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雪
天色越發陰沉，不見半分天光。
陸武奇帶著隊伍，狂奔了一早上，終於抵達到了東疆婆羅河附近。
婆羅河是東疆版圖上最大的河流，源頭在東疆高科雪山，一路橫穿大胤東疆與狼酋國西疆。
“休息，飲馬，吃幹糧！！”
達到預定地點，陸武奇率先下馬。
一路顛簸，半刻不停，早已經是人困馬乏。
王勇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下馬活動休息一下。
韓鳴跟著他們一同將馬牽到了河邊，隨後便打開了馬背上馱著的幹糧袋，準備找些吃的。
如此嚴寒的天氣，僅憑身上的棉衣以及體內的血氣抵抗嚴寒，消耗會非常大。
必須要食用軍隊專門配備的高靈力食物，才能在遭遇敵人時，依舊保持強盛的身體狀態。
大手探入幹糧袋內，一片冰涼生硬。
韓鳴愣在原地，麵色黑沉而下。
“哈哈哈哈！！”
王勇等人嚼著靈肉幹，看到韓鳴的反應後，都是拍腿大笑起來。
陸武奇更是不屑地獰笑一聲，灌了口暖身的烈酒。
韓鳴壓著心頭的怒意，將幹糧袋中的石塊全部倒入了婆羅河中。
“嘖，這些人辦事怎麽如此馬虎？！”
王勇裝出一副意外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安慰起韓鳴道：“放心吧兄弟，等我吃完了自己的，給你拉一泡新鮮的熱飯吃！！”
“噗！！”
其他幾人聽到王勇此話，都是捧腹大笑。
“喂喂喂，王哥，太惡心了吧！”
“不惡心，不惡心，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嘛！”
“……”
韓鳴麵無表情地抬起眸子來，看向王勇，目光冰冷平靜得滲人。
“你他娘的不服氣？！”
王勇將尚未吃完的肉幹扔在了腳下，麵色猙獰地盯著韓鳴，六品的氣勢滾滾鋪展開來。
“王勇，慢慢來！！”
陸武奇坐在不遠處，看戲般戲虐地提醒道。
“過個幾天，我看你還能不能硬得起來。”
王勇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冷笑。
休息半個小時後，繼續趕路。
等到天色完全漆黑而下後，陸武奇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安排休息。
所有人都拿出了暖和厚重的棉毯，唯有韓鳴的裝備袋內塞滿了舊絮。
夜裏溫度驟降到零下二十度，狂風在荒野中橫掠狂吼。
好在九烏盤碎玉效果獨特，之前吸收不少烈陽靈氣，可以給韓鳴持續供暖。
要不然最多三天，韓鳴體內的血氣就會因抵禦嚴寒，而稀薄到難以凝聚罡氣。
為了不讓陸武奇等人看出端倪，在天亮前韓鳴會故意凍上自己一段時間，以此讓狀態更加逼真。
一晃三天，吃不飽“睡不暖”的韓鳴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坐在馬背上顛簸過大時，他會身形搖晃著跌下馬背。
麵對王勇等人的嘲笑譏諷時，他也沒了一開始的剛強態度。
“陸哥，差不多了，不過這家夥嘴硬得很，就是不肯認慫！”
這一天王勇騎馬從隊伍最後，來到了陸武奇的身旁。
陸武奇回頭看了一眼麵色憔悴目光暗淡的韓鳴後，又看向了遠處的荒野。
“前麵就是枯木丘了！！”
王勇抬眼看去。
隻見遠處的荒野已然變成了一片片土丘地貌。
高高低低的丘地連綿不絕，零零散散地長著低矮幹枯的植被。
猶如一個個嚴重掉發的滄桑老者，頭頂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根。
呼！！
寒風一吹，丘地上塵土飛揚枯草搖擺，盡顯荒涼之態。
可就是這個貧瘠荒涼的地方，卻是大胤和狼酋國神箭手葬身最多的修羅場。
“到地方了！！”
王勇大手一揮，正在閑聊的其他四人頓然停下了話頭，一個個麵色緊張起來。
唯有恍恍惚惚搖搖擺擺仍坐在馬背上的韓鳴，不知發生了什麽。
枯木丘——虎牙關外最適合隱遁暗殺的地方。
狼酋國神箭手暗襲虎牙關時，常常在此歇腳。
大胤派出神箭手肅清關外後，雙方在這裏爆發過數次激戰。
後來兩國神箭手便把這裏默認為較量勝負的地方。
陸武奇將隊伍帶到了一棵距離枯木丘大概有一千多米的沙柳樹後。
這棵沙柳樹年歲極久，足有三人合抱之粗壯，是枯木丘前最好的掩體。
“陸哥，這次還和往常一樣麽？”王勇詢問道。
一般陸武奇帶著親信出外執勤，都是守在枯木丘外，既不與狼酋國神箭手接觸，也不放狼酋國神箭手過來。
熬過半月，再讓一人偽裝重傷，回去交差。
這樣一來，傷亡率大大減少，又能保證狼酋國神箭手不敢騷擾虎牙關，看似兩全其美。
“不行，範永寧那邊對我已經有了疑心，咱們這次說什麽都得拿幾個狼酋國神箭手的腰牌回去。”
陸武奇麵色冷厲地望向枯木丘。
“狼酋國那群孫子說不定就在那邊埋伏著，咱們冒頭豈不是找死？”王勇擔憂道。
“哼，咱們不是有活靶麽？”
陸武奇嘴角扯起一絲獰笑，看向了坐在不遠處休息的韓鳴。
王勇一拍腦袋，諂媚地吹捧道：“陸哥真是智謀無雙，原來留這小子到現在，就是為了這個啊！！”
其他四人也都跟著王勇開始吹噓拍馬。
“好了，到了夜裏，就讓這傻缺幫我們探路！”
天色本就陰沉黑暗，等到夜幕來臨時，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今夜雖然氣溫嚴寒，但沒有狂風呼嘯。
整個荒野以及遠處的丘地，墓園一般死氣沉沉。
後半夜。
一道身影趁著夜色顫顫巍巍地朝著枯木丘摸爬前進。
他似乎非常虛弱，身形踉踉蹌蹌。
陸武奇王勇等人皆是藏在沙柳樹後，滿麵獰笑地拉弓搭弦，瞄準著那道身影的後心。
一旦那人有逃跑的動作，就會被一箭穿心。
呼！！
熱騰騰的白氣從口鼻中噴吐而出，冰涼的空氣再灌入肺腑。
韓鳴胸膛內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
他抬眸朝著枯木丘的方向看去。
在夜色的隱蔽下，一片黑沉沉的丘地輪廓，看不見半個人影。
但……此時此刻，他站在毫無視野阻礙的曠野中，麵朝枯木丘前進時，卻能清晰地感知到枯木丘上散發而出的殺意。
心口和眉心都有針刺般的危機感，好像渾身上下的死穴都被人在遠處用重弓瞄準。
韓鳴知曉陸武奇等人把他當成活靶，吸引枯木丘上的狼酋國神箭手攻擊。
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腳步踉蹌，哈出的白氣粗重而又急促。
如果狼酋國的神箭手不傻，就絕對不會出箭射殺他這個毫無用處的活靶，暴露自己的位置。
從一千米開外到八百米，再從八百米外接近到五百米……
韓鳴氣喘籲籲地停下了腳步，似乎想要休息一下。
“娘的！！陸哥，那貨停了！！”
王勇觀察著韓鳴的動向，殺意騰騰地報告道。
“你帶兩個人從左邊繞個大圈往枯木丘接近，剩下兩個跟我從右邊繞個大圈往枯木丘接近！”
陸武奇獰笑一聲，似乎早就料到了韓鳴會中途停下腳步。
“呃……”王勇麵露疑惑。
“傻子都能看出來那小子是活靶，所以枯木丘的敵人絕不會出手，趁著那貨幫我們吸引敵人的目光，從左右兩邊包抄摸上去。”
陸武奇獰笑一聲，胸有成竹道。
“陸哥果然智謀過人，不過那小子怎麽辦？”王勇仍惦記著韓鳴。
“就憑他那副樣子，就算跑，又能跑多遠？”
陸武奇目光猶如鷹隼般看了一眼遙遠處韓鳴的背影，咧嘴揚起了一絲森寒的笑意道：“行動！”
韓鳴喘勻了一口氣，再次朝著枯木丘前進。
忽的，眼角落下一片冰絲來。
他詫異地抬起頭來。
雪花從浩大黑暗的天幕上洋洋灑灑地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