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病沉
傾城與父親閑話家常，聊到紫蘇時，父親卻給了她一連串的歎息。
“紫蘇現在可能有意中人了，我想找到那個男子，為她把婚事辦了。”傾城如對父親說及自己妹妹的婚事般，讓棠繼禮心暖不已。
“傾城，那男子家世一定要好。父親對不住她。”棠繼禮的聲音突的變得蒼涼。
傾城一臉的納罕，看著父親的眼淚在眼角溢出，傾城想幫父親拭淚，卻怎麽都拭不幹。
“傾城，紫蘇是你的妹妹。是我和你春姨的孩子。”說這話時，傾城已然是老淚縱橫。
“我對不住你母親，酒醉後和你春姨有了一夜之歡，卻不想，她有了我的孩子。”當時我和你母親大婚不久，你母親剛剛有你。你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我怕她傷心，所以一直瞞著她，直到她去世。你母親去後，春姨對你一直不好，我就以讓紫蘇認祖歸宗為條件，讓她做你稱職的母親。她一直忍受了這麽多年。”棠繼禮與傾城說起了當年的事情。言語哀婉，悲痛。
“春姨的心思我一直知道，隻是不明白父親為什麽不把春姨納了。”傾城心底裏可憐那個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給了父親的女子。卻不明白一直處事公允的父親怎麽會如此的薄待春姨。
“她著實不配，你的母親，就是被她害死的，這樣狠毒的女子，我怎敢讓她做你的母親。我對你母親已滿是愧疚，實在不敢再做對不起你的事了。”棠繼禮的臉上已是淚流滿麵。傾城一直不知道，自己看似淡然的父親，竟然藏了如此的秘密。
“我不能把春納為填房，我當時沒發現他對你母親的歹意，更不能把她帶進祖墳，讓她和你母親同穴，我的心思，你可明白？”棠繼禮的淚依然洶湧，多年來對自己結發妻子的愧疚，都在女兒麵前化成無法阻斷的淚水。
“父親，春姨對我也算是盡了做母親的心的，母親在天有靈也定會原諒了春姨。”春姨在傾城的成長中一直充當著母親的角色，對於自己的生母，傾城卻沒有多少感情，雖然知曉了是春姨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心底卻仍然無法恨起春姨。雖然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很痛。她自己從來認為的春姨對自己的無微不至的好，原來早就有了功利的色彩。
傾城與父親聊了很久，父親的心意已是不可改變，唯有紫蘇，他的心底總是覺得愧對，所以不斷的請求傾城替他照顧好。傾城含淚答應，心底裏傾城是把紫蘇當作妹妹的，雖然這個妹妹比自己還要大上幾日。
父女二人正在聊著，春姨已是滿臉淚痕的衝進了正廳。直奔傾城麵前，對著傾城啪啪就是兩巴掌，棠繼禮想擋已是來不及了。
“傾城，春姨待你如何？你怎能讓紫蘇替你被那乞丐作踐？你是小姐命，我的紫蘇就是賤命麽？這麽多年我對你如何？你一直說要報恩報恩，就是如此來回報我的麽？”春姨怒氣衝衝的質問著傾城，卻不知道此時的傾城已然心亂如麻。
傾城對自己在執王府的事情一直隱瞞，卻不想春姨在盛怒之下和盤托出，傾城看著棠繼禮倏然變色的臉，心一陣陣的揪痛。自己麵前這個臉色萬變的老人是疼愛了自己十七年的父親，她實在是不忍心再讓他為自己擔心，可是隱瞞的，終歸是隱瞞，總有大白於天下的那日。
春姨並沒有因為傾城父女臉色的變化而停止自己的控訴，許久，才停止了自己的哭泣。早已哭的花容失色的紫蘇也到了前廳，與母親哭做一團。
許久，春姨才停止了哭泣，對著棠繼禮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讓紫蘇認祖歸宗。否則，這事沒完。
傾城看春姨滿臉的堅決，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春姨早已沒有了印象中的溫婉，而是如一個潑婦般的在內室大聲喊叫。
棠繼禮知道春姨的意思，紫蘇認祖歸宗隻是一方麵，隻要紫蘇認祖歸宗，春姨也就成了棠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棠繼禮一口回絕。隻對春姨說了一聲：“願意張揚你盡管張揚開去，丟人的不是傾城，是你的紫蘇。”棠繼禮麵對春姨的要挾毫不畏懼，這麽多年來，此類的威脅一次次的擺在他麵前，每次，都是他用心逃過，隻是這一切傾城並不知曉。
紫蘇也是剛剛在母親的口中得知，自己應該是和傾城一樣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忙碌的丫鬟，可是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不認，才在丫鬟堆中長大，而麵對母親要他認祖歸宗的要求，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說出如此冷情的話語，心底的寒要比剛得知自己身世的寒要冷上千倍萬倍。
“春姨，我剛才正和父親說，要給紫蘇找個好婆家。”傾城想扭轉已經冰冷的空氣，卻不想激起了另一起波濤。
“好婆家？我要我的女兒嫁王侯將相，可是哪個王侯將相能娶一個丫鬟？”春姨仍然理直氣壯。
棠繼禮卻理直氣壯的回應道：即使是我的女兒又能怎樣？一個丫鬟所生的孽種憑什麽嫁王侯將相。
傾城在父親的話語中聽出了他對春姨的憤恨和對紫蘇的冷情，而紫蘇，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看著棠繼禮，同樣的一個父親，在麵對不同的女兒時呈現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麵目。如若不是親眼見到，她真的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父親。”傾城聽出了棠繼禮心中的怒意，卻想盡力的平複父親心頭的怒火，確實也是自己對不住紫蘇在先，為紫蘇找個好歸宿，即使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她也有這個責任。
“父親，我知道紫蘇已經有意中人了。讓紫蘇說出他的名字，我去求親，如若不行，我會請皇上出麵，成全紫蘇的姻緣。”傾城的話語斬釘截鐵。春姨也在瞬間恢複了沉默。讓皇上成全，這是莫大的榮幸，在紫蘇對她的言語中她也很是明白，傾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紫蘇，告訴我，你的意中人是誰？”傾城的聲音淡然中滿是堅決，隻等著紫蘇的回答，即使是王公貴戚，為了自己，為了父親，為了紫蘇，為了那份重的化不開的恩情，她都要等紫蘇一個回答。
紫蘇卻怯懦的不敢開口，直到春姨氣極，踢了紫蘇一腳，紫蘇才開口言道：“執王爺。”
傾城的心瞬時如春雷滾過的土地，沒有了一絲的聲響，隻有劈裏啪啦的雨點，不住的傾瀉下來。傾城看了紫蘇那張愧疚的臉，抬頭看著父親一臉的震驚，看著春姨臉中湧出的笑意，自己竟沒有了丁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