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奔騰(1)
如今,他隻能祈禱,能夠遇上柳怡柔……
柳怡柔在看到公孫越下了城樓之後便已經猜出他想要命人捉她,於是,便急匆匆的打馬轉頭,朝著赫連靖雲的方向奔去……
匈奴的進攻越來越猛烈,柳怡柔焦急的看著流矢飛箭,心中的擔心又多一層……
卻見一個士兵策馬奔來,在確認她的安全之後,立即說道:“王妃,王爺命您趕快回營帳!前方戰場太危險了……”
柳怡柔引頸相望,卻仍是瞧見箭矢滿天飛,心中又是一緊,“南門那邊怎麽樣了?”
“玄副將守在南門,若是小皇帝從南門逃跑的話他定會放行的!”
可是,就在公孫承正欲逃出皇宮的時候,公孫越便追了過來,眼神森冷的看著他:“皇上這是要去哪裏?”
“東海王,洛陽城即將被攻破,還請王爺收拾行囊,與朕一同離去吧!”
公孫越冷冷的看著他,“皇上言重了,應當是臣護著皇上逃出洛陽吧!”
說罷,他手一揮,穿著鎧甲的士兵立即湧了上來,不由分說的架起公孫承,急急撤離!
當洛陽的四個城門全部被攻破後,柳怡柔率先進入城中,吩咐士兵不得強擄,不得擾民!瞧著這洛陽城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街市,她的心裏湧出一種酸澀的感覺……
“如果心裏感到難受,就還回營地吧!待我忙完交接,便回去找你……”
正在柳怡柔傷懷之時,身側傳來一個關切的聲音,她側身看去,卻是瞧見赫連靖雲騎在馬上,側臉對她微微笑著……
赫連靖雲能理解柳怡柔的感覺,她原本是這個城中的居民,可是因為種種原因,離家遠去,卻在回家之時給家鄉的人民帶來了災難……
原本,她是這座城的居民,而現在,她是這座城的統治者!
“我想先去瞧瞧承兒是否安全……”
匈奴鐵騎終於踏在了這個國的最中心!馬蹄踏踏,朝著宮門走去……
牽馬站在朱雀門前,心中感慨萬分!多少次,她從朱雀門進進出出,卻從未向今日這般心情複雜!可是心中念及公孫承的安危,柳怡柔自是來不及細想,便朝著宮門跨去……
東海王公孫越劫持皇帝不知所蹤之後,整個皇宮便亂了套,宮女內侍紛紛收拾細軟逃命出宮,而他們出宮前仍是不忘將宮中值錢的東西都帶走……
地上偶有屍體,但身側必定有著破碎的瓷器,這些人沒有死在匈奴的進攻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必就是這個道理……
柳怡柔牽著馬在皇宮中格外的引人注目,而她那一身的窄袖胡服,更是令人心驚膽顫!
抓著一個內侍,嚴詞逼供說道:“宮中怎地亂成了這個模樣,皇上呢?公孫越呢?”
內侍瞧著她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心中驚怕不已,話便也說不清楚了,“小……小的不知!”一時之間,接連問了幾個人,才模模糊糊的知道了公孫承和公孫越已經逃出皇宮了!
柳怡柔有些懊悔,她終究還是沒能從公孫越的手中救出公孫承!
放開了手中的韁繩,她瞧了一眼跟在她身側的赫連靖雲,頹然的說道:“我終是沒能救出承兒,公孫越將他劫持出宮,定是凶多吉少了……”
赫連靖雲瞧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沉思片刻,這才緩緩說道:“公孫越手中沒有天子印璽和傳國玉璽,想必在這兩樣東西沒有找到之前,他不會妄動殺機的,你說了,他要給自己登基尋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可是,他完全殺了承兒,然後栽贓嫁禍給匈奴人……”
柳怡柔唇邊溢出一抹苦笑,駐足站在了這個她曾經熟悉萬分的地方,未瀾殿……
那時的她初初進宮,隻想活在世上,安心的將公孫琰的孩子生下來,可是,她一切的殊榮從此處開始,而她一切的苦難也是從此處開始……
在這裏,柳怡柔被公孫淩封為柳婕妤,而後是柳淑妃,再後來,是皇後娘娘!
在這裏,她失去了自己和公孫琰的第一個孩子,在這裏,她見到了已經成為了赫連靖雲的公孫琰……
如今,這裏已經是蛛網遍地,頹廢不堪!公孫淩臨死之前命人封了未瀾殿,是想要向柳怡柔表示,沒有人在他心中像柳怡柔那般的獨一無二了……
悄悄的關上了未瀾殿的門!她轉身瞧向赫連靖雲,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赫連靖雲瞧著未瀾殿,笑了笑,“當初,我們就是在這裏重逢相遇的……”
報以羞澀的微笑,他們二人繼續朝前走,椒房殿,長樂宮……
柳怡柔站在了長樂宮的門前,抬頭瞧著巍峨的長樂宮,那篆書刻下的字跡,那長樂宮三個字,像一把枷鎖似的,緊緊的束縛著她……
她在這裏獲得了人生最為輝煌的地位,她在這裏卻是孤寂寒冷!長樂宮,給了她最高的地位和權勢,卻禁錮了她最美好的年華……
柳怡柔想,她曾在這裏接受文武百官的參拜,曾接受皇帝和妃嬪的晨昏定省,曾在這裏,被公孫釗步步逼迫,曾在這裏,與她愛著的兒子反目成仇……
這裏,給了她太多她不想要的,卻毀了她太多想要的……
長樂宮門前的紅色漆木柱子仍是亮麗,可是柳怡柔的心情卻是灰暗無比!
多年來壓在她心上的石頭,終於被拿開,她站在長樂宮殿外,失聲痛哭……
赫連靖雲立在她身邊,將他緊緊的攬在懷裏,抱著她,輕吻著她的額角,“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一定會這般幸福下去……”
匈奴大軍攻下洛陽之後,赫連靖雲和柳怡柔在洛陽呆了半個月,而後,隻留下了駐軍,他們便退出了洛陽城……
赫連靖雲上奏赫連和,赫連和欣喜若狂,甚至有了遷都洛陽的打算……
可奈何,匈奴的基業都在北疆,貿貿然遷都洛陽,恐怕會反其道而行!赫連和一意孤行,決定就算不遷都洛陽,也要先來洛陽瞧一瞧著盛世繁華的洛陽城……
赫連和命赫連靖雲於洛陽接駕,他擇日出發,前來洛陽小住!
而此時,退到了金鏞城的公孫承被探子發現了身影,立即報與赫連靖雲,赫連靖雲當即調派人馬,攻打金鏞城……
公孫越卻在匈奴大軍未到時,再次攜著公孫承逃走!失去了蹤跡。
赫連靖雲從金鏞城步步緊逼,一路南下,卻在湖北這邊丟了公孫越的蹤跡!
半個月後,探子來報,公孫越率軍渡過長江,立金陵為都,與大晉隔江相望!
他沒有殺公孫承,雖是他獨攬了大權,讓公孫承淪為傀儡,卻終是放了公孫承一條性命!
這場長達十多年的八王之亂最終以公孫越的獨攬大權而告終!
大晉的諸侯王各個想要將皇帝拉下馬,然後自己為王,一是自身實力有限,而便是小看了其他的匈奴,這一場骨肉相殘的悲劇,終於在公孫越手中劃下帷幕!
赫連靖雲捏著情報,笑著對柳怡柔說道:“如今,長江以北皆是我匈奴的疆域,若是父皇能看到今日的場景,想必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大晉的國運自公孫淩起便日漸衰退,楊氏的崛起與公孫氏的衰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更何況,在公孫釗即位以後,大晉又曆經了十年的八王之亂,更讓國運衰弱,匈奴在北方,依偎著廣闊的草原,安詳的生活者,卻是在赫連一族的治理下,日漸壯大……”
又經曆了半個月,赫連和到達洛陽!那古老滄桑的的城樓讓赫連和興奮不已!
“這就是洛陽城啊……怪不得父皇心心念念的也要打下洛陽……”
赫連和讚歎著洛陽的威武,赫連靖雲在一旁抱胸行禮,“臣,參見皇上……”
赫連和朝著他笑了笑,“五弟此番出征功勞不小,待回到燕京,朕一定重賞!”
赫連靖雲笑了笑,“皇上言重了,為人臣子者,當為君分憂……”
赫連和毫不客氣的住進了皇宮,宣明大殿上,他撫著龍椅,哈哈大笑,仿佛此時,他已經征服了天下,那般的狂傲,令赫連靖雲頗為不舒服……
那日,從宮中回來後,赫連靖雲的眉梢便一直皺著,看到柳怡柔,也不過是牽強的笑了笑,柳怡柔瞧著他臉色有些不對,關切的問道:“靖雲,出了什麽事了?”
赫連靖雲很是無力的笑了笑,“沒什麽事……”
其實,在他出宮門的時候,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叫住了他,塞給了他一張字條,赫連靖雲瞧去,卻是赫連聰的筆跡,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赫連聰也悄悄的來了洛陽,而且,要和赫連靖雲見麵……
難道,這種兄弟殘殺的局麵又要上演了嗎?赫連淵在世的時候,千方百計想要平衡他們三人的勢力,為的就是避免這種兄弟相殘的局麵上演……
可是,赫連聰自從踏上攻克西域的征程以後,愈發的變得追求功利!而當初,赫連靖雲頗為中意立赫連聰為太子,他的聰明,他的仁智,都是一個可以成為明君的條件!可是,如今,他的眼中,他的話中,甚至是字裏行間,都充滿了他對權勢的渴望。如今,要是這樣的人奪得皇位,百姓可否會安生的生活著?
推開了柳怡柔的手,赫連靖雲滿臉疲倦的隻想自己去休息休息,卻被柳怡柔叫住了,“赫連靖雲,你站住……”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側身看向柳怡柔,眼中滿是關切的看著他,“赫連靖雲,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就明說吧!”
果然是一切都瞞不過柳怡柔,赫連靖雲無力的將手中的字條遞給了柳怡柔,柳怡柔疑惑的打開了,瞧了一眼,便笑了起來……
“就因為這個?”
赫連靖雲的眼驀地睜大了不可思議的瞧著她,“難道你不覺得……”
“既然他要見,咱們便見,誰都不怕!”
見柳怡柔說的幹脆,赫連靖雲笑了起來,“柔兒為何會這般自信呢?”
“赫連聰見你無非有兩件事,一是拉攏你,二是殺了你……拉攏你,要足夠有誘惑力的條件,要殺你,也沒那麽容易……”
赫連靖雲忽而覺得開朗起來,應聲道,“好,本王就見他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