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兆
站在別人的屋簷下，仰望著頭頂上一方微沉的天色，小洛耳邊依稀又響起戴憶蘭最後對她說的話，‘無論生死，在這世上你唯一可以依附的，隻有我家主人……！’
可是小洛怎麽依附他，那是個她連麵都未見過的人。在他身邊她隻有聽命的份，稍有不遂心的地方，她就要擔心自己的生死，這樣擔驚受怕的生活，任誰都會覺得很窩火。
而她卻還要為了留在那個人身邊，強迫自己做根本不願去做的事，跟另外一個女人，爭奪一個她厭惡至極的男人。
可是……，不聽他的話，她還有別的出路嗎？麵對權勢滔天的仇家，莫說報仇，她要逃到哪裏才能活下來。不是還有慕遼嗎！一個聲音在她心裏一閃而過，隨即便她搖搖頭甩掉了。他的身邊，她永遠也不願再回去，而且現在她也沒臉回去了。
如今看來，放眼茫茫天下，我還真的是連立錐之地都找不到！小洛臉上露出苦澀的一笑，你呢，你願收留我嗎？願意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將你至親的仇人留在身邊嗎？
念及此，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兩年前，刀光劍影中劉世昮握著她的手，對她說‘跟我走，便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若是你現在認出我，還會對我說那句話嗎！她望著半空默默地問。可是他那時也說過，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傷害自己的親人，對於他們對她做的事，他也隻能做到盡力彌補。
留在劉世昮身邊，便無法避免要跟自己的殺母仇人相見，她真的能做到相安無事嗎？而他們會因為顧及劉世昮，而放過她嗎？隻怕天長日久，麵對無休止的爭鬥，劉世昮早晚也會對她，生出厭煩之情吧！一想到這些，小洛便通體生寒。
許是抬頭望得久了，小洛感覺眼睛有些酸澀，合上眼斂任雙眸慢慢濕潤。
房簷上，一滴融化的雪水，沿著晶瑩的鍾乳流下來，滴在她的眼尾，繼而沿著她的麵頰滑落，看起來倒像極了她的淚珠。
她感覺眼角一涼，神智也隨之清明了許多。想來想去，她也沒有別的路可走，更別說與劉世昮的以後，不過都是徒增煩惱而已。
她歎口氣低下頭，擦掉眼角的水珠。而後欲轉身回屋，豈料剛一轉身，忽覺眼前一黑、腿下一軟，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揚去。
小洛的手下意識地去扶身旁的廊柱，可她記得那根柱子距離她，遠比她的手臂長的多！一閃念的功夫，她心中暗道，不好，這下要摔慘了！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手竟然抓到了什麽，而且隨即背後一股力道接住了她的身體。
小洛的眼前依舊是一團漆黑，手緊緊抓住那個不知是什麽的，硬邦邦卻又滑滑的東西，借著身後的力道穩住身子想要站起來。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身後的那股力道突然一緊，將她向那個硬邦邦，像堵牆一樣的東西帶去。
小洛心裏一驚，也顧不得頭暈本能的掙紮著，想要擺脫那股禁錮她的力道。
“這算什麽，欲拒還羞嘛！”一把輕浮的聲音，近在小洛耳邊響起，那股力道在她奮力地掙紮中愈收愈緊。
她聞聲一愣，使勁回想這個半生不熟的聲音到底是誰，而此時她眼前的漆黑，也在慢慢褪去。一個棱角分明、狂傲不羈的麵孔，出現在她眼前，不是班傑還有誰。
此時的小洛正因為他心煩，看見班傑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她想，反正她一直都裝作不認識他，幹脆將臉一沉，猛地推開他的手，大喝道：“你是誰？怎麽又跑到這裏來了？”
她看看他左右無人，開始趕人道，“這是承輝苑的後廚，隻有我一個女眷住在這裏，你一個人來這裏幹什麽！還是快走吧免得我被別人議論。”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是班傑，是這裏的主人，誰敢議論我！”班傑似乎很不滿意被人推來，探身湊小洛更近道。
“你是班傑？！”小洛退開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班傑一陣，撇嘴輕蔑地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你不說要證明嗎？怎麽證明？”
班傑挺直身子張開廣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錦衣玉帶。費解地說：“我自己不能證明嗎，還用什麽證明？”
小洛指著他身上的衣服說：“穿成這樣就是少將啦！據我所知，這次受到皇上嘉獎的將軍可不少，而且都住在這個院子裏，在這裏穿這樣的衣服很正常呀！”
“很正常嗎？！”班傑氣餒地嘟囔著，而後抬頭期盼地望著小洛說，“你好好看看，我可是少將呀！肯定有與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她無奈地抿嘴忍笑，道：“是不一樣……！”她話說一半頓了一下。
班傑立刻欣喜地望著她，問：“哪裏，哪裏不一樣？”
看著他那副期盼得到認可的模樣，小洛竟一時忘了關於他的種種傳聞，還有那夜他醉酒後如野獸一般的行徑。她謔笑著，諷刺道：“舉止特別輕浮，一點沒有少將軍的威武！”
聽了她的話，班傑竟然未生氣，而是挑眉淡淡道：“是嗎！那就好了，我還怕我常年在戰場上生活，別人會覺得我身上殺氣太重呢！”
小洛怎麽也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他那麽急著證明自己是班傑，難道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嗎！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小洛專注地望著他，似乎想要透過他，看清他心裏的想法。
“幹嗎這樣看著我？”班傑又恢複了不羈的模樣，“難道覺得我不是班傑更迷人了嗎？”
小洛聞言淬他一口道：“別自以為是了，我那是在諷刺你，你聽不出來嗎？”她向他擺擺手，示意道，“你趕緊走吧，我還要幹活呢，你以後也別再過來了。”她說著，向廚房走去。
而班傑就站在她與廚房中間，小洛要進廚房就必須經過他。當她走過他時，班傑突然伸手抓住了她，道：“別急，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