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路
飛機即將到達機場的提醒在機艙廣播裏回蕩著，不知不覺中疲倦得睡了過去的沈湘漸漸地蘇醒過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揉著有些微疼的額頭，開始整理著雜亂的思緒起來。
很快，飛機便降落在這個西部高原最大的城市中。盡管已是深夜，但走出機艙的瞬間沈湘也明顯感覺到了與沿濱市完全不同的味道，心情也在這濃濃的西部風情的刺激下而開朗了幾分。
在機場附近尋了一家酒店住下來，給遠在幾千裏之外的龔倩發了一條信息後，一天之內做出了諸多決定，經曆了離別的沈湘終於沉沉的睡去。
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香。之前的茶飯不思，猶猶豫豫，在踏上飛機的時候變成了決然。放下了往事，放下了不舍。已經沒什麽留戀的她，終於不用再被情緒左右著…
將她從沉睡中驚醒的，是倔強的響個不停的手機。慵懶地從潔白的被子中露出頭來，睡眼朦朧的她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後，拿起了手機。
“你還好嗎？”是龔倩充滿了關心的聲音。
“很好啊，我都還沒睡醒呢。”懶懶的打著哈欠，沈湘笑道。
“那裏可是高原地區，你得注意保暖哦。”
“恩，你當我是小孩子麽。”
“……”
調笑了一會後，龔倩話音一變，輕聲問道：“需要我告訴他你究竟要去什麽地方嗎？我覺得還是告訴他一聲比較好。”
輕吸了一口氣，沈湘沉默了一會後搖了搖頭道：“不用了，畢竟我和他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沉默許久，電話那頭的龔倩方才輕恩了一聲，她明白沈湘的話是什麽意思，也徹底的放棄了在最後關頭阻止她的念頭。
……
在離開之前，她先去了一趟這個城市最重要的標誌，一座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年曆史，集這個地方千百年來的想象力，創造力於一身的古老建築群。在這裏，她感受到了濃濃地民族文化，以及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們感受不到的信仰魅力，並更加堅信了那個看起來荒謬的東西是真的存在。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沒有再去過多的分心，一步一步的向心裏的那個地方進發著。
轉眼一大半個月過去。她距離那個地方已經越來越近，氣候也越來越苛刻。對於從小生活在大都市的她來說，這種旅程無疑是頗為艱苦。白皙的皮膚已經變得幹燥而有了幾分黝黑，水土不服加上高原反應使得她看起來似乎要憔悴了不少，但她對於那個地方的執著，以及比往常不減反增的青春氣場，說明著她的內心正在逐漸地變得強大起來……
站在聶拉木的一條街道中，眺望著遠處那聳入雲層，如擎天巨柱一般的磅礴雪峰，沈湘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疲倦的笑容。
那裏，據說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也是全世界最高，最宏偉，最美麗的一個地方。而她的目的地，也是在那個無盡山巒中的一個從未在地圖上被標注出來的地方。
經過了大半個月，她雖然仍會有高原反應，但這些對於適應力極強的她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此時目的地就在眼前，身體裏的疲倦，已然被興奮所替代。
沒有盲目的就朝那個地方進發，興奮過後，沈湘快速地冷靜了下來。她知道如果就這樣貿然前往的話，那是永遠也到不了她要去的地方，隻有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才能夠戰勝那裏的極端惡劣，成功的尋找到那一個神秘的地方。
接下來的幾天裏，她每天都會在寒冷的室外進行鍛煉，讓自己更加適應在氧氣稀薄的地方運動。將最後的積蓄全部花在了登山必須要準備的裝備，以及加入了一個征服那個地方的隊伍，雖然她的目標並不是那，但隻有這樣，她才能合法的進入那個地方。
……
六天過後，沈湘跟隨著這支由二十餘人組成的隊伍離開了這座小鎮，坐上了前往最後一站的小巴。在這之前，她和龔倩最後聯係了一次，並得知了一件讓她處在意料中，卻又出乎意料的事。
堅定，並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有任何改變。
隨著天空中那輪火球漸漸地西斜，目的地也愈發的清晰了起來。巍峨宏大，氣勢磅礴的群峰開始清晰了起來，如眾星拱月一般拱衛著中央那一座呈現著金字塔造型的巨峰。遠遠望去，就如一條通向連接天與地的道路。
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名副其實。
這一刻，沈湘理解了為何總是有那麽多人甘願在極端寒冷惡劣的環境中壓榨著極限，甚至喪命也要征服眼前的磅礴雪峰。那是一種屹立在世界最高峰，將之踩在腳下的豪邁，成就。
她隻是一個弱女子，不爭不搶，不嬌不豔是她長久以來保持著的的生活態度，盡管如此，她在麵對這座巨峰時，心裏也會升起這種甚至算得上是狂放的念頭，更何況別人？
在天黑之前，他們終於趕到了巨峰腳下的小站，也是在真正進入那個地方前最後一個能看見人的地方。過了這裏，便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狹小的房間裏，沈湘蜷縮在厚厚的被子中，享受著踏上最後路途之前的溫暖。天亮之後，她便會隨著隊伍一起離開，然後在途中離開，一個人前往那個地方。雖然不用登山，但她也知道在這個惡劣的地方一個人獨行究竟有多危險，但這種危險，也已經阻止不了她，她相信她能夠找到那個地方。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隊伍便起身做好了最後的準備，在一個曾經兩次登上巔峰的美國男子為隊長的帶領下，在小站人的祈禱中，踏上了征服之路。
這支隊伍，一共有二十三人，這些人全都來自世界上的各個地方，男性占據絕大部分，除了沈湘之外，還有三個女性。對於這個看起來柔弱的東方女子，居然敢參加這危險的旅程，另外三個高大健壯的女性無疑是極為讚賞的。就連那看起來沉默寡言，神態冰冷的美國隊長在兩次拒絕她加入隊伍，第三次被她表現出來的強勢所打動，允許她加入時，也忍不住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同行隊伍中，還有四個本國男子，他們無疑是對沈湘最為欽佩的。同在一個國度成長，他們更加能夠了解在物欲橫流，信仰缺失的當下，一個女孩決心做此一舉時需要克服的種種障礙。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沈湘的真正目的，但在他們看來，敢於來到這個地方，就已經極為的難得……
狂風不斷的嗚咽著席卷而過，卷起無瑕的白雪，撲打在這一支隊伍的人身上，仿佛是要將這支迎著颶風一步步向上攀爬的隊伍吞沒。整個世界中，以純淨的白色為主調，偶有一些尖峰在茫茫雪海之中露出猙獰輪廓，如一柄柄鋒利的利刃，極具震懾力。
隊伍的中間，沈湘走在三個女性的後麵，身後則是一直關心著她的那四個同樣是黃皮膚黑頭發的男人。走在這麽一個位置，她無疑是整個隊伍中最受到照顧的人，隻要她身體不出現什麽異常，以及有足夠的毅力，就不會出現什麽個人危險。這也是臨行前，那個美國隊長的安排。
盡管得到了最多的照顧，沈湘卻不喜反苦。
在這樣的環境中，隊員是無法用言語交流的，也很少能夠聽得到除了寒風嗚咽之外的聲音。攀登雪山時，通常走在最後的人是最危險的人，因為這個人一旦出現什麽危險的話，旁人是來不及給予多少幫助的，所以這個位置向來也是由最有經驗的人擔當。所以當想要在不知不覺中脫離的沈湘在提出走在最後的要求時，毫無意外的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絕。
這樣一來，她想要脫離隊伍就已經不大可能。想要讓隊友們同意她脫離，自然也是毫無可能…
漸漸地，前方的路線開始相對平緩了起來，四周的群峰逐漸的消失，落在了下方。這裏是向最高峰發起衝擊時的唯一一個緩衝地帶，一旦過了這裏，就隻能采取固定路線向主峰發起衝擊，不會再經過其它雪峰。
這也是沈湘能夠在有信心自保的離開隊伍前的最後一個地方。
天色漸漸地暗沉了下來，在經過一處低窪，能避過寒風的山坳時，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隊長終於停了下來，同時也打出了停止前進的手勢。
第一個夜晚即將來臨，這支隊伍也將開始為度過雪山中的第一個夜晚開始了準備。
很快，一頂頂簡易帳篷便在這處避風的地方支了起來，吃過一些高熱量的食物後，在隊長的安排下，整支隊伍分成了四批分別輪流守夜。而沈湘四人則得到了最好的照顧，不用參與守夜。
雪山中的夜晚，無疑是寒冷的。盡管四個人厚厚的睡袋彼此緊挨著，還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但也未有多少暖意。
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的沈湘雖然感到寒冷，但也在她的承受範圍內，身旁有過不少經驗的三個異國女性已經先後睡去，隻有她尚且毫無睡意。
與別人不同，她要在今晚離開這支隊伍，開始一個人尋找那個神秘地方的行程。她害怕，但不猶豫，所以她睡不著，也不能睡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