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土匪中走再個拿繩子的來到兩人麵前不問好壞來了個四馬倒攢蹄直接就綁上了。張永寧血氣方剛嘴裏開始叫嚷起來:“你們這幫土匪,光華日朗朗乾坤就敢在路上劫人,你們真覺得沒有王法了嗎?”


  “光你娘的逼……”綁人的嘍囉一腳把張永寧踢倒,罵著就要動手打人。


  “杜老八,先別打他,先讓我來問問他再。”女匪首叫住嘍囉,輕盈的像隻燕一翻身跳下馬來,走向近前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張永寧“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張永寧抬起臉了看了看這女匪,還別這妮倒是真俊俏,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皮膚白淨,唇紅齒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十裏八鄉難找這麽俊的姑娘,就是學校裏那些整日描眉撲粉的女同學也比不過她。


  “看什麽看,問你話呢,嚇傻了,剛才一路上不是光大話了。”女匪首嘲笑道。


  張永寧脖子一梗豪氣又油然而生“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在張樓莊我叫張永寧!”


  “是好漢,是英雄。”女匪首又踢了踢癱在地上的裴四海“老頭,你就別裝死了,剛才不是唱得挺得勁,你叫什麽?”


  “姑奶奶,人叫裴四海,在張樓莊張長玉家打短,少爺在省裏上學放年假,這不去火車站接他回家。姑奶奶行行好,我也是窮人,家裏還有老娘……”裴四海著著眼淚就出來了,鼻涕流了半盡長,極盡可憐地望著這女匪首。


  “老頭,行了,你省省吧,這麽演戲,你是不是卜家班唱戲的,的比唱得好聽。”女匪首又走到張永寧麵前蹲到地上仔細端詳起來,還真是個洋學生,一身黑色毛料製服頭上帶著青年帽腳上還有一雙錚亮的皮鞋,身板一看就弱不經風,煞白的臉凍得通紅。“沒想到還是位先生。”女匪著站起身來轉向眾嘍囉問道:“誰知道這張樓莊張長玉家的事?”


  “我家一門遠親在張樓莊,聽張長玉家挺趁錢,人卻不壞,老實本份沒有壞心眼,不欺負窮人就是有點怕婆子。”一個嘍囉出來道。


  裴四海聲對張永寧:“還我怕你四嬸,你爹的大名土匪都知道。”


  張永寧羞得滿麵通紅,隻能把臉埋進雪窩裏。


  在眾土匪哄堂大笑聲中,女匪首笑吟吟地走到張永寧麵前,憐惜地道:“隻怪你們運氣不好,按你爹是好人不該斷你的路。可是今姑奶奶心情不好出師不利,想砸大樹灣孫滿堂家的熱窯,沒想到他們早有準備,出來一趟分文沒撈到。誰知碰到你們,這也是摟草打兔子順帶手的事。”完一轉身神情一變:“老頭放了,請先生和驢到山上嚐嚐我今年采的野茶。”


  一幫土匪把裴四海解開,把張永寧放到驢上拉著就要走。張永寧在驢上不住掙紮“無恥匪類,有種報上名來,到時讓你們知道爺也不是泥捏的。”


  “喲,夠爺們,那我到要看看你這身板能打出幾斤鐵來。記住了,姑奶奶名叫陳嬌,我爹名叫陳憨生,現在東山裏紮寨安營。”女匪首朝著張永寧報出名號又來到裴四海跟前“老頭,回去讓你們老爺準備百塊大洋,五後臘月十一羊莊集上來領人。”


  話這女匪首叫陳嬌她爹叫陳憨生,提起這陳憨生可真真是個奇人。陳憨生老家在滕縣城東四十五裏龍山鎮最東麵山窩裏一個三四十戶的龍山窩子村,沒出生前他爹上山采石頭就讓炮給崩死了。陳憨生是遺婦子,老娘懷他時缺吃少喝沒想到臨盆了三個接生婆從亮忙到黑才把他接下來。一下生,放到箢子裏拿秤一提足足十斤,接生的麻臉嬸子數落累得半死的憨生他娘“別人生你也生,你就知道憨生,乖乖十斤重來,就取名叫憨生吧。”麻臉嬸子一錘定音陳憨生就有名字了。下生時重,長得也快,飯量更是大,六七歲時憨生娘磨了十斤地瓜幹的糊子烙煎餅,他娘在前麵烙他坐在鏊子跟前吃,他娘烙完他也剛好吃完。憨生娘看著兒子長歎一聲“這飯量娘怎麽喂得起喲,一個也沒剩。”陳憨生從懷裏掏出一個黃了底的瓜幹煎餅遞給他娘“娘,還有一個黃了底的我給你留著來,黃了底的香我沒舍得吃。”


  八歲陳憨生就給地主幹活,別看力氣卻頂得上一個壯勞力,十六歲就長到了一米九,大頭大臉大手大腳,一身腱子肉,隻是腦子不大靈光,遇事總認死理。有一回旱夜裏給地主從井提水澆地,一夜之間提幹了一口井,地尾畦牆決了個口子,水順著口子淌了八裏地。亮了地主來地裏看見憨生坐在地頭正生氣就問:“地澆完了?”他沒好氣地:“井都幹了,地裏的水還沒指深。”


  陳憨生身上有功夫,時候在山上放羊的時候碰到一個化緣的和尚。陳憨生呆頭呆腦的給人家半塊生地瓜,老和尚看到他外形奇特想帶他走,去廟裏學武。他舍不得老娘,老和尚歎息一聲“此等骨格若習文練武將來必成將才,可惜可惜!”老和尚在山上教了他三拳腳,陳憨生要磕頭認師,老和尚不讓,他們沒有緣份,學了武以後不要做惡要多做善事多幫助窮苦人。


  鬧義合團殺洋人那陣子,陳憨生讓村裏不安份的幾個夥子攛掇著跑到津見了幾年世麵。義合團事敗了,朝廷四處捉團民,他又隨著別人闖了關東,在東北混了幾年。陳憨生為人實在,沒有花花心眼,在外麵混了些年家產沒存下一點,臨了在東北尋下一個漂亮媳婦又回到了山東,媳婦肚子也真爭氣一連生下四個胖子,老大取名龍老取名虎老三取名豹老四取名彪。最後隔了兩年又來了一個俊丫頭,取名叫嬌,一家人拿著跟寶貝一樣,事事都由著她。她學武就學武,她不裹腳就不裹腳,四個哥哥都不敢罪這姑奶奶,老爹也疼得曆害。


  朝廷沒了,世道亂了,稅多捐多總是窮人受罪,東山裏幾個會點武的都喊著陳憨生造反當土匪。陳憨生看著日子過得苦,也沒什麽主見,造反就造反,當土匪就當土匪。不過陳憨生可有言在先當年他和尚老師不能做傷害理的事,做土匪可以,一不能禍害窮人不能欺壓良善,搶也要搶為富不仁的大戶。自打落了草還就真沒禍害過窮人,專挑做惡的大戶搶,這好名聲就傳開了,一時來投奔的不少,不幾年就拉起百十人的隊伍。


  陳憨生的隊伍平常也是能不搶就不搶,開著荒種著地,好壞有口吃的就行。這不臨近年關了,想搞點米麵弄點錢給兄弟們當年本。大樹灣有個地主孫滿堂,家裏趁著幾百畝風脈好地,鎮上還開著一個燒鍋一個染布行。老孫家有錢是有錢可是卻沒有德行,欺負佃戶,壓榨長工,放驢打滾的印子錢,勾引婦女,逼死人命這些事沒少做,十裏八鄉有個惡名叫孫閻王。今晚上陳憨生打算搶大樹灣的孫滿堂,女陳嬌想搶個頭功,過年好讓她爹給買會扇翅膀的蝴蝶釵子。老頭一想陳嬌功夫也行就讓他帶了十幾個人四五支槍去砸大樹灣的火窯。沒想到來到大樹灣老遠就看到孫家大院燈火通明,牛棚裏栓著十幾匹好馬,派人一打聽原來濟寧守備手下的一個排長帶著弟兄們回家探親路過孫家因和孫滿堂沾點遠親就到孫家打了秋風。陳嬌一看今這是沒戲了,就往回走,剛進楊樹林就聽到兩個人土匪的事,俗話屋裏話窗外有人聽,路上話林子裏有人聽。張永寧那一翻大話全讓陳嬌聽到耳朵裏,正趕在氣頭上,不綁你綁誰,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裴四海點頭哈腰“姑奶奶放心,錢一定送到,我們少爺打沒吃過苦從身子骨就弱還請姑娘多多照顧。都知道陳憨爺陳老英雄的大名那裏方圓百裏出了名的仁義,隻搶惡霸不害窮人。”他又走到張永寧麵前安撫道:“少爺你放寬心,該吃吃該喝喝,五後我和老爺就來領你,誤不了回家過年。”


  “我的書你別亂翻,我你能看懂嗎,裏麵沒錢,錢都花光了,就剩一張火車票錢,下了車喝的辣湯吃的包子還是四海叔給的錢,不信問四海叔。”被綁在驢背上的張永寧看到一幫人在翻他的箱子有點著急了。


  裴四海怨恨地看了少爺一眼“我也沒錢,來時老爺就給了我一塊錢。”。


  “回山!”陳嬌騎上大馬頭也不回地走了,眾嘍囉迅速跟上。


  一會兒樹林變得靜極了,隻剩下白茫茫一片真幹淨,裴四海愣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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