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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卑劣的正義 下

  Ⅵ


  伐木營地在夜色下亮起了幾盞油燈。四周實在太空曠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少了樹木的庇護,風呼嘯著從北邊橫掃過來將帳篷吹動的吱呀搖晃,不時有稻草和木屑被卷進帳篷。


  賞金獵人裹著一件黑袍子躺在看起來不那麽髒的幹草堆上,油燈的火苗在他翠綠的眸子裏忽閃忽閃的,仿佛隨時都會被吹滅。


  喬治領著兩個木訥的夥子鑽進了帳篷,老威爾遜隨口哼唧了一聲,又灌了自己一口麥酒,現在整個帳篷裏全是濃鬱的麥子味。


  喬治將帳篷的門簾用生鏽的卡子夾緊了,喘著氣和兩個夥子一起坐下。


  “威利斯還有吉姆”喬治指了指身邊的兩個衛兵夥子,三個人往自己的手心裏呼著熱氣。


  賞金獵人假裝記住了他們的名字,這該死的活計沒法提起他的任何興致,他從北方跑到南方來不僅一枚紐德都沒有賺到,現在還要無償幫這幫殺的南方人解決一個連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邪惡殺手。”


  “多虧了該死的絞繩”他想道,為了表示對夥子們的尊重他還是平淡的介紹了自己:“托比厄斯格蘭特,來自北方的賞金獵人”


  “你早該跟我嗝你不叫波達克”老威爾遜仰在床上幹咳起來。


  賞金獵人完全不想理他。


  吉姆顯然比威利斯要興奮的多,他原本木訥的眼睛也閃起了亮光:“老威爾遜沒有騙我們,你們瞧他的獨特北方口音和蛇紋鋼劍,再沒有別的賞金獵人可以模仿出來了。”


  威利斯則有些拘謹,他聲的詢問起喬治:“你確定等亮之後希尼他們還不回來,我們就要跟著他進去嗎?”


  喬治似乎回憶起了歌劇裏麵的精彩情節:“放心吧,我敢打包票,格蘭特先生可以一個打十個!”


  “可我們不是曾經派了十個精英進去過嗎?”威利斯問道

  “呃”喬治一時語塞,好在格蘭特接過了話匣子。


  “聽著夥計們,這對你們這些年輕的夥子確實不是什麽好差事,但如果你們能向我提供一些關於這家夥的線索的話,我真的會感激不盡。”賞金獵人調整起自己的身子想盡量舒服一些,他盯著麵前的三個年輕人,可他壓根沒抱什麽希望。


  “你們的領主如同茅坑裏的石頭一般,不會話也不會提供線索,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差人告訴了我事情出在什麽地方,另外就是找到一個整喝著艾維蘭產的麥酒的醉鬼打探消息。”


  老威爾遜正好配合著打了個響嗝。


  “媽的”格蘭特咒罵了一聲。


  “我可能有一個線索,紅公爵先生”吉姆有些興奮的道,他有一頭黑色的卷發,可鼻子擠在他的臉上顯得偏大,顯得他看著十分老實。


  “叫我格蘭特就行了”賞金獵人示意他接著下去。


  “我曾經幫忙把精英隊的屍體從森林裏運出來,那活計太危險了,根本沒幾個人去”黑發吉姆看了眼身旁的同僚們。


  威利斯的臉紅了一下,喬治卻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隻是攪拌著手上煮稠的黃豆。


  格蘭特沉默的望著他們。


  吉姆不再停頓,繼續道:“大部分的士兵似乎都不是被劍一類的利器殺死的,而是被弓箭一擊斃命。”


  “高效的殺人手段”格蘭特若有所思。


  “確實,如果一個打十個,沒有人會贏的輕鬆”他想道

  “你們派的去的十個精英包括隊長都是曾經上過戰場的嗎?”賞金獵人問道


  “大部分上過,隊長曾經參加過羅什堡戰役”喬治吃了一口黃豆,豆子的氣味一瞬間蓋過了麥酒的味道。現在是晚飯時間,每個人總得吃點什麽。


  “老兵們對於危險的環境會非常警覺,弓箭手應該在射倒第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暴露大致的方位,怎麽會被全殲呢?”格蘭特斜靠在稻草上思索著。


  老威爾遜已經鼾聲漸起,三個年輕的衛兵還在互相著什麽,看起來他們真的很希望希尼可以帶著那家夥的腦袋回到營地來。


  “林子裏的東西可以肯定不是野獸,至少是個有智慧的類人生物,他會用弓箭,而且悄無聲息是精靈嗎?”賞金獵人搖了搖頭排除了這個想法。


  “精靈們雖然會使弓箭,但通常如同人類一般很少離群索居,更何況他們很少單獨涉足人類的領地,如果一個精靈單獨衝進森林裏挑釁人類,無異於是找死,而且他們真的很富有,完全不必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貓人?”格蘭特又提出一個假設:“可是他們身上的氣味不可能讓人忽略,如果是一隻正常的貓人,那他在射死第二個衛兵的時候就會被包圍起來。


  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設,他的手指不停的撫摸著自己身旁的長劍,感受著它冰涼的觸感。


  “吃點豆子嗎?格蘭特先生”喬治朝他遞上一個木碗,裏麵是煮的黏稠的黃豆。


  格蘭特接過碗,向喬治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在野外,更糟糕的他也吃過,更何況這畢竟還是熱乎的東西。


  帳篷裏溫熱的氣息飄蕩在空氣裏,每個人都不話了,偶爾隻發出食物的咀嚼聲,老威爾遜似乎被自己的呼嚕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夥子們,我們今晚得安排人守夜”格蘭特吃完了碗裏最後一點豆子,餘溫還從木製的勺子上緩緩升起,他掀開了黑色的袍子。


  “我相信你們的隊長之前一定安排過你們守夜,雖然他現在已經死了”他攏起自己紅色的長發,紮起了高尾辮站了起來:“我來守第一輪,時間到了,我會喊你們其中一個來換班,希望今晚我們都能相安無事。”


  格蘭特沒想等衛兵們的抱怨,他活動著手腕拿劍走向了漆黑的營地外,不多時外麵就燃起了一堆篝火。


  “你可沒過賞金獵人和帝國隊長是一個物種”威利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望向吉姆

  “誰知道呢,他是我碰見過的第一個賞金獵人,而通常這種職業隻存在於歌劇院裏”吉姆聳了聳肩膀。


  “我們最好祈禱希尼半夜會提著那東西的腦袋回來,夥計們”喬治笑道:“現在,我得睡一會了”他閉上了眼睛。


  夜晚的薄霧隨著太陽的熱量而驅散,伐木營地外的篝火也逐漸冷卻下來,變成燒焦的木炭,賞金獵人從充滿酒氣的帳篷裏走了出來,他取下了隨身帶的袋子,抓了一塊木炭放了進去,陽光照在他鑲著鉚釘的護腕上,反射出銀光。


  “你睡著了喬治”他打醒了垂頭呼呼大睡的衛兵。


  “哦沒有先生”喬治揉著眼睛:“我剛剛隻是在想事情”


  “想到打起呼嚕了?”格蘭特翹起嘴角:“晚上沒出什麽亂子,那東西應該沒有衝進營地的想法,不得不還真是有些奇怪。”


  “我希望他一輩子也別衝進營地,就這麽奇怪下去再好不過了”吉姆打著哈欠穿著自己的衛兵板甲,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冰冷的襯板還是讓他打了個冷顫。


  “好了,你需要取洗把臉甩掉你腦子裏的那些事情”格蘭特推了一把喬治,後者迷糊的走向了水井。


  “我們要叫醒威爾遜嗎?”威利斯從帳篷裏探出頭來嘟囔道:“媽的,我真的不想去該死的森林送死。”


  “隻怕你得失望了,夥子,最起碼你們得去找回你們的隊友,而我則順帶看看能不能把你們都活著帶出來”賞金獵人坐在木樁上喝了一口水。


  “我看就不用叫醒他了,醉生夢死是做人的最佳體驗”吉姆開起了玩笑。


  賞金獵人沉默著往嘴巴裏塞了一塊熏肉,味道不是太好,腥味偏重了,他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吐掉,今需要可供消耗的能量。


  “我們今就得進去”格蘭特盯著深邃的森林,他甚至還能看見清晨的露珠掛在叫不出名字的草葉上。


  “但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夥計們,如果我們提前找到了你們的隊友,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你們都得自己或者帶著他們優先離開”賞金獵人的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能聽的清楚。


  “那你呢?格蘭特先生”喬治擦著自己滿是水珠的臉。


  “我?”他歎了口氣:“如果我不解決他,那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宰了你們,因為我實在不想被送回去上絞架。”


  “呃”三個年輕人麵麵相覷,沒人出聲。


  “進去之後都靠在我身邊,凡事都得聽我的指揮,不要想著打幾隻兔子這些鬼點子明白嗎?”格蘭特脫掉了自己的黑袍,露出了黃色的皮甲和背後的長劍。


  年輕人們沉默的點了點頭,似乎開始試著接受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那麽,讓我們進去吧,夥子們。”他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熏肉。


  清晨的森林裏水汽還是很重,動物們似乎還沒有睡醒,隻有鳥雀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這兒有支四人的隊沿著一條溪緩緩行走著,他們大概行進了四十分鍾左右。


  “嘿,夥計們,我們可以回頭了嗎?我真的超想威爾遜和他的艾維蘭麥酒”威利斯早就拔出了劍,每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十分的緊張。


  “穩住夥計,最起碼我們得找到巴金斯他們”喬治試圖安慰自己的同伴。


  格蘭特像座大山一樣挺立在他們的身前。


  “你的身材真棒,我什麽時候也能練成你這樣格蘭特先生?”吉姆低聲詢問著賞金獵人。


  “很簡單,少點話就行”格蘭特回了一句,同時砍倒了擋路的雜草。


  森林裏的路並不好走,沿著溪流往前走要不停的跨過許多腐爛的樹幹,更倒黴的是,這些樹幹全被人砍倒在路中間。


  “這兒發生過打鬥”格蘭特觀察到被整齊削下來的樹枝。“看樣子這是第一批士兵遇害的地方。”


  似乎有紅色的土塊延伸到森林的內部,格蘭特半跪在地上觀察著難以發現的顏色。


  “你找到了什麽?”喬治有些緊張的望著四周。


  “我們得追蹤這些幹掉的血跡,喬治”賞金獵人抬起頭,翠綠的眼睛變得銳利起來。


  “真的我更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威利斯幹巴巴的道


  “少兩句,咱們跟著獵人就行了,等找到了巴金斯他們咱們就會營地去”吉姆也緊張的抽出了長劍。


  賞金獵人站起身來沿著血泥而行,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剛剛縈繞在耳旁的鳥雀聲突然就消失了。


  可惜的是,這四人的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更多的是關注著眼前的動靜。


  溪流的聲音徹底不見了,格蘭特一行來到了更茂密的深處。


  “看樣子我們發現了一名受害者”賞金獵人看著血泥的盡頭,斜靠在梧桐樹下高度腐爛的屍體,隻有穿著可以依稀辨認他生前應該是個士兵。


  “是昨進去的三人之一嗎?”格蘭特問著半蹲下來的喬治。


  “他爛的太徹底了,更像是已經死了幾個星期的樣子”喬治搖搖頭,吉姆和威利斯都鬆了一口氣。


  “那就是第一批未被發現的屍體”格蘭特看著屍體咽喉的大洞:“這個東西殺完人之後還會取走箭矢。”


  吉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


  “夥計們,我們得繼續往深處去,這裏估計不是他的第一戰場”格蘭特顯然很篤定。


  三個衛兵很不安,似乎都在服自己繼續走下去,威利斯突然癱倒在地,麵色蒼白。


  “該死你怎麽了?”喬治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隻是被嚇到了”賞金獵人平靜道,威利斯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幅度也越來越大。


  “聽著!士兵,你得跟上腳步,森林不會因為你是膽鬼而放過你,你得靠你自己保命”格蘭特蹲下身子輕輕拍打著威利斯的肩膀,後者漸漸平複了呼吸。


  “嘿夥計,你剛剛真的嚇到我了”吉姆露出一個笑臉:“還好你沒有尿褲子”


  “去你媽的吧,混球”威利斯咒罵了一句,抹去額頭上的汗液。


  調整了片刻,四個人又繼續上路了,茂密的森林裏完全看不見太陽,完全憑著前人留下的細微痕跡來行動,四周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幾乎聽不見任何別的聲音。


  格蘭特總是覺得哪裏出了問題,這是一種職業的敏銳性。


  起初他一直留意著身後的三人,但又覺得自己找錯了方向,心底陡然生出了異樣感。


  眼前的路綠森森的,宛如植物組成的地獄,根本沒看見任何活物,隻有樹葉搖擺的風聲。


  “太安靜了”格蘭特心中有些疑慮,他停下了腳步,開始聯想起自己所有錯過的可能性。身後的三人見他停了下來,也都喘著粗氣靠在周遭的樹幹上。


  格蘭特心中有些東西開始成型,他急忙朝身後問道:“你們有還記得最後一次聽見鳥叫是什麽時候嗎?”


  身後的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吉姆不確定道:“好像在威利斯嚇到尿褲子的時候就沒了”


  “滾你的蛋!”威利斯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不,不,要更早”格蘭特心道:“從我們走過那條溪就沒有了”


  “這有什麽關係嗎?格蘭特先生”喬治不解的望著沉默的賞金獵人。


  樹葉的沙沙聲再次從頭頂響起。


  “這些樹一直在盯著我們!”沉默了半晌的賞金獵人沉聲道,他的眼睛在陰影中透出亮光,像兩顆祖母綠寶石。


  Ⅶ


  他們找到了希尼的隊伍,在一片滿是灌木與漿果叢的空地上,盡管已經預感到了結局。三個人還是吐了出來,他們的臉色很不好,這段路基本就是飛速奔跑過來的,他們已經完全放棄了緩慢的趕路法,從而改成了叢林奔襲的跑法,這一切都是格蘭特所要求。


  雖然三個人很擔心這麽大動靜會不會引起獵手的注意,但就目前而言,賞金獵人要更可怕一點,特別是他用嚴肅的表情盯著你看的時候。


  “在這座森林裏越心謹慎反而越危險”。


  很不幸,找到前一隊的帝國衛兵讓他們跑了快有一個時,這絕對是巨大的體力消耗。


  賞金獵人嗅著空氣中漿果與鬆木的香氣,計算著下一次的樹葉碰撞的聲音。


  “夥計們,他們還有活著的嗎?”他高聲大喊,毫不在意森林裏藏著的東西。


  “貝克特死透了,希尼也死透了,我的呐”威利斯毫不掩飾胃裏的痙攣,他又吐了一次。


  “怎麽了!”格蘭特喊道

  “先生是巴金斯他的肚子被人剖開了”喬治捂著鼻子喊道


  “好極了,他們都死透了,沒救了”賞金獵人格蘭特立刻放棄了戒備衝到了三人的麵前,他壓根就當那具被剖開的屍體不存在。


  “聽著夥子們,這很關鍵”格蘭特一把拽住幹嘔的威利斯和吉姆:“聽我,聽著!你們的三個倒黴同伴已經死了,斷氣了,你們救不活他們,也千萬不要想著背著他們的屍體回營地明白嗎?”


  “明明白”三個衛兵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你們得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營地,分三條路跑,每二十分鍾會合一次,一定要記住,隻要聽見樹葉沙沙的聲就要立刻分散,懂嗎?”賞金獵人幾乎是沙啞著吼了出來,可以看出他已經很克製自己的音調了。


  “那你呢?先生”喬治不安的望著格蘭特。


  “該死,我既不想被絞死也不想宰了你們幾個混蛋,不管怎麽樣,如果到晚上我還沒出來,你們就趕去琴木鎮,讓你們的領主準備好調兵來這片森林吧,讓他最好一把火燒了這兒。”格蘭特一把鬆開兩人的衣領:“就是現在,跑!”他大吼一聲伴隨著頭頂樹葉的沙沙聲刮起了一陣狂風。


  三個人如同兔子一般往三個方向急速奔去,在灌木叢中踩出三條路。


  “咻”一根白樺木製成的羽箭從半空中飛速射下,賞金獵人早有準備,長劍出鞘發出清脆的響聲。


  羽箭從麵前被斬斷,一分為二向左右飛去。


  “現在,讓我們來了結這樁差事吧”格蘭特舔著幹裂的嘴唇,他手臂的肌肉在持劍活動下清晰分明。


  對麵的東西似乎很驚訝眼前的人沒有如其他人一般慘叫倒地,所以他的第二箭隔了很久才射了出來。


  這次是在灌木叢裏,格蘭特一個回旋再次將白樺箭砍成了兩半。


  “嘿!你得出來和我打,否則隻是在浪費時間”賞金獵人叫囂的同時警惕的望著四周。


  呼呼的風聲刮過,過了很久林子裏才傳來了聲音。


  “不礙事,獵人,我的箭還有很多,足夠把你射成刺蝟”那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就想木梆子敲打著石頭一樣難聽。然後灌木叢裏突然飛出一隻白影,格蘭特反射性的切開了白影,一枚羽箭同時朝他的身後射來。


  “兔子?”格蘭特察覺到了背後羽箭的呼嘯聲,他急速斜身,幾乎失去了平衡,才讓那枚羽箭堪堪削開了他的皮甲,割開了一點皮肉。


  “看吧,我射到你了,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難”聲音又從四麵八方傳來,似乎帶著譏諷。


  賞金獵人火紅的頭發隨著舞劍而擺動,他沒有停下來,反而開始不停的奔跑,他一頭鑽進了森林裏。


  樹葉的沙沙聲又開始作響,格蘭特冷笑著嘶聲道:“現在是不是感覺方位錯亂啊混球!”


  聲音沒有響起,也不知是為了隱蔽還是什麽。


  “你們在往四個方向逃竄”沉默了片刻,難聽的砸石聲又四麵八方傳來:“無所謂,等殺完了你,再去殺他們也來得及”


  “你得出來和我打,不然就隻能射你的傳令官”格蘭特靠在一棵老樹前叫嚷著。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聲音和羽箭都沒有出現。巨大的老樹後,一個渾身長滿綠葉的東西走了出來。


  “你長得和那些穿黑衣服的一樣討厭”梆子的聲音從綠葉人的身上傳出,可他甚至連嘴都沒有張開。


  “我比較想知道他們用什麽愚蠢的儀式將一隻木精召喚出來了”賞金獵人躬起身子,如同獵豹一般盯著自己的獵物。


  “不,我一直在沉睡,人類,我並不是被你們召喚出來的”木精若有所思道:“那些人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亦或者他們一直就在那,他們載歌載舞,然後不停的在我耳邊高喊,帶把的和不帶把的在我的身上翻來覆去,還在我的身上澆一些腥臭的液體,你們管那叫做什麽?施肥?”木精冷聲幻化出鋒利的長形木刺。


  “相信我,你不會想要被施肥,就像你不想被這根尖刺貫穿”


  “該死!這是個一直陷入永眠的護林木精”格蘭特心中仿佛被一堆山羊碾過:“他被喚醒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一群士兵在森林裏濫交的時候用尿澆醒了他。”


  “我的呐,這可真是個完美的黑暗儀式”賞金獵人想起穿著綠色緊身衣的管家。“下次見到他我得在他的臉上狠狠的來一拳。”


  木精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能任意從樹木的軀幹內穿梭出來,格蘭特的劍術再精湛,也抵擋不了四麵八方突襲過來的木刺,他的步子越走越亂,格擋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他不得不再次從森林中奔回了灌木叢,可是一旦回到了灌木叢,木精就立刻無影無蹤,轉而變成不斷射過來的白樺箭。幾乎是四麵八方無死角的射擊。


  “啐!”格蘭特吐了口唾沫,長劍再次砍斷了一根白樺箭。


  “該死,這隻會沒完沒了”他心中咆哮著,想要尋找一些可以逼木精現身的方法。


  “還是得回到森林裏打”格蘭特冷靜了下來,至少他不想被當作活靶子一樣被射死。


  伴隨著又一枚羽箭飛來,格蘭特借著擊落羽箭的空隙再次旋身進來森林。果然樹葉的沙沙聲同時響起,麵前的柏樹立刻伸出尖刺迎了上來,格蘭特閃了過去,一個斜切將整個柏樹砍斷在地。


  “我終於知道那條路上為什麽有那麽多腐爛的樹幹了”賞金獵人想道。再一次砍斷了一顆鬆樹。


  木精的攻勢淩厲而又密集,絲毫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格蘭特終於下定決心不能再這麽打下去了,他需要更極端的打法。


  麵前的香樟樹伸出了一把利刃,格蘭特幾乎是找準了角度迎麵貼了上去,他似乎放棄了抵抗,連長劍也扔在了地上,尖刺貫穿了賞金獵人的腹部,可木精沒來的及收回自己的手,他被一股大力給擒製住了,他一抬頭正看見了翠綠的眼眸與抖動的紅發,像是森林中的綠葉與紅楓。


  “抓到你了,你個該死的混蛋!”格蘭特猛地將木精從香樟樹裏拽了出來,同時他嘔出一大口鮮血。


  “該死,這是片泥地,你能鑽到哪去?”賞金獵人壓根不管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狠狠的將木精摁倒在地麵上。他揮起拳頭暴打在木精的臉上,木精嘶叫著將木刺抽出他的腹部轉而向他的頭上刺去,卻不幸被死死的卡住壓在了泥地上。


  “嘿!聽著,你這塊爛木頭,不管怎麽,你總歸殺了人,何況殺的還是帝國的衛兵,在琴木鎮,沒有人可以殺了人還能一走了之的”格蘭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牙齒被染紅了一片。


  “去死!去死吧人類!”木精索性將尖刺鬆開,掄起左手狠狠的給了賞金獵人一拳。格蘭特頓時被打得眼冒金星,大量的失血讓他瞬間脫力。好不容易得到的優勢轉瞬即逝,木精推開賞金獵人身體,兩人立刻換了下位置,格蘭特被痛苦的摁在了地上,雨點般的拳頭揮打在他的臉上,他的意識瞬間就不清醒了。


  “咯咯咯咯,有趣的白癡”木精紅著雙眼奸笑著卡住賞金獵人的脖子:“你是第二十七個!”


  然後樹葉開始沙沙作響。


  Ⅷ


  賞金獵人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頂破舊的帳篷裏,它有著暗紅色的花紋,看起來髒汙不堪,完全掩蓋了之前鮮亮的紅色。


  外麵人來人往,有人在不停的吵鬧著。穿著綠衣服的男人厭惡的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第一眼對上了賞金獵人的眸子,但他明顯沒有察覺到,直到他們對視了第二眼。


  “您終於醒了,格蘭特先生”管家似乎由衷的高興起來,他輕輕的坐在了床邊。


  “為了讓您的傷口避免感染,我們花了兩個時用馬車運來了這張床,來替代你身體下的幹草堆。當然它已經被我們用柑橘煙熏過了,保證讓您聞不出半點惡心的酒精味。”


  “該死的,我怎麽到這來的?”賞金獵人想試圖掙紮著動動自己的上半身,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半點力氣。


  “哦,您當然得關心這個”琴木鎮領主的管家笑道:“您是三前被救回來的,當時您正在和一個奇怪的木頭人打的不可開交,而且我確信,當時您正處於下風”


  “就是拜托混球!你可以直接重點嗎?”格蘭特歎了口氣。


  “當然,當然”管家絲毫不介意被叫做混球,他歡快道:“不是我誇張,您當時差點就被打死了,多虧了我們的帝國護衛隊長喬治先生給那頭怪物來上了一劍,否則您現在就該躺在該死的森林裏腐爛了”


  “喬治隊長?”格蘭特似乎還沒緩過勁來,不可置信的望著管家。


  “喬治先生殺了巡林者,按照規定我們自然要給他升官”管家解釋道。


  “但是放心,賞金獵人,鑒於您的英勇表現,我們最終決定不絞死你。不管怎麽你還是為二十七位帝國衛兵報了仇”驕傲的管家恢複了往常的樣子,高傲的仰起頭站了起來。


  格蘭特鬆了口氣望著眼前人,突然“嘖”了一聲。


  “怎麽了?格蘭特先生”管家聽到奇怪的聲音問道

  “沒什麽”賞金獵人歎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想在你的臉上來上一拳”


  “我勸您還是不要這樣做,您也不希望我們幫你治好了傷口後又被接著吊死吧”管家微微一笑。


  帝國衛兵喬治在收到賞金獵人托比厄斯格蘭特的命令後原本是按著計劃迅速逃竄的,但直到他發現自從二十分鍾後再也沒有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後,他還是想幫一把這個勇敢的朋友。


  他在第二十五分鍾的時候調轉了方向往回跑去,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有顆勇敢的心。


  當托比厄斯格蘭特即將要被木精活活扼斷喉嚨的時候,大樹們紛紛向木精示警,可這隻木精顯然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於是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掉在香樟樹旁的蛇紋長劍被喬治撿起,然後這個可憐的木精就被一劍插穿了胸膛。


  該死的戲劇性。


  傳奇賞金獵人“紅公爵”托比厄斯格蘭特一動也不動躺在床上苦笑著望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新任琴木鎮帝國守衛隊長,喬治卡羅爾。。


  “格蘭特先生”喬治高興的將木精的頭提在了手裏向賞金獵人示意,高舉的墨綠色頭顱似乎在吐露著不甘。


  “勇敢的年輕人”賞金獵人微笑的點了點頭,喬治的帝國勳章在暖陽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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