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一直在
包包看到藍筱依忽然側首,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的。
此刻,她原本想逗笑藍筱依的心思完全被另外一種情緒替代,隻要想到她和自己分開這麽短的時日,就對她們的友情完全沒了記憶,包包就覺得很不爽。
總覺得,藍筱依不該是那樣的人。
她試圖加深藍筱依的記憶,繼續道,“才分開幾天你就忘記了,哼哼,果然是見色忘義的家夥!後來我從來茅廁出來,你還對沐離和陰離落說那是我的口技,我說不是,還被你追的滿酒莊跑……你真的忘記了?”
“包包……,”藍筱依怕她繼續說下去,伸手要來捂包包的嘴。
手還沒碰到包包,她便嗷嗷叫了起來:“依兒,你果然是記不得了,你心虛!”言罷,張開嘴吃了一口粥。
藍筱依伸出去的手一下一下縮了回來,暗暗誹道:你這個二貨!
“呐!呐!”包包看到藍筱依沒了聲氣,氣焰愈發強了起來,“後來沐姐姐給我們吃酒的時候,我又肚子痛,要拽你去茅廁,你死活不肯陪我去,還嚷嚷著說我就是拉血你也不管了,沒想到我真的來葵水,把你嚇的不行……還是不記得?”
包包說完之後,發現藍筱依用很幽怨的眼神看著她,立馬不客氣地送上一個大白眼:“依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完全忘記了我們的在一起的趣事,是不是重色輕友?”
她很愜意地又吃進幾口粥,慢慢端詳著藍筱依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神色。
藍筱依囁嚅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你放響屁還沾沾自喜不是關鍵,來葵水大呼小叫地嚇唬我不是關鍵,我是不是忘記這些不是關鍵,我是不是重色輕友也不是關鍵。”
頓了頓,藍筱依朝一旁把碗裏最後一口粥塞進包包嘴裏的炎月看了一眼,道“關鍵是他……!”
炎月很配合地笑了一笑。
包包咕嘟一下把粥咽下肚,大大的眼睛一下一下從藍筱依身上轉到拿著空碗悄然離去的炎月身上。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看了一眼藍筱依,見到她很無辜地聳聳肩膀。
彼時包包恨不得挖一個坑把自己埋了。
“包包,我們那麽多好玩的事情你不說,偏偏挑這件事說,你敢說你不是二貨?”藍筱依在包包身邊坐下,壓著笑意。
包包眨眨眼,二貨這個詞語是她經常用來稱呼藍筱依的,沒想到今兒卻被她用在了自己身上。不過,她說的對,為什麽剛才不說旺仔小饅頭的事情?
這麽一想,包包真真是大為懊惱,然而話已經說了出去,收又收不回來。想到自己在那神仙般的男子心裏的形象大抵已經全毀……便覺得眼前星星亂亂飛起。
無力地把頭倚在藍筱依肩頭,“依兒,我的反應是不是有點慢?”
藍筱依想到自己一直在提醒她炎月在旁邊,而她毫無所覺,用力點了點頭:“不是有點慢,是非常慢!”
“依兒,你就不能說說假話啊!”包包哀歎,剛想再撒撒嬌套幾句好話聽聽,聽得腳步聲又立馬住了口。
炎月拿著擰幹的白色布巾進來,坐到方才的位置上,低眉垂眸地擦了擦包包的嘴巴,又牽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著。似乎方才他根本就沒有聽見包包和藍筱依的對話。
包包原本的尷尬不安,在他根本不在意的舉止中,慢慢淡去。
難道炎月是個聾子?包包咽了咽口水,帶了點僥幸心理,抬眼去看藍筱依,想從她哪裏尋找到答案。
藍筱依卻轉眸看向了別處。
“小軒,以後有炎月哥哥在,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炎月遞上布巾,看著包包茫然機械地擦好臉後,突然輕聲道。
藍筱依噗地一聲笑出來:“炎月,你確定?”她實在太了解包包,炎月說出這話,以後不被包包吃幹抹淨,她就不叫藍筱依。
“小軒?”包包這回聽清楚了炎月口中對她的稱呼,當下有了疑惑,“可是……我不是你的小軒。”萬能的餘光中,看見藍筱依退了出去,似乎是有意給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她這是要成人之美?包包看著藍筱依慢慢走出屋的背影,衣角在手指間快速繞絞著,嘿嘿笑了起來。
屋子外麵的藍筱依,覺得一陣陰風刮過,禁不住抬眸望了望天邊那一抹落日。奇怪,明明是炎熱的夏季,那裏來這陰嗖嗖的涼意,舉目四顧竟生生打了個冷顫。
炎月靜靜地看著笑容裏有點小狡黠的包包,眼裏是珍寶失而複得後再也不容有失的堅毅。
“你是小軒,”炎月牽起包包的手,“你就是雲可軒!我不會錯。”
雲可軒?!
莫名地,包包想起和世勒翌對雲可軒的體貼溫柔,忽然有點排斥這個名字。
“……公子是否認錯人了?”包包咬咬唇,想起姚纖纖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心裏一動,又道,“雲可軒另有其人,依兒也認識她。”
炎月伸手,剛要撫上包包的臉。
便聽見藍筱依流月劍出鞘的聲音,接著便是她氣怒的喝斥:“你這個登徒子 ,害人精,還想來害包包。”
看藍筱依這架勢,來人一定是即墨玄!
包包的心突然不受控製地跳起來,像是隨時要蹦出胸腔——那場殺戮給她帶來的震撼驚恐,一直在她心底隱藏,自從醒來,她故意做出輕鬆模樣,不去想不去提並不代表她不記得。
最後一眼,那抹急掠進屍堆的紅色深深刻在她的腦海。
然而,她不敢問。
在炎月和藍筱依麵前,她一直在努力微笑,打趣,保持一如平常的自己。
此刻,他就在外麵,心裏所有的害怕委屈瞬間決堤,她好想撲進他懷中,把眼淚鼻涕擦滿他一塵不染的紅衣——她知道他一定會刮刮她的鼻尖叫她,“笨丫頭。”
炎月一直在看著包包,方才藍筱依出聲後,她便尖著耳朵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外麵的動靜,那副小模樣,哪兒還有片刻前迷戀他的花癡。
炎月星眸微黯,剛要出聲讓藍筱依停手。
卻聽馬蹄聲聲,有一隊人馬從遠處越過平南王府的正門,直奔偏門而來。隨之,有尖細的嗓音從風中傳來:“聖旨到,閑人讓開,聖旨到!”
包包倏地起身,想要出門去看個究竟。卻被炎月輕輕扯住了衣袖。
“靜觀其變!”他淡淡道。
他的樣子,讓包包無比安心,隻覺天大的事情有他在,都能解決。
包包輕輕應了一聲,還是不由自主地奔向偏門,透過門縫窺視外麵的情況。
藍筱依早已停了手,看著那急急而來的馬隊,神色間有點懊悔。
紅衣男子對門而立,不緊不慢地搖著扇子,扇的他肩上黑發朝後飛揚,傾城風華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似乎是知道了包包就在門後,他一雙桃花眼遙遙望來,隔著距離隔著門板,猶自讓包包心跳如雷,呼吸瞬間被他奪取。
包包漸漸憋紅了臉,淚水不知不覺的爬上了眼眶,端午一別,宛如已經隔了一世。她以為他已領旨去了邊陲,她以為他讓她乖乖等他,不過一句笑言。
卻不料,他一直都在她身邊,未曾遠離!
“皇上有旨,並肩王即墨玄擅離職守,速速進宮麵聖,若有違抗,就地正法!欽賜。”李公公高舉聖旨,看著即墨玄的目光畏畏縮縮。
即墨玄腳一動,李公公身後的侍衛刷一聲,齊齊亮出了兵器。
紅衣男子恍若未覺,隻抬腳朝偏門而來。
“丫頭隔著門縫看,玄哥哥是不是長的更帥了!”他用扇子敲了敲門,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
包包捂住嘴,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忍不住的想笑,他太討厭了,在這個時候還有辦法讓她笑。
炎月過來,抬手要開門。包包搖頭,哀求般地看他。
包包並不笨,現下這般,明擺著是和世勒翌要為難即墨玄。他二人一向親厚,如今變成現在這樣,自己是最大的原因。
如果這個時候出去,以即墨玄對她的了解,自然就會猜到她對他的心意。即墨玄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她對他的心意,隻怕是拚了性命也要帶她走……
她不能想象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即墨玄帶著她浪跡天涯的模樣,亦,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她淚若珍珠,沿著臉頰而下,看著炎月的目光帶上了懇求。
炎月被她那樣看著,禁不住心裏一痛。如不是自己,她根本不用承受這樣的人生。
略一思索,他開了門,踱步出去,擋住即墨玄朝裏麵探究的目光:“王爺不該在這裏!”
“我想見見那個笨丫頭,”即墨玄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態,對炎月拱手。
炎月淡淡道:“你先解決你的麻煩再說。”
“麻煩?”即墨玄一副完全沒有把聖旨放在眼裏的模樣,他的桃花眼極為訝異地眯起,斜斜看一眼那因為他沒有跪接而依舊高高舉著聖旨的李公公,“你……該不會說的是……聖旨?”
他的語氣和他的神色,完全沒有覺得那道讓人心悸的聖旨與他有關。
躲在門內的包包也聽出了即墨玄的跋扈,暗暗心急。
炎月沒有回答,眉梢間忽然漾開了一抹令人錯不開視線的笑意。
“唉!”即墨玄突然長長歎氣,“這個冰黑子,非得這麽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