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東鎮西街上, 府尹特地為欽差一行人準備了客舍。


  宅院雅致幽靜,在村野之間顯得格外嫻靜,青色黛瓦上浮了一層濃綠色的青苔,牆根上的草色青蔥, 映入簾中。


  而在垂簾之下, 恰是一派旖旎春光——


  剪燭在半昏不暗的朦朧黃昏之間漸次燃起, 跳動的火苗隨著微風晃動。


  “祖宗, 輕慢些。”陸修橫躺在榻上, 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從喉嚨中吐出這幾個字來,他此刻身上衣衫盡褪, 隻用一蓋棉被遮住其中一半身體,僅僅袒露出光潔緊致的胸膛,胸膛上的肌肉緊致錯落, 雖然腰間十分細,但肩膀卻十分寬闊。


  而纖腰之下的半截身體都被遮住, 隻隨著薑洛的動作輕輕顫動,每當薑洛俯身向下之時,棉被下麵的身體也隨之搖動一下,並不能看清錦被內的光景。


  薑洛就騎在陸修的身上, 一邊向下略瞧了瞧陸修的身子,一邊問:“今日你怎麽這般熱情?”


  陸修聽此, 麵上不禁一下子染紅, 側過了臉去。


  他平時還不覺什麽, 隻覺月份小, 腹下尚未顯懷, 一切如常, 隻是嗜酸怠懶些。但是同薑洛親近後, 才知道自己身子果真敏感了許多,薑洛的身子一湊近挨過來,這副身子就渾身酥爛,隻願縱情於此。


  陸修的眸間已然迷離,唇上閃著珠亮,是方才薑洛俯身舔舐遺留下來的津液。


  他方欲開口,隻覺小腹處一陣陣發緊,肚皮上像是覆蓋了一層鍛鋼一般發硬發燙。


  這感覺似曾相識,就是陸修初次流產時的征兆。盡管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他都記得這一陣陣發緊之後,小腹之處便是鑽心的疼痛,然後身下就是一陣接一陣地滴血不止,到最後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地淌在褻褲上,怎麽也止不住。


  陸修以手輕輕地護住了肚子,不禁微微蹙眉,忙道:“祖宗,輕慢些,我受不住了。”


  隻見薑洛向前俯身,一隻手輕輕地撫了撫陸修的臉頰,十分愛憐地將他鬢角處貼著的碎發捋到一邊。


  陸修一邊心驚肉跳地扶著小腹,一便難以自抑地哼哼幾聲,聲音帶著幾分不由自主的媚意。


  但是小腹之處發緊的感覺越來越重,這讓陸修心中愈發不安,他抬眼睨了薑洛一眼,終究用一隻手撐住了身子,另一隻手推開了薑洛,躲去了床榻的另外一側。


  “怎麽了?”薑洛本欲俯身向下,卻見底下躺著的人卻掙脫了自己。


  她這才發覺,陸修的臉色比方才更白了一些,除卻一雙不點丹朱也自紅的薄唇,其餘臉頰、額頭上幾無血色,雙眼中並不像以前一般迷離而旖旎地瞧著薑洛,反倒添了幾分擔憂之色,怔忪地垂了下來。


  陸修胸膛仍舊上下起伏著,身子上還有幾分方才行事時的餘韻。他雙手撫著自己小腹,將錦被扯開了一角,仔細地探查著自己的身下——隻見棉被上染了一灘水漬,連帶著許多黏黏糊糊的透明晶液,直接透濕了一塊巴掌大的地方。


  那棉被上雖然雜亂不堪,幸好並無半絲血跡,就連一個淡淡的血絲也看不著,並沒有陸修所預想的那般血流如注。


  陸修這才稍稍放心了下來,但是小腹之處仍舊微微發緊,叫人忍不住憂心。


  薑洛連忙起了身,將竹草枕頭豎立了起來,爾後墊到了床榻上的一側角處,又輕輕地扶住陸修的胳膊,讓他倚靠在枕頭上,又噓寒問暖道:“怎麽樣,好些了麽?”


  陸修虛浮地挽著薑洛的手,一雙狐狸眼微微垂下,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另一隻手仍舊揉著小腹,片刻也不敢鬆開。


  就仿佛他若是鬆開了手,腹中的小生命就會因此斷氣一般。


  “今日趕了一天的路,身上乏得很,實在有些難受。”陸修安心地倚靠在竹草枕頭之上,雙靨上還帶著幾分醉人的薄紅,臂膀處輕輕地撐在竹草枕頭上,爾後道,“且讓我先歇一歇,一會兒再來弄我。”


  薑洛連忙道:“你的身子更要緊些,還是先算了。一會兒我就去府尹那裏查賬簿,等晚上我再過來看你。”


  說罷,薑洛便披了件雲青色的織錦衫子,趿著一雙高幫長履,出門外招呼侍人捧水進來。


  隻過了半晌,陸修才覺小腹處終是不再發緊,小腹處的肌肉也逐漸鬆弛了下來,勻稱而富有彈性。陸修這才完全放心了下來,卻見薑洛已經離自己遠了,隻能看到她在門檻之外,隔著一層糊窗紙隱隱約約透出來的背影。


  東鎮裏的侍人不比薑府。


  薑府上的侍人訓練有素,能做到察言觀色,一聽房中聲音止息了,不用人去叫水,直接魚貫而入地將水遞送過來;而這裏服侍的人卻不能如此,須得薑洛去親自叫人才行。


  陸修隻微微垂眸,將自己整個身子都蜷進了薄薄的棉被中,臉上仍舊帶著幾分薄紅,肌膚上也隱隱約約地生出了許多渴望。


  怪道稍有些錢財的女人見夫君有孕,都會納一房小的養在室中——


  自己這般弄幾下就要停一會兒,把兩個人都弄得不上不下地,又有什麽趣味兒呢?而自己也才不到三個月的身孕,侍奉妻主便如此困難,待到肚子再大些,豈不是連蹲下服侍薑洛都不行了?

  正當陸修在被衾內想著,薑洛已然帶著三兩個侍人走入了屋內,她輕輕地掀起了帷帳的一個側角,悄聲問道:“陸將軍……?”


  陸修從棉被中伸出了個腦袋,頭上的簪導已經被滾得掉了,及腰長的墨發散亂地垂下,更襯得肌膚如玉,倒有一種淩亂蕭索的美感。


  他剛一探出頭,隻看見折返的薑洛,卻未注意到薑洛身後還跟著三五個侍人。


  於是陸修連忙起身,一把摟緊了薑洛的腰,倚在薑洛的懷中,爾後垂眸道:“方才掃你的興了?”


  薑洛聽此,忙揉了揉陸修的額頭,輕聲安慰道:“你的身子最重要,這種事情又不急於一時。”


  陸修不禁將薑洛摟得更緊,一雙手不安分地攀上了薑洛的後背,從後背肋骨一處漸漸往上,像是想要數清薑洛究竟有幾根肋骨那般,手法緩慢而又規律。


  “洛洛,別走……”陸修雙手一直攀援向上,直到都搭在了薑洛的肩上,一雙眸子才微微抬起,直勾勾地盯著薑洛瞧。


  薑洛自然知道陸修在做什麽,她輕輕地反握住自己肩膀上的手,為難地問道:“你的身體吃得消麽?”


  陸修沒有回答,隻是用一雙朱唇輕輕地貼上了薑洛的唇齒,一邊略帶急促地喘著氣,一邊將薑洛拉入帷帳之內。


  帷帳之內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倒使得一旁的侍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站立在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過他們本就是侍奉內帷的侍人,在東鎮早已經見慣了風月之事,便也不動聲色地站著,手中捧著的銀盆、方巾都紋絲不動。


  隻過了好一會兒,帷帳之內的聲音漸消,薑洛揚聲揮喊道:“你們進來伺候罷。”


  那些侍人便立時向前挪步,平平穩穩地將手中器物放到了邊上,預備著替帷帳內的男子清洗。


  因薑洛要去府尹那裏查賬簿,因此早已穿戴齊整,隨便先用幹淨的方巾抹了抹,便匆匆走出了房間之外。


  而帷帳之內的男子身上幾無寸縷,原本瓷白如玉的肌膚上多了些淺淺淡淡的紅痕,那痕跡尚新,一看就是方才剛弄上去的。他慵懶地橫躺在榻上,與薑洛不舍地作別後,才看見幾位侍人,麵上不由得霎時緋紅,雙手不由得將被衾拉上,以掩蓋自己身下醜態。


  陸修麵上十分窘迫——


  這些侍人就算長了翅膀,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間從屋外走入帷帳之內,那麽可以推斷出他們在行事時就站定在了臥房之內,將方才他在床上發浪的聲音全都聽了進去。


  雖說男人侍奉自己的妻主,自然是想怎麽作浪就怎麽作浪,隻要妻主得了高興,便是大功一件,即便是最嚴苛的閨訓也不會管床榻上的事,但是真叫人聽到了這些,陸修心裏頭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而那三兩位侍人卻一點兒也不驚慌,像是已經見慣了含羞的男子,隻是站定在那裏,不時嫻熟地擺弄著手上的器物。


  領頭的中年男子穿著青色的緞子衫布,安慰道:“公子,莫要怕羞,下奴們就是天職侍奉人的,你權當看不見我們便是,那些上京的世家公子們也都是這麽過來的。”


  世家公子自小錦衣玉食,都是習慣了侍人左右侍奉的,即便赤身跣足地麵對侍人,也不會覺得難為情;但是小戶人家的男孩子,或是自小被賣給人牙子作瘦馬的男孩子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們從小生長時凡是能上手的活計都是自己來,周圍也無人侍奉,赤身麵對侍人自然是很不習慣。


  而這座客舍便是東鎮府尹專門招待過往貴客的,貴客之中又常常有人招附近青樓歌侍以娛房中事,因此他們這些侍人所服侍的往往是出身低微的男子,受不慣他們的服侍。


  陸修聽此,隻將手從棉被中伸出來,對著那侍人揮了揮手,輕聲道:“你們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我自己洗洗便是。”


  那幾位侍人不由得相顧而視,麵上遲疑了半晌。


  還是領頭的中年男子應道:“公子,這樣下奴們自然樂得輕鬆,下奴們就在門外候著,等到您收拾妥當招呼下奴們一聲便是。”


  陸修輕點了點頭,複又疲倦地癱在床榻之上了。


  那中年男子已經轉身欲走,卻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轉而折返回來道:“公子,下奴卻忘了問您仙居哪處樓牌?一會兒好吩咐人送銀子。”


  陸修聽了,因為身上又累又怠懶,倒是愣了一下,問:“送什麽銀子?”


  那中年男子忙笑著答道:“您來這裏累了這麽一遭,自然不能白跑一趟呀。您初次來我們這兒,還不知道官中的規矩,來一次官中便給三吊錢,官員私底下給的錢算是額外的。”


  陸修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把自己當做賣笑的小倌了,一下子叫他哭笑不得。


  他在軍中混跡十餘年,也很清楚官場中的操作。每當官員出外辦差時,不單有專門的客舍接待,衣食炭火等,還會有一筆款子專門用於補助娛樂開支。


  官員長途跋涉之間,一路上風塵仆仆地,也不好帶著家眷。為了讓某些家境貧寒的官員不至於寂寞忍耐,朝廷特撥了款子,按照官員的品秩不同,補助了不同份額的錢銀。官員召小倌入內侍奉的錢,都是有一定補助額度的。


  如此一來,即便是囊中羞澀的低微官員,也可以有錢召小倌侍奉床第,不至於因為沒錢而常年沒有男人。


  陸修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怒他把自己當成下九流,還是該高興於在別人眼中自己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於是陸修的俊眉微微挑了挑,一隻手輕輕地撐起身子,扭頭問那侍人:“我且問你,薑二姑娘之前可召別人過來過?”


  那中年男子卻微微愣了下,才道:“公子放心,薑二姑娘剛來幾日,還沒招過別家,錢銀自然是短不了你的。”


  雖然公款可以補助官員招人侍奉的錢銀,但卻不是毫無限製的,每位官員一旬隻得兩次補助的機會,若是召了小倌太多次,便沒有補助可以拿了。


  那中年侍人以為陸修在憂心錢銀的事兒,便如此應答道,好叫他放心。


  陸修聽了這話,倒正中心口,一雙上挑的狐狸眼也不禁微微向下彎折,心口處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


  “難得這冤家還有幾分良心。”陸修輕輕地撫了撫小腹之處,眼角眉梢漾著笑意。


  那侍人也順風說好話,道:“公子的技藝超群,連下奴聽了您的聲音都不由得酥倒半邊身子,哪個女人見了公子能移步?今日薑二姑娘見了您,愛憐得跟那什麽似的。”


  陸修聽了,倒也不怎麽生氣,隻沉吟笑道:“你倒是嘴甜。”


  “哪是下奴嘴甜?分明是事實如此。”那侍人見對麵終於有了樂模樣,又繼續恭維道,“奴家在這裏侍奉了小半輩子,還是頭一次瞧見有女人似薑二姑娘這般溫柔疼人,在床幃上多有遷就於你,連走的時候都那麽喜歡你。”


  陸修聽了,心中不由得更喜,他扭身從旁邊的衣服上解了個繡著蓮蓬的荷包,從裏頭撿了幾枚銀瓜子遞給那侍人。


  “賞你們的,給自家孩兒買些糖果子吃罷。”陸修一隻玉臂輕輕地揚起,雖然上頭有幾道淺淺淡淡的紅痕,但仍舊難掩肌膚潤滑質感。


  那侍人定睛一眼,愣了一下才接過銀瓜子,他擱在口中咬了咬,見上麵留下了淺淺淡淡的牙印,才千恩萬謝、喜不自勝地謝恩道:“哎喲,公子出手真是闊綽極了,都夠我們家仨孩子買幾件新衣裳了。”


  說罷,他將銀瓜子分給了一起來的幾名侍人,眾人也都是喜不自禁的模樣,紛紛地道著謝。


  那領頭的侍人又悄悄向外張望了幾眼,才悄悄道:“公子,還恕小的多嘴。那薑二姑娘據說可是京城來的大官兒,據說可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人又年輕,您看……”


  陸修聽他如此說,卻是笑了,隻接著他的話茬問道:“怎麽了呢?”


  那領頭的中年侍人道:“既然薑二姑娘這般喜歡您,您何不在床幃之上多求求她,叫她給你個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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