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依然還是不瘋魔不成活的那個她
究竟是誰在製造悲傷?你、他,還是你們的故事?
開始幾天,甚至吃不下飯,餓得想哭時也吃不下,嘔吐的次數遠遠高於進食的頻率。
驚訝於自己中毒如此之深。
軍營生活,依然殘酷,但到此時,卻無疑是一種撫慰。
新兵連的第一周是最苦的一周,能熬得過頭一周,身體已開始慢慢適應高強度的生活,接下來的日子雖然會累一些,但苦的味道就相應的少了許多。
本來還因為思念而失眠,但他走後第三天,她就累得連思念的力氣都沒有了。
因為睡覺從來就沒有睡足過,精神隨時都是緊張的。排長沒完沒了的緊急集合,最多的夜裏長達五次,有時候她想排長也要休息吧,可當二排排長累了的時候,還有一排和三排排長,排長都累了,還有九個班長,輪流來。
還有吃飯,新兵連裏的夥食,調味以辣椒為主,油水較少,味道不敢恭維,不過饑餓會讓人很快適應。
每天都饑餓難忍,上午操課,九點就開始餓得荒。睡的隻有軍用棉被和毛毯,不許另加被褥,蓋上大衣和所有衣服後還直打哆嗦。
這時,相思就會緊緊抱著秦入骨的那支槍。
那把德國HKP7型手槍。
他走之前,把這把極具紀念意義的手槍留給了她——初次邂逅時,他就是把這支槍塞進她的嘴裏。
“軍隊是個上下等級森嚴的社會,軍營就是這樣一個縮小了的社會,誰家裏哪個軍區的,哪個級別的,誰報到時候是營長親自出去迎接的,不到兩天就全摸清了。哪都有自己一套潛規則,熟悉規則的可以玩規則,不熟悉的,就隻能被潛了。”
他曾這樣教導她,把槍送給她,是為了不讓她被排長和老兵們欺負。
有一晚,她抱著他的槍入睡,次日晨起,竟感覺振奮不少,仿佛恢複青春活力。
營部操場。
上午操課,各連正進行分班隊列訓練,代替秦入骨管理一連的長官,是營長秦切膚。他在部隊前檢閱,突然大聲喊道,“楚相思!”
相思止不住瘋魔起來,“嗯!”
“回答不規範!楚相思!”營長孜孜不倦。
相思笑答,“到!規範了吧?”
營長肅然,“你的著裝也不規範!正式操課,不許穿這樣的鞋!”
低下頭看鞋,不是軍用迷彩鞋,是一雙白色帆布鞋。
相思不在意地解釋,“發給我的那雙鞋,它不合腳!”
營長板著臉,“你現在回去換鞋!”
“不合腳也要換?”
“現在就去!”
相思繼續嬉笑,“營長,毛主席教導我們要實事求是!”
營長堅持,“少耍嘴皮子,快去換鞋!”
相思眨了眨眼睛,“那雙鞋我已經丟了,沒法換了!”
這話把營長氣得眼珠暴突,“楚相思,你要造反啊?”
“不敢,那雙鞋是真的丟了,”相思說著,蹲下身體,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水筆,在白鞋上劃出一些圓圈,然後伸出腳,給營長展示著她的鞋,“迷彩鞋!怎麽樣?可以了吧?”
眾人哄笑。營長的嘴巴鼻子都氣歪了。
晚上照常拉歌。可營長的要求竟比連長還嚴格。唱得稀稀拉拉,營長勃然大怒,最後,拉到晚上12點多,天開始下大雨,營長也沒有停的意思,讓新兵們繼續拉。
瓢潑大雨,寒冷刺骨,但是個個都得挺直著腰杆。到1點多,可能是拉歌影響到附近集訓的首長休息,有位中校軍銜的長官命令營長把部隊帶走,這天才算結束,不然,看營長那架勢,估計要拉到天亮。
事實上,大家都是囫圇吞棗,許多歌詞是錯誤的。軍人唱歌要求“三大一粗”,三大是嘴大、眼睛大、聲音大,一粗就脖子粗。隻要做到“三大一粗”就行,歌詞唱錯和走調都無所謂。
“連長走了,你受的刺激也忒大了!”
中午,相思在洗漱間搓洗襪子,“呼哧,呼哧”胡亂地揉。聶佳瑄來借肥皂,突然冷不防地這樣說。
“我本來就是忒瘋魔一人,”相思轉移話題,“你發現沒?我們現在是,比雞起的早,比狗睡的晚,比豬吃的香,比馬跑得遠。整個一牲口!”
隔壁樓道的男兵“哈哈”大笑,聶佳瑄卻白了她眼,嘴角都不扯動下。
營部訓練場。
分班隊列訓練繼續進行,正在訓練的是正步走的分解動作。
營長大聲喊,“楚相思,腿踢高一點!”
沒多久,“楚相思,小腹往裏收!”
更短間隔,“楚相思,小臂擺平!”
總之,就聽到不迭的“楚相思、楚相思、楚相思……”無限個循環。
相思朝聶佳瑄眨眼,“完了,給我小鞋穿了!”
“誰叫你不換鞋!”聶佳瑄那丫還幸災樂禍。
相思給了營長一個梅超風加李莫愁的犀利眼神,忽然喊,“報告營長!”
營長蹙眉,“什麽事?”
“報告營長,我改名字了!”
男兵女兵們一片騷動,營長也微愣了下,“改名字?”
“我不叫楚相思了,我叫楚氏之相思為黨相思為國相思為軍相思為人民相思為我可憐滴迷彩鞋相思!”
隊列笑得東倒西歪,營長氣是氣,卻也繃不住臉的笑。
“楚相思,你要出多少洋相?”他無奈撫額。
“對不起,營長,我已經改名,原名作廢,您再叫我楚相思,一概無效!”
這樣我看你還怎麽點名。相思一路高歌凱進,內心疾呼——和營長鬥,其樂無窮!
下了操課,閻詠吟把相思叫過去,“那個名字超長的,過來。”
相思憋住笑,“班長,怎麽啦?”
“有人來看你,快去吧,在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