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四海去縣城接少爺,不成想在半道上碰見了東山裏的土匪把張少爺綁了去了。裴四海越想心裏越難受,自已在雪地光打圈了,快亮時才走到張樓莊叫開張家大院的門。張長玉一向起得早,現在雖然沒有農活還是雞一叫就起了,聽到門上有響動打簾出來一看裴四海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老四,沒在縣城住一宿,這寒地凍的怎麽連夜就回了?”張長玉滿麵含笑,一想到幾個月沒見的兒子回來了,心裏就高興。


  裴四海抬頭看到是張長玉,快步走上前眼裏閃出淚花來:“老爺,大事不好了,來的路上碰到土匪了,永寧少爺讓他們架走了。”


  張長玉聽了,腦子不由一懵。


  ”老四,哪裏的土匪,到底怎麽回事快。“張長玉一把拉住裴四海的胳膊急切得問道。


  裴四海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老爺,火車是傍黑到的站,少爺非要連夜趕回來,一開始我這左眼老跳沒想到走到二龍崗果然出事了,碰到了一夥土匪。東山裏陳憨生的閏女蓋山東領著人去搶孫滿堂家,誰知有一夥當兵的在孫家,沒搶成,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我們……”


  “陳憨生的人那還好,他們不會要人性命,傳下話了沒有,要多少錢?”張長玉打斷了絮叨著的裴四海。


  “是要二百大洋,羊莊集上交錢接人。”


  “二百大洋咱們倒是還出得起,老四這事先不要嚷嚷,你先回家讓留成娘燒口熱的吃一點,記住這事千萬不要讓老太太知道她心眼能愁出病來。”張長玉安頓好裴四海就蹲門前吧嗒吧嗒抽起煙袋來。


  話分兩頭,張永寧跟在陳嬌馬後顛了一路也是快亮才到的彥家山的寨子裏。這時寨子裏的人都沒起,守寨的幾個人正坐在寨門口打瞌睡。


  杜老八嗓子洪亮“還他媽睡呢,姑奶奶回營了,還不列隊高迎嗚炮奏樂。”


  守門的嘍囉慌忙站起跑著打開寨門。


  “八叔,有你這麽臊人的嗎?咱們這趟出去事沒辦成,你就別拿侄女取笑了。”陳嬌臉一紅,看著杜老八埋怨道。


  “那能怪誰,誰知道孫家大院有兵,別是你帶著咱們幾個,就是憨爺親自去也不敢和他們硬碰。再了咱們這一趟也不算虧,不是還綁了個地主糕嗎?”杜老八走到馬前抬臉笑著道。


  “行了,趕緊回去喝口熱的洗洗睡會,這一夜又凍又累乏死人了。”陳嬌不再和杜老八磨牙。


  一行人馬走進寨子,牽驢的坡問陳嬌“嬌姐,這子扔牲口棚裏吧?”


  陳嬌看看了綁在驢上正新奇地四處打量的張永寧“這洋學生細皮薄肉的扔驢棚裏還不得凍死,咱們得侍候好了還等著拿他換錢呢。連行裏先放我屋裏吧,我去見我爹,你們都各自回家吧。”完跳下馬來就徑直往陳憨生屋裏走去。


  眾人散去,坡把張永寧帶到陳嬌房中,房裏火盆裏的火還沒息滅人一進去就感覺暖了起來。


  ”兄弟,把繩子給我解開吧,我又不跑。“張永寧蹲在火盆邊哀求道。


  坡正往屋裏搬行李,聽到張永寧求他就:”別來這一套,你們有學問的人就是有心眼子,看著俺就想騙俺。“


  張永寧站起來走到坡身邊急急道:”龜孫才騙你,我這手在後麵綁著都木了,兄弟你行行好,給我解開,我不跑,再了你們這我又不知道路。“


  ”那也不行,你要跑了嬌嬌姐能剝了我的皮,“


  ”那女的叫嬌嬌,人挺曆害名字卻是真嬌氣。“張永寧想著自已的遭遇不免發幾句牢騷。


  ”嬌嬌姐就是曆害,她跟陳憨爺學過武,幾個哥哥都不是她的對手。嬌嬌姐還長得漂亮,杜八叔給起了渾名叫蓋山東,蓋山東知道吧就是嬌嬌姐一出來把整個山東的俊閨女都蓋過去了。娶媳婦一定要娶嬌嬌姐這樣的……“


  張永寧看到正在想入非非的坡想笑又不敢笑看到行李他心中有了主意:“兄弟,我箱子裏有在省城買來的奶糖,你一定沒吃過拿出來嚐嚐。”著,他用腳踢了踢放在地上的箱子。


  坡像聞見腥的貓一樣打開箱子亂翻起來,在幾件衣服底找到一個紙袋。


  “對,就是這個袋子,裏麵是我在省城給我妹妹買的二斤奶糖,你嚐嚐可好吃了。”張永寧臉上堆笑低聲下氣地讓坡拿糖吃。


  坡心翼翼地拿出一塊糖包開糖紙,裏麵有一塊乳白色的方塊,他不敢吃先放到鼻子上聞了聞,濃濃的奶香傳到鼻子裏,忍不住把糖放到嘴裏大嚼起來。香甜的味道是坡這輩子沒吃過的,真好吃,比他媽過年時用地瓜熬的糖稀甜多了,還有濃濃的奶香,神仙的仙丹也不過如此吧。


  “兄弟怎麽樣,好吃吧,我你沒吃過吧,這一包奶糖全給你了,你把繩給我解開,誰跑誰是龜孫子。”張永寧看著吃糖的坡興奮地叫著他。


  閉著眼咂摸味的坡這時把眼睜開“真好吃,這糖可真甜,我想拿幾塊給我娘嚐嚐。”


  “都給你,你都拿走就是了。”


  “那可不行,嬌姐知道會打死我,我隻拿幾塊,剩下的還是給嬌姐留下吧,我可以給你解開繩子,但你不要出屋,不要亂跑,寨子裏有站崗的,你要是亂跑他們可拿槍打你。”坡把繩子解開了,張永寧活動著又凍又疼的雙手。


  坡拿起幾塊糖放兜裏,嘴裏著“你可不要亂跑,我回家找我娘了。”邊往外走邊給他關上房門。


  張永寧自已在屋裏坐在火盆旁實話他還真不敢跑,誰知道這些土匪是什麽樣的人萬一真是窮凶極惡之輩看到自已跑了一槍再把自已給崩了,得不償失啊。他看到火盆裏的火不多了從旁邊碳盆裏又夾了幾塊木碳添在裏麵,用嘴對著碳底輕輕一吹火苗馬上便竄了起來,對著火烤烤手烤烤腳,身上立時暖了起來。看到桌上有茶壺拿起來一看沒水了,又拿起銅壺燒了一壺開水。水開了,他又從桌子上的茶葉罐裏倒出一點茶葉放到茶壺中,然後把開水倒上。又冷又累又渴,一杯淡黃清香的茶湯下肚頭上也出了汗渾身都舒坦。這一夜折騰下來在馬上顛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好漢也撐不住,何況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實在是乏的曆害,坐在火盆邊眼皮直打架,張永寧站起來看到牆根有個床,床也倒也收拾的幹淨,沒有多想就把鞋一蹬躺了上去。厚厚的褥子厚厚的被子雖然是粗布的但卻著實軟和,枕頭上散發一股淡淡的香味,聞著這股香味他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高大奶奶高九鳳起來床端著尿盆正要去茅房,挑開簾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看見張長玉蹲在簷下抽著煙袋。


  “大冷的不多睡會,屋裏擱不下你了,蹲在外麵不怕凍死你。”


  張長玉歎了聲氣隻是不話,高九鳳一看這裏麵指定有事。


  “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怎麽了你話啊,唉聲歎氣大早上的這是撞了哪門子邪了?”


  “寧他娘,咱寧讓土匪給綁去了。”張長玉抬起頭看著高九鳳。


  “什麽?”高九鳳一驚手裏的尿盆沒端住咣當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粉碎,騷臭的尿水賤了張長玉一身。


  “還是婦道人家,你咋胡什麽,土匪要二百大洋,下回羊莊集上放人,陳憨生的人馬不會太造孽。”張長玉跳起來躲避著地上亂流的尿水。


  “裴四海呢,一定是他整就知道灌貓尿,你他成過什麽事,咱寧要是有個好歹就讓裴四海抵償對命!”


  “行了,裴四海也剛回來,我讓他回家了,也是咱們該破財誰也別怨,咱還是商量商量怎麽湊這二百塊大洋吧,我手裏有點錢可是離二百還差得遠,你看是不是從你那裏拿出點來先救救急把咱寧贖出來再。”張長玉好聲好氣的和高大奶奶著,眼睛不時偷瞄著她的臉色變化。


  高大奶奶聽到讓她拿錢,火氣定時上來了,把眼一瞪腰一掐伸出手指著張長玉的額頭罵道:“好呀,姓張的,都什麽時候了,咱寧馬上命就沒了,你還想著坑我的錢,你的錢存著幹什麽,打算娶的是不,看上哪家的了過了年就去提親吧,這麽多年沒看出來你真是有本事啊。”高九鳳越越氣,最後咿咿呀呀地抽泣起來。


  張長玉一看高九鳳哭了也慌了神,趕緊走過來拉著她的袖子:“你看你的這是什麽話,我現在手頭上不是沒那麽多錢嗎,秋裏打下的糧食還沒賣,等著開春賣個好價錢,上個月去濟寧進來幾大車的甜醬、醬油、醋、八寶鹹菜不都在後院放著呢嗎等過了臘八好拿出去賣。”


  高玉鳳聽完後越哭越大聲。


  “你哭什麽哭,你先拿出錢來把咱孩求下來,過了年我雙倍給你。”張長玉真看不下去高九鳳的做派。。


  “上個月我自已存的那五百塊讓咱大哥拿去了,年前進貨用,過了年給我一分的利錢,當時我想攏共用個把月就能我五十塊的利錢就都給了他。”高九鳳抽泣著。


  “真是婦道人家,自已親哥哥用錢還要利錢,我看你真是沒點人情味了。”張長玉著真有點生氣了“別在哭了還是進屋合計合計怎麽湊錢吧。”著就拉著高九鳳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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