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未完待續
未然仍然無法想象餘楚脆弱的身板,被掃把痛扁的樣子,於是笑著詢問著她還有什麽別的工具,用來打餘楚。
“皮帶啊,拖鞋啊,難道你沒聽說過這些常用的東西麽?”
“小時候我一吃豬肝就吐出來了,現在也是,有可能是過敏之類的……總之媽媽覺得那是爸爸從外麵帶回來給我長身體的,她一看我吐出來,就回答我。”
未然在一旁嬉皮笑臉的樣子,卻沒有牽動她任何有關喜怒的波瀾,她講話的時候,語氣平緩,讓人沒辦法分辨她對這種教育方式是喜歡還是厭惡。
“爸爸又一次把我打狠了,他會溜進我的臥室來,我肯定要假裝睡著的,他也以為我真的就睡著了,他就在地上蹲著,我裝著裝著,就真的睡著了。”
未然開始為自己的不正經的聆聽姿態感到有些後悔,隨即收了笑意,當晚的最後一句上,卡車拖著水泥鬥和放靜態鏈條,呼嘯著而過時,是自己聽得最清楚的一句。“他對我這樣認真,這樣的狠,因為從我七歲開始,這個世界上,他就隻有我一個女人了。”
第一次同餘楚在晚飯上見麵的緣故是,她不會用電腦,而美學教授需要學生吧畫稿掃描成電子稿上交,結果那副夜色素描,答應幫忙處理,在被細心勾勒的畫麵裏,那個車站空無一人,隧道口仿佛通向另外的宇宙,噴射著誘人的白光。
餘楚捧著牛肉麵說要走,因為如果坐在當時的街邊,餘光裏麵不是劃過的巨大卡車會讓她感覺心有餘悸。未然說,“你太缺乏安全感了……”
餘楚搖著頭,“和那個無關。”
未然跟著她,把麵端到校園裏麵去——悠閑地長椅並非餘楚的選擇,暗燈下的路邊石階才是。那一次未然並不熟悉她的風格,之間一個衣著幹淨精致的女生,直接把腿盤膝而坐在灰蒙的地上,狠狠聞了一口麵食的香氣,把拎包隨手扔在一邊。
這些動作自然而緊湊,把在一旁摸衣服尋找紙巾的準備擦拭地麵的未然襯托得俗不可耐。索性和她在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後是湖麵,蟬鳴樹深處有涼風吹來,夜跑的男女從他們身邊的林蔭間挽手穿過,耳語廝磨,黑色的野貓咪自灌木叢中的細縫裏探頭探腦,偶爾僵住,不知道在聞著什麽。
後來的相處其實也如此,未然愛著觀景,餘楚深愛沉默。可是她繪畫作品的美感永遠比未然高兩個檔次,這是教授說的。
那晚,餘楚專心吃著,未然在四下裏到處張望著,突發的感想釀成一句話,卻被餘楚一抬頭的說了出來,“這是U死晚餐最好的狀態。”
她的風格不知延續過幾年,有時候,未然會懷疑她這一生才能夠為淑女過,灑脫不羈,並非後天環境熏陶所致,而是某種靈魂特質,與血肉共同萌生、發育、壯大,滲透在她身體裏,這讓未然想起另外一個一個畫麵,是個清晨,路過車站,餘楚說想在站台上坐一會兒。
“昨晚剛做過車站了好嗎?”一如既往,她怎麽舒服怎麽來,盤腿坐著,身體靠在廣告牌上,迷你版的體型,使她在不寬的座椅上並不顯得拮據。
未然依舊負責人地左顧右盼——前夜大雨傾瀉,植被被狠狠清洗過,綠的恐怖,上班族拎著公文包在路邊探望遠處,看看紅燈之後是否有他們需呀的車號,在學生一族的目光裏,不會發現急促地東西,他們三五站立,啃著手中的菜餅,男生專注於想護調侃和打趣,女生在一旁捂著嘴巴偷笑,把紙巾分發給幾個人。
於是,這個潺暑的學業測評上,她的畫得了很高的分數,風景如上。人流就那樣在他們的麵前,來去緊湊,卻隻有他們有閑心坐在椅子上,相隔半米。在王羽的眼裏,人群偶爾好奇的注視會被她奇妙的視網膜自動過濾。
她竟然揮手把鞋子脫下來給未然看她的內增高鞋墊。未然拿過那隻鞋子,紅色的漆皮皮鞋,沒有半點汙漬,出門前必定塗過薄油,她說,“我實際隻有一米五,未然說你這身高,上寫加減三兩公分也沒啥大的影響。
在她的黑色拎包裏,未然翻出一盒南京煙,未然問她要不要來一根,他伸出走手搭在膝蓋上,比出\"V\"的手勢示意未然可以把煙放在那兩根手指的縫隙中間,未然短暫的猶豫被心裏的獵奇心理打破,你知道。觀看“小孩子”吸煙,實在是難以抗拒的,機會。
王羽她絕對不是個鬱鬱寡歡的人,也不是容易動容的女孩子,即使當她說著撕心裂肺的種種劇情,還是會一字一句,如討論數學公式的學習委員一樣,咬字清晰,語調平緩。“我媽媽以前就在車站等我,她說她就是不帶鑰匙,如果我想讓她早點吃飯回家休息的話,就不要再學校貪玩,放學以後要早早回家。”
那一年,未然不知道骨子裏不知道哪來那麽多樂天派的成分,後來自己也越發覺得虧欠她一些溫暖養人的語句。況且詼諧幽默這種匆匆過耳的東西從未讓她真正開心過。
總之,未然當時說了一句,“你媽媽好聰明啊……”
她說話的時候,有一個習慣,就是愛在句末加上一句話。“你知道吧……”甚幸,當然喜歡打趣的未然,並未給每一句話都加上一個。“我怎麽可能知道……”否則不知還要在如今的未然的腦海裏,添加上多少悔意。真是甚幸運的,未然還算安分,聆聽了她早晨之間的和夜晚的所有傾訴了。
“以前小的時候,我和他倆睡在一起,我也不傻,知道媽媽和那個男人關係很不一般的,而且爸爸會因此而憤怒。
整日的酗酒,於是我說,媽媽你以後別那樣了,我和爸爸還是會愛你。”
“你好可愛啊。”未然盡然給出了這樣一個令人發指的回應。
“你知道吧,我爸爸是一個特別嚴謹,擅長顧全大局的人,在他的觀念裏,夫妻之間的愛情,並非維係家庭的必要組成因素。他向來都在盡力保全家庭的完整性,也經常帶我們一家去奶奶家吃晚飯,以便向老人家展示最完美的這種所謂的完整性,所以,即便喝了很多酒回來,即便的他脾氣暴躁,他也沒有打過媽媽任何一次。”
“每次都乖乖睡覺了?”那一年未然大概隻會說出這樣這樣毫無營養的和建樹的句子。
“是的,所以媽媽也從未因為那個男人的存在而跟爸爸提出離婚、分局之類的。”直到過了早上高峰的時間段,公交站台的氛圍愈發沉靜,她仍然在說著。未然也愛聽,或許那時候稚嫩低劣的心理,讓未然覺得在球場上撒汗,還不如和一個漂亮女生坐在一起來得更有些麵子。
餘楚的父母都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不隻是何種力量,讓她過早地停止了身高的發育,唯獨大腦裏和聲帶還算有著正常的進程,所以她的音色顯得成熟,呢喃在未然耳邊的時候,有種舞台劇旁白的婉約感。
“一家人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媽媽的手機會突然響起來,她瞬間掛掉,自欺欺人的說一句‘也不知道是誰,打錯了’,爸爸心知肚明很多年,卻從未選擇過拆穿,他休假的日子不多,回到小鎮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我便也選擇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你們三個人在一起看電視,可是也許心思都不在電視上吧。”廢話再次噴湧而出。
“你知道吧,《新聞聯播》完了會有電視劇,電視劇過後會有《新聞聯播》複播,之後會有《晚間新聞》。我們在一起,沒人會換台的。
尹楚瑜起來的時候,摸著惺忪的雙眼,有一陣睡著了又醒著的感覺,她望著舷窗裏透出來的光束,太陽升起的時候到了,彼岸越來越近,她幾乎可以聞到港口樹木的香味,感受著這幾天終於能夠暫時告一段落的結束,覺得真好。
胡凡一晚上沒閉眼,呆在船艙值著班,他要時刻盯著無趣的雷達,關注著周圍的變化,萬一有天氣變化那個掛在角落的破舊收音機裏會播報著,特別頻道的24小時廣播,不間斷為海上的船客播報著前方的形跡。還好這段行程還算平安,除了少時的大浪沒遇到什麽危險。
中午12點的時候,船終於靠了岸,胡凡堅持了一夜沒睡,還在幫忙著搬運貨物,尹楚瑜躺在床上,該等的人一直沒到,她呆呆地望著前方,竟然也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了。碼頭真熱鬧,她聽到船邊那些人的叫喊了,有些人是特意來穿上買下新鮮的水產品,小鮑魚梭子蟹應有盡有,船夫用大籮筐整整齊齊地挨個裝在地下的倉庫。
打開了船板後,一筐筐的魚蝦被整整齊齊地羅列著出來,撒了鹽敷著冰,放在太陽底下也不會因為天氣而腐爛,隻不過他們的忍耐有限度,到了下午的時候就又必須出海了,那些人不得不急急忙忙地感到碼頭,連還價也沒時間浪費了,一筐一筐地搬到大貨車上,拉倒超級市場等待著供應。
八月被這些緊張的氣勢所威懾到了,不知不覺地就給醒了,她怕萬一下不了船呆在這上麵又是幾天,若是被船員發現了自己的蹤跡,恐怕也不好解釋,那些黝黑黝黑的被太陽暴曬的麵孔,看起來都像是幾天沒洗澡的樣子,他們的身上還帶著魚腥的臭味,八月不想被他們的髒手觸碰,她想在第一時間趕上去看看那女人的情況。
“喂,你還在睡覺呢……”她叫醒了那個臉色略見好轉的正在熟睡中的女人,一路顛簸她會難得可以睡得這麽平坦,看得八月都不忍心再叫醒她了。她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敲打著地板的聲音越來越響了,怎麽辦……現在這樣的情況,要不要見麵呢,八月在心裏小聲嘀咕。
胡凡走進房間的時候,房間裏空無一人,隻剩下又睡得昏昏沉沉的尹楚瑜攤在那個簡陋的臨時搭的船板上,這是男人的船,所以大男人們都睡在一起,那個擺滿了雙層床架的大房間,裏麵雜亂昏暗,燈泡也不夠好,遠的地方照不到,讓胡凡這幾天總是接二連三的丟東西,當然啊他也不排除這是小偷的緣故。
尹楚瑜連著幾天都沒有下床,胡凡覺得這樣躺在床上接受不到正常的運動量和飲食的緣故,對她和孩子可能都不好。他恨不得馬上就帶著她遠離這裏,最好……一輩子也再也不到碰到這場噩夢。胡凡沒叫醒著尹楚瑜,輕手輕腳地把她抱下了床,她的身體變得很輕,和之前胡凡看見的那個明顯有些肥意的尹楚瑜已經不一樣了。
他的心跟著有些難過,看到消瘦的臉頰,顴骨凸起的特別厲害。看著就像營養不良的樣子,臉色也差得慘不忍睹,生了孩子以後肯定會變成不堪入目的黃臉婆,不過,胡凡不會在意。因為這就是胡凡最愛的樣子,不管變成什麽樣他都會接受。
他神情地仔細地望著這已經物是人非的臉,心裏的慚愧和痛苦深深不已,抱起身下的人簡直是世界上最容易的重量,和他這幾天做的苦力簡直無法相比。兩個人在最短的時間走出了房間,放下門把手的時候,隻有躲在櫃子裏的女人感覺像過了最長的世紀。
因為胡凡根本不願意和自己單獨待這麽久的時間,拖這個女人的福,怎麽說也算圓了自己的夢了……
這裏氣候特別,不算熱也不算冷,想必家鄉現在已經接近零點的溫度,那種帶有濕濕陰嗖嗖的冷風吹在臉上真是讓人不敢出門,但是現在周圍的適好溫度,讓人又覺得實在太過舒服得好像要飄飄然地飛上天去了一樣。
胡凡在附近找了酒店就急著把尹楚瑜送進去好好睡一覺,她睡得太香以至於這麽久的路程都毫無知覺,就像她一直不知道身邊男人的好,隻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傷害堅強男兒的心,女人都歹毒,美麗的女人更甚。
“哦,你好,麻煩幫我照顧一下我懷著孕的老婆,她的身體很虛弱需要隨時有人呆在身邊看護著……你知道她這樣子看起來……就快要生了,我很不放心……”胡凡推著手對著老板比劃著英語,他知道不管在哪這種頂級國家的世界標準語言也不會過時,他盡量放慢語速,希望對方能跟得上自己的想法。
這是一家看起來相當老舊的,其實也名副其實的有了這麽多年的老酒店了,和旁邊的海岸五星級酒店可不一樣,太過渺小不起眼讓人難以發覺這是一家酒店,胡凡翻著身上所有的錢幣似乎很難以再掏出更多的零錢,生活過得這麽拮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老板娘搖搖頭,虧本的生意她可不想做。
“拜托您……真的……”胡凡拚命懇求著的樣子,包含了外地人的所有的無奈,不僅是膚色不同,文化和思想也差之千裏,他似乎都有些放棄了,這樣無休止地推脫對於事情的發展也毫不起作用,當下最重要的是熟悉地形找個便宜的房子……再找個房子。他似乎看見了一年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年輕,充滿幹勁。
那種年紀的本錢是多麽美好,年輕就是能擁有一切機緣不是,隻可惜那段光陰在他滿是胡渣的臉上不顯,隻是堆滿了就記憶的毛茸茸的下巴而已,看了真讓人有些不適,避之不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無奈地慘笑一聲,作為一個集團的繼承者怎麽能想到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竟然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如果早知結果如此還不如不要擁有,一個再完美的作品放在隻會浪費生命的地方,那隻是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毫無價值,讓自己承受更加挫折的挫折而已,真可惜,被那麽多人利用了以後,還要用盡這麽多的手段才能剔除,而那些將上之人就像無知的自己一樣,一直不停地向火坑裏跳。
他有時候會想想,自己如果遇到了這些事情會不會勸阻,但是這樣的念頭一出來,他肯定會勸自己打消老好人的心思,因為這個世界上不需要老好人,那些願意跳火坑的人也不會在自己一味的勸阻下因為某些不起眼的原因就放棄即將到手的一切。
比起繞遠路,捷徑的誘惑太大了是不是。給你點甜頭就一頭載進去無法自拔的人,無論再怎樣沒有未來的結局麵對著他們,結果也隻是沒結局的無底洞而已。
“醫生怎麽說?”蘇她們就像沒有聽見一樣,誰都不作出回答,也不去看他一眼。整間屋子被一股寒氣所包圍,那就是女人之間無比的憎恨和堅持的意念。布萊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感覺這種局麵對自己非常不利。此時,送醫生出去的傭人又返回了屋子,她看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怪怪的,氣氛很凝重,連忙說:
“忙活了半天大家一定都渴了,喝杯茶吧,剛才隻顧著檢查身體了,都忘記了請醫生喝杯茶。這裏還有鶴屋八幡,都是今天準備好的。”說著,又轉向麗音,“這麽一折騰你身體肯定吃不消,趕快躺下好好休息吧,招待客人的事情都由我來做,你盡管放心好了。”
她極力地緩和著氣氛,順手將歪向一邊的圍裙正了正。不料,姨母瑪利亞站到她麵前。
“女傭人,你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竟敢阻止我們,還大喊住手,那麽囂張。我問你,你和布萊特先生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
她不給傭人和布萊特留一點情麵,直截了當地問。傭人眼裏的白眼球翻滾了一下,說:
“我有一個親戚在洗曬布匹的晾曬廠裏工作,你家商店和那裏經常有生意上的來往。”她麵不改色沉著冷靜地回答。
“那麽,你之前在什麽地方工作?”
“在香蘭大街的旅館裏當女傭。”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一切都做得那麽有規矩,比如,我們來時你去大門口迎接,還有,把鞋子擺放到脫鞋石上。”
傭人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拽了拽圍裙。
“布萊特先生經常光顧你們那家旅館嗎?”
傭人猛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她暗自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因為這句話而露出一點破綻。
“哎呀,瞧你!真會開玩笑……”
她控製著應酬了一句。站在一旁的布萊特趁機把話插了進去:
“夫人經常拿這個開玩笑,我來店裏工作都很多年了,人都這麽老了,怎麽還有那個精力呢,如果有的話,也早就天天跑這裏來了……”他望向麗音臉上露出一絲淫笑。
“什麽?上這裏來……”姨母聽了吃驚不小,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那爬滿深淺大小皺紋的臉。
“哈哈哈……你指的是老店主留下的小妾?這不正合適嗎,她單身一個人,身邊既沒親戚又沒朋友,出點什麽事情也沒人幫忙,如果有一個男人陪伴她、照顧她那多好啊。”
布萊特見這幾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女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使麗音妥協,便想出了這麽一招故意變本加厲地氣她們。正說著,他突然站起身。
“我們該走了吧?”
蘇和姨母瑪利亞也跟著站起來。
“既然你依然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那麽你就隨便吧,不過,之前我已經把話給你說清楚了,生下來的孩子跟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隻能說是你麗音的私生子。”
蘇站在那裏氣呼呼、惡狠狠地說,然後使勁揮動了一下華貴的衣服,便踏出了房門,隻留下一股醉人的香氣在裏麵。
蘇她們一行人徹底離開了這裏,房間內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從她們進門到出門一直都把自己偽裝起來的麗音,終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便是痛苦地呻吟,她回想著自己剛才被幾個人按在那裏遭受侮辱的情景,不禁輕聲嗚咽起來。
一動不能動,隻能任由她們擺布,醜陋的半裸,體毫無遮掩地顯露在那三個女人麵前,尤其是女人最醜陋的部位被她們看到,使她覺得無比恥辱,可是,為了不傷害到腹中的胎兒,又隻能委曲求全,萬般無奈地承受她們的冷酷與無情。麗音為自己遭遇這樣的奇恥大辱感到既羞愧又惱怒。作為別人的小妾,難道就隻能受到如此卑鄙的戲弄嗎?想到這裏,她不禁抬起頭,望向曾擺有丈夫照片的桌子,但此時此刻,已經看不到丈夫那張溫柔、微笑的臉龐了,蘇把她日夜守候的照片奪走了,唯一留下的就是空空的木相框。
眼淚如泉水般湧泄出來。這樣的身份地位不允許設佛壇,不允許擺靈位,隻有唯一的一張照片可以擺在這裏,竟然還是不允許,硬生生地被奪了回去。沒有照片用什麽來祀佛,用什麽來支撐自己,又用什麽來撫慰、教育腹中的孩子呢?麗音感到世界上真的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眼前一片渺茫。
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雙膝在不斷掙紮與努力的結果下離開了被褥,身體逐漸靠近了旁邊的立櫃。她輕輕地將門打開,又拉出最下麵的一個抽屜。頓時,一陣樟腦球的味道散發出來,她立刻用衣服的袖子捂住了口鼻,一下子伏在抽屜上,這才製止了突如其來的嘔吐。這個抽屜裏裝的全是丈夫在世的時候所穿過的衣服,長袍、便衫和浴衣,看到這些,麗音仿佛又看到了丈夫在這裏生活過的每一個情景。
麗音慢慢地把手伸進衣服裏,感受著這個男人曾經給她帶來的溫暖,又把臉貼在丈夫在世時曾穿過的便衫的袖口上,輕輕地撫弄著,然後從袖口裏取出一個信封。
突然,門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麗音慌忙把信封又塞回了衣袖裏。
“哎呀,你這是要幹什麽,身體不舒服,就不應該這樣坐著。”
傭人在說話的同時注意到了麗音那慌亂的神情,眼睛迅速向麗音的手掃了一下。
“怎麽,你在找東西嗎?”
“噢,剛才出了一身汗,想找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上……”說著,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睡衣。
“是啊,那麽一陣可勁兒的折騰,不出汗才怪呢?我看啊,不光會出汗,就連血都有可能會流出來。你的忍耐力可真強啊!”
傭人幫麗音把被汗水打濕的浴衣脫了下來,又取來毛巾細致地為她擦幹背上的汗,幫她換上了睡衣。
“我給你把頭發再重新梳理一下吧,看上去挺亂的。”
說完,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來到麗音身後,不輕不重地一下一下認真梳理著那長長的頭發。麗音靜靜地坐著任由傭人隨意擺弄,大腦裏已經不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為自己梳頭的這個女人,她做事的周到與極度細心,不禁使麗音對其身份和來曆產生了懷疑。
“這樣你的緊張感就會很快消失的。”傭人一邊為麗音梳頭,一邊像哄著小孩子似的說,“她們對你這麽冷酷無情,為什麽還要一直堅持把孩子生下來呢?如果換成我的話,早已經不要這個孩子了。”
她好像是在跟麗音沒事閑聊似的,不經意中提及剛才引發戰爭的話題。過了幾秒鍾麗音清楚地說:
“正因為她們對我冷酷無情所以才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
這句似答非答的話就像一團迷霧。麗音兩手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那個一邊梳頭一邊細細體會話中含義的女傭人的臉,便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以前認識餘楚之前,未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宅男,在寢室裏的時間,無非就是消磨在零食和網絡遊戲上敏,吉他這種純屬為了打動女生而結交的樂器夥伴,在男孩子身上,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殊途同歸,有著一樣的命運——兩個字,染灰。
餘楚說。“你應該多出來走走,看看星星或者是什麽的……”餘楚經常會在一個半夜三分,無厘頭的時間發來短信說她在學校操場吹晚風,好爽快。某天未然回複到,帶我試一下,於是餘楚帶著他穿梭在從未去過的校園北區。
在路上,餘楚會興奮地尖叫一聲嚇得未然除了一身冷汗,回過神來的時候,順著她右手食指間的房間,是幽綠色的螢火蟲,盤旋在翠葉密集處,未然伸手去碰了碰,那蟲子碰到未然的手的時候一瞬家會熄滅自己,未來說自己碰到了,餘楚說是你把星星嚇壞了。
繞過強光籠罩的田徑區,他們倆穿過尚在施工的偌大籃球場,拉開鐵門,才到最終的目的地,未然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網球場。她再次直接坐在地上,冰球首次注意到未然的詫異的目光。“我就屬於走到哪做到哪,怎麽舒服怎麽來。”
“恩——純白色的褲子,不用洗麽……?”
“你哪次見過我穿著髒衣服走出來的?”未然的疑問被她的下一個動作澆滅,餘楚躺了下去,就在塑膠地麵上,未然便也躺了下去,和餘楚相隔一人寬的距離。星空並非電影裏一般的璀璨無量,未被影視後期軟件處理過的天空,籠罩著灰蒙蒙的薄紗,特別是明亮的星星,其實隻有區區幾顆,不過這是很多年以來,未然的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以平躺的角度麵朝天空,而值得慶幸的事情則是,宇宙繁星,給渺小人類的腦殼帶來的震撼和威懾,絕不會雖時間而有任何意義上的鈍化失效。
美麗的夜空
就像我們的夢
每顆不知名的星星
總有遙遙無期的路程
你說你就像一顆星星
在美麗的夜空眨眼睛
曾看透人間的愛情
隻是你的故事沒人懂
如果寂寞請你墜落在我手中
綻放笑容就像流星劃過的天空
幸福就在你手中
你用真誠把我感動
我們穿過四季的風景
沒有熱情融不化的冰
明天就在你手中
許多年同樣的夢
事到如今我們已清醒
要做天上最亮的星星
多麽美麗的夜空
像是我們美麗的夢
天上沒有名字的星星
就像我們懵懂的人生
你說你的愛就像星星
在悲傷的夜空眨眼睛
路過人間無數的愛情
隻有你的故事我能懂
幸福就在你手中
你用真誠把我感動
我們穿過四季的風景
沒有熱情融不化的冰
明天就在你手中
許多年同樣的夢
事到如今我們已清醒
幸福就在你手中
你用真誠把我感動
我們穿過四季的風景
沒有熱情融不化的冰
明天就在你手中
許多年同樣的夢
事到如今我們已清醒
要做天上最亮的星星
要做天上最亮的星星
“你那晚上的吹晚風的短信,都是躺著發的啊……?”
“是啊……!”恬靜到無須任何語言,你知道,當你睜開閉眼,不再是壁紙,吊燈,電腦,書桌,而是百分之百的的星空的時候,語言無非就是最蒼白的存在,四下裏隻有夜場和打球的男生,熱血傾注的身體,與地麵的摩擦聲音,灰塵和地泥的味道停留在鼻子附近的位置。
“你有沒有聞到泥土的香味……?”
“你有沒有聞到泥土的香氣……?”老伴娘拿著一盅泥土般的攪拌物塗抹滿了孕婦的全身,衣服已經被卸得幹幹淨淨,躺在大浴缸便,肚子身上都被塗得黑乎乎的,“這是什麽……”沒有感到意外,女人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她睡了這麽久已經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再繼續睡下去肯定會昏死過去,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生病的人不出去透透風,身體就會變得越來越差。
麵前的女人有些黑,長得和吉普賽人一樣,說這些泥加了祖傳秘方,塗在身上會削減疲勞,還可以減輕孕婦的腫脹感覺,病會好得快快的。尹楚瑜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麽,但是聽不清楚,她不想再這麽繼續沉睡下去,既然換了適宜的地方,她想趕緊恢複百分之百的精神麵對即將到來的分娩。
在吉普賽女人的攙扶下,起身慢慢地走進了浴缸,浴缸的水都染成了泥巴的黑色,確實奇怪,泥巴帶著香香的味道,卻也不刺鼻,是分外緩和的不刺激香味,有些像香草的味道,讓她時有時無的惡心狀態得到了改善,她就這樣舒舒服服地躺在裏麵,望著窗外的一米陽光,呼吸著身上來自最原始環境的香氣。
現在深深地感覺慶幸,未然並沒有把高中時候理科生的思維搬出來法波餘楚,並沒有說那氣味其實是塑膠製品發出的化學香味,真的好慶幸,未來隻說了一個“恩”。
後來未然抬起手如三歲頑童,低著突然閃過的星星大驚小怪。餘楚淡淡地笑著,淡淡地說。你也看到了啊……
她又談起了媽媽: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原因的話,她一定沒有必要和一個並非深愛著的人勉強生活著的。我也在想。如果父親對母親已經接近冷淡,我大概也不會難麽這麽久……”
“你爸爸對你媽媽還……?”
他們穿過克拉斯基阿大群山以後,道路兩邊的山峰突然變得險峻起來了,不止如此,就連腳下的路也變得彎彎曲曲的了,走到這兒的時候,離家的距離就不算太遠了。
車上並肩坐著蘇和思迪恩,看見車外雜草叢生,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跟兩個妹妹和管家一起來 家看山林的情景,那時正是櫻花開放的季節,她們還在吉野那邊的上千本賞花,聊完了以後管家才把她們帶過去看了看山林。可是這次再去的時候卻隻有她跟思迪恩兩個人。
她是在兩個星期以前找到思迪恩的,然後跟他說起了麗音已經懷孕了,還有就是管家也帶她們去看過了山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思迪恩卻提出再跟她上一趟山。這時,蘇又想起了那個看山人的樣子,鐮刀插在腰間,眼裏透著敏銳的光,是一個很精悍的人,可是看他的樣子卻是有勇無謀。“不管怎麽樣,我們兩個還是要再去一次,上次你說是大管家帶你們去的,我覺得裏麵就有些問題。雖然說麗音懷孕的事情很重要,但是還是要先把山林的事情弄清楚,隻有這樣才能把遺產分配出來。”思迪恩費盡心思勸說蘇,並且執意要去山林。
“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思迪恩把嘴放在蘇的耳邊輕聲說著。蘇隻是輕輕地搖搖頭。
“現在你就放心吧,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軍師呢!”
思迪恩對自己充滿信心,他把身子向後靠去,並把腿收了起來。下身穿著灰色法蘭絨,上身穿著黑白花格西裝,鼻梁上還有一副防紫外線的墨鏡,再配上膝蓋上打開著的地圖。讓人猛地看上去不會說他是舞蹈師,而會說他更像是一位年輕的實業家。
越往前走,路麵就變得越崎嶇,這時就可以通過右邊的玻璃窗看見一條很陡的小路了,蘇看見了梯田最上麵的那間茅屋。
“你看見梯田上那座草屋了嗎,那就是看山人的住處。”
蘇打開窗戶把位置指給思迪恩看,他把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司機,開著車子到那邊的坡路上邊。”
司機把油門加大開了上去。
當車到了坡上以後,就停在了離看山人家有幾十米遠的地方。思迪恩開門從車裏走了出來。
“你跟著我。”
說完,他就徑自沿著陡坡那條路走了過去。吸取上次的教訓,蘇在車裏把膠鞋換好了,一溜煙地跟在後邊,腳下起了一陣陣塵土。這時,她心裏想著:這次到這裏來沒跟看山人打招呼,他的態度是什麽樣的呢?
一個月以前,管家帶著蘇來過這裏看山林,可是這回再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且還帶著人來到看山人家裏,他一定會有所懷疑的。剛想到這兒,她的眼中又浮現了那個腰間插著鐮刀、腳上穿著登山鞋的看山人。
走到看山人家門口的時候,思迪恩停了下來,轉向身後的蘇:
“怎麽樣?我們車上商量過了,你別跟他們說我是舞蹈師,給他們一種我就要跟你結婚的感覺。”他小聲地在蘇的耳邊叮囑著,說完以後他就伸手去敲門,“打擾了,請問戶塚先生在嗎?”
“啊,哪位找他呀?”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應該就是看山人的妻子吧。
“是從迪迦莫拉斯商店那裏過來的。”
思迪恩回答說。這時,一個婦女把房門拉開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勞動裙褲。昏暗的土房中射進去了一縷陽光,這時就看見六七把鐮刀掛在正麵的土牆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茫。
“你跟霍普特家是什麽關係?”
裏間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底氣很重。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蘇。
“哦,這不就是上回來看山林的那位小姐嗎,今天怎麽又親自過來了?有什麽事嗎……” 看山人看到這個情形的時候就提高了警惕。
“上回來的時候就給您添麻煩了。今天我來是想再看看我家的那片山林,還得麻煩您為我們帶路。”這回她說話的語氣跟上次可不一樣,顯得十分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