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至

  沒有預想到的令人壓抑的濃霧，腳下已是實地，眼前豁然開朗，之前的迷霧仿佛隻存在於身後，呈圈狀包圍著來時的去路。隻見一青色高山在二人前一字排開，一望無垠，成了二人唯一能見到的地平線。顧念希竭盡目力向上看去，卻為煙圈狀的白雲遮擋，不見其山頂。五條各自寬約百丈的瀑布懸掛山體正中間，如古代的竹簡豎直謄寫著的行書般水平整齊分布著，其聲不似世間的凡物發出雷鳴般的聲音，而是仿佛有韻律般地奏著。 “宮、商、角、微、羽……看來我們總算到了。”良久未語的猛男開了口，順勢像拎著雞一樣，將幾乎長在他身上的顧念希放了下來。顧念希總算將一直仰望著的腦袋歸位，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有百來人零零散散地站著。 “他們就是剛才車上和我們一起的吧？”顧念希向猛男問道。猛男此時正哈著氣，撚著下衣給左手臂彎的巨大鐵棒擦拭，顧念希這才得以一覽這根鐵棒的全貌。這根足足有八丈長的鐵棍上環繞著饕餮紋，被保養得是如此的好，以至於能清楚地反射出那座大山中的五條瀑布。猛男發現顧念希緊盯著自己，右手摸了摸頭上的帽子，心中一愣，突然就給了顧念希一個腦瓜子，“看什麽呢？爺現在不好那口了，快給爺爬！”像76毫米的子彈新鮮入腦，顧念希感受著猛男賜予的痛楚，雙手抱頭，疾呼：“看看棍子怎麽了，看看棍子怎麽了！”猛男剛想開口，身後傳來了熟悉的鴉鳴…… 所有人應聲轉向迷霧處，在刺耳的鴉鳴中，撲翅聲愈發接近，直至那迷霧為強大的氣浪徑直振開。角似鹿，頭似駝，狹長的雙眸緊閉，周圍密布緊密的三角藍鱗，銅鈴般的嘴部上綴這兩個不時冒出熱氣的鼻孔，其兩側兩縷修長的胡須隨風飄蕩——蓋一龍是也。 “爺~”顧念希咽了咽口水，雙手已經慢慢摸上了猛男。猛男也為這龐然大物所震驚，左手失了力氣，仍由鐵棒掉到地上掀起一陣塵壅。而後，顧念希發覺自己肩上多了一雙大手。“來個爺救救孫子啊！來個爺救救孫子啊！”猛男突然的發出的求救聲絲毫不弱於眼前這條藍龍的鼻息聲，雷霆乍驚，嚇得顧念希的心髒差點蹦出其本已大張的嘴中。 被緊緊抱入猛男胸中的顧念希，甚至不能轉頭觀察那龍是否蘇醒，隻能聽到猛男的自言自語：“王凱文在此，耶和華快快施救，急急如雨令。”緊張終於使這個高加索人破了音調，背錯了詞。。 “嗚——”巨大的聲響攜帶著粘稠的水漬來到顧念希身後。猛男凱文為之鬆了手，顧念希才得以轉身後視，隻見那龍已經睜開了雙眼，瞳孔緊縮，熱氣像綠皮火車冒出的蒸汽般從鼻孔冒出。這時，傳來一熟悉的女聲“兩個短命龜兒，還不趕快讓開，是想作為蒲牢的晚餐嗎？”龍額處緩緩走出林秀蓮和一黑衣男子。 王凱文一手扛著鐵棒，另一隻手直接拎著呆若木雞的顧念希衣服領口就往大部隊那裏飛奔而去。上下起伏間，顧念希看到那龍頭緩緩跟上，其龍肚下是一汪由鴉群組成的黑色海洋。那鴉群似乎抬著這被林秀蓮稱為蒲牢的藍龍前進，這也解釋了之前在迷霧外的巨大聲浪聲。站在林秀蓮身邊的黑衣男子頂著一頭紫色短發，似乎無視著林秀蓮的存在，一直在與左手指尖的烏鴉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