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勢利眼
“漢生，你闖了那麽大的禍，怎麽還好意思來找娟兒，你知不知道她被你害慘了。這兩天別說你們家那大院了，就是我這地界都能聽到娟兒未婚先孕的消息。”
陳漢生剛進二姑媽家的院門，迎頭就碰見了正在清掃院落的當事人，近四十歲，長相還算可以的女人，看來人是陳漢生，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開始脫口訓斥。
“二姑，娟兒是我妹妹，我來帶她回家。”
對於自己這個二姑，陳漢生真是不想多說什麽。她在十六七歲就嫁了人，進了夫家，她不僅遵從起了最傳統的三從四德，還特別勢力，凡事都以夫家的利益為重，誰能給她夫家帶來好處，她就偏向誰。
也不是說她這樣不好，隻是她總喜歡用自己這套古板的思想，慫恿自己那老實巴交的爹發揚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精神，將幾個女兒當成了可以買賣的商品。
所以陳漢生的兩個姐姐從未上過學，年紀輕輕就嫁了人。娟兒好不容易趕上了新時代，卻也被逼迫的小學沒上完，就輟了學。
受了新時代教育理念洗禮的陳漢生，肯定是看不慣二姑他們這樣教養子女的想法的。所以，他基本上不太喜歡搭理自己這個有些勢力的二姑。
“娟兒跟昆哥還有麗娜，出去玩兒了，你要不先回，等她回來了，我送她回去。”
眼看著漢生一點愧疚沒有地往屋裏尋人，二姑媽有些慌亂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二姑，昆弟和麗娜妹子把娟兒帶哪去了？我去找他們。”
二姑媽的眼神，閃爍地太過明顯，陳漢生心生一絲疑慮，不禁催問道。
“還能去哪，就到街頭新開的商場裏逛去了，應該等會就回了。漢生啊，你吃午飯了嗎？二姑這還有些剩飯，我給你熱熱去？”
二姑媽說著說著，心虛地低下了頭，興許是害怕自己的異樣被眼前的外甥發現，她又立即抬起下巴，找了個其他的話題搪塞道。
“不了，我去找娟兒。”
這下陳漢生能夠百分百確認，娟兒不隻是單純地去逛什麽商場。他早顧不上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拔腿就要出去尋找妹妹陳娟。
“哎，漢生，你……”
“三哥？”
“三哥？”
“哥？”
剛走到門口，四道聲音齊刷刷地在陳漢生耳邊響了起來。
此時的二姑媽臉色已是煞白一片，當她聽到門口一雙龍鳳胎兒女呼喚陳漢生的熟悉聲音時，揪起的心瞬間落了地。
“漢生你看你，我就說娟兒沒事吧。你這馬上都要上大學了，急吼吼的性子可得改了，不然讓人看了笑話去。”
身後的二姑媽刺紮紮的大嗓門響得整個院子都能聽得真亮的。
可是陳漢生並沒有搭理她，因為他眼下盯著的是雙眸通紅的陳娟。
“娟兒，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麽事了？跟哥說，哥給你做主。”
陳漢生心下一驚，快步走到陳娟麵前，眉頭蹙得死緊。
“哥，你咋來了？爹不是說你離家出走了嗎？”
見唯一維護自己不要嫁進劉家的親哥哥就在眼前，陳娟多日來的委屈再也承受不住，晶瑩的淚水爬上了整張臉頰。
“別聽爹瞎咧咧，我是出去湊學費了。你咋回事，為啥哭？街上又有人說你了？誰啊，帶我去找他去。”
想到某種可能，一股怒氣湧上陳漢生的心間，他不由分說就拉著陳娟往門外走去。
“哥，不是的，沒人說我啥。就是我自己想哭……”
溫柔軟弱的陳娟更是善良的，她拽住了陳漢生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去路。在她心裏，自己能承受得住的事，都不會去讓爹和哥勞神費心。
此刻也是，就算姑媽故意讓年幼的表弟表妹將她帶去商場，見了那個劉根柱，自己還被他給占了些小便宜，陳娟都不願告訴陳漢生，她怕哥哥衝動之下，再闖出什麽禍端來。
“娘，剛才劉姐夫開車請我們去南大街吃了肯德基，還吃了冰淇淋，可好吃了。”
隻是陳娟想息事寧人，但二姑媽家的那年方八九歲的傻兒子卻不懂得這些。他看半晌沒人理他，顛顛地就跑到了親娘的身邊，炫耀了一番。
陳漢生是誰，別說他有著三十六七歲成功人士的思維，就算放在他現世中的十八歲，聰明的他也能立即辨識出小孩童口中的所謂‘姐夫’是誰。
單不說二姑媽這龍鳳胎兒女有沒有劉姓的姐夫，就算有，也沒有一人能在96年，這個新舊交替的年代，出手如此闊綽，買得起肯德基給幾個孩子吃的。
所以，他當下就猜出了事情大概是怎麽回事。
“劉姐夫？劉家那墩子劉根柱？娟兒你去見他了？”
陳漢生掃了一圈院落裏的幾個人，最後犀利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親妹妹身上。
“嗯，二姑看我心情不好，本打算昆哥和麗娜陪我去附近的商場逛逛的，結果我們剛到商場門口就碰到了那個劉根柱。他說要帶我們去吃肯德基，昆哥他兩個小娃娃招架不住，我們就跟著去了……”
陳娟看隱瞞不得，直接忽視了對麵二姑媽衝自己擠眉弄眼的動作，低下頭，將中午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陳漢生。
找到了宣泄口的她，就連劉根柱強行拉她手進出肯德基的事，都聲色哽咽地告訴了他，
“……二姑，劉家是不是給了你什麽好處？”
陳漢生望著陳娟透露出深深恐懼和羞憤的眸子，氣得是臉紅脖子粗，最後他一個轉身，看向身後臉色泛白的二姑媽，不客氣地質問道。
“漢，漢生，你看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收了什麽好處，你也聽到了，人家根柱不過是碰巧遇到了娟兒他們姐弟三人……請他們三人吃肯德基，也是好心不是？”
麵對著陳漢生平生第一次宛若閻羅般攝人的眸子，二姑媽竟打心底裏害怕起來，她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的就像蚊子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