子風啊?”
“你不是說Doyouunderntand,翻譯過來就是‘你能倒立嗎’!我當然能!”
相思苦笑不得,“拽人!你真是個傳說!”
秦切膚想要她再說一遍,“你說我是什麽?”
相思傲然,“我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
秦切膚繼續問,“什麽?”
“我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說完相思才發覺上當,咬牙切齒,“秦切膚你個臭傻逼!”
秦切膚倒立著大笑,“說正經的,相思,你下來吧,我給你看個能秒殺你的視頻!”
“想讓我下來,回答個問題先!”相思找借口。
“你問。”秦切膚毫不猶豫。
相思想了想,“怎麽樣把飲料從小杯變成大杯?”
秦切膚回答得很快,“念大悲咒!”
相思頓時凸了眼珠子,“再來再來,一塊三分熟的牛排和一塊五分熟的牛排在大街上遇到了,為什麽他們沒打招呼呢?”
秦切膚不假思索,“因為他們都不熟啊!”
“為什麽關羽比張飛死得早?”
“關公不是紅臉嗎?因為紅顏薄命!”
相思咬牙,“離婚的主要起因是什麽?”
秦切膚淡然,“結婚。”
相思絕倒,“不行不行,我忘了你們秦家兩兄弟都是‘腦筋急轉彎殺手’。現在你說個笑話,我要是忍不住笑了,我就下去!”
秦切膚想了想,說,“某飯店養隻鸚鵡掛在門口,有客到就說‘你好,歡迎光臨!’有一常客想,我快點進,看你有何反應。有一天他‘蹭’地就跑進去了,結果,那鸚鵡說,‘CNMD,嚇我一跳’!”
不過爾爾,相思相當淡定,麵無表情。
秦切膚鍥而不舍,“《阿凡達》梵蒂岡票房慘敗,票房僅為2400歐元。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去看了……”
相思依然靜若處子。
秦切膚火了,使出殺手鐧,“一個伐木工人去應征工作,工頭說,‘前麵的樹林你去試試看,看你一分鍾能鋸幾棵樹’,過了一分鍾,工頭叫道,‘哇,一分鍾20棵,太厲害了!你以前在哪工作的?’工人回答,‘撒哈拉森林’。”
兩秒鍾後,相思才反應過來,再憋不住,“哈哈哈哈”捧腹大笑起來。
沒轍,隻能屁顛屁顛地下樓,秦切膚拿著MP5把下載的視頻給相思看,一邊讓她看一邊還解釋道:“繼‘三輪哥’、‘奔跑哥’、‘火車哥’之後,這位是最有人氣的‘裝醒哥’!”
沒等他說完,相思就笑開了。
整個視頻長1分47秒,主角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鏡頭前,裝醒哥的一個小腦袋就像不倒翁一樣,一會兒向前傾,一會兒往後倒,時不時翻幾下白眼,雖然偶爾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但是瞌睡蟲似乎怎麽也趕不走。那模樣,真是要多可愛就多可愛,要多糾結就多糾結。
可相思笑著笑著,淚花又忍不住往上泛:
“我想起莫泊桑的那句話了——生活永遠都沒有你想的那麽好,也沒有那麽遭。”
秦切膚不解,“怎麽突發這樣的感慨?”
相思凝望著秦切膚,帶著微笑,“如果沒有這位‘裝醒哥’,說不定我真去自殺了!但是,一看到他這裝醒的可愛模樣,我就忍不住想到童年,想到過往人聲一切美好鮮亮的時光。”
被她這句話嚇了一跳的秦切膚,衝過來雙手抓住她肩膀,“自殺?你丫胡說什麽?”
相思搖頭,“逗你玩兒的呢。”
秦切膚不放心,“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相思正色,“總之,地球是很危險滴,你還是回火星吧!”
秦切膚笑,“人出來混,是要講信用的,我已經向聶輔周保證要照顧好你……”他說到這裏,看相思突然一臉菜色,馬上收聲,“你怎麽啦?”
“我不想聽到那個名字,”相思垂下眼皮,“我在想,要不和他離婚吧。”
秦切膚被嚇得不輕,“為什麽?”
“我想要影響文學史,”相思瞎編亂造,“所以要嫁個文學家!”
“嫁文學家就能影響文學史?”秦切膚一頭蒸汽水。
相思侃侃而談,“怎麽不能?莫裏哀因為老婆被累死,狄更斯也差不多,托爾斯泰幾乎是被老婆氣死的,普希金則無疑死於老婆情人之手,莎士比亞離開家鄉多半和其老婆有關,斯第文森則為了泡上老婆而寫出了《金銀島》,羅塞蒂的詩大多是從老婆的墳裏挖出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因為娶了個好老婆,才能寫完《卡拉馬卓夫兄弟》……”
見她越說越激動,秦切膚忍不住,忽然把她摟入懷中。
她頓時愣住,自動消聲。
這是在女兵宿舍樓前的院子裏,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女兵打旁邊走過,相思害羞,想要推開秦切膚,卻感覺使不上勁兒。
秦切膚的聲音細細的,伴隨著花香,“到底怎麽啦,相思,你每次表現出打雞血似的一麵,都是你最最難過傷心的時候。”
相思不說話,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相思,你可別偷偷笑話我,我想說,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別忘記,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