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傾歎（2）
楊秉承手握十萬京畿衛，為公孫淩所嫉恨，又為公孫淩所羨慕……
如果，真的和他聯手，難免日後他楊秉承使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逼得公孫淩禪位之後，再將矛頭指向柳怡柔……
“且由本宮考慮考慮吧……”柳怡柔朝著楊秉承笑了笑，隨即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楊秉承，直接命茗香進來送客……
楊秉承離開之後，吳賢妃和玄靈從屏風後麵出來，柳怡柔淡淡的掃過他們，問道，“楊秉承的提議本宮不會答應的……”
吳賢妃點了點頭，“是……娘娘考慮的是，楊秉承是出了名的奸詐狡猾，若是這時與他結盟，釗皇子繼了位，楊秉承隨後便會將矛頭指向娘娘……”
“恩……”柳怡柔正準備說話，忽然聽到一聲沉重的鍾聲……
接著，不多時，便有小內侍來報，“太皇太後薨……”
柳怡柔神情一愣，隨即問道：“可有人前去楊家通報？”
小內侍愣了一愣，但也是老老實實的回道：“已經派了小安子前去楊家報喪……”
柳怡柔眼神一冷，急忙往殿外走去，走了幾步，便又回頭，瞧著玄靈，“現在你手中的金甲軍有多少？”
當初從荊州回朝之時，柳怡柔曾吩咐他可以借此機會將金甲軍帶回洛陽……
玄靈挑了挑眉，回道：“這次隻從西北調回一萬人馬……”
柳怡柔微微沉吟，點點頭，“足矣……”繼而目光淩冽的看向玄淨，“命金甲軍全副待命，隨時準備進宮……”
吳賢妃和玄靈臉上都是大驚，“娘娘……”
柳怡柔則是微微搖了搖頭，沉思著說道：“如今太皇太後薨，瞧著皇上對付王家的陣仗，楊家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楊秉承狡詐若狐，怎甘心棄械投降，如今，本宮就怕他被逼的急了，來個狗急跳牆之事……”
大晉宮中的半壁權勢轟然倒塌，所有人都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是會成為掀起風浪的勇者還是會成為溺死在風浪中的失敗者……
吳賢妃也明白了此時的形勢過於風險，“那臣妾便一直陪在皇後身邊吧……”
“恩……”她雖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但仍是愁眉不展，玄靈出宮部署了，她帶著吳賢妃先前宣明殿……
公孫淩背對著燭火，令人猜不透他的表情，微弱的燈火拉長了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暗黑，影影綽綽之間，顯得他的神情有些焦躁……
“通知各宮，前往長樂宮奔喪……”
“是……”一旁立著的賈德貴得了聖旨，小顛兒著吩咐各人前去傳旨……
“皇後與賢妃隨朕前去長樂宮吧……”
驀地說出了一句話，吳賢妃側目瞧了一眼柳怡柔，柳怡柔微微的搖了搖頭，想要看看公孫淩究竟有哪種打算……
“是……”
“是……”
她們二人齊齊應了一聲，隨即便跟在了公孫淩身後，朝著長樂宮的方向走去……
天氣陰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了，柳怡柔裹了裹身上的披風，瞧著走在前麵的公孫淩。
“老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賢妃娘娘……”
從西北的方向走來了一個人，黑色的衣衫，彎腰低頭，柳怡柔卻是識出了他的聲音，正在詫異，他來的好快時，卻聽公孫淩幽幽開口說道：“楊大人節哀……”
楊秉承仍是躬著身，亦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皇上也節哀啊……”
柳怡柔卻是警惕的朝著楊秉承身後引頸望去，空蕩蕩的廣場上，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楊秉承是不是太沉著了……
原本奢華無比的長樂宮在掌事嬤嬤的帶領下，掛上了白色，太皇太後安靜的躺在床榻之上，眼睛緊閉，黑色的壽衣上繡滿了萬壽無疆，卻也換不會她的生還……
“噗通”一聲，楊秉承搶先上前，跪在了床榻前，嗷嚎的哭了起來……
各宮的妃嬪也陸陸續續的趕來，瞧著楊秉承跪在榻前痛哭流涕，而公孫淩而柳怡柔則是立在他身後，麵色清冷，瞧著的這一出，卻是有些站立難安……
“臣妾參見皇上，皇後娘娘，賢妃娘娘……”
前來的這幾位妃嬪都是上次選秀新進宮的各位美人，品階不高，平時也都是深居簡出！卻也是明明白白知道公孫淩和楊家人之間的過節……
“都起來吧……”
公孫淩微微點了點頭，長樂宮的宮女上前來分發孝衣，一襲白衣披身，眾位娘娘的眼圈登時也紅了起來……
公孫淩率先跪下地向著太皇太後磕了三個頭，而後便起身，出了長樂宮……
柳怡柔隨即離去，妃嬪們也逐一離開，偌大的長樂宮便隻剩下了楊秉承……
待到眾人散盡，公孫淩命人圍了長樂宮。
楊秉承倒也不吵也不惱，隻是靜靜的跪在太皇太後的床榻前……
第一夜，玄靈來報，楊秉承守靈……
次日，玄靈手下來報，楊秉承小睡片刻，接著守靈……
第三日，玄靈來報，太皇太後入棺，楊秉承守靈……
第四日，太皇太後棺木移至南門，楊秉承隨之去南門……
第五日，公孫淩下旨，鴆殺楊秉承……
南門宣華殿裏多了一口棺材，楊秉承就這般甘心的赴死了……
在椒房殿裏的柳怡柔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很是詫異，他命玄靈連夜掀開了棺木，親自確定了楊秉承的死息……
次日，傳來楊子章十萬京畿衛圍城的消息……
正在上朝的公孫淩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事不醒了……
眾臣惶恐之下，請示柳怡柔。柳怡柔仍是淡淡的飲著茶，卻是十分關心公孫淩的病情，吳賢妃親自診斷，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吳賢妃給了她一個搖頭的姿勢……
這個時候，釗皇子趕來，老成的眸中也湧現出了一些驚怕，拽住柳怡柔的衣角，顫巍巍的問道：“母後，他們說，小楊大人圍了皇城，要奪父皇的皇位……”
柳怡柔的眼神一冷，複而問道：“誰說的？”
釗兒雖是有些老成，但畢竟年齡尚小，有些瑟瑟發抖的說道：“是小九這麽說的……”
知道了是誰在亂嚼舌根之後，柳怡柔撫著垂在他額前的發，笑了笑，“釗兒相信母後嗎？”
公孫釗瞧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在自己生母被杖斃的時候救下了自己，又查明了生母被杖斃的原因，替母親報了仇，這個女人，雖不是自己的生身母親，卻是處處都為自己著想……
“嗯！”想到了這裏，公孫釗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好，你就聽母後的。和你吳姨娘待在宣明殿中，一切有母後解決……”
“好……”聽她這麽說道，公孫釗的心裏莫名的便心安了……
吳賢妃拉過了他，朝著他溫溫的笑了笑，“殿下和姨娘一起照顧你父皇好嗎？”
“好……”
柳怡柔朝著她點了點頭，然後裹起了披風，踏入了外麵揚揚大雪之中，迎著雪花，前去朱雀廣場瞧玄靈早就布置好的金甲軍……
高高的水麒麟旗迎著寒風晃動，朝中大臣都有一套明哲保身的做法，如今雖是知道柳怡柔真真的掌握原顏王公孫琰手中的三萬金甲軍，卻是誰都不多說一句……
金色的盔甲映著飄揚的白雪，金銀相互輝映，站在朱雀樓上，瞧見了宮門外站著的京畿衛，為首的楊子章坐在馬上，一臉的冷冽……
她抿唇笑了笑，從玄靈手上接過喇叭，高聲喊了起來，“小楊大人，你做這種圍城的傻事不是一次了吧？”
言語中盡是嗤笑，楊子章卻是臉色大變……
“妖婦，你休在這裏妖言惑眾……”
說話間，他便想搭弓，柳怡柔卻仍是笑了起來！
“小楊大人，你可知本宮身後所立的是誰？”
楊子章愣了愣，因為隔著緊閉的朱雀門，他是真的沒有沒有瞧見柳怡柔身後站著的究竟是誰……抬頭正準備嘲笑的時候，卻發現柳怡柔背後站的護衛清一色的身著金甲……
他忽然感到心中一陣鬱結，眼神卻是狠戾了起來！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與皇後娘娘相比，子章真是小兒戲了……臣更沒有想到，原來皇後娘娘才是真正的贏家！”
公孫淩從一開始心心念念的金甲軍，任憑他用盡了威逼利誘，柳怡柔都始終不說出金甲軍的下落，反觀現在呢？太皇太後薨，皇上重兵昏迷，外戚屯兵圍城，她手上的殺手鐧終於使了出來，這三萬金甲軍，卻是被她盡收囊中，這江山，怕早晚也入了她囊中……
楊子章冷冷地瞧著她，恐怕，這一仗之後，大晉便不會再有柳皇後了，而世人便要尊稱一句，“太後娘娘……”
“樓下的眾位將士聽令，本宮乃是皇後，眾位想必也知，京畿衛的任務和職責是保衛皇城，保護皇家的安危，當初皇上登基時尚且年幼，外戚攬權，這本應屬於皇上直管的京畿衛便入了楊家的手中，如今，你們更是不忠不義，跟著一個外戚，妄想奪取皇室江山……”
“妖婦，你休要離間我軍將士……”
柳怡柔低聲吩咐了玄淨，趁她分散楊子章的思緒時，一箭落下，一箭索命……
那一日，楊秉承前往椒房殿找柳怡柔商議，事後，柳怡柔仔細權衡了利弊，決定，若是太皇太後薨後，不管楊家有沒有異動，楊家這一脈，她勢必要滅了……
不要怪她心狠，也不要怪她毒辣。隻是這個朝廷之中，若她放過了楊家一馬，那日後被楊家滅的就是她……
楊秉承也料到了這個結果，他以身犯險，以身為棋，誘得公孫淩心甘情願的上鉤……
從那日他在椒房殿和柳怡柔攤開了一切之後，楊秉承便知道，這一條路上隻會有一個勝者。而太皇太後薨後，公孫淩是絕不會放過楊家人的……
他楊家要反，必須要一個理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個理由足夠！
於是，他單槍匹馬進宮祭拜，一日，兩日，三日，公孫淩終於動手。魚上了鉤，楊子章便有理由出兵……
他也料到了柳怡柔會是他的對手，會是他的絆腳石，金甲軍不可能進到洛陽城中，她柳怡柔縱使天縱奇才，手中無兵，亦是枉然，然而他獨獨漏算了一點，玄靈帶兵回來的那數萬將士，如今仍在洛陽城外駐紮……
金甲軍亦在其中……
這一場戰爭，已經要展開了血雨腥風了……
這一盤對弈，已經接近尾聲了……
誰是最後的勝利者，最終的鹿死誰手，不得而知……
柳怡柔和楊子章對視著，兩人臉上都蕩著淡淡的冷笑，柳怡柔嗤笑楊子章無勇無謀，楊子章羞辱柳怡柔蛇蠍心腸……
然而，他們的身後，都蟄伏著一名弓箭手，在尋找最好的時機，爭取一舉擊敗敵人。因為他們都貪戀著對方手中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