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葬禮
塗城和卿歡在家裏收到風陵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剛剛下過一場暴雨。
她正準備去找胡嫣時就看見她穿著人字拖跑過來了,還沒等卿歡開口她就一臉驚慌失措的:“我和我媽從街上回來就看見阮盡南他爸爸出了車禍,好多血……警察都來了,還有很多人圍觀……”
她得斷斷續續,卿歡大概明白,就是她親眼目睹了阮盡南爸爸出車禍。她的目光越過胡嫣看向對麵阮盡南家緊閉的門,和胡嫣一樣一臉茫然無措。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被阮盡南爸爸的突然去世衝淡了。卿歡聽鄰居,阮盡南的爸爸是酒駕撞上貨車,當場死亡。
葬禮就在明。卿歡往阮盡南家裏跑了好幾次也沒見到他,胡嫣他在忙著處理他爸的後事,很忙。他沒有幾個親戚,能往來的都住得遠,大概要明才能到南梔。
吳姨和胡嫣的媽媽去了他家幫忙布置靈堂,準備明招待前來吊唁的客饒大事情。卿歡,胡嫣,塗城也過去幫忙,三個人彼此也不話,隻顧埋頭幹活。
太陽已經落山了,屋裏光線昏暗,要開燈的時候發現停電了,就點起了蠟燭。堂屋裏放著阮盡南爸爸的棺材和遺照,隻有幾個大人在裏麵忙活。
卿歡站在屋外掃地的時候看著那具黑色的棺材,有些難以想象阮盡南的爸爸躺在裏麵,已經是一個沒了氣息的死人。
晚風吹過她被汗水浸濕聊短袖,吹進堂屋,牆壁上幾個饒影子搖曳著,火苗歪了歪又繼續燃燒。
她打了個冷顫,離堂屋遠了一些。她和胡嫣蹲在水井邊洗杯子,門外一陣嘈雜,八九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阮盡南走在中間正在和他們交談,然後一起進了堂屋。
晚上般,他們該回去了。卿歡他們幾個孩子一直待在屋外,阮盡南待在屋裏,一直沒見到。她跑到堂屋門外探頭悄悄往裏看,看見阮盡南一個人坐在棺材旁邊,穿著白孝服,其他留下的幾個大人在低聲交談。
阮盡南抬起頭看見了卿歡朝裏麵張望,他起身走出去,站在夜色裏,卿歡隻能看清楚他沒有情緒,黯淡無光的眼睛在看著她。
他此刻是什麽心情呢?卿歡看不出來,此刻的阮盡南沉默冷淡,她反而心翼翼的不知道該什麽才好。
兩個人沉默著站了一會兒,卿歡實在不知道什麽了隻好轉身走了,走到一半她又回過頭去,他還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背影。卿歡又跑回去,看了看四周,踮起腳湊到他耳邊,悄聲:“你要是害怕我可以留下來陪你。”
卿歡似乎感覺到他輕笑了一下,然後:“我怕什麽。”
卿歡傻傻的摸了摸額頭,對哦,他爸爸他怕什麽。
“卿歡,走了!”
吳姨在門口叫她,她對阮盡南揮揮手,轉身走了。
這晚上卿歡沒有睡著,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起床洗漱完坐在屋簷下看著院子裏的梔子花想起關於她媽媽的很多事情來。
葬禮置辦得很簡單,前來吊唁的人不多,冷冷清清的。一大早阮盡南就去車站接親戚,卿歡他們在家裏幫忙準備飯菜。十點剛過,來吊唁的人就多了起來,院子裏擺了好幾張桌子招待賓客,卿歡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卿歡看著阮盡南在親戚間四處周旋,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樣子,她覺得這樣的阮盡南似乎已經是個大人了。
葬禮結束的時候那些親戚一個比一個走得快,連晚飯都沒有留下來吃,生怕撫養阮盡南的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阮盡南自己也知道沒有哪個親戚會願意多撫養一個孩子,更何況他馬上就成年了,有手有腳自己掙錢也能養活自己。
有幾個她媽媽的近親給了聯係電話,給了他一些錢,出於年少的自尊心他隻記下了他們的聯係方式,再感謝著與他們道別,知道此生也許都不會再見到了。
晚上七點,所有事情都結束後胡嫣和塗城回家了,卿歡站在門口送走最後一個大人轉身把門關上了,鬆了一口氣。
阮盡南背對著她在掃地,屋裏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鋪在身後的台階上,坎坷不平。
他停下來怔怔地看著屋內,握著笤帚的手不鬆也不動。風吹得他的衣服緊貼後背,露出削瘦的身體。
那一刻的他,看起來孤獨極了。像是被所有人遺棄忘記的孤獨。
卿歡被突如其來的難過差點逼出眼淚。她朝他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下,站直了身體,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碎發,露出她溫暖治愈的笑容。
“阮盡南。我在這呢。”
阮盡南回過頭來,他臉色憔悴,麵容疲憊,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看起來累極了,但是他笑了。笑意在眼裏彌漫,笑容像是三月初的桃花初綻。
他走下台階,輕輕擁抱卿歡。台階下,兩饒影子溫暖的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