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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卑劣的正義 上

  Ⅰ


  那個人騎馬從北方來,漆黑的袍子隨著氣流在空中卷動,他的頭發如同仲夏盛開的百日菊般鮮紅,好似流火飄揚在腦後。


  他在嘈雜的廣場上下了馬,一手用馬轡牽著載滿重物的馬兒。現在是正午時分,廣場上沿街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製皮人赤裸著上身拉伸著棕色鹿皮,陽光照射在他的背上泛起古銅色的亮光。工具鋪裏的鐵匠正滿頭大汗的捶打著一根燒紅的金屬。


  “也許它會變成一把好劍”他想道。燠熱的氣逼出了每個人身上的汗,卻止不住唾液在腥臭的空氣中四處噴濺。


  他停在了一家畫著古怪動物的招牌下。


  “歡迎光臨紅獅酒館,帥哥”邁著兩條麥色長腿的女招待笑著端著托盤穿過他的身前,雀斑在她的臉上增添了活力。


  酒館主人從裝滿醃菜的吧台下抬起頭來,在自己沾滿油汙的皮質圍裙上擦了擦手。


  “要點什麽?”他盯著眼前的陌生人。


  “醃黃瓜?炸魚?還是要來一杯解暑的莫拉達地瓜酒?”酒館主人拿起吧台上發黑的抹布賣力的擦了起來。


  “啤酒”


  陌生人僵硬的脫下身上違反季節的黑袍,立刻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他那麻黃色的皮質胸甲上,正用兩根結實的繩子延伸到背後,銀色的鎖扣幫他緊緊的扣住了那把使人移不開目光的長劍。


  “一定是個亡命客,該死,我們這可都是老實人,我最多隻拿過菜刀”戴著草帽的農夫咕噥著,灌了自己一大口麥酒,強迫著自己不去觀察陌生人。他想盡可能的遠離麻煩。


  “真是倒黴,但願他不要惹事”酒館主人麵色不善的扔下髒黑的抹布。從身後拿出大號的陶製杯子,往裏麵灌滿了啤酒,少許的酒花沿著杯沿溢了出來,在吧台上留下幾朵泡沫。亡命者的殊榮,他往裏麵灌了比農民多三分之一的酒。


  “喝完趕緊滾蛋吧。”他心想。


  陌生人拿起杯子飲了一口,他沒有往更熱鬧的桌椅那走去,隻是半倚在吧台前。


  “所以我猜你不是本地人”酒館主人想到了一個伎倆。想用話來分散陌生人的注意力,他假裝埋頭收拾著吧台上的物件。


  陌生人聳了聳肩,算是默認。


  “我剛從你們這兒最大的森林裏出來,所以嚴格來我算是路過的北方人”


  “啊哈,所以你是個北方來的殺人犯?”酒館主人雙手撐住吧台盯著陌生人翠綠的眼睛,咧開的嘴唇讓人分辨不出是否是出於善意的笑容。他想從陌生人祖母綠寶石般的眼睛中看出動搖,不用太多,一分就夠了。


  “該死,他是把龐貝大帝的綠色石頭塞進了眼窩子裏嗎?”酒館主人沒能看出什麽,卻被陌生人明亮的雙眼所震懾。他自己先垂下腦袋。


  “嗝,你們這兒的人起話來都是這樣?還是隻有你”陌生人喝了一口啤酒,雙眼避開了其餘人的目光:“放心,我沒有惡意,這兒不是我的目的地。”


  “我們對拿劍的人向來多幾個心眼,特別是從北方來的,況且我們這地方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搶”酒館主人撇撇嘴,繼續擺弄起空杯子,有缺口的放一起,沒缺口的放一起,總能找到點活幹。


  然後這令人作嘔的事件就從一聲叫嚷開始了。


  “嘿!外麵的花斑馬是哪個混蛋的?”洪亮的聲音蓋過了酒館嘈雜的吵鬧聲。穿著黑色衛兵服的兩個男人邁著步子站在了酒館的招牌下,陽光從他們身體的邊緣穿過,憐憫的向酒館裏的醉漢們施舍著光明。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不太喜歡總背著一把劍”陌生人盯著酒館主人歎了口氣。他十分無奈的看向了門口的衛兵:“嘿!兩位先生,雖然我不知道混蛋指的是誰,但如果你的是有白斑的那匹的話,他是我的”陌生人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是老斑鳩和他的實習生混蛋。兩個衛兵從醉漢的目光中走到了陌生人的身前,影子跟在身後拖的很長。留著花白胡子的衛兵更靠近一點,他的身後不到一步的地方站著比較年輕的那個。


  “是他的,他背著一把劍”年輕衛兵緊張的盯著陌生人。


  老衛兵很不自然的將手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他的動作並沒有引起陌生人的反應。


  “告訴我生麵孔,如果那匹花斑男孩是你養的,那請你解釋放在他鞍上的這袋東西”老衛兵朝地上扔出一副土色布袋,伴隨著悶響,布袋的鬆口處半滾出一顆人頭,雖然隻露出了一半,但那顆頭的表情委實不大好看。


  醉漢們被嚇了一跳,有人已經開始作嘔。議論聲嘩然而起,酒館主人將害怕的女招待護在了身後,緊張的握住開河蚌的匕首。


  “媽的,我就知道他會惹來麻煩”他緊張的護住女士往牆角退去。


  “比起這個先生們,我更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擅自翻動我的私人物品”陌生人站直了身子麵無表情的發問。酒館主人這才發現,這位背著劍的客人如此的高大,這讓他的額頭上不自覺的滲出了冷汗。


  “嘿,聽著混球,我不知道你從哪來,但你也別指望在琴木鎮撈到什麽好處。要是你現在老老實實的交代這個倒黴蛋是怎麽把自己的腦袋交到你手上的話,我就保證,你剛剛喝下去的酒精飲料不會從你的肚子裏噴出來!”老衛兵銳利的盯著眼前人冷笑,握住劍柄的指關節已經開始發白。


  “冷靜,冷靜點先生們”陌生人舉起雙手苦笑道:“我真的隻是路過這個地方,十秒鍾前我才從你嘴裏知道你們這兒叫什麽名字。聽著,我從北邊那個林子裏出來前幾乎都沒嚐到過酒的味道,至於這個倒黴的家夥,我保證不是從貴鎮上的任何一位先生那取下來的。”


  “哈!那按你的意思,你從北邊騎著匹馬帶著顆不知道哪個倒黴蛋的頭路過我們這隻是為了停下來喝杯操蛋的啤酒?”老衛兵像是被逗樂了:“我看起來像耕田的農夫一樣好騙嗎?混球”


  “嘿,別信他的鬼話,我敢打賭,他一定是為了安雅那個俏寡婦來的,我早就了,她早晚會被人惦記上”遠處的醉漢打了個酒嗝高聲喊道。他的肚子幾乎快要從衣服裏彈出來了。


  “閉嘴,你這個吃屎的混蛋,誰他媽會帶著顆頭來找寡婦?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樣蠢”隔壁桌的男人譏諷道:“我打包票他一定是為了席爾瓦偷藏的東西來的,我他媽早就知道席爾瓦半夜不睡覺經常出去倒騰些什麽,那一定是一堆黃金,對!一堆黃金”男人手上的啤酒伴隨著劇烈的抖動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你個白癡!席席爾瓦半夜出去是找他的情婦上床去了,還藏黃金,那頭蠢驢這輩子就沒見過一個紐德”農民笑得爬在了桌上。一時間酒館又恢複了嘈雜的聲音。


  “安靜!”老衛兵高聲大吼,花白的胡子劇烈抖動著。年輕衛兵急不可耐的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


  清脆的劍鳴控製住了醉漢們的議論,酒館一瞬間又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寥寥幾聲啤酒被吞咽的聲音。


  “把手伸過來混球”老衛兵朝陌生人道。


  “什麽?”陌生人不解地望著衛兵。


  “你覺得殺了人之後還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酒館裏喝酒嗎?”老衛兵不耐煩的掏出了一根麻繩:“你這該死的殺人犯,你犯了法,而現在我得拿你去換點酒錢!”


  “聽著,你們兩個自大的混蛋無緣無故的從我的馬上拿下我的東西,我沒有讓你們把自己綁起來就已經很客氣了。而你們現在還想把我丟進大牢裏?”陌生人顯然被衛兵的理所當然挑動了火氣:“真的我好脾氣已經快用盡了。所以兩位先生,我勸你們不要再靠近我一步,不然我會保證會讓你們下半輩子都安穩的埋在土裏。”,他將陶製酒杯重重的砸在吧台上,翠綠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不滿。


  “你這婊子養的殺手!”老衛兵顯然沒有將陌生人的警告放在心裏,他花白的胡須隨著臉頰上肌肉抖動起來。麻繩隨手就扔在地上,又一聲劍鳴脆響而出,他直直向陌生人劈去。


  陌生人被打了個出其不意,但還是輕輕側閃,躲過了致命的攻擊,老衛兵的劍狠狠的嵌在吧台的邊緣。還沒有等陌生人喘口氣,年輕人矯健的突刺就衝了上來,看樣子他這些日子沒少練這一招。


  “他媽的”陌生人生氣的拔出背後的長劍,偏斜開突刺而來的利刃,轉而順著斜角切開了年輕衛兵的大腿。


  慘叫聲將酒館內的氣氛再次推動了起來,好事的醉漢高聲狂吼著,避暑的農民則悄聲的從大門閃了出去,順帶還捎走了隔壁桌的一杯啤酒。


  年輕衛兵翻倒在地上,碰倒了桌上的幾個陶杯,他慘呼著摁住血流不止的傷口。陌生人啐了口唾沫,轉身彈飛了老衛兵的劍。


  老衛兵幾乎全身都在動,用著各種角度向眼前人發起攻擊,而陌生人穩穩的站在他的麵前,像尊守護吧台的石像。鋼劍在他的手上隨心所欲的挑開,格擋,偏斜走朝他臉上揮來的利刃。


  就在老衛兵砍紅了眼時,陌生人終於厭惡了這沒完沒了惡鬥。他向前滑了半步,老衛兵的怒吼戛然而止,長劍從他的手中脫落,發出一聲脆響。


  陌生人依靠著半步的位移劃爛了老衛兵的脖子,鮮血濺的到處都是。


  “狗狗娘養的”老衛兵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後退了兩步,他法沒出這句話,嘴巴裏的血沫讓他喘不上氣。


  他睜圓了雙眼,踉踉蹌蹌的坐到了最近的靠椅上,推到了一瓶麥酒,抽搐了片刻後一動也不動了。


  陌生人喘了口氣,拿起吧台上肮髒的抹布,將劍上的血擦了個幹淨。他拽下屍體上的錢袋,從裏麵挑了個大點的銀幣拋上了吧台。


  “日安,該死的琴木鎮”他憤恨道,撿起地上的布袋,在醉漢們的注視下走出了酒館。


  “嘿!他殺了老斑鳩!這個王八蛋殺了老斑鳩,他是殺人犯!”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醉漢們吵嚷著衝出酒館將他包圍了起來。


  “他是個殺人犯!絞死他”醉漢們怒吼著向他砸出酒杯,石子兒等一類的玩意。他閃過了大部分,同時也被狠砸了幾下。


  “你別想離開這兒半步,你這個殺人凶手!”酒館主人隨著人群出來,手裏拿著個擀麵杖,他肮髒的圍裙上全都是剛才打翻的酒漬。


  “沒人可以在眾目睽睽下殺了人還一走了之,哪怕是領主的兒子也一樣!”他恐嚇性的揮了揮手上的擀麵杖,卻不敢繼續向前一步。


  陌生人索性站在花斑馬旁一動也不動了,他任由醉漢們砸著。


  長著雀斑的女招待領著穿碎花裙的老婦人衝進了酒館,她哭泣著跪倒在老衛兵的腳下。


  “誰先起的頭?”農民引來了五六個衛兵,穿過擁擠的人群半圓狀的排開在陌生人的麵前。為首的吐了口濃痰在自己的腳邊。


  陌生人歎了口氣:“是那個留著白胡子的士兵”。陌生人望向被人架出來的年輕人,可憐的衛兵臉紅的像快爆開的蘋果,頭發濕漉漉的,眼睛緊緊的閉著,正咬緊腮幫子。


  “聽著先生,我們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之前幹過什麽,但既然你在本鎮殺了人,就別想著一走了之,更何況你殺的還是個帝國衛兵”衛兵們麵色不善的望著他,隨時準備拔劍。


  “真是該死”陌生人搖頭猛的拍打了馬鞍,花斑馬有些不解的搖著腦袋,馬鼻子呼哧了一聲噴出了一些鼻涕。


  “先生,如果我是你,我會離那匹馬遠一點,雙手抱頭,跪在地上”衛兵冷聲提醒道。


  他照做了。然後穿著碎花裙的老婦人顫顫巍巍的撥開人群,她手上拿著一把生鏽的剪刀。


  很顯然她想捅死跪在地上的男人。但現實是,她被他一巴掌抽昏在了地上,但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雙拳頭衝向了他的麵門。


  衛兵們冷笑著望著他,沒有一個人阻止。


  “該死”陌生人被打暈前都沒有還手。


  Ⅱ


  “托比厄斯格蘭特先生,你在對在本鎮所犯下的謀殺罪行是否存在異議?”審判長留著快要垂到胸口的胡子,垂著眼睛盯著台下被兩個衛兵架倒在地上的危險殺人犯,他的頭發幾乎全白了。


  “沒有”格蘭特艱難的開了口。


  “該死,他們差點把我的眼睛打瞎”紅發男人的左眼不可抑製的流出眼淚。


  “那本庭即將宣判你犯下如此冷血的罪行後需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審判長輕巧的打開手上薄薄的冊子。


  “殺人犯!絞死他!絞死他!”觀眾席上的農民們怒吼著揮舞拳頭,口水朝彼此的後腦勺上飛濺。


  “肅靜!”副官嚴肅的重重敲打了桌子,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


  “本庭宣判”審判長站起肥碩的身子,幾乎把冊子全貼在自己的臉上。


  “對於,琴木鎮一死一傷的惡劣事件,現在判處行凶者,托比厄斯格蘭特死刑!絞首執行。”


  “萬歲!”觀眾席上響起了喝彩聲。


  審判長放下冊子,和藹的朝著農民們笑了笑。


  “讓格蘭特先生起來吧,他即將在絞架上洗清自己的罪孽,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在本鎮最豪華的牢房裏和其它老鼠呆一會,希望他能滿意本鎮的服務。”


  “絞刑!絞刑”觀眾席上歡呼雀躍。


  托比厄斯格蘭特被扔進了死刑監獄,他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一條褲子,上麵甚至還破了一個洞。


  “友善的村民對吧?”牢房裏的“老鼠”看起來大的都能吃下三四頭貓,而且他看上去很不好,確切的他隻剩半條命了。


  格蘭特掙紮著爬起來。望著死刑犯潰爛的手臂道:“熱病,絞繩對你來意義不大了”


  “嘿,這可是法律的公義性,不管怎麽我在沒有完全腐爛之前,都值得一根繩索”老鼠譏笑道,看樣子毫無悔過。


  “你幹了些什麽?腹肌男,在你進來之前我以為自己就算被爛死在這都沒人發現。”他對這個新來的夥計表示好奇。


  格蘭特移到了牆角。他不太想和這個人打交道。


  “殺了個衛兵”他敷衍道。


  “你殺了個衛兵?一個帝國衛兵?哈,那個婊子養的家夥應該是幹了你的馬子,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讓一個人去單挑一個帝國衛兵”老鼠大笑,咳出了一口濃痰吐在了自己的腦袋邊上。


  格蘭特聳了聳肩,這段對話一點意義也沒有,至少在死之前是沒有。所以他決定閉上嘴巴省點口水。


  “喔,還是個不愛話的混蛋”老鼠從自己的手臂上摳下了一些死皮,把它們連著膿水擦在了幹稻草上。


  “我在進來之前玩了五個女人,她們個個都像歌劇裏的女主角那樣好看,可到最後她們還不是一股腦的被我扔進了井裏,衛兵找到她們的時候,都已經爛的不成人形了”老鼠嬉笑著露出一口黃牙,吹噓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你知道為什麽嗎?”他五官揪成一團興奮道:“就是因為她們竟然敢我長的像個猴子,拜托!這是多失禮的話啊,沒有人會另一個人長的像個猴子不是嗎?真是缺乏教養。”


  格蘭特沉默著望著在幹草堆上扭動的“老鼠”。


  “不管怎樣,我殺了五個,你隻殺了一個,所以我應該是琴木鎮最偉大的殺人犯”他洋洋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其實我殺了兩個”格蘭特突然異常的煩躁。


  “兩個?兩個衛兵?那算你抵四個女人吧,你還是沒有我殺的多”老鼠擺了擺那隻能活動的手,他似乎很在意琴木鎮第一殺人犯這個名號。


  “不,我殺的第二個,可以抵你殺的全部”格蘭特終於忍受不住他聒噪的室友,他的聲音令人心生不悅。


  “憑什麽?他幹了什麽大事可以抵我的全部?”老鼠理所當然的抗議,他的聲音就像指甲刮在木板上那樣刺耳。


  “他隻是長的像個猴子”格蘭特跳起身一把抓住室友的腦袋,還未等一聲慘呼,就將他整張臉撞進了土牆裏。老鼠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來,留在牆內的身體伴隨著落在身上的碎石一顫一顫的抽搐著。


  “你應該少一點”格蘭特麵無表情的望著自己的室友。


  遠處的走道上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兩個衛兵護送穿著綠色緊身男人來到了“豪華死刑房”的麵前。


  男人目視一切卻又好似目空一切,他挺胸抬頭活像一隻驕傲的公雞,而伴他左右的兩個高大護衛卻像雞仔一般在他身後大氣也不敢喘。


  “兩位閣下,請問你們誰是托比厄斯格蘭特先生?”男人微微環視著肮髒的牢房,他的眉頭在看見稻草上令人作嘔的排泄物後輕輕皺了一下。


  他冷漠的望向格蘭特和隻剩屁股在外麵一動也不動的“老鼠”。


  “嗯”格蘭特抱起雙手朝著死掉的老鼠歎道:“他是格蘭特先生”


  “不錯的玩笑,對於即將被吊死的人來”男人微微頷首,不知道是不是表示鼓勵。


  “那麽,先生們,勞煩請打開牢門,謝謝”他的頭略微扭動了一下,立刻就有衛兵心的上前打開了沾滿口水的鐵門,因為門鎖上了鏽,守衛不得不多轉動了幾下。


  “至於你,格蘭特先生,如果接下來你能隨我走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男人並沒有顯得不耐煩。他的眼睛盯上了**的紅發男人。


  “我還有得選嗎?”格蘭特不可置否的攤了攤手。


  “如果格蘭特先生想要切身體會被吊死的感覺的話,那你確實有的選”男人驕傲的轉身邁起輕盈的步子。


  “不錯的笑話”


  “謝謝”。


  Ⅲ


  “康德大人,托比厄斯格蘭特先生求見”男人在長形的餐桌前謙卑的彎下了腰。裝飾典雅的餐桌上擺著鍍金的燭台和銀製的餐具,中間是一籃點綴著風鈴草的水果裝飾。


  長桌的盡頭是一個消瘦的男人,幾乎完全隱藏在陰暗處,隻有蒼白的手顯現在昏紅的夕陽下,靜靜的擺在淡藍色鵝絨的餐桌布上。


  他把刀叉放下,格蘭特看見了那盤被切了一半的肉排和印著三棵金邊鬆樹的奇怪家紋。


  “也許是牛肋排”他吞咽著口水徹底從腦子裏抹去了鬆樹。


  “啊哈!尊敬的托比厄斯格蘭特先生,您的大名如雷貫耳,十分抱歉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消瘦的男人起身走出了陰影,他朝著彎腰的男人輕聲耳語:“去把蠟燭點上”他又看了看**的格蘭特:“再去把他的衣物取回來,你就這麽讓他光著身子走進我的餐廳嗎?吩咐廚房準備一份牛排,別餓著我們明白嗎?”。


  “十分抱歉,康德大人”綠衣男人站起身來,快速退出了客廳。緊接著侍女們踏上餐廳精致的紅花地毯魚貫而入,點起了蠟燭。


  “讓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在下名叫羅伯特康德,現任琴木鎮與鬆木鎮的守護者。如您所見您現在正處於我的領地內,而且還殺了我的守鎮衛兵。這確實是段糟糕的體驗。”男人的嘴角上挑,眼中卻隻能看見血絲和他漆黑的眼圈。看樣子他最近過得不太舒服。


  “確實很糟糕,但關於這件事,我其實很抱歉,領主大人”格蘭特麵色凝重的道

  “不,該抱歉的是我。聞名北方大陸的“紅公爵”格蘭特大人能來到我的領地,而我卻完全被蒙在鼓裏,在當前的局麵下,我還得謝謝您鬧出的動靜。”康德欠身一笑。


  “那麽,能告訴我像您這樣大名鼎鼎的賞金獵人為什麽不遠千裏趕來南方呢?”康德掏出了一張懸賞單,單子上畫著的人正是麻布袋裏那顆倒黴的腦袋,看樣子這顆腦袋正被二百紐德懸賞著。


  “這可是二百個金子,要殺他可不容易,但還不至於讓您從北方一路追到南方”康德眼窩凹陷,配上鷹勾鼻子,看上去精於世故:“當然,如果要是有人隨意擺弄我的兩百個金子,我也會拔劍殺人的”他刻意露出一抹笑容,像是譏諷。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我僅僅是為了兩百個金子從北方追到了南方,您知道,追獵這個活計很難讓人舒服”格蘭特靠在琉璃製成的窗子前微微躬身,雙手抱在胸前:“所以我當時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他的語氣很生硬。


  “嗯,看樣子我們都需要學會管理自己的情緒,特別是在自己背著一把劍的情況下”康德別有用意的敲擺在桌麵的懸賞單。


  “那麽不如這樣,您是個受人尊敬的賞金大師,而我又是個十分開明的人,但是您在琴木鎮殺死的那名侍衛卻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好人啊,他的頭上可沒有懸賞,至少在他生前是沒有。而且據我所知他還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當然還有個被您砍傷大腿的學生。”康德故意停頓了一會,似乎在等麵前的賞金獵人做出反應。


  赤裸上身的賞金獵人一動也不動,繼續僵硬的倚靠在窗前傾聽著。


  “可憐的孤兒寡母,雖然我好心原諒了您,但那護衛的家人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


  “好極了。那麽尊敬的領主大人,我猜接下來我要有活開始做了”格蘭特歎了一口氣順著琴木鎮領主的話了下去。


  “當然,您是能辦成事的人,這一點我絲毫不懷疑”康德轉了身,在明亮的金製燭台旁坐下,雙手搭在扶手上,將自己的右腳架在了左腳上,他的黑色皮靴在燭火下微微發亮。


  “所以,領主大人,您準備讓我做些什麽才能脫離該死的絞架”格蘭特麵無表情。


  “如果您僅僅是為了兩百金子而路過我的鎮子,那麽我希望,您可以抽出時間幫我殺點東西”康德沉聲:“實話我想不出比你更適合殺他的人選了,畢竟你是自己送到我們這兒的”他狡黠道。


  “這是雇傭關係?”格蘭特問


  “不,是我在拯救你”康德的上半身向前傾,兩手交叉放在唇下:“我在幫你乞求那護衛家人的原諒”。


  “那麽現在告訴我,賞金獵人,你遇見過最難纏的對手是誰?”康德問道:“當然我不是出於好奇,我隻是覺得你的回答能讓我對這個任務分析出一定的成功率”


  格蘭特沉默了一會。


  “狼,先生”他輕聲道


  康德有些詫異:“您指的是像狗一般四肢著地的生物,亦或者是一個代號?”


  “不是什麽代號,就是狼,荒野上成群結隊的狼群,他們會在你熟睡時結伴來咬斷你的脖子,吃掉你的骨肉,最後你連渣都留不下”格蘭特聳了聳肩,似乎在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那麽好吧,你或許該慶幸,這個帶你遠離絞繩的東西不會吃掉你的骨肉,至少目前看來他沒有這個習慣。但我可以肯定,你在殺他的時候,如果不留神,他很可能會咬斷你的脖子,當然”康德微微一笑:“是用他的鋼製玩意。”


  賞金獵人靠在窗前思索著。他不斷活動著僵硬的指關節敲打著自己的臂。


  女仆推開雕刻著燕子與木蘭花的大門,微笑著將牛排放在了餐桌上。


  “康德大人,請問佐餐是要葡萄酒還是蜂蜜酒?”女仆低頭詢問,她有一頭漂亮的金發正垂在耳廓。


  “啤酒就好”格蘭特結束了短暫的思考:“起碼在我挑戰狼群之前,總得喝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羅伯特康德滿意的打了個響指:“聰明的決定”他朝侍女點了點頭,側身拿起桌上的懸賞單。


  “那麽,我們就這麽定了,格蘭特先生,至於這張帝國懸賞單上的金子,我想您也十分憐憫那老守衛的妻女吧”康德在燭火下扔出一個漂亮的錢袋,厚實而清脆的拍打在餐桌上,袋口在燭火的照耀下反射出縷縷金光。


  “一百枚上好的南方紐德,用於補償由您造成的可悲苦主,至於另一百,就當您熱心讚助於本鎮,希望您在琴木鎮的每一都快樂的度過”康德站起身整理了衣容:“那麽,您用餐愉快,先生。”


  他背著雙手走出了餐廳,笑容立刻從臉上消失了。


  “該死的琴木鎮和他的混球領主”格蘭特抓起啤酒狠狠的飲了一口,酒花沾上了他的唇角。


  Ⅳ


  賞金獵人騎著馬行走在泥濘的路上,沿途的馬糞妝點了這條單調的徑,牲口的氣味如同魔咒般追蹤著這條路上的每一個人,誰也逃不了被惡臭侵襲。


  “看上去是個使劍的好手”他拿出一張畫像擺在胸前,畫像上的人缺了一隻眼睛,看樣子曾經有什麽鋒利的東西從他的額頭劃到了耳根。


  “真希望我沒喝過那杯該死的啤酒”賞金獵人咒罵了一句,將畫像揣回了腰間,兩腿夾緊了馬腹,策動韁繩。胯下的馬兒就如同狂風般奔跑起來。


  “人們喚他巡林者,又或是林中惡魔”綠衣服的管家驕傲的在爐火旁向格蘭特出示了一張畫像。


  “你們要殺的是個獵戶?”格蘭特烘烤著他的雙手,他連看都沒看那張畫像一眼,壁爐裏的火焰讓他的手指暖洋洋的。入夜之後,琴木鎮的溫度驟降了許多。


  “獵戶?”管家嗤之以鼻:“什麽樣的獵戶會需要一名專業的賞金獵人來追殺。”


  “那他應該是個長了四隻手的獵戶”格蘭特故意道。


  “當然不是,先生。另外我覺得您在幽默方麵的才能表現的比您的專業還要高上許多”管家挺起胸膛卻依舊隻能仰視著高大的賞金獵人。


  “那是你沒有在那間酒館,我親愛的管家”格蘭特微笑:“那麽能繼續介紹這位看守森林的夥計嗎?”


  “當然”管家清了清嗓子。


  “他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據我們了解巡林者在我們鎮上的伐木林內共加害了十名帝國衛士,而這隻是我們已經找到的屍體數量”管家平靜的道。


  “當然,當然,如果不危險,你們怎麽會把我從絞架上放下了呢?”格蘭特歎道:“那你們是怎麽弄到這該死的畫像的?從你的話裏我可聽不出這個家夥有留活口的習慣。”


  “我們靠傳聞,格蘭特先生”管家依舊中氣十足,綠色的緊身衣在火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見褶皺。


  氣氛僵直了一會,格蘭特雙手停滯在了火苗上方。


  “嘿!聽著,如果我們兩個人輪流講笑話的話,那麽我們就會變成笑話了”賞金獵人收回了自己雙手,認真的盯著管家棕色的眼睛。


  管家沉默著,眼神卻絲毫沒有退讓。


  “好吧,真的該死”格蘭特撫著自己的額頭,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那動機呢?你們有查出這該死的傳瞎眼男為什麽要和你們作對嗎?”格蘭特粗聲抓起桌上的畫像。


  “這個,我們的領主大人覺得,可能與森林中的信仰有關係”管家調整了方向麵對著賞金獵人。


  “啊哈!你們在砍樹的時候冒犯了森林的信仰,見鬼,你可以好好解釋一下嗎?”賞金獵人彈著那張漂亮的畫像的邊角。


  “具體來,我們有理由相信,曾經有幾位帝國衛兵深入了森林並在裏麵舉行了某種宗教儀式,而這種儀式很顯然冒犯了這個冷血的殺人凶手,所以他才會不停的獵殺守護伐木工的士兵們”管家的辭顯然經過多次的訓練,他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停頓。


  “所以,在你們砍伐森林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冒犯,而是你們舉行的什麽狗屁私人儀式讓他凶性大發?該死,這完全是你們自己搞出來的東西”格蘭特無語的靠在椅背上:“召喚出來一個神秘的東西,而又控製不住他,愚蠢的貴族階級總是這麽幹,並且持之以恒幾百年了。”


  “咳嗯,尊敬的賞金大師,這也是我們為什麽幫你暫時脫離絞架的原因啊”管家頷首道,似乎也很讚同他的法。


  “聽著,我是一名賞金獵人,不玩黑魔法的巫師,我不能隻靠著什麽狗屁幻想出來的瞎眼男和莫名其妙的黑暗儀式故事來幫你們幹活,呐,我甚至都不知道這家夥是男是女或者連人類都算不上,我唯一知道的就隻有你們在一座巨大的森林裏死了十個該死的衛兵”格蘭特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該死,這樣和讓我被絞死有什麽分別?”賞金獵人托著額頭。


  管家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想,我們可以找到另一種解決方案,如果您願意帶領一支五人隊的話”他提議道。


  賞金獵人睜開了綠色的眼睛:“那樣最起碼我們會增加一點勝算。”


  “當然,我們由衷的希望您是提著殺人犯的頭回來的”管家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您同意這個方案的話,您明趕到伐木營地請將這封信交給營地守護官,我想他們應該能再湊出五個夥子。”


  管家拿出一封燙著三棵鬆樹的紅泥信封交給了賞金獵人。格蘭特認出了這是羅伯特康德餐桌布上的家紋,看樣子這裏的領主一直都在和樹打交道。


  “還有,如果您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在營地裏尋找威爾遜先生,他平時總呆在藍色屋頂的帳篷裏,沒法工作時他經常喝的醉醺醺的。”


  “他是什麽人?”格蘭特收起那封信問道


  管家躬起身子從賞金獵人的左手上抽起那張凶神惡煞的獨眼人畫像:“伐木工,也是這張畫像的提供者,我覺得他到了需要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好極了”格蘭特直起長腿搭在矮的桌子上,裹緊了身上的黑袍。


  Ⅴ


  “真希望我沒有錯過什麽”紅頭發的男人裹著一件黑袍將花斑馬拴在了營地的外麵。


  “來者何人?”沒有戴頭盔的年輕衛兵從午睡中驚醒,慌張的抽出自己的長劍。


  紅發男人舉起雙手盡量露出自認為和善的微笑:“哦,冷靜點夥計,我是從琴木鎮來的,你們的領主派我來為你們解決見鬼的森林惡魔麻煩。”


  “該死,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會有援軍”衛兵顯然相信了陌生人的話,他高興的收起劍,賞金獵人瞧見了他劍上有一處月牙形的豁口,像是砍木頭時崩裂的。


  “你們來了多少人?”衛兵領著紅發男人興奮的問道:“早該讓那家夥瞧瞧厲害了!我們早晚得報仇”他握緊了拳頭。


  “呃”紅發男人不太想破壞衛兵的興致,苦笑道:“就我一個”


  “就你一個?”衛兵一個急停,完全在賞金獵人的意料之中。


  “你一定是被康德大人派過來送死的,夥計。要知道現如今沒有比讓人來調查森林更快的消失辦法了。”衛兵嘀咕道:“相信我,他是想讓你永遠消失。”


  “或許吧”紅發男子歎道:“如果絞死算其中之一的辦法的話。”


  “那你惹得麻煩肯定不,可是媽的,你算讓我白高興一場。誰知道有一那東西會不會衝出森林把我們都抹了脖子”衛兵倒起苦水。


  紅發男子從腰間掏出一張紅泥封住的信封道:“我帶了個身份證明,這玩意該交給誰?”


  衛兵瞧了瞧他手上的褶皺的玩意道:“誰也不用交,雖然你早該拿出來了。我們這裏唯一識字的隊長一前剛剛在森林裏被戳穿了脖子。為了把他的屍體運出來我們又折了兩個人。”


  “媽的,棒極了,我是托比厄斯格蘭特”賞金獵人無力的攤了攤手,將那封信搓成了一個紙團拋了出去。


  “我是喬治,我該很高興認識你嗎?”衛兵年輕的眼睛中帶著不確定。


  “我看不用”格蘭特喘了口氣:“那麽告訴我喬治,你們還剩多少人?我是指四肢健全能打一輪的那種”


  “六個,已經有三個人今早上為隊長報仇衝進森林裏去了”喬治轉身繼續走著。他腦後的頭皮屑簡直可以組成一個跳騷軍團。


  “你沒去?”格蘭特跟著他。


  “該死,我像是嫌命長的家夥嗎?”他抱怨道:“他們淩晨進去,現在都要吃午飯了還沒出來”


  “也許他們在哪睡著了”賞金獵人歎了口氣。


  伐木營地的場地非常的大,遍地都是腐朽的樹樁,空氣中流動著濃濃的木香味。


  “琴木的味道,咱們鎮就是這個名”喬治笑了笑,揮舞手臂示意格蘭特繼續跟著他。


  格蘭特一言不發的走著。


  場地裏搭著十來個五顏六色的帳篷,但看起來還有人居住的隻有兩頂,大多數的帳篷不是被風刮了個口子就是被掀翻在腐爛的木屑上,上麵落滿了灰塵。


  整個伐木營地毫無生機,如果不注意聽連鳥叫都沒法發現,格蘭特注視著泥地上雜亂的腳印,他已經能感覺到數個星期前一群伐木工倉皇逃離這個地方的樣子。


  “這兒本來有三十多個護衛和六十七個伐木工”喬治看出了格蘭特的神情。


  “看樣子他們都跑了”賞金獵人道。


  “護衛們大部分都死在了森林裏。相信我,他們每次進去都是要宰了那個狗娘養的,可是到現在一個也沒有回來。”喬治聳了聳肩。


  “所以你覺得早上進去的三個人是十足的蠢貨”格蘭特半蹲在地上撚起一些黑泥搓揉著。


  喬治沒有話。


  “我想知道六十七個伐木工去了哪?”賞金獵人問道,抬起頭望向幽密的森林。


  喬治指著一頂紅色的帳篷:“大部分都跑去開采銅礦了,這年頭伐木工和礦工都一樣,剩下的都住在那個大紅帳篷裏。”


  “沒有礦工被殺?”格蘭特感到好奇。


  “沒有先生,這也是他最奇怪的地方,他好像隻殺衛兵,而且從來沒有真的來過營地,我覺得他還是怕咱們的”喬治在太陽下抿著眉頭望向黑洞洞的森林。


  “我沒看見藍頂的帳篷,威爾遜還住在這嗎?”賞金獵人站起身來。


  “當然,他一直在幫忙消耗營地裏僅存的一些好東西”喬治朝著格蘭特笑道:“我們的麥酒”。


  “你確定射中他了?”巴金斯半蹲在一株矮的灌木叢裏朝著爬在地上的同伴問道。


  “百分之百”貝克特用肯定的眼神看向他。


  “別聽他的,如果他射中了,為什麽這裏什麽也沒有?”希尼從齊腰的漿果叢裏鑽出身來,他貓著腰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


  “我覺得我們得回去,在這裏待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巴金斯不安的,他的手心從淩晨進入森林就開始冒汗,現在已經把劍把上的裹布都浸濕了。


  “嘿,聽著,我確定以及肯定我射中了那個狗娘養的,不管你們信不信,他現在身上一定帶著傷,早晚得死在這兒”貝克特掰著弩箭不悅道:“現在我們隻需要追蹤到他,把他該死的腦袋割下來帶回去就行了”


  “你能不能閉嘴,貝克特,這地方什麽聲音都沒有,隻有你該死的叫嚷聲”希尼抓緊長劍撥開眼前的灌木。


  空空如也,連個腳印都沒有。


  “該死,如果你射中他了,怎麽連血都沒有”希尼咒罵了一聲,趕緊返回了灌木叢裏。


  連風裏都是危險的味道,巴金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走走吧兄弟們,咱們已經做的夠多了,回去之後我想舒舒服服的洗個澡,然後再從老威爾遜那搞點白蘭地”巴金斯提議道,可以看的出來,他很不舒服,滿臉都是汗。


  “媽的,你們兩個白癡,我了他一定死在了我的箭下,現在指不定倒在哪片草堆裏,這兒有這麽多草堆,我們就不能好好搜搜嗎?”貝克特憤怒的提高了音量,沒有什麽比質疑他的箭術更糟糕的了。


  悉悉索索。


  安靜的森林裏傳出幾聲輕響,是樹葉被微風刮起的聲音。


  “貝克特你個白癡!”希尼恨不得一劍砍了這個擺弄弩箭的腦袋。


  “注意戒備!”他低聲喊道。


  巴金斯雙手握著長劍不停的吞咽著口水,當然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這麽做,所以他覺得自己的喉嚨一直很幹。


  “夥計們,我感覺他從我這來了”巴金斯終於忍不住驚恐的叫了起來,他麵前灌木叢正在不停的抖動著。


  “嘿!別緊張,他一出來你就給他一劍,就像你打喬治屁股那樣”希尼故作歡快的道。


  抖動的灌木叢裏突然衝出一道白影,巴金斯歇斯底裏的吼叫著,不停的用全身力氣砍向地麵。


  “去死吧怪物!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這狗娘養的”他瘋狂的碾擊著白影,果然有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


  “停下!巴金斯,停下!”貝克特從背後一把禁錮住他的脖子,打斷了他的攻擊。


  “你幾乎把他打成了肉泥”希尼苦笑著蹲在地上心的動了動這隻粉身碎骨的兔子。


  “媽的,我剛才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巴金斯喘著粗氣,熱氣從額頭發散開來,他咧開嘴笑了。


  “我們得回去了,貝克特,不管你到底有沒有射中他”希尼站起身來道

  貝克特吐了口氣,慢慢鬆開了巴金斯:“就聽你的吧”他緩緩的舉起弓弩開始環顧四周。


  “咱們從哪條”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嚨間有股巨大的衝擊力將他釘在了身後的一顆柏樹上。


  “發生什麽?我怎麽不能呼吸了?”貝克特睜大了雙眼想吐出疑問,可惜隻有血液不停的從他的口腔裏湧出。他斷氣了。


  羽箭來的太快,幾乎是一秒鍾的時間內,貝克特就被射死在柏樹上,而希尼和巴金斯才剛剛回過神來。


  “巴金斯!快臥”希尼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巴金斯迅速臥倒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尋找著希尼的影子。


  可憐的琴木鎮衛兵張開的嘴中正插著一根羽箭,他雙眼上翻被大力射倒在漿果叢內,癱坐在地上,將背後枝葉壓出半個人形輪廓,口水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他還在不停的抽搐著。


  巴金斯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動也不敢動,他的雙眼不受控的流出眼淚,伴隨著劇烈的顫抖。


  “嘩啦啦”像是樹葉舞動的聲音,巴金斯完全沒有注意四周的動靜,他就像一塊人形的木頭完全沒法思考。


  一隻赤裸的腳從灌木叢裏伸了出來。


  “瞧瞧我發現了什麽?”腳的主人發出聲音:“又一位獵人。”


  “威爾遜?威爾遜?該死的你給我醒醒”喬治穿著粗劣的板甲粗暴的搖晃著胡子花白的老人,他身上碰撞的金屬掛件發出令人不悅的聲音,好在這也沒其他人了。


  “哦,幹什麽,狗娘養的”威爾遜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睜開了渾濁的灰眼睛。


  “呐,喬治!你從哪找來的娘們,長的快和頭熊一樣了”他驚歎道


  “該死”格蘭特抵住自己的太陽穴:“這畫像能當真就見鬼了”他搓揉起準備好的獨眼人畫像又一個拋物線扔了出去,砸中了熄滅的火盆。


  老威爾遜睡在一張完全不能稱為床的地方,這地方連狗窩都不如,滿地的酒瓶和裝著茶色的瓶子混在一起。


  “有人把尿撒在裏麵”格蘭特拿起酒瓶沉聲道,該死的腥臭味衝進他的腦門裏。


  喬治尷尬的笑了笑:“這隻是我們的一個惡作劇,也許能改掉威爾遜喝酒的壞毛病,不然他早晚得把自己喝死。”


  “什麽壞毛病?”老威爾遜顫顫巍巍的坐了起來瞧著麵前蹲下來的賞金獵人。


  “該死!我好像認得你”他突然用力抹了把自己充滿褶子的臉用渾濁的眼睛盯著紅頭發看:“仲夏的百日菊,祖母綠般的眼睛,熊一般的個子,該死我猜你還有把紋著蛇紋的鋼劍!”他突然怪叫起來。


  賞金獵人突然又想撿回那張獨眼畫像了。


  “嘿!喬治,他是不是很像歌劇裏演的那場《雨夜的追殺》裏的賞金獵人”老威爾遜興奮的抓住了喬治的手臂。


  喬治則完全一頭霧水,疑惑的望向格蘭特。


  “今日大雨磅礴


  就連惡魔也不願停留半刻

  您為了什麽而來?


  為了宰殺惡魔。”


  老威爾遜唱起了台本,格蘭特突然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讓他閉嘴喬治,該死的歌劇班組”他頭疼欲裂的站了起來。


  老威爾遜歡快的從自己的靴筒裏掏出半瓶麥酒,對著嘴巴裏灌了一口:“喬治,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他咂了咂嘴巴露出幾顆黃牙:“我們的營地又可以開工了”。


  “什麽?”可憐的喬治終於開始覺得威爾遜已經發瘋了:“森林裏的東西可不同意讓我們開工”。


  “當然!”老威爾遜打了個酒嗝:“所以我們請來了北方著名的賞金獵人,大名鼎鼎的“紅公爵”厄爾托斯波達克”


  “他媽的”格蘭特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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