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沒有名字的花
“我媽媽從小就是孤兒,他一直以一個豢養者的身份,來愛著媽媽,不過你知道吧,他那種性格,當然屬於從不言表的那種,這種情況下,會說情話的男人,當然優勢盡顯。”
未然枕著自己的手臂,那是初冬,越過年關,就要畢業了,未然卻著實是第一次在她的言語裏麵,拾獲從未注意到的悲傷。
“我爸爸是工人,我知道一件事情,關於他手上的傷疤,那是一次技工技藝比賽,獲勝者可以拿到雙倍的年終獎金,父親在畫室接到提前下課的我,然後去參加比賽。”
真的是秋天了,熱淚何必要忍,未然終於在餘楚向來幹澀的眼睛裏看到晶瑩的亮處,未然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麽,竟然草草扔過去一張紙巾就以為了事了。
“他們比賽一個零件的製作速度,我在機床的一旁,抱著畫包看著他,那個零件有一道製作工序,鐵塊要進爐子烤熱,出爐打磨,來來回回。厚厚的隔熱手套需要反反複複地戴了又摘掉,我爸爸覺得這樣實在耗時,便把手套扔在一旁,咬著牙迅速地做每一件事情。”
餘楚化啼為笑,未然聽到那笑聲的時候,才首次覺得有一種笑,比慘烈的痛哭聲更加尖銳而難以入耳。“後來呢?”
“後來媽媽就有了一輛電動摩托車啊,他嘴上還是說是為了方便她去照顧入了醫院的奶奶,你說他是不是要麵子呢,如果是為了奶奶的話,新開的地鐵線不比小小的摩托車快個多少倍啊……”
餘楚一直在說,未然側過身去仔細打量著她,認識了餘楚這麽久,未然是第一次那樣細致地觀察著她,未然看見餘楚被自己稱作“兔子牙”的門牙,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眼睛,因為從來很少接觸電腦和社交軟件的緣故,那裏依舊是僅次於納木錯湖的,清澈的地方。
看到餘楚的唇,形容血色的最好方法,就是這樣——她的唇一定是和她的心髒連在同一條血脈上的。
所有的靈感大概終於蘇醒,以至於未然可以在那晚的星空下麵唱出那樣的歌曲,說出那樣的話。
未然唱出了已故歌者的《共同度過》,垂下眼睛息了燈,回望這一段人生,望見當天今天,即使多轉變,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曾在我的失意天,疑問究竟為何生,但你驅使我擔起灰暗,勇敢去麵對人生,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著你。
共去寫一生的句子,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麵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沒什麽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謝謝你風雨裏,都不退願陪著我,暫別今天的你,但求憑我愛火,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度過。
沒什麽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謝謝你風雨裏,都不退願陪著我,暫別今天的你
但求憑我愛火,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度過。
沒什麽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謝謝你風雨裏,都不退願陪著我,暫別今天的你,但求憑我愛火,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度過。
沒什麽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謝謝你風雨裏。都不退願陪著我,暫別今天的你,但求憑我愛火,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度過 。
未然說,“你別太難過了,即便在倫理上她有錯誤,但是在母親這個角色上,她並未有過任何過失,而且如果讓你再活一次,你仍然會想要你爸爸當你爸爸,你媽媽當你的媽媽,你知道吧?”
餘楚詫異於未然能做這樣的安慰,她突然看著未然的眼睛,口中卻無言了,小鹿胸膛中,似乎等來了她一直需要的東西,她臥在林間深處,稍作小憩,蝴蝶與花香都是次要,畫麵的重點必須是在鹿深處的孤獨。——這副作品,在畢業季裏,得到了各路教授的高度評價。
未然的油畫《星空》也勉強通過了審核。
其實女人或者,實在難以逃離愛情的掌控,和一個能夠給自己帶來歡樂的人在一起,是會上癮的事情。女人活著,更難逃離對母親角色的眷戀,哺育和喂養女兒,給她愛,更是深埋基因序列中,天生的癮,她的媽媽在這兩種癮中間活著,真是不容易。
其實仔細想來,拓寬了視野再寫句子,便是,人活著,都不容易。事實糾紛,冷暖拚搏,孰對孰錯,在此番不易麵前,實在卑微。
“您好老板,請問這裏招工麽……?”胡凡是順著門口的招聘啟事一路循著走了進去,沒有身份證件,語言又不同,什麽工作都把他拒之門外了。
老板看著麵相生疏的男人,他不屬於這裏或許是遙遠國度的亞洲人,他招招手,想讓他離開。
對麵進來男人看著錢幣進來像是要換紙錢隨身攜帶,周圍的海外人很多,這裏的港口每天要接受100多萬的出境人員。“不換不換。”這麽多硬幣,光是人力都不知道要花多少了,老板當然不想吃這虧。
“我來吧,我不要錢我來數,保證又快又好……”胡凡聽著兩人的交流,沒有忘記自己考過的會計資格證的經曆,現在總算派上大用處了。
“丫頭你別擔心,我熬點湯給你喝,你很快就能好了。”尹楚瑜沒忘記自己已經在熱水裏跑了1個多小時,現在渾身已經開始有點精力,隻可惜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東西,肚子餓個不停。
老女人走了出去,留下滾滾黑湯裏的尹楚瑜,下水道開始啟動,這勢頭是要已經開始換新水了,在洗一洗,尹楚瑜就可以出浴了,她想去剛剛偷瞄到的後花園看一看,聞聞花草的香味。
她躺在浴缸裏,感覺四肢都重新回滿了動力一樣,注入了奇妙的物質,感覺輕飄飄的,很是舒服。揉了揉眼睛,透過頭上射下光的一小扇窗戶往外望著,倒是什麽也看不見。
“熬的老烏雞湯,快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呀……?”尹楚瑜推開了老女人手裏的湯,“我不吃海鮮,這裏麵有什麽。”
低頭望了一眼,是具有滋陰益腎的功效的甲魚,但是甲魚性味鹹寒,有著較強的通血絡、散瘀塊作用,因而有一定墮胎之弊,尤其是鱉甲的墮胎之力比鱉肉更強。
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瞪著眼睛,“麻煩你給我準備點飯菜,吃完我要趕路。”
老女人放下手裏的碗,跟著急忙追上去,“你現在身體這麽弱,怎麽這麽急著下床,這可不行……”尹楚瑜看著麵前老女人焦急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緊緊盯著她,“哼,不用您關心了,謝謝……”
想殺死她的孩子,倒是胡凡這家夥到底又是跑到哪裏去了,她想看看這兩個人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上你們這最好吃最補對孩子最好的菜,我有的是錢。”尹楚瑜招著手對服務員說,沒有選擇在旅館吃飯,她過了馬路坐在這家看起來極其高級的餐廳。
“好的,沒問題。”她看著窗外行人車水馬龍,吃著手裏的飯菜,狼吞虎咽,她突然變得太瘦,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這甚至連她也不知道,她知道的隻是身上這條已經被蹭得灰灰的裙子看來是不能穿的了。
“刷卡還是現金……?”服務員走到餐桌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了,飯店裏已經空空如也,什麽人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這行不行!”安安穩穩放在桌子上的金條閃閃發光,服務員有些不知所措,帶著金條走進辦公室還需要請教上級的通知。過了好久,才緩緩從門裏走出來,打著招呼送著尹楚瑜走出了房間。
像這樣的“貨幣”,尹楚瑜還整整齊齊的有著一大麻袋,都是隨船一起帶來的。胡凡不知道,楊曉也不知道。
“幹得不錯啊,小夥子……!”老板敲著胡凡的肩膀,會心地點頭笑笑示意他做得很好,忙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胡凡……!”男子伸手想要和老板握握手,盡著禮儀,老板心裏犯著嘀咕,“是哪個國際上出名的大公司麽……?
“當然不是嘍,老板你想多了……!”胡凡趕緊打著馬虎眼,“萬一需要我,我明天還來,老板你盡管考察,覺得好就用我!”
天色漸漸黑了,尹楚瑜躺在床上等著這個黑心的男人回家,胡凡敲門進去,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開燈,胡凡沒有吵醒熟睡中的尹楚瑜,徑直走進浴室像先洗個澡。
……
“太太您別難過了……”
“可是我家凡兒他……”老婦人沒再能被允許著多看一眼,就給遣送走了,那是身為仇人女兒的楊曉可以最後一次幫她做的事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小姐,我們家集團的事你怎麽考慮得呀……”
“現在沒事了,你放心吧……”楊曉考慮著這是最後一次幫助這個狗屁不通的明達太陽能集團,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空別人的積蓄的下流公司。
一旦陷入沼澤,將越陷越深……
不是,那些字本來就不怎麽清楚,不過上麵寫的確實是萬特斯家的山林。可能是有些人在惡作劇,還有可能是雨把那行字給衝掉了。”
“是嗎?聽起來讓人不太相信,也許是某些人故意把這些界標弄成這樣的,我倒是從一個熟悉山林的朋友那裏聽他說起過這樣的事情……”他故意在吊人的胃口。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剛說完,男人吉眼睛裏就射出可怕的光。思迪恩卻滿不在乎地看著男人吉那早已變形的臉。
“這個還不簡單嗎,有的隻留下山地的所有權,把砍伐權賣給別人,這樣挨著這片山林的一些山林主就會占有這塊地方,然後再種樹,如果這樣任其發展下去,過個十年八年的,那塊地方就成了別人的了,到時候他們就會把森林法充分利用起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裏外勾結,在界標上做些手腳讓人看不清,再讓別人把樹種過來,這樣兩個人就可以把那些部分私吞了……像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過……”他還是故意把那些話說得那麽不清不楚。
“看來對山林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呢!上回來的時候我就發覺大小姐知道的山林方麵的事情不少,敢情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啊!”這時,看山人的心裏又對思迪恩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不過你大可放心,你擔心的那些事情,這片山林的所有權、砍伐權都在山林登記處記著呢,你要是再不放心的話去那邊查一下不就可以了嘛。”男人吉說這話的時候倒是很利索。
“那麽這片山林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砍伐呢?”聽到這裏蘇插了一句。
“怎麽?你想把這兒的木材都伐了……”男人吉聞言色變。
“山林是我家的,想什麽時候伐還要通過別人允許嗎?還是會招來什麽麻煩?”
“不,不會有什麽麻煩的,隻是這麽一大片林子總不能說砍就砍吧,再說,現在也不是砍伐的最好時機呀。”
“什麽?你再說一遍?春季樹木的水分不是最多的嗎,不趁現在砍那要等到什麽時候?”蘇緊跟著追問道。
“今年三月的時候山上還有積雪呢,再加上水質的問題,所以樹木生長得也不是很好,如果再等上一年半載,也就是來年春天,那時的情況可就跟現在不一樣了,而且樹皮也能扒得幹幹淨淨,賣的價錢也會高出許多。”
“那個時候一石能賣到多少錢?”思迪恩趁機問道。
“如果要今年伐下來的話,估計每石也隻能賣到一千五百塊左右,如果明年再砍呢,每石就能賣上兩千左右。木材這種東西,該伐的時候成色跟不該砍伐時候的成色差距可大著呢。我是不可能騙你們的,關於這方麵,還是應該多聽取看山人的意見。如果一意孤行的話,就算是請伐木工他們也可能會把每根木頭少伐出一尺,一公頃就差出四百多石呢,這不虧大了嗎?”他冷笑著說道。
“看山人,不是還有另一片山林嗎?”
“噢,那一片啊……”
“對呀,上回我們來的時候宇市還對著那片山林說長得好極了呢,麵積也應該有十公頃吧?”
蘇問道。男人吉眼睛轉了轉。
“你說的應該就是山峰下麵那片山林,如果要從這直接過去的話要走兩裏路,女人根本就不可能上去,你看看現在這天氣好像要變,等些日子再領你過去,你看怎麽樣?”
“還要等些日子?這回過來我就是為了看那片林子的,女人能不能爬上去你就別操心了,隻管帶著我們去就行了。”她好像是在跟男人吉下達命令似的。
“怎麽,你今天非要去看看那片林子嗎?”
男人吉用悶悶的聲音問著。蘇極為肯定地點點頭。他向四下看了看。
“那行,跟我來吧。”邊說著,他就抬腿向前走去。
大約走了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還沒有看到那片林子,這時從深穀裏飄出來許多濃霧,而且越積越多。大量的白霧從山穀中湧了上來,再加上刮來的輕風,看上去就像一條流水,在頃刻間包圍了山峰,山穀也消失在其中,眼前所能見到的好像是一個巨大的乳白色的屏風。
“那這位又是……”他心存疑惑地向思迪恩那裏指了指。
“他啊,是專門為我過來……說不定,我們將來會……”她有意把話說得含含糊糊。
“是嗎?他是專門為你過來……那麽今天兩位過來看山林有什麽打算啊?”
男人吉毫不避諱地看著思迪恩。思迪恩故意轉了轉墨鏡後邊的眼睛。
“現在還沒打算過什麽。隻不過前幾天我們談到了山林,所以想到了附近一帶,於是便決定兩個人先過來看看。”
“看山林隻不過是個幌子吧,還不如說是到匡特斯這裏來尋歡作樂呢。”
一陣陣淫笑出現在男人吉的臉上。聽到這話的時候蘇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在。而思迪恩的臉上浮現出與男人吉一樣的淫笑。
“其實也免不了有些這個意思。沒準會給你增加麻煩,還請再為我們帶個路吧。”說完,他就把放在上衣口袋裏的一個白色信封掏出來,“這個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收下。”說著他不加掩飾地把信封放在男人吉麵前。
“看來是想提前謝謝我啦?”男人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信封,“你們到這來的時候跟大管家打過招呼了嗎?”
“這倒沒有,我們是臨時決定要過來的,沒來得及通知他。這有什麽問題嗎,是不是看看山林還要跟他說一聲啊?”思迪恩巧妙地反問著。
“不是,當然不用了。不過……”被他這一問,男人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那你們等一下,我這就來。”
語畢,他毫不客氣地把信封拿了過去,轉身向屋裏走去。他換上了登山穿的行頭,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拿上一把鐮刀。
“再等一會兒,我把鐮刀磨快點兒。”
說完他就半蹲在磨刀石的旁邊,把水灑在磨刀石上,用勁磨了起來。磨刀石那刺耳的聲音回響在房間裏,還能看見因磨刀用力而濺起的水珠,不一會兒,彎月形的鐮刀就被男人吉磨得閃閃發亮,他停了下來並深深地出了一口氣。他慢慢地把身子站起來,又把剛磨好的刀放在太陽底下看了又看,還能發出耀眼的光。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把鐮刀舉起來向屋角堆放的那些幹柴砍去,隻聽到一陣幹柴被砍斷的聲音,眼前還出現了一些柴棍亂飛的畫麵,散在屋裏的每個角落。蘇顯然是被眼前的這一景象嚇到了,往後縮了縮身子,而思迪恩卻沒放在眼裏。
“這刀磨得可夠快的,不過現在還不知道它能幹什麽。”思迪恩看著刀刃表情自然地說著。
“到深山裏麵去,這刀可以說是我的夥伴,也可以說是我的敵人!”看山人張嘴大笑了兩聲,順手把鐮刀插進了腰裏。“時候不早了,我們出發吧。”說完,他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這次男人的表現則還是跟上次一樣,麵部沒有什麽表情不說,而且隻顧一個人大步向山裏走,一句話也不吭。這兩三天一直在下雨,地麵濕乎乎的,再加上地表的一層枯葉,讓本來難走的小路泥濘不堪。蘇緊緊地跟在男人吉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小心地注意著腳下。她時不時地看看落在後邊四五步遠的思迪恩,他一邊走一邊還向四周環視著,而且還仔細地打量著山路兩旁的杉木。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峽穀處的一座獨木橋便呈現在了眼前。這時蘇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記得上回從這過的時候,獨木橋分明是在右側的,可今天卻莫名奇妙地變到了左側,峽穀下麵河水的寬度和流水的聲音與上回的明顯不一樣。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仔細觀察了一下來時的那條路,兩側種的也是大片的杉木,但是路卻比上回走的那條陡很多。蘇的心中不禁掠過一絲恐慌。
“看山人!”
她向走在前麵的男人吉喊了一聲。聽到有人叫自己,男人吉止住了腳步,慢慢地把頭轉向蘇的方向。
“這路是我們上回來時走過的那條嗎?”她開始詢問男人吉,並且兩眼直視著他。
“你說的是上回看山走的那條路啊,前些天不是一直在下雨嗎,讓水給衝了,現在正修著呢。我看你挺能爬的,那個跟你過來的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弱不禁風的人,所以就選了這條路,再走個二三十分鍾我們就能到了。”說完,他又開始向前走去。
一條羊腸小路,沿著那條小河彎彎曲曲地延伸到懸崖下麵。蘇跟思迪恩都緊跟在男人的後邊,生怕腳下發生什麽意外。山澗中湍急的流水聲回響在耳邊,陣陣山風夾雜著樹葉從身邊吹過,發出讓人顫抖的呼嘯。
穿過這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就到了平坦的山頂,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放眼望去,左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沿著山坡延伸下去。頭上天空中飄浮的雲朵好像觸手可及,從山林的上空穿過,留下一朵朵美麗的身影。
“那邊那些就是府上的山林了。”男人用手指著山林中左邊的斜坡說著。
“噢,原來那邊就是啊,真是一塊好地方啊!”
思迪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並在蘇身後說著。他們三個並排著站在山頂上。
“這裏的陽光和水分都很好,坡度也不是很大,這樣的林場一定能出很多的木材。”
思迪恩說這話是想從男人那裏套出木材的價格。
“隻知道在山上種樹是不能長出好木材的,關鍵是看山人肯不肯在這上麵多下點功夫了。”男人聽到他的這句話心裏有些不舒服了,轉身就從思迪恩身邊走了過去。
當他們走到杉木前麵的時候,男人就開始用他帶來的那把鐮刀砍那些擋住去路的山白竹。鐮刀磨得很快,所以砍起山白竹來就跟削紙片一樣。沒有多大工夫,一條山間小路便呈現在眼前。還記得上回來這裏的時候,男人也是用這樣的方法砍出來一條小路,事隔還不到一個月,那條小路應該還在那裏。他們穿過的時候那些山白竹和雜草在他們的膝蓋之上。
“上回來的時候不也這樣做了一條小路嗎?現在怎麽沒有了?”她站在原地問道。
“那回我們是從對麵那條路上過來的,今天走的不是以前那路,方向相反。”
“照你的意思,現在我們站的地方跟上回的正好相反了?”
蘇問這話的時候,正在尋找上回的那個界標。大概在那條剛開出來的路的十幾米處,就可以看見那個窪地了,男人在那裏也停了下來。
“現在的這個位置,就應該算是萬特斯商店山林的中心部位了,方圓一共十公頃,我們不可能全都轉到。”
在說話的同時,他又把剛才開路的那把鐮刀放進腰裏。思迪恩站在窪地處,眼睛卻向四周觀察著。
“那界標在什麽地方呢?”
他突然問起。男人轉了轉眼睛。
“這兒當時就沒有界標。怎麽了?難道有什麽問題嗎?”他回答時語氣中夾雜著些許不耐煩。
“不是,也沒什麽,隻是覺得那麽遠的來一次不容易,所以想看看。那回我聽萬特斯家的大小姐提起過,說她看見了一個很奇怪的界標。”他假裝不清楚地說著。
“你說的是那個呀,我還有印象,跟我過來吧。”
蘇說完就向與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撥開一層又一層的山白竹徑自走了進去。腳下的雜草和山白竹的葉子在撕扯著她的裙擺,她不得不把衣服挽起來。她想,站在身後的男人一定正在用一種想殺人的眼光看著她,但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隻顧自己向前走去。當她走到一片不是很密集的樹木中間時停了下來。
“舞蹈師,我找到了。”
那是一棵長得很高的樹,在樹幹的六七尺高的地方有一塊樹皮被砍掉了,上麵可以隱約地看到有一些小字。她讓思迪恩趕過來看看。
“啊,這難道就是界標嗎……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啊!”思迪恩使勁把臉往界標那裏靠了靠,“三十二年三月,什麽什麽的所有林……這麽關鍵的地方竟然讓人銷毀了,看不出寫的是什麽。”他裝著很吃驚地說道。
看山人總是走一會兒停一會兒,再從霧的斷層向對麵的山穀望去,也會判斷一下霧的流向。看到這些時,蘇又想起剛才她說要看另一片山林的時候,看山人以女人爬不上去來當借口而不想帶他們去,同意了以後又環顧四周像是在查看什麽。在一個月以前第一次到這的時候,管家也是以還有兩裏山路的原因百般阻撓。難道真的是因為山路的崎嶇才不想讓她們去,還是另有什麽不能讓她們知道的事情?想到這裏,她對看山人也產生了懷疑。思迪恩這時心裏想的也是同樣的問題,剛開始上山的時候他還輕鬆地聊著天,而現在卻不吭聲了,隻是跟在蘇的身後向前走著。
“看山人!”思迪恩大聲地叫了一下。
“啊!什麽事?”
在前麵帶路的太郎吉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著思迪恩。思迪恩掏出一個白色的手絹把眼鏡上的霧氣擦幹淨。向看山人走了過去。
“你能確定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對的嗎?”說著,他把地圖從兜裏拿了出來。
“那是什麽?”看山人的眼裏放出犀利的光芒。
“五萬分之一的陸地測量圖,如果照這上麵來看的話,剛才看的那片林子在鷲家穀東北麵一裏半的地方,下一片林子要是離那有兩裏的話,也應該在這附近。女人行動再不方便,一裏地走一個半小時,現在也該到了。”
思迪恩在山林處用紅筆作出了一個記號,又把兩片山林之間用紅線畫了一下,計算著兩地的距離和需要的時間。看山人用眼向地圖那裏看了看:
“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邊有國家修的公路和縣裏修的公路,也有三尺多寬的町村公路,如果你要想在上麵找到那些看山人和樵夫們走的山路,恐怕不會找到。現在要想用這種地圖來測量你家山林那就等於在這兒磨蹭時間呢。不管怎麽說,隻要一進到山裏,你最好相信看山人。我就是把眼睛閉上,也不會走錯路的。
剛把話說完,就又轉過身向前走去。這樣的羊腸小道的兩旁雜草叢生,還有白霧在眼前不斷地飄動著。現在的風越來越大,還夾著山霧穿行於各個山峰之間。
“看樣子好像是要下雨了?”蘇看了看天空問道。
“是啊,看上去像是快要下了,不過也沒多大影響!”他也把頭抬起來看了看天色,“接著走吧,前麵就是你家那片山林了。”
他伸出手向右麵指了指,穿過那層白霧,一片森林隱約可見,不過看得不是很清楚。
“前麵的就是嗎?”
“是,隻要再穿過前麵這片杉木,那邊就是你家林子的邊界了。”
懸崖旁邊有一條小路,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那裏向左拐去,並給了他們一個示意的眼神,讓他們看前麵的那片杉木林。
這些巨杉大概有四十年左右了,每個枝幹看上去都很蒼老,而且樹下橫七豎八地生長著許多雜草,這樣一來就使原本陰暗的樹林看上去更加陰森。蘇看著眼前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不禁停了下來。
“想要到我家那片山林必須穿過這片杉木林嗎?”她忍不住向看山人問道。
“其實也不是,要是不想從這兒過的話還可以從這片林子旁邊繞過去,不過要是那樣的話,天也就黑了。”
聽完以後,蘇抬起手來看了看表,現在都已經三點多了。
“就從這裏穿過去吧。”思迪恩在兩個人的身後說道。
進入杉木林裏麵以後,山路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被冬天風雪壓斷的樹枝,還有那些從杉樹上麵掉下來的樹皮。每邁出一步,腳都會深深地陷進去。這時,看山人又開始用鐮刀鏟除雜草,同時也把那些纏在樹上的枝蔓震了下來。
越到裏麵,杉樹長得也越茂盛,雜草長得也越高,可以把一個人的下半身埋進去。蘇又把衣服向上挽了挽。走過一片林中的窪地以後,一片垂直生長的大杉樹林就呈現在了眼前,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天突然黑了下了,腳下的雜草還不斷地沙沙作響。天空中的霧氣加重了,風也越吹越急。頃刻之間,豆大的雨點從空中落了下來,風也在呼嘯著,使原本就崎嶇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不堪,雜草隨風搖曳著,不時地纏在腿上,從腳下傳上來一陣陣涼氣。
未然做餘楚的男朋友,整整一年,現在想起這段經曆,未然無疑充滿了欣喜,未然覺得自己就像餘楚身上的隔膜,阻隔了太多或許會在愛情方麵傷害他的愛情追求者。未然也並未有,用自己的稚嫩青澀,不懂責任二字的身體,剝奪她青春裏麵,除了初吻意外的所有東西。
未然淺嚐輒止,未然敬餘楚如賓客。未然側耳傾聽了她最悲憫的,整個年月,這無疑是對她最專一的愛,最好的回饋。
“婚姻之複雜,我們兩個當年沒法參透,那就讓我來親自試驗一下……”這是今天清晨,未然在公交車站靜坐的時候,收到的短信,那是一則請帖,她說她要結婚了,餘楚走在未然的身邊的時候,就像一隻幽幽迷失在森林裏的小鹿,可是她就要結婚了。
還記得,在大學畢業的前夕,未然迷上寫作的快感,那時未然和餘楚很少能有時間再閑逛閑談,未然整天關在寢室裏寫著自己腦海中的種種劇情,餘楚在畫室裏描著小鹿的輪廓。
在送餘楚畢業歸家的飛機場前,未然決定了,要把餘楚寫出來,要把她十九歲的模樣,生生剪下來,變成鉛字,永葆在難以腐朽的紙製品上。
在機場前,未然掏出煙遞給她,打火機剛剛燃起橘色的時候,發車前的播報語音開始回蕩,未然奪過她手裏的煙收了起來,耳膜鎮痛,她說,“別看了,看看我。”
未然加速地說:“能不能用你的名字做題目。”餘楚轉身……
一朵沒有名字的花……
“舞蹈師,我看還是回去吧!我想我走不動了,而且天還這麽冷……”
思迪恩看到蘇渾身打著哆嗦。於是就脫下自己的上衣穿在了蘇的身上,同時還向走在前麵的看山人大聲喊道:
“看山人,現在帶著個女人,不能再走下去了,還是往回走吧。”他好像在對看山人發號施令。
“現在都走到這兒了,想要調頭往回走還不如快走幾步穿過去呢,你們再忍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找點能代替雨具的杉樹皮來。”
說完這些話,他就開始在樹木裏來回尋找著。在距他五六米遠的一塊窪地裏,他看見了一些在砍伐時剝下來的杉樹皮,他朝那裏走了過去,動作熟練地撥開雜草,把那塊大概寬一尺、長三尺的杉樹皮撿了起來。
“找到了,雖然說不怎麽好,但也總比沒有強。”
他大聲地向他們喊道,並把杉皮披在了蘇的頭上。
“我們接著走吧,還跟剛才一樣,繼續向前!”他的語氣很強硬,說著又大步向前走去。
這時的雨已經下得很大了,雨好像讓風從山穀底下帶上來的,橫著就打了過來。雷聲還在遠處轟轟地響著。樹林裏的樹木被風吹得搖搖晃晃,豆大的雨點又打在樹葉上,時不時還有山穀中傳來的雷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可怕的聲音。遠處的雷聲一個接一個,響個沒完沒了。
四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雷聲好像是在耳邊閃過,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劃破了黑暗的天空,又突然消失,緊跟著就會傳來一陣雷聲。剛想把頭抬起來的時候,就又有一道閃電出現在上空,跟著就可以聽到一陣陣雷鳴。這時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讓人們更覺得害怕。
“舞蹈師,我害怕!”
這時,蘇就快把身子貼在地上了,而且全身還在不停地顫抖著。思迪恩當即作出了決定,他一把抱住蘇那瑟瑟發抖的身體,跟看山人背道而行走向來時的山路。
“小心!別往那邊走!”
看山人伸手就把思迪恩的肩抓住了,用最大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吼著,兩眼還發出兩道嚇人的光。
“啊!”
蘇和思迪恩好像被兩道激光刺傷了似的,發出恐怖的叫聲,他們為了躲開看山人,同時栽倒在那高高的雜草叢中。
就在那一瞬間,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竄遍了全身,再接下來眼睛就開始發黑,雨點跟著落了下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見看山人穩穩當當地坐在思迪恩和蘇身邊的草叢上。思迪恩把身子一翻就爬了起來。
“你這個人真是亂彈琴,哪兒打雷你往哪兒走,要不是我把鐮刀扔了過來拉你們,現在早就去閻王那裏報到了。”
看山人用手指了指前麵的一片草叢,他們順著方向看過去,隻見一棵大樹被雷從中間劈成了兩半,那被燒焦的地方還在雨中冒著白煙,看山人的鐮刀則丟在了離大樹五六米遠的地方。
看山人把鐮刀扔了,並不是想要把蘇和思迪恩怎麽樣,這隻是在雷落地的時候有必要的防範措施。如果不是看山人把鐮刀及時扔了出去,也許那雷真的會擊中蘇和思迪恩。
“是你救了我們一命,真是太感謝你了……”
思迪恩說著,轉身又看了看蘇,她渾身沒有一個幹的地方,彎著身子站在草叢中間,一臉痛苦的表情。
“發生什麽事了?”他有些擔心地問。
“腳,好疼……”她指了指那沾滿泥水的腳。
聽完思迪恩就小跑了過去把她的鞋脫了下來。
“哪兒疼?”
“啊,疼!疼!腳踝疼……”她掙紮著把思迪恩的手推向一邊。
“是不是剛才把腳踝崴了一下?”他又向看山人那邊看了看,“現在怎麽辦呢?這個樣子還能不能繼續前進啊?我們總不能在這裏淋雨吧,這附近難道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看山人左右環視了一下:
“這兒應該有供樵夫們休息的屋子,就在這片杉林的窪地那邊,要不先到那裏去看看。至於大小姐嗎,就讓我來背她好了,你就幫我拿著鐮刀吧。”語畢,他就向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