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肯定是被你老子打了唄!
穆劭哭笑不得的在葉染的額頭落下一吻,而後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大理寺卿長孫臨正在前廳急的直打轉,一見到穆劭連忙走上前躬身行禮:“下官參見王爺!”
“長孫大人無需多禮,快快請坐!”穆劭一邊招呼長孫臨坐,一邊給了阿勁一個眼色,阿勁立刻會意,跑了出去。
“王爺不必忙了,下官和您招呼一聲,馬上就得走,久留不得!”
“可是那刺客招供了?!”
長孫臨點零頭,可看他的臉色卻並不輕鬆的樣子。
“幸虧下官多留了一個心眼,擔心有人在大理寺監牢裏做文章,提早一日便將犯人轉移,否則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穆劭不解的看著長孫臨,隻見長孫臨又用大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臉色不善的道:“昨夜裏,大理寺的地牢走水,幾百名犯人和獄卒,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什麽?!”穆劭心驚不已,之前穆青瞻下令羈押的那些禁衛軍家屬以及與那些被葉染砍頭的禁衛軍有牽扯的在朝官員盡數關押在大理寺監牢,如今一場大火就這麽滅了幾百饒口,那邊的氣焰竟是如此囂張。
“那刺客招了些什麽?!”穆劭蹙眉問道。
長孫臨麵如土色道:“招了也等於沒招,這刺客是死士,應是自便被豢養,經過嚴酷的訓練,豢養他們的人,為了不被泄露出機密,在他們剛入門的時候變割了他們的舌頭,且隻教他們殺人,不教他們寫字,這個刺客也可能是被抓入門之前便識得過幾個大字,隻寫了卿成穀三個字,看著應該是個地名。”
“卿成穀?!”穆劭微微蹙眉:“確實是個地名,而且就在京都往西不出百裏之處,長孫大人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大多時候,人們並不這麽稱呼它。”
“那是……”
“萬毒穀!”
聞言,長孫臨的麵上一驚,卻又似乎想通了些什麽。
卿成穀在幾十年前,因為一段愛情佳話而得名,很長一段時間,那裏都是臨近的青年男女們求姻緣時必要前往的地方。
因為它的存在,方圓幾百裏的月老廟都香火慘淡。
之所以後來又被叫做萬毒穀,是因為在十幾年前的一場變故。
京裏的老人們都知道,十幾年前那個春,卿成穀一如往常,穀口人來人往,穀內桃花似錦,可是突然有一,一對姐妹才相攜踏入穀口,就感覺到一股瘴氣撲麵而來,再看穀中,視力所及之處,盡是倒地的屍體,每具屍體無一例外都是麵目青黑的中毒之相。
這對姐妹略懂些醫術,深知這瘴氣中有毒,立即服用了隨身攜帶的解毒丸,可這解毒丸也隻幫他們支撐到回家講明穀中所見,家中長輩都是行醫多年,卻拿他們所中之毒毫無辦法,而後那對姐妹便雙雙殞命。
自那之後,便沒人再敢前往卿成穀求姻緣,而久而久之,青年那女的因緣聖地便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萬毒穀。
時至今日,通往萬毒穀的幾條主路上,隻怕都已經長滿了雜草,再也看不出那裏原來是有條路的。
而這些,長孫臨自然是不會知道了,因為他是八年前才調入京都任職的。
穆劭將這個萬毒穀的前身以及之前發生的那場變故和長孫臨簡單了一下,兩個人都認為十幾年前的那場變故,隻怕就和這些被人豢養的死士有關。
隻是進一步的調查還需要再在那名此刻身上想辦法,這既啞又識不得多少字,確實是費點勁。
“現在這刺客被安置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再者大理寺監牢被燒,那些藏在暗處的人短時間內還不會察覺有刺客這個漏網之魚,王爺盡管安心,我們再想想辦法。”
穆劭點零頭,便見長孫臨又是躬身一禮:“王爺,下官還得盡快進宮和皇上稟明此事,事關重大不敢耽擱,下官先行告退!”
“有勞長孫大人一大早的跑這一趟了,大人請慢走!”
送走了長孫臨,穆劭先回了茶園,彼時葉染才起身,見自己又是在穆劭的房裏醒來,便也不急著走了,正好在他這裏蹭一頓早飯,然後兩人一起進宮便是。
“醒了?早上想吃什麽?我讓他們去準備!”穆劭一進門就見葉染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發呆,走上前將她散在肩頭的長發輕輕的籠到腦後,而後輕輕的將她圈進了懷裏。
聞著穆劭身上淺淺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氣,葉染緩緩的閉上眼睛,半晌才問道:“你身上這是什麽味道,真好聞。”
“沉香,我房裏慣常用的熏香,你若是喜歡,今日走時,讓阿勁給你包一些帶回去。”
“嗯,你剛才幹嘛去了?”
“大理寺卿來了。”
聽聞是長孫臨來了,葉染一下子從穆劭懷裏彈起來,瞠目看著他:“刺客招供了?!”
穆劭無奈的歎了口氣:“刺客是個啞巴!”
“啞巴?!”葉染驚訝。
“嗯,自便被拔了舌頭。”
“那那些人呢?!”葉染問的就是那些禁衛軍家屬,以及與其有牽涉的官員。
穆劭還是搖了搖頭:“昨夜大理寺監牢著火,幾百人,無一活口。”
“什麽?!”
葉染的驚訝不亞於穆劭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她憤憤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你們京都這些人是不是就會殺人放火這麽一招啊?!真是一招鮮吃遍啊!當初從李鴻生家的火,到我母親行宮的火,再到現在大理寺監牢的火,除了放火,就不能有點新鮮的麽?!”
穆劭有點訕訕的摸了摸鼻尖,尷尬的道:“咳咳,那個……李鴻生家的火是我放的……”
葉染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你不也是京都人麽!你也不是什麽好鳥!”
“那現在怎麽辦?”半晌後,葉染冷靜了下來,再次開口問穆劭。
穆劭無奈的撇了撇嘴:“我也正在為此頭疼,如何才能讓一個認字不多的啞巴話?!”
葉染起身,來回在地上溜達,穆劭實在是看不得她這個焦躁的樣子,一把將她拉住。
“好了,這也不是立刻就要辦的事,現在立刻就要辦的事,是先把你的肚子喂飽!吧,早上想吃什麽?!”
葉染想想也是,隨即眼睛一眯:“上次你家大廚做那個用茄子包肉餡的東西挺好吃,還能做麽?!”
“茄盒?你喜歡吃那個?”
“嗯!不能做麽?!”
“當然能,隻是一大早的就吃那麽油膩,你不怕肚子不舒服麽?!”
葉染聞言拉下臉來:“我的肚子沒你那麽家子氣,吃肉還分什麽時段!”
“好好好!隻是給你吃茄盒可以,你必須喝點米粥,相互中和一下……”
穆劭繼續婆婆媽媽的絮叨,可葉染在聽到他的那三個好字以後,便沒耐心聽後麵那些她聽著沒興趣的話,早就邁著大步跑了出去。
看著葉染猴急的背影,穆劭臉上掛著笑意,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好歹也梳洗一下再去啊!”
無奈之下,穆劭隻好安排了丫鬟將梳洗的東西直接搬到了膳房,葉染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由穆劭親自伺候著漱口洗臉,而後也是穆劭親自幫她綰了個發髻。
一眾下人看的目瞪口呆卻也不敢多言多語,他們別的不知道,對葉染那暴脾氣卻都很清楚,知道這是個惹不得的主。
唯獨一個阿勁一直沉著一張臉,嘴裏還不知聲的嘀咕著什麽。
葉染自然知道阿勁從來都不待見她,可是每每看到他那副看不慣她還幹不掉她的憋屈樣子,她心底就莫名覺得舒坦。
是以,原本沒打算讓穆劭給自己梳頭,可就是因為見了阿勁那副德行,才刻意為之。
吃過早膳,葉染和穆劭便進了宮,在過甬道的時候,剛好遇上了準備出宮的長孫臨,隻見他一瘸一拐的由兩個內官扶著走了過來。
“長孫大人你這是……”穆劭沉聲問道。
不等長孫臨開口,葉染就白了穆劭一眼道:“這還用問,肯定是被你老子打了唄!”
長孫臨雖年紀不算大,可是畢竟也比穆劭年長那麽幾歲,這麽被人攙扶著出來,麵子上是有些過不去。
原本穆劭也就是顧忌著長孫臨的麵子,才虛問一句,卻沒想到葉染根本不按大家玩爛聊套路走,上來就是一句大實話,瞬間將氣氛打到了尷尬的頂峰。
穆劭尷尬的摸了摸鼻尖,而長孫臨則是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隻有葉染一個人還義憤填膺的樣子。
“有本事就將放火的找出來殺了,打個看門的算什麽本事!”完,她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勤政殿的方向。
“阿嚏!”坐在勤政殿後殿等著上朝的穆青瞻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到是將伺候在一旁的陸庭業嚇了一跳。
“陛下,您這可是受寒了?奴才這就給您準備手爐去!”
穆青瞻想攔下他,可一抬頭,早就沒了陸庭業的蹤影,於是,一刻鍾後,一向注重儀表的穆青瞻便穿著個龍紋大氅,抱著手爐,坐在龍椅上,活像個坐月子的老太太。
站在下首的百官們見狀,隻當是龍體欠安,不等陸庭業開口什麽有本啟奏,無本退朝,一個個的便急著上來噓寒問暖。
這個:“請陛下務必保重龍體!”
那個:“臣剛得了一株雪參,正調理身子的好藥,正想著挑個合適的時候進獻給陛下,稍後臣便回府去取!”
穆青瞻不勝其煩的正想隻不過是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並沒什麽不適之處,卻聽得大殿之中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
“陛下如今已過知命之年,再有兩年便及花甲,如今我蒼域尚無儲君,陛下更是要保重龍體,才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眾人都將視線澆注在文臣隊列之首,唐宗越顫顫巍巍的從專設的座椅上站起來,微微躬身,搖搖晃晃的向穆青瞻行著禮,那樣子仿佛下一刻便要一頭栽倒在地似的。
要這唐宗越當初也是武將出身,年輕的時候和太祖皇帝並肩打江山時也是一把好手,後來許是在戰場上積累的傷病太多,臨老了一場大病差點就沒了。
那時家裏為了給老爺子衝洗,特地又給老爺子納了一房妾室。
來也怪,這一納妾,老爺子的病還真就好了,自此,這新被納進府中的妾室便成了整個唐府最受寵的人,一個妾,在府內的所有用度排場都與國丈夫人相同,為此國丈夫人沒少進宮和唐婉玉訴苦。
可即便是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又回來了,唐越宗的身體也還是無法回到原來的狀態,七十多歲的人,看著竟比九十多歲的人更顯得老態龍鍾。
穆青瞻早在幾年前就有心要讓他卸職回家養老了,奈何他隻要一回家就臥病,隻要讓他每日參與朝政,即便是顫顫巍巍的站著都不穩,他道也能撐得起精神。
無奈之下,穆青瞻隻好在朝堂上給他設了個專席,大殿之上,君臣幾百人,隻有兩個人是坐著的,除了穆青瞻就是他唐宗越了。
起初朝中還有那麽幾個聲音對此提出質疑,可是卻因為聞著唐家鼻息的人過於多,那點聲音也沒有激起什麽水花,就被淹沒於無聲了。
眾人聽到唐宗越的話,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古這立儲君之事就是個敏感話題,誰碰誰死,可偏偏這個人是唐宗越,那麽大夥都屏氣凝神的低著頭,大氣也不喘,就等著穆青瞻的反應了。
畢竟這唐宗越是皇後的父親,而且唐家自打開朝以來,就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存在,曆經三朝的考驗,依舊屹立不倒,必定是有底氣的。
朝堂上一時之間落針可聞,站在隊列中的穆劭和穆晁無奈的對視了一眼。
不用言語,他們兄弟倆都明白,如果這次議題被端上了台麵,他們兩個就被迫成了風口浪尖上最搖搖欲墜的人。
這不是出於他們的本心,卻又是他們無力阻止的一場權利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