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見,終是陌路
“告訴我,這是為什麽?”這是唯一一句,紅妝能夠問出來的話,此時她正站在一襲紅衣的白景麵前,這是盛世婚禮,隻不過新娘卻不是她,可笑的是,當初說要十裏紅妝來迎娶她的男人,沒有食言,隻不過他牽手的新娘確是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蘇念心,怎麽會是她?那個她名義上的姐姐,從小到大,都是那般的可惡,搶了她所有的東西,如今卻連她喜歡的男子也要被搶走了。
她找了那麽久,也等了那麽久,盛京是個繁華的城市,可以打探到很多的消息,所以她才沒日沒夜地往這裏趕來,卻不曾想她竟然在客棧裏聽到了這個令她無法相信的消息,原來當今的六皇子也叫白景,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親眼所見之後,才知道那是一種多麽的痛徹心扉。
白景啊,白景,我已經做到了當年許下的承諾,我沒有來找你,隻是一直在等你,可是等到的是什麽呢?是你的背叛,你明明知道我是那麽愛你,可是卻這樣毫無顧忌地踐踏,這是一種怎樣的疼痛,你能夠明白麽?我問你話,可是你卻一點也不解釋,隻是很平靜地看著我。
紅妝她的眼神裏滿是痛苦糾葛,可是一襲紅衣的她,確是令所有的觀客愣神的,眾人紛紛都是來參加六皇子與丞相千金,盛京第一美人蘇念心的婚禮的,卻在看到了紅妝之後,發覺第一美人也不過如此而已。
白景望著紅妝,這個他有些熟悉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子,為什麽她看起來那麽痛苦呢?她問他為什麽?可是他們今日不是第一次見麵麽,她為什麽要這樣問他問題,他又該怎麽回答。有一種心痛的感覺,為了眼前這個他不熟悉的女子,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我定當十裏紅妝來娶你。”
可是說話的人是誰呢?每次在夢裏那個背影又是誰?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即將迎娶的是最心愛的女子,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子。
“這位姑娘,今日是六皇子的婚禮,你怎可以這般放肆。”白敏走到紅妝的麵前,出聲說道,怎麽能夠攪亂婚禮 ,當今的六皇子白景可是現下皇上,以及百姓都紛紛敬愛的。
紅妝冷笑,就像沒有聽見白敏的話一樣,確實她隻認識這個穿紅衣的男子,這個本說過要來娶她的男子,可是今日卻背棄了所有的承諾,她是個最重承諾之人,最厭惡的便是背叛,從小,她就知道,柳傾城一直過得不好,因為被自己心愛的男子背棄,因為自己的丈夫拋棄了她,所以從小,紅妝便立過誓言,日後,所遇男子,若有背信棄義者,定當手刃。
眼前的他是當初的樣子,可是眼神卻是淡漠的,就像是從來不曾見過她一般,或者說從來不認識她,這就是絕情吧,大概世間的男子就是這般無情吧,白景又豈會不同,一切隻是她的奢望而已。
紅妝終於笑了,她的笑是絕望的,帶著一種決絕,提步輕盈地走到白景的麵前,倆人的距離幾乎是零,而白景愣神了,看著和他彼此相對的女子,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才好。如果是平日,他定當嚴懲這種大膽的狂徒,可是麵對著她,他的心卻狠不起來了。
“我恨你,恨你的絕情。”紅妝輕聲地湊到白景的耳邊說道,隻見下一秒,她的手裏出現了一把軟劍,早已經刺進了一襲紅衣的男子,“白景,當年之約,是你先背棄我,從此以後,你我是陌路。”
“哈哈哈…….”紅妝朝空中飛去,她絕望的笑在空中回蕩,轉頭看了眼身下女媧廟的白景,她用曾經他送給她的軟劍刺進了他的身體裏,還是不夠心狠吧,還是不夠絕情吧,或者說其實她舍不得,所以才會一劍刺偏離了心髒。她不想讓他死,因為她早已經把他當成了她的命,怎麽能夠忍心呢?終究是不夠殘冷,她比不上他。隻是,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相信所謂的承諾了,三年已經夠久了,所謂的十裏紅妝,太過重了,她承擔不起,也要不起。
“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蘇念心看到中了長劍的白景,大聲地呼喊著,她害怕了,因為劍身那麽長,就這樣刺進了白景的身體裏,怎麽可以,不行,今日是她的婚禮,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那個紅衣的女子是誰?為什麽所有人都說她是桃花公子,聞名於眾人的桃花公子怎麽會是女子,而且還是曾經 有過一麵之緣的,是她,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活著,蘇紅妝還活著,原來是她回來了。
“快叫禦醫,快叫禦醫。”白敏大聲地喊著,扶起白景,眾人開始慌亂了起來,白景他並沒有昏迷,他是清醒的,隻是他原本身子都還沒有恢複,一下子又受了這麽重的傷,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他被白敏還有其他人給扶回了馬車裏,蘇念心也跟隨上了馬車,急速而去。
白敏則留了下來,他站在紅毯的中央,四處看了看,早已經不見了剛才那名女子的蹤影,太快了,武功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飄著香味的桃花瓣,在提醒著原來剛才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原來這個如畫中走出來一般的女子,是真的來過。
“各位,因為出了一點意外,六皇子受重傷,這場婚禮就先作罷,等到景兒康複之後,再做打算。”白敏一向是沉穩的,無論發生了何事,都要留下來妥善處理的。
一場盛世婚禮就這樣因為江湖上人人稱謂的桃花公子而被取消了,這次的事件被百姓們廣泛流傳,因為桃花公子竟然是桃花仙。
頓時盛京,整個盛京,無論是百姓之間,還是朝堂上都在流傳著一首詩,一首關於桃花的詩。
桃花山下桃花穀,桃花穀中桃花仙。本是畫中仙,一朝落凡塵。
轉眼已過半月有餘,盛京郊外,一座豪華的宅院,宏大別致,門匾上寫著“青築小樓“。遠離盛京熱鬧的街,這裏充滿了寧靜。最令人映像深刻的是,和別的府邸不同的是,這座宅院的門前種了一對桃花樹,隻不過桃花卻從來沒有開過,三年來,從來沒有一次。
遠處,有一輛馬車朝這駛來,“噓…..”馬夫將車停在了門口,掀開簾子,走出來的是神清氣爽的白敏,隻不過還是有一絲憂慮,藏於眼角處。
“王爺,你來了。”青築小樓的管家福伯,見是白敏來了,打招呼,“見過王爺。”
“你們家主子身體怎麽樣了?”白敏徑直朝府裏走去,青築小樓不是別人的府邸,正是白景的院子,三年前,白景回來了之後,皇上就賞賜了這座宏大的院子給白景,足以可見對他的偏愛。
“王爺,主子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每日都會按時敷藥,不過他坐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院子裏看書,有時候還會發呆。”福伯的語氣裏透著一絲無奈,在景王府待了整整三年了,三年來,他的主子從來沒有真正的快樂過,而且身體也一直不好。
白敏點點頭,提步朝白景的院子裏走去,白景住在桃花閣,白景他不知道為什麽當初會給自己的院子取名為桃花閣,隻是腦子裏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桃花閣,顧名思義,院子裏種滿了桃花,唯一一種樹,白景此刻就坐在桃花樹下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卷書,細長的黑發微微遮擋住了他的視線,白敏走進院子裏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皇叔,你來了。”白景聽見了腳步聲,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是白敏,站起身,微笑著和他打招呼。從三年前醒來之後,白敏就一直在支持他,比從前的關係更好。
“福伯,你先下去吧,我和皇叔有事要談。”白景伸手擺了擺,福伯意識到,點點頭,轉身朝院子外走去。
整個桃花閣就剩下白景和白敏,倆人都是穿著便衣,素白的有點相同。倆人對視了一眼,白景輕聲說道,“皇叔,你來找我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來看看你身體好些了沒有,還有就是關於婚禮的事情。那個女刺客一點消息都沒有,皇上都已經下了通緝令了,全國捕捉,可是依舊沒有消息。”白敏其實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傷腦筋,海捕文書竟然都沒有用,江湖上人人稱好的桃花公子怎麽會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
她麽?那個口口聲聲地說恨他的女子,本想殺了他可是卻下不了手的女子麽?那一劍如果沒有故意偏離的話,那他想必已經根本活不了了吧。可是為什麽他記不起來從前見過她呢?這半個月來,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曾經那個重要的東西被他給遺忘了。可是他沒有失去記憶,他記得自己是追月閣的閣主,他是追月公子,而丞相府裏的千金蘇念心是他的心愛之人,追月閣之所以會一夜之間在江湖上消失,被大火燒盡,其實是他示意淩月,淩風他們做的,隻是為了消除他是追月閣閣主的身份,其實追月閣依舊存在,可是如今他的身份是六皇子,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要一步步登上皇位,一定要讓那些人全都付出代價。
“皇叔,那個女子,我是不是曾經認識?”白景突然疑惑地出聲問白敏,卻見白敏搖了搖頭。
“景兒,這些事情,我不清楚。不過蘇念心,你打算怎麽辦?你們的婚禮需不需要在舉行一次。”白敏問道,其實當初他也是同樣疑惑的,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白景竟然會同意皇上的指婚,將丞相府裏的千金嫁給六皇子。原以為以白景對丞相府的痛惡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可是這麽多年來,白敏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了,因為蘇念心對他真的是很好,而白景或許是真的喜歡人家姑娘吧。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大鬧婚宴的女子,白景到底和她又有什麽糾葛呢?
白景聽了,並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自己要沉默,如果是平時的話,他一定會點頭的,立馬回答,可是現在他竟然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他內心裏最真實的想法竟然是不要點頭,而他也是這樣做的,看著白敏,他終究是說了句拒絕的話,“不了,等忙完了這些事情再說吧。等到將那個女子給抓獲了,在從長計議。”
“那樣也好,景兒,叔父隻希望你能夠一直平安,你一定要保重身體。”白敏拍了拍白景的肩膀,沉重的說道,“那你注意休息,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好,那我送送你吧。”白景作勢要去送白敏,卻被他給攔住了,“景兒,不用送了,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白景終究是沒有去送的,他轉身,站在桃花樹下,風吹過,飄落了無數瓣的桃花,他望著這一切,不由得出神,這樣的場景為什麽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三年前,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茅草屋裏麵,而他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女子就是有著美麗容顏的蘇念心,還記得,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不是我娘子?我說了要來娶你的。”
蘇念心哭了,掉了眼淚,她是那麽柔弱,可是卻是她一直在照顧他,從他醒來之後,每一天,倆人都在那個小草屋裏住著,蘇念心會去采一些野菜,每天給他做好吃的,休息的時候,她會彈琴給他聽,他們就像是夫妻一般的生活,是那麽熟悉,而白景他也再也離不開蘇念心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一種不能離開的感覺,可是每每他想要去觸碰她的時候,他的腦子裏總會有無數個畫麵片段斷斷續續地出現,隻是等到他想要去緊抓的時候,卻再也不見了,那種感覺 ,就像是把他心裏的某一角給抽去了一般,可是當看到蘇念心的時候,他又會覺得心安。所以才會有婚禮,明明是恨蘇家的人的,可是蘇念心卻是一個意外,他要娶她為妻,他的父皇下旨的時候,他沒有拒絕。三年來,蘇念心一直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白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知道他醒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還是像從前那般的發展,他依舊是追月閣的閣主,也是天齊國的皇子。所有的事情都記得。
可是天意弄人,他記住了所有的事情,卻獨獨忘記了那個叫做蘇紅妝的女子,那個他曾經摯愛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這便是天意吧,又有誰能夠知道這一切會是這般的繼續,又有誰能夠知道,三年的等待,紅妝換來的是一場遺忘,感情裏的男女,總是在不自覺中彼此傷害著,卻渾然不知,這樣的傷害其實是最傷人的。
“念之。”身後傳來了透明的女聲,白景的思緒被打斷了,轉身看,見是蘇念心,他不由得輕笑點頭。
蘇念心是個美麗的女子,一顰一笑總是能夠牽動人心,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陪在他的身邊,白景是感謝他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裏那個模糊的影子到底是不是蘇念心,但是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她,隻一眼,他便是再也忘不了了。
念之,念之,其實這是白景的字,當今六皇子,白景,字念之,蘇念心總是喜歡這樣叫他,念之,念之,因為這個名字裏有她的名字。
“阿心,你來了,怎麽也沒人通報一聲。”白景走到蘇念心的身邊,伸手牽過她的手,走到之前他坐過的椅子上,讓她坐下。
蘇念心滿眼的笑容,這樣的日子,是她最期待的,從第一次見到白景,她就深深地愛上了這個舉世無雙的男子,她本就到了出閣的年紀,可是因為一心想要嫁給白景,她一次次地推脫,沒想到三年前,竟然一切都實現了,白景竟然說要娶她為妻,那種終於得到的幸福感,令她再也不會因為思念而生病了,再也不會得一種叫做相思病的東西。
“念之,你的身子怎麽樣了?有沒有好一些?”蘇念心關心白景的身體,三年前,白景就是死裏逃生了一次,是她救了他,當初遇見昏迷的白景的時候,是十五號的夜晚,月亮很圓,但是白景卻是嚇人的,他的眼睛竟然會變成藍色,而且臉也變樣了,可是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所以她才會一次次地說服她的爹,才會得到解藥。
白景站在蘇念心的麵前,點點頭,“已經好了,隻要在休息一兩天,就應該全好了。你不要擔心。”
蘇念心的眼睛是桃花眼,眉眼上翹,白景仔細地看著,竟然覺得她和那個穿紅衣的女子有一點相似,他不由疑惑,難道這一切都有什麽聯係麽?還是說隻是他想的太多了,或許是吧,自從那個女子出現之後,他的生活就被打亂了,再也不能夠那麽淡然,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發呆,總是會出神。
“念之,那個要刺殺你的桃花公子你認識麽?”蘇念心試探性地問白景,因為她知道,那個桃花公子便是當年和白景在一起的那個女子。更有可能就是那個失蹤了將近八年的蘇紅妝。她好害怕,眼前的這一切都會因為蘇紅妝的出現,變得虛幻起來,太不現實了。
“我從未見過她,那天是第一次見,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想要殺我,而且還說什麽承諾,她恨我。”白景隻要想到那個紅衣女子那種決絕的眼神,心就不由得跳快了半拍。
蘇念心聽到白景這樣肯定的說,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白景的眼神是透徹的,說的是真的,他不會騙她的,更何況那種藥,吃了之後,就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的女人了,而她會是他唯一一個深愛的女子,無論過去的記憶是什麽,都無法取代這一切,也不能夠改變這個事實。
“你餓了吧,我帶了自己做的點心給你吃。”蘇念心笑著,把手中提著盒子搖了搖,“裏麵都是我做的點心,你一定會喜歡的。”
白景隻是溫柔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看著蘇念心將盒蓋打開,拿了一小塊的餅遞到他的麵前,他張開嘴,輕咬了一口。
蘇念心笑著,看著他慢慢地吃著她親手做的點心,自從遇見了他之後,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她都做了,從前她是一個萬人寵愛的千金,可是現在她卻因為這個男人,學會了做飯,學會了做點心,還有很多曾經從來都不會做的事情,明明很辛苦,但是她卻很開心,也很幸福,真希望能夠一輩子都這樣,永遠都是這般。
隻是幸福的背後,注定傷害的是另外一個人,紅妝,自從婚宴上離開之後,就因為傷心過度,怒極攻心,猛吐了血,身子變得急虛,武功什麽的都已經暫時不能用了,幸好她被人救了,隻是救她的人竟然是盛京最大的勾欄院萬春紅的老鴇,清姨。
“你醒了,這是為你熬得藥,快乘熱喝。”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手裏端著藥碗的清姨,她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本是去上香的,卻在回來的路上救了這個姑娘,雖然說她早已經出名了,被到處通緝,但是她清姨什麽也不會怕,更何況桃花公子頗似仙人,救了她,等於是開了另一條財路。
紅妝坐在床上,她的身子還是很虛,但是比以前要好了,她很感激清姨,竟然會這般的待她好,收留她照顧她,“清姨,謝謝你。”這是紅妝說的心裏話,她是真的很感謝清姨,也知道這裏是不簡單的。
清姨是個三十的女子,和平時的老板娘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化很濃的妝,而是一種淡雅,就像是大家閨秀一樣。她走到紅妝的麵前,把藥遞給紅妝,“來,快先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