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約定？
早已回到丞相府進入夢鄉的沈湘不知道書苑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因為她那一句顏如書苑不過爾爾的話使得兩個年邁的教授吵得臉紅脖子粗，更不知道她最終被書苑錄取為學員是頗有戲劇性的在一個年輕教授左右為難，權衡半天後之下得出的結果。她隻知道，她已經不對進入書苑抱著希望，所以睡得格外的踏實。
臨安的中秋節格外的熱鬧，連續三日的燈會使得臨安每一條大街小巷都充滿了節日的味道。由於認識了一個新的朋友，所以這一年的中秋節對於沈湘來說也有些不一樣。就算沒人明說，她也知道方研的身份在這短短地時間裏被丞相府派出的暗衛給查了個清清楚楚，所以她更加也沒了什麽顧忌，在整得老管家同意之後，與宛兒一起出府，陪著方研在燈會主要的朱雀大街玩了個盡興，身心疲憊之後方才回府。
第二天，放假休息了一天的沈仲早早就去上朝。而沈湘與往日並沒什麽兩樣的起床在後花園裏散步一圈後回房溫習琴藝，由於顏如書苑的考試也已經被她拋在了腦後，所以當書苑的錄取書函到達的時候，她才會一臉的不可置信。
“……書苑不愧是書苑，光是這種魄力就不是其餘學員能比的啊。”望著桌子上那封以紅條封口的信函，沈湘愣神許久方才反應過來，低聲囈語道。
“小姐，你說什麽？”宛兒不解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沒想到我真的通過書苑考試了啊，真不可思議。”
“顏如書苑標準雖高，但小姐你可別忘了你是最聰明的人呢，被錄取當然是意料之中。”宛兒眨了眨眼睛說著，眼底卻閃過一絲黯淡。
“你這小丫頭，總算說了句靠譜的話啊。”沈林心情也是大好的笑道。盡管他並不怎麽讚成沈湘進入顏如書苑，但也難免為其欣慰。
“哎呀管家，宛兒哪有不靠譜，就算我不夠聰明，但天天陪在小姐身邊也被影響得聰明了起來了啊。”宛兒嘟著嘴抗議。
“不是說錄取函的送投會持續到月底麽，怎麽這才十六就送來了，這書苑的速度可真夠快的。”笑著向宛兒翻了翻白眼，沈湘不解的道。
聞言，沈林嗬嗬笑道：“小姐您有所不知，這顏如書苑雖說不受帝國局限，在那裏也不分什麽出身，但在這些方麵還是會首先從朝中大臣發放，最後才會到百姓，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好吧。”淺笑著點了點頭，沈湘思索片刻後道：“林叔，一會我出去一下。”
沈林微怔了怔，笑道：“是去見你那個小朋友吧，去吧去吧。”
清查方研父女身份的事就是沈林暗中差人辦的，所以自然也知道父女二人並沒有離開臨安，而是選擇等到月底知道結果之後再行離去，在沒查出父女二人沒有任何政治背景之後，他也不再阻攔沈湘有這麽一個出身百姓的朋友。
“謝謝林叔。”沈湘微笑。
“不用，不用，早些回來就好。”沈林笑道：“那沒什麽事我就下去了。”
“林叔您辛苦了。”
待得沈林離去，兩人笑談著將古琴收好後，從後門離開了丞相府，向朱雀大街走去。
方研父女二人暫住的旅館位於朱雀大街一條小巷子中，雖算不上檔次但也略顯清雅，房費雖然不低但對於方大雄來說也不是不可承受，所以在來到臨安後就一次將房費付到了月底，報給書苑的地址也留的這間旅館，直到月底有了結果後才會離去。
作為出身百姓的人，方研就算是通過了書苑考試也不大可能在錄取函投放的第一天得到通知，所以收到了錄取函便趕來想知道結果的沈湘也沒有得到意外的好消息，稍作笑談後三人便離開旅館，四處遊玩。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月底即將來臨，在這半個月裏將臨安城遊玩了個大概的三人剛開始的欣喜也逐漸被一絲籠罩上來的焦慮所取代，因為明天便是月底，方研仍然沒有收到錄取函。
“按說書苑之所以會將錄取函投放時間延長到月底，是因為有不少考生回了家鄉，所以說如果是在臨安的話，早就應該收到通知了啊，為什麽還是沒信呢。”望著倚著窗台望著下方街道，神色有些頹然的方研，宛兒蹙著眉頭道。
微瞥了前者一眼，沈湘略微沉默後走到方研身旁，伸手輕拍了拍其肩膀道：“妍妍不用擔心，不是還有明天麽。”
方研轉過身，清澈見底的眸子有著淡淡的一層黯然，片刻後淺淺一笑：“你說得對，不是還有明天麽，不到最後一天，結果就還是個未知呢。”
“恩。”心裏無奈歎了口氣，沈湘同樣輕笑著點頭。
在這些天的接觸中，沈湘知道方研同樣也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女孩，也大致得知了她在考試中的表現，所以按照她來看的話，既然自己都能夠被錄取，方研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但事實卻有些出乎意料，明天便是月底，錄取函仍未送到，也已經足夠說明了很多。
所謂不到最後時刻便還有著希望，無非也就是一種由不甘而轉變而來的希望，事實上這種希望能夠變為現實的幾率，自然是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盡管心裏已經明白，但沈湘也不想，不忍去戳破這個泡沫，因為她知道方研有多不容易，為了不讓父親傷心忍受了多少，並把把逃離那個環境的希望放在了書苑的考試上，一旦真的沒有收到錄取函，那麽這個結果對於她來說，未嚐不是一次莫大的打擊。
推門聲響起，將心緒複雜繁亂的三人打斷，削瘦而略顯精幹的眉宇間有著一絲苦笑的方大雄走了進來，他望著三女片刻後，微歎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方叔叔別太擔心，不是還有明天麽。”輕咬著銀牙考慮片刻後，沈湘露出一絲淺笑道。
“唉……不用了。”方大雄抬起頭，眉頭舒展些許，勉強笑道：“妍兒注定沒這命啊。”
說完，他站起來望著俏臉掛著一絲笑容的方研，幾步上前將其攬入懷中：“我去打聽過了，據從書苑透露出來的消息說，臨安城裏的錄取函，最晚是在四天前截止，沒有收到通知的人就是沒有被錄取，不會出錯。”
不堪一擊的泡沫終於被戳破，雖說心裏已經極為明白，但人往往在這個時期裏是最堅強，也是最薄弱的，堅強在於能夠在已經很明朗的壞消息麵前強裝出那份平靜，脆弱在於盡管如此，也不敢主動戳穿那個泡影，直到其自己破滅或是被人戳破，才肯接受這個事實。
不存在的希望破滅，方研臉上那絲笑容仍未消散，直到方大雄意識到不對，將其禁攬著連連安慰許久後，少女方才恢複正常，笑容散去，轉為輕聲的抽泣。
房間裏，安慰聲與抽泣聲不斷的傳出，沈湘與宛兒心情不禁也分外的沉重，幾次想要出言安慰那個受傷的小精靈但又不知該如何去安慰，隻得安靜地看著這一畫麵，等待著少女從這打擊中調整過來。
“妍妍，別哭了，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看我不是也沒被錄取麽。”思索許久過後，沈湘走上前低聲道。
話剛說完，她便有些懊悔。雖說她並沒有對方研說過自己有沒有被錄取，但她並不認為自己這句話能夠起到什麽效果，反而很可能會刺激到她。
果不其然，方研的抽泣停止了一下，抬起噙著淚花的眼眸望著她，眼裏閃爍著一絲異樣光芒。
“對……對不起。”沈湘遲疑著說道。
“你是為我好。”方研低聲呢喃了一句，片刻後出乎意料的掙開方大雄的懷抱，小手擦了擦眼角淚痕，浮現出一絲笑容道：“湘湘，謝謝你。”
“雖然你從沒說過，但這些天你隻陪著我等待錄取函而很少會說及你自己，我就已經確定了。謝謝你願意和我這麽一個出身低微的人做朋友，還願意這麽安慰我。我並沒有多難過，隻是有些不太想認輸而已。”
“我們是朋友……不要說謝謝。”沈湘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
“恩，我們是朋友，好朋友。”方研點頭笑道：“我從小就倔強，不太願意服輸，雖然你是我的好朋友，雖然你被書苑錄取了，但我還是沒有認輸。為了不輸給你，為了能夠經常見到你，我會再回臨安來的。”
望著小臉浮現著一股堅毅的方研，沈湘心裏升起一絲莫名複雜的欣慰，片刻後點頭道：“恩。我們以後肯定會經常見到的。”
以她的身份，讓方研在臨安各大書苑裏入學根本就不是問題，但她卻沒有說，因為她知道這個女孩最優秀的地方也就在於這點，她不需要她的幫助。
“恩，明天我們就回家了，不久之後，我還要來。”方研揉著通紅的眼眶，倔強地浮現一抹燦爛笑容道：“那我們就這麽約定了，你等著我再回來臨安。”
“好。”沉默片刻後，沈湘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