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利用
沈星暮安靜站在趙家大院的大廳裏。從這場訂婚宴開始,再到仆人發現牆眼裏的人影,最後到趙天相一錘一錘將牆壁徹底敲碎,這整個過程中,沈星暮一直都在。
沈星暮的“念”的非常強,強大到足以屏蔽所有人對他的感官認知。因為他的“念”足夠強,所以他可以讓自己變成透明人,哪怕他站在婚宴的主舞台上,捏著話筒高唱一曲《鬧劇》,也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這場訂婚宴裏,沈星暮一直觀察著趙天相和柯愛明。他們交談過的每一句話,乃至是他們的每一個細微舉動,都被沈星暮看在眼裏。
在賓客們都走後,趙天相和柯愛明回臥房交談了不少私密內容,這其中便大致提及他們的算計。
沈星暮從他們的對話中基本上摸清楚他們的計劃。無非就是切斷沈氏集團與其他企業的聯係,將沈臨淵完全孤立起來,迫使他不斷轉讓股份,最終失去對沈氏集團的控製權。
沈星暮不得不承認,趙天相和柯愛明的計劃算不得高明,但又著實完美。說這個計劃不高明,因為稍微有一點頭腦的人便能想清楚整盤計劃的來龍去脈,然而這個計劃偏偏又完美無比,縱然沈臨淵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也已然找不到突破口。
或許從這一層意義上講,趙天相和柯愛明用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陽謀的精髓就在於,哪怕對方知道自己挖了陷阱,也隻能無奈地向陷阱裏鑽。
沈星暮思考著,漸漸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如果沈臨淵把沈氏集團現在麵對的困難交給他來處理,他除了找夏秦幫忙,竟想不出有效的辦法解決這件事。
沈星暮隻好承認,自己的確沒能力掌握沈氏集團這等龐然大物。或者說,這世上除了沈臨淵,沒人能將沈氏集團經營至最好。
沈星暮對沈臨淵的好奇之心越發強烈。既然他能察覺趙天相和柯愛明的計劃,那沈臨淵當然也能洞悉。
沈星暮想不出破解這一陽謀的辦法,沈臨淵卻一定有辦法。因為就在兩天前,他們父子在床邊的單獨對話裏,沈臨淵親口說過,趙天相也好,柯愛明也好,抑或是趙慧妤,董皓等等覬覦沈氏集團的人,在他眼中都隻不過是嘩眾取寵的跳梁小醜。
沈星暮對沈臨淵了解的確不夠深,這世上不了解父親的兒子比比皆是,沈星暮也並非特例。但沈星暮知道,沈臨淵向來不把話說到十分滿,哪怕他有十足的把握也常常是閉口不言。如若他將話說滿了,就隻能證明一件事,便是他所說的,便是一定會應驗的真實。
沈星暮很想知道沈臨淵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到底準備用什麽辦法去對付趙天相與柯愛明。
這種事情,在沈臨淵沒有行動之前,沈星暮便想不出半點頭緒。
不過這也無關緊要,沈星暮現在非常有耐心。
從夏恬將自身冰封的那一刻起,原本早已成熟的沈星暮,好像變得更加成熟了。
有的時候,成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而且“成熟”這個詞本身,也並不指代人的某個特定狀態。
成熟的人,可以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成熟。
人不是水果,不會熟爛,所以人的成熟也是沒有極限的。
沈星暮在得知趙天相和柯愛明的計劃之後,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留在趙家大院繼續觀察。
他的耐心果然得到了對等的回報。
趙天相、柯愛明、以及趙家大院的仆人都弄不明白牆眼裏的人影是怎麽回事,沈星暮卻一眼就看出了玄機。
他發現那個牆眼裏麵流動著微弱的“念”,而從“念”的運轉速率可以判斷出,那個牆眼在趙家大院存在了十年以上。
因為“念”本身存在很強大的屏蔽作用,導致這十年裏,趙天相與柯愛明都未曾發現它的存在。
而趙天相敲碎牆壁之後,他和柯愛明都沒發現任何端倪,沈星暮卻能察覺混凝土裏夾雜的少許血漬。
那些血漬早已幹涸風化,褪了色,變成了難以辨別的痂。
沈星暮能推測出,那個牆眼裏藏著一道用血刻畫的咒術,而那道咒術的作用很可能是充當監視器,監視趙家大院的一切風吹草動。
而且趙天相在和柯愛明的對話裏有提及,牆眼裏的人影是沈臨淵。
沈星暮便能想到,牆眼裏的符文咒術,是沈臨淵刻畫的,而且是十年前就已刻畫好的。
沈星暮不由得感歎,沈臨淵果真深謀遠慮,早在十年前就對趙天相與柯愛明有了防備。
而更讓沈星暮在意的是,沈臨淵能刻畫符文咒術,證明他懂得“念”的使用。沈星暮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卻從未感覺到哪怕一絲“念”的波動。
在許多存在力量體係的影視作品和文字作品中,力量的強弱,往往存在一個明確的等級規劃。如果一個人感覺不到另一個人的力量波動,便隻有兩個可能,其一是後者太過弱小,弱小到力量波動幾乎可以被忽略,其二則是後者太過強大,強大到弱者根本無法窺探他的深淺。
沈星暮不認為沈臨淵很弱,如若不然他也不會聲稱要去參加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所以沈臨淵很強,他的強大甚至超過沈星暮的認知。
沈星暮想到了劉俊,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同樣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曾有一瞬,沈星暮在劉俊身上察覺到了類似安夢初一般恐怖的壓迫感。
沈星暮發現這個世上隱藏的強者實在太多,哪怕是已經得到兩朵善念之花的力量的他,與那些站在人類頂點的強者相比,依舊是太弱了。
除此之外,沈星暮還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便是沈星夜的體內也有微弱的“念”的波動。
當然,沈星夜無法與沈臨淵相提並論,他的弱是真的弱。
關於沈星夜的“念”是怎麽來的,沈星暮稍一思考,便能想出些許眉目。
因為杜貞就是杜茜,她不僅是沈星暮的母親,同樣是沈星夜的母親。
無論沈星暮怎樣優秀,沈星夜怎樣混賬,在母親的眼中,卻沒有絲毫區別。
杜貞是“天神”的祭司,沈星夜也是“天神”的成員。他們母女私下接觸的時間當然不會少。
杜貞想辦法開發出沈星夜體內的“念”,讓他有不弱的自保能力,這顯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這會趙天相和柯愛明均是麵色沉重,似乎還在思考牆眼的問題。
沈星暮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心知他們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出答案。
正當沈星夜準備退出趙家大院時,二樓忽然傳來劇烈的震蕩,同時還有女人的驚叫聲。
趙天相和柯愛明同時怔住,旋即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沈星暮心中覺得好笑,因為二樓傳來的動靜,無疑是沈星夜和趙慧妤“辦事”弄出來的。
隻不過聽趙慧妤撕心裂肺的叫聲,似乎她心裏非常不情願。
沈星暮看趙天相和柯愛明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他們也瞧不上沈星夜這種宛如社會敗類的女婿。
他們之所以把趙慧妤許配給沈星夜,圖的隻是他手中的股份而已。
***
天蒙蒙亮,趙慧妤便已醒了過來,盯著窗外的天光發呆。
她昨晚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喉嚨沙啞,眼睛臃腫,直到再也沒有力氣時,才壓著心中無盡委屈與仇恨,睡著了。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她陪沈星夜睡的第幾晚了。她隻知道次數很多,多到讓她絕望。
趙慧妤是天生的公主,世間所有的富貴與寵愛,都該集中在她身上。因為她的父母有能力,是蟄城的大人物,她想要的任何東西,他們都能想辦法幫她弄來。這麽多年來一直如此。
她也曾像單純的少女,幻想過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
她認為他一定很高,很俊,眸子裏滿是尊高與冷漠,但又藏著無與倫比的溫柔。
以趙慧妤的條件,要求這樣的男人,的確算不得過分。
隻不過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她在數之不盡的優秀男人中,偏偏找到沈星暮。
沈星暮的確又高又俊,而且總是冷著臉,眼睛裏也全是冷傲與尊高,而極致的冷漠裏似乎又藏著某種溫柔。
趙慧妤的少女夢裏,渴望著那一分獨一無二的溫柔。她好不容易在萬萬人中找到他,諷刺的是,她恰恰被他的那一抹溫柔摧毀得心若死灰。
無論那一份溫柔怎樣讓人心馳神往,隻要那一份不是屬於她的,那溫柔本身也將變成蝕骨的詛咒。
趙慧妤總以為沈星暮隻是在她麵前故作冷漠,其實心裏一直很在意她。
所以他對她越是冷漠,她便越是愛他。
直到那一天,噩夢忽然降臨。
因為沈星暮要結婚了,與他結婚的對象不是她,而是一個叫夏恬的女人。
這對趙慧妤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女人的感情總是細膩,細膩的感情便容易被無限放大。所以得不到愛,很容易變成恨。
因愛生恨,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
趙慧妤不僅恨沈星暮,還恨夏恬。
昔日在蟄城北康路寶藍大酒店裏的那一場槍擊案,就是趙慧妤安排的。隻可惜她找的那群人,並沒有殺死沈星暮與夏恬,反倒險些留下證據。
趙慧妤意識到,想用暗殺這種手段去對付沈星暮和夏恬,難度實在太大。畢竟沈星暮本身有很不錯的身手,而且他隨時也能召集一大群願意為他拚命的狠人。
趙慧妤無奈放棄了暗殺沈星暮與夏恬的想法,轉而把目光放到了沈星夜身上。
她記得,很早以前就有過傳聞,沈家的二少爺沈星夜曾暗中算計沈星暮,幾乎置沈星暮於死地。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可以合作。
趙慧妤開始想辦法接近沈星夜。而一個女人要接近一個男人,常常是容易得很。
趙慧妤很容易就成功了。
最初她接近沈星夜時,隻將他視作頭腦簡單的白癡,認為稍微給他一點甜頭,他就會像聽話的哈巴狗,叫他向東,他便決不向西。
沈星夜平日裏給人的印象也的確是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好色成性。他在沈氏集團當了多年的高層幹部,卻從未給集團帶來任何收益,反而屢屢鬧出幺蛾子,讓集團虧損。
無論換誰去評價沈星夜,都會一口咬定道:“他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趙慧妤認為自己很聰明,想要利用沈星夜這種蠢貨,並不是難事。
所以在她的計劃中,她隻需要對沈星夜稍微溫柔一點,讓兩人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微妙距離,他便會產生一種隻要努力一點就能追到她的錯覺,然後心甘情願受她驅使。
趙慧妤的想法的確很好,頭腦簡單的男人,的確很容易被女人當成玩偶一般隨便揉捏。
隻可惜她忽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沈星夜的確是頭腦簡單的蠢貨,但他和其他蠢貨又有本質區別,因為他是沈臨淵的兒子,天生便飛揚跋扈慣了的公子哥。
趙慧妤用這種“釣魚”一般的辦法去吊著沈星夜,一次兩次或許他還有耐心耗著,但次數一多,他的耐心便全被耗光了。
沈星夜有一個不得了的父親,所以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
趙慧妤自以為已經慢慢控製住沈星夜時,卻不知他已經膽大妄為地向她的酒杯裏下了藥。
企圖利用別人的人,便要做好被利用的心理準備。
趙慧妤顯然沒有這種心理準備,稀裏糊塗地被沈星夜奪走了初夜。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她恨透了沈星夜,向趙天相和柯愛明訴苦,請他們去除掉沈星夜,結果卻是,一向對百般疼愛的父母,這一次在她吃了天大的虧之後,居然沒有幫她報仇的打算,反而想順水推舟勸她嫁給沈星夜。
趙天相和柯愛明這麽做的目的當然是想找機會奪走沈星夜手中的股份,至於趙慧妤心中是否難受與委屈,在這種大事上,便不值得考慮。
趙慧妤感覺自己墜入了地獄,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但她一想到沈星暮,夏恬,沈星夜都還好好活著,心中便有不甘。
不甘的情緒,有時候也是驅使人頑強活下去的力量源泉。
趙慧妤忍著心中的痛,不哭不鬧,更不輕生。
哪怕後來沈星夜又偷偷給她下過幾次藥,她也隱忍著,等待著報仇雪恨、揚眉吐氣的那一天的到來。
再後來,沈星夜已經不需要對她下藥了。
隻要他想要了,便理所當然地伸手脫她的衣服。
她從不抗拒,也很少哭鬧。
類似昨晚那種痛苦的叫聲,好幾個月才會有一次。那時她心中的情緒壓抑到極致時,有且僅有的釋放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