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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糖畫

  七月底,沈星夜和趙慧妤的婚禮在即。


  這期間,趙天相和柯愛明廣發請帖。沈氏集團裏,除了沈臨淵以及支持沈臨淵的那群高層,幾乎每個人都有收到請帖。除此之外,趙天相和柯愛明還請了蟄城不少其他大公司、大企業的高層領導,以及一些明麵上做著正當生意,暗地裏卻從事非法勾當的黑幫巨擘。


  趙家和柯家在蟄城都是大家族,龐然大物,根深蒂固。自從趙天相和柯愛明結合,兩家的關係也越發親密,隱隱中變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


  就在三天前,沈臨淵頂不住各個大項目的資金壓力,又一次轉讓股份。他手中的股份,已經不足百分之五十。


  現如今,沈氏集團風雲變幻,控製權已逐漸向趙天相傾斜。曾經光華遠遠蓋過趙家與柯家的沈家,已然出現頹態。


  稍有頭腦的人,便能一眼看出,不可一世的沈臨淵早已黔驢技窮,再無翻身的機會。而逐漸強大起來的趙天相,將接手整個沈氏集團,並直接或間接地控製蟄城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經濟流動。


  趙天相與柯愛明成為無數業內人士巴結與諂媚的對象。


  也正是如此,沈氏集團內外,支持趙天相的呼聲越來越高。仿佛短短幾天內,趙天相便擁有了一支規模浩瀚的軍隊,任何擋在他麵前的人,都必將粉身碎骨,變成他腳下的灰塵。


  然而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卻能一眼看出,沈臨淵定然還有後手。因為沈臨淵是主宰了沈氏集團二十餘年的傳奇人物,毫不誇張的說,如果這世上沒有沈臨淵,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將沈氏集團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一個本身就是傳奇的人物,怎可能敗給區區一場資金風波?

  或者說,沈臨淵一直偃旗息鼓,本就藏著更深層次的算計?趙天相和柯愛明的一切舉動,都被他視作兒戲?

  蟄城邊郊,紅牆綠瓦鋪築的別墅裏,沈星暮盤坐在地上,目不轉睛盯著沉睡在冰層裏的夏恬。


  嚴冰的寒氣讓她的皮膚變了色,蒼白中隱隱泛著一絲幽藍。


  她就這樣安靜地睡著,宛如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等待著那位喚醒她的王子。


  沈星暮在這間臥房裏盤坐了三天有餘。


  他漸漸發現,哪怕她沉睡了,再也不會睜開眼對他笑、向他撒嬌。她也依舊是她。他和她在一間房間裏,他的心便是安寧的。


  甚至在某一刻,沈星暮想保持如今的坐姿,安靜看著她,直到自己的身體也完全僵硬,變成再也不會動的雕像。


  等到那時候,他和她就再也不會分離了。


  夢境虛妄,死者的世界同樣是縹緲虛幻。


  所以還是活人的世界更好。


  沈星暮還想抓起夏恬的手,牽著她一直向前走,走過車水馬龍的大街、走過花香鳥語的林蔭道、走過一望無際的田野、走過烈日灼灼的荒漠,走到時間的盡頭,走到世界的終點。


  所以沈星暮站了起來。


  他的悟性很強。僅用了三天時間,他便把夏恬體表附著的“念”摸索明白。


  那堅實的嚴冰,並不是由符文回路組成的咒術形成。而是另一種更為抽象的東西,使得冰層凝固,經久不化。


  沈星暮感覺那些“念”是活的,有屬於人的感情,它們緩緩流動著,充斥著濃濃的憂傷。


  所以“念”本身也是有情緒的。


  就像夏恬在冰封自身前,對自己的“念”下達了某個指令,那些“念”便遵守她的意願,將她的身體妥善地冰封起來。


  沈星暮做過實驗。她對自己的“念”下達燃燒的指令,虛空中便真的跳躍出了一簇火光。


  當然,他對這種使用“念”的方法的掌握還不夠純熟,隻能算是略窺門徑,還做不到一念之間將自身完全冰封的地步。


  不過這樣也完全足夠了。至少沈星暮對“念”的理解的確有了進一步的加深。


  他深信著,以自己的悟性,慢慢花時間摸索,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超越沈臨淵、超越夏恬、甚至於超越安夢初。


  等到那時候,他一定有辦法治好夏恬的病!


  沈星暮站在夏恬麵前,俯下身,隔著冰層撫摸她的臉,輕聲細語說了許多他平日裏絕對說不出的情話,爾後轉身離去。


  他剛走出別墅,便看到了夏秦和錢漫欣。


  錢漫欣挽著夏秦的手,夏秦的手中則捏著一支金燦燦的巨龍糖畫。


  糖畫的紋路非常精致,巨龍的眼中有神,顯得栩栩如生,甚至巨龍的每一片鱗片都循著某種美感十足的線路勾勒而成。


  這種手工精湛的糖畫,顯然不是尋常街邊小販能做出來的。卻是不知夏秦在哪裏找了一個糖畫大師。


  他們就這樣並肩站在牛奶白的柵欄外,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沈星暮看到他們的親昵舉動,皺眉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夏秦淡淡說道:“我昨天來過一次,察覺到你在別墅裏麵,就沒去打擾你們。卻沒想到,我今天再過來,你還在別墅裏。這次我既不想打擾你們,又不想急著走。恬恬是你的女人沒錯,但她也是我的妹妹,我想來看看她,好像也不過分。”


  沈星暮道:“我記得我說過,你想來看夏恬,隨時都可以來。我並不認為你來看望她是很過分的事情。但是我很好奇,你不是要和肖淺裳結婚了嗎?現在怎麽又和錢漫欣這麽親熱?”


  夏秦的手抽動兩下,但錢漫欣使勁挽著他,他抽不開,便隨口說道:“我們很親熱嗎?無非就是挽挽手,又沒上床。”


  沈星暮似笑非笑道:“你說的沒錯。這個時代,男人女人,見麵就上床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挽挽手的確算不得什麽。”


  夏秦冷聲道:“老子牽恬恬、抱恬恬的次數可能比你還多,你好意思嘲諷我?”


  沈星暮的臉頰猛地繃緊。夏秦說這種話,他的確無言以對。


  夏秦再次抽手,但依舊沒抽開錢漫欣的手,便幹脆把空出來那隻手一彎,將她整個人抱懷裏,爾後漫不經心說道:“忘了向你介紹一下。我懷裏這位叫錢漫欣,以前是弭城巨鼎門的四小姐,現在是我們槍神社的槍支管理分部的部長,同時也是槍手訓練的主教官。”


  沈星暮皺眉道:“你說這個幹什麽?”


  夏秦道:“我還沒介紹完。除了上述那些,錢漫欣還是我新拜把子的妹妹。妹妹粘著哥哥,好像並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恬恬以前也這樣粘著我。”


  ——夏恬粘著你的時候,隻不過是幾歲的小女娃。錢漫欣可不是什麽小姑娘,而是可以生娃娃的女人。這兩件事情可以相提並論嗎?


  沈星暮沒把這段話說出來,隻是冷著臉譏誚道:“既然你不缺妹妹,還來探望夏恬幹什麽?”


  夏秦道:“妹妹嘛,當然是越多越好。如果你找不到事情做,也可以給我介紹幾個妹妹。我的要求也不算高,每個妹妹都和恬恬一樣漂亮就可以了。”


  沈星暮問:“莫非你還想開個後宮?”


  夏秦思忖道:“這好像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建議。恬恬一直想讓我給他找個嫂子,這段時間我正好閑了,不妨給她多找幾個嫂子,等她醒來就不怕沒人和她說話了。”


  沈星暮從夏秦的話中聽出了異樣的意味,似乎他並非出於紈絝才說這些話,而且他的話中還藏著某種憂傷。


  沈星暮看著夏秦和錢漫欣旖旎成一團的畫麵,皺眉道:“你要看望夏恬,現在就去吧。我還有事,不和你聊了。”


  沈星暮準備走,夏秦卻忽然推開錢漫欣,一把抓住他手,沉聲說道:“先別急著走。玩笑話說夠了,現在該說正事了。”


  沈星暮問:“什麽正事?”


  夏秦道:“你們家的沈氏集團,近期是風雨飄搖,你家老爺子那最大股東與董事長的寶座好像有些坐不穩了。”


  沈星暮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夏秦道:“你記不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五月八日過後,虎鷹集團就是我們槍神社的產業了?”


  在槍神社和巨鼎門決戰之前,夏秦的確說過這類似的話,沈星夜也的確還記得。


  現在夏秦忽然提起這件事,莫非有深層次的玄機?

  沈星暮的大腦飛速轉動,很快想明白其中玄妙,驚訝問道:“莫非你想告訴我,田子富是你們槍神社的人?”


  夏秦冷笑道:“劉叔可不是省油的燈。嚴振峰隻是他放出去的、最小的一粒棋子,嚴振峰的背叛,對我們槍神社並沒有任何損失。田子富才是劉叔安插在虎鷹集團的最大棋子。早在濯天虎獨攬虎鷹集團之時,田子富便是集團的第二股東。劉叔知道濯天虎以前的不少劣跡,也猜到他並不能真正改邪歸正,遲早死於刀下。所以虎鷹集團這塊大蛋糕,必定變成我們槍神社的菜。”


  沈星暮問:“所以田子富強行終止虎鷹集團與沈氏集團的合作,也是劉俊的授意?”


  夏秦道:“是的。”


  沈星暮問:“劉俊為什麽要這麽做?”


  夏秦道:“不是劉叔要這麽做,而是你家老爺子請劉叔這麽做的。”


  沈星暮疑惑道:“老爺子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引蛇出洞,然後一舉消滅以趙天相為首的、暗中圖謀沈氏集團的那群人?”


  夏秦道:“這些老家夥在謀劃些什麽,我從來不去多想。反正我不認為趙天相有本事扳倒你家老爺子。隻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家老爺子自己把這件事搞砸了,以我們槍神社現在的力量,也很難幫你們搶回沈氏集團的控製權。”


  沈星暮問:“所以你說的正事,就是提醒我,你們槍神社並不插手沈氏集團這場內鬥?”


  夏秦搖頭道:“不對。不是我們不想幫助你們,而是我們現在的實力有限,畢竟和巨鼎門一戰損失不少,而且弭城的市場也完全阻塞了,近期經營漸漸出現入不敷出的情況,短時間內很難恢複元氣。而且你家老爺子的舉動屬實讓人費解。他前幾天簽的股份轉讓合同,居然在合同被人動了手腳的情況下還不自知,莫名其妙轉讓了百分之三十股份。現在你們手中的股份加起來,早已不足百分之五十,別說我想不明白你家老爺子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連劉叔都感覺費解無比。”


  沈星暮皺著眉不說話。


  這時被夏秦推開的錢漫欣,又撒嬌一般,張開手便向他抱過去。


  夏秦也沒表現出不耐煩。他很自然地將她抱在懷裏,並且把手中的糖畫向她嘴裏送。


  錢漫欣吃著糖畫,兩唇與牙縫裏均像是塗了蜜一般妖異誘人。她的臉也變得紅撲撲的,像幸福的小女孩,不時抿嘴一笑。


  沈星暮問:“莫非你這糖畫,不是送給夏恬的?”


  夏秦冷著臉道:“你腦子有問題?恬恬隻是睡著了,又不是過世了!你以為老子拿一支糖畫是來祭奠恬恬的!?”


  沈星暮發現和夏秦聊天的確不是愉快的事情。


  沈星暮還記得夏恬曾講過的、她和夏秦一起流浪的艱苦日子。那個小故事裏,便提到了糖畫。夏恬喜歡吃糖畫,因為糖畫對她而言,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現在夏秦捏著一支糖畫過來,沈星暮當然認為這支糖畫是送給夏恬的。


  然而夏秦的確是一個古怪無比的男人,誰能想到這支糖畫是他買給錢漫欣吃的?

  錢漫欣咬過的糖畫,夏秦也向嘴裏塞。


  兩人一人一口,吃得滿嘴油亮,笑逐顏開,好不甜蜜。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定然將他們誤認為一對正處於熱戀中的情侶。


  沈星暮實在看不下去這種宛如溫馨無限的畫麵,便轉過身,徑直向護欄外走。


  他還沒取車,便聽到了錢漫欣的聲音。


  一直乖巧得宛如小貓咪的錢漫欣,尤為幸福地說道:“夏秦大哥,你親手做的糖畫,果然是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那支糖畫居然是夏秦親手做的?他那麽粗獷的人,居然能做出這麽精致的糖畫?

  沈星暮回想起自己為了夏恬學習做糖畫的經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他不得不承認夏秦的確是一個嘴硬心軟的好哥哥。


  夏恬喜歡吃糖畫,所以有兩個男人願意去學習做糖畫。而這兩個男人,一個是照顧了她二十年的好哥哥,一個是陪伴她餘生的好丈夫。


  從這個層次講,夏恬的確算是非常幸運的女人。


  然而幸運的她,卻總是遇到不幸。她幼年時便遭遇大難,父母雙亡,咬著牙度過了宛如地獄折磨的十年流浪生活,好不容易熬到苦盡甘來的一天,卻又被診出患有極其罕見的白血病。愛唱歌的她,因為病痛,無法再放聲高歌。直到現在,病痛完全奪走她的自理能力,隻得無奈選擇冰封自身。


  所以喜歡吃糖的人,往往是心中藏著數之不盡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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