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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紅妝收拾好了行李,當天就向酒樓老板娘告辭了,至於原因她自然是沒有說的,酒樓老板娘雖然很舍不得她,但是也沒有強留,更何況紅妝還將釀製桃花酒的秘方告訴了店小二趙二,連城和她一人一匹馬離開了木山鎮,開始了到處尋人打探的路、


  一直從木山鎮往白河鎮,隻要是白景從前出現過的地方,紅妝都要去一次,可是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或者說沒有見過,她內心的擔憂以及失望隨著日子的增加一次次變得更加濃烈,因為每一次的失望都代表著她離白景越來越遠了。連城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找,總是在紅妝失望難過的時候,借一雙堅實的臂膀給她,也幸好有他在身邊,她才會每每掉完眼淚還能夠繼續重新振作。


  已經整整找尋了半個多月了,他們已經到了長白山下。夜已深,紅妝和連城今日是在山中過夜,隻有無數蟲鳴鳥叫聲,顯得更加安靜。


  連城從樹林裏撿了一些柴火,徑直走到紅妝身邊坐下,把柴火丟進火堆裏,讓它燒的更烈一些。紅妝一身男裝,坐在那,雙手緊抱著自己,望著跳躍的火焰發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一些什麽,隻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切好熟悉,三年前,她曾經也在森林裏過過夜,隻是那時候白景陪在她的身邊,陪她說話,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原來他們已經有了這麽多的回憶了。可是每每是這些回憶更令人心痛,她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品味著她的記憶了,不知道該去哪裏找白景了,為什麽會突然就失蹤了呢?為什麽無論是江湖上還是百姓中都打探不出來他的消息,更沒有追月閣的消息,明日一早,她便要去長白山上的追月閣看一看,因為那是白景,那是追月公子常去的地方,一定會有消息的。當年白景帶她去過一次,路她早已經熟悉了,之所以常人會找不到追月閣,是因為他隱秘於山崖的背後,用一種瘴氣給擋住了,隻要吃下解藥,就能夠見到追月閣。、


  “紅妝,你在想什麽呢?”連城瞧了眼坐在那發著呆的紅妝,邊加了點柴火。他以為紅妝會很冷,“你是不是冷?我拿衣裳給你。”說罷,他就起身要去包袱裏拿衣服,被紅妝一把給拽住了,紅妝的眼神是無助的,她搖了搖頭,“連城大哥,我不冷,一點也不冷。”


  連城重新坐下,“你師兄一定不會出事的,明日我們可以繼續去找。”連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紅妝,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那種心痛的感覺,他心愛的女子一直在尋找著另外一個男子,這樣的感覺又怎麽能夠不令他難受呢?可是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因為愛,紅妝是他愛的女子,他必須要這樣做,隻要她開心,一切都好。


  紅妝抬眼,轉身看著連城,因為疲憊,他的眼睛四周已經有了青絲,紅妝才發現原來連城在她身邊已經待了這麽久了,不能夠再這樣的讓他一直這樣傻傻地待在她的身邊,明明知道不可能給他什麽承諾,又為什麽不拒絕呢?她不由得覺得自己自私起來,原來她一直都在害怕孤單,已經習慣了連城的溫暖,知道會有人一直給她支持。隻是她不能夠這樣繼續利用他的喜歡,因為沒有結果的承諾,最好不要輕易許下,更何況她也沒有什麽可以許給連城的了。


  “連城大哥,明日一早你就離開天齊國,回你的岑興國,不要在陪著我了,我很好。”紅妝特別認真地看著連城說道,語氣裏透著一種不允許拒絕。這是她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連城,他是一國之君,怎麽能夠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國家大事,百姓需要他,她不能夠因為兒女之情令他放棄了夢想抱負。


  連城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疲憊,也有一絲憂傷,可也隻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他不能夠讓紅妝看到他的情緒,他隻能給她瞧見自己的平靜,即使他現在內心裏正在翻湧著。他知道紅妝是在為他考慮,也知道紅妝實在是一個太聰明的女子,可是她為什麽不在脆弱一點,不再讓他繼續有理由待在她的身邊,雖然這麽多日子以來,他幾乎未能夠好好地睡過覺,但是隻要想到紅妝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就已經很滿足了,隻要她在,他便是能夠擁有晴天的,隻是如今卻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了,他看著紅妝那雙如桃花瓣明媚的眼睛,輕聲說道,“紅妝,我知道你一直喜歡的是你的師兄,但是我喜歡你也是我的事情,我並不奢望能夠得到你的回應,但是我能夠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找到了白景,而你受了委屈,我一直都會在你的身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紅妝眼圈不自覺地紅了,她聽著連城說著這番話,不自覺地想要掉眼淚,是啊,連城大哥對她那麽好,這幾個月來,就算是一個不懂的感情的傻瓜也應該明白了他的心意,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喜歡的是她的師兄,還是這般的對她好,可是她能夠怎麽辦呢?感情的事情,又豈能如此這般裁決。


  一切都隻是因為時間,彼此正確的人會在正確的時間相遇,而她和連城則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而已,她不是不感動,但是她對連城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間的情義,而是親人,從小就失去了母親,沒有得到過父親的愛,兄長姐妹的關愛,她是孤獨的,所以她才會這般的依賴連城,才會再第一次遇見他,救治他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佛曰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等待,五百年的誦念,才換來今生的相遇,她能夠遇見連城,是她的幸福,隻是在前世,她最先遇見的是白景,所以這一世,才會這般的愛他。


  “連城大哥,我不值得你這樣,你那麽好,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子的。”紅妝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不想要連城大哥因為她而一直這般的付出,她不值得,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你不是我,又怎麽能夠為我做決定,好了,紅妝,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在這裏為你守夜,不會有事的。至於你說的,我會遵守的,明日我便會離開。”連城站起身,走到旁邊的樹下為紅妝撲了簡易的床,是他去樹林裏找來的幹草,上麵撲了他的幹淨的衣裳。


  他總是這般事無巨細,紅妝看著為她鋪床的連城,眼淚本在眼眶裏的,卻終究還是掉了出來,他是一國之君,從來隻有萬千的人去侍候他,又何曾會有人被他這般照顧,紅妝不是鐵打的心,又怎麽會不感動呢?隻是現在的情感已經變了質,她不能夠不去正視它。


  “好了,快早些睡吧。”連城鋪好床之後,笑著走到紅妝的身邊,看著她說道,這樣子的連城根本就沒有了君王的架勢,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子。


  紅妝微微點頭,也不敢在看連城,趕緊快步走到樹下,躺下睡覺,身上蓋著的是連城的衣裳,她緊閉著雙眼,因為隻有這樣,連城才不會看到她真實的情緒,她也不用去看連城,更不用去麵對他,她害怕看見連城受傷的深情,她會再也不能夠假裝看不見了。


  連城把火堆裏的火弄得更旺了一些,這樣紅妝就不會覺得冷,坐在剛才紅妝坐過的位置,他望著火堆出神。


  夜總是那麽漫長,紅妝不知不覺睡著了,隻是連夢裏都喊著,“師兄,師兄。“連城坐在那,聽著紅妝喊著夢話,心不由得疼了,眼裏滿是悲傷。


  無論他做什麽,也無法取代她心裏的人,連城站起身,提步走到紅妝的身邊,順勢坐在了紅妝的身邊,伸手握著紅妝垂放在兩側的手,她的手很滑,但是卻和普通女子的手不同,一點溫度也沒有,散發著一股冷氣,明明已經開春了,為什麽她的手還是這麽冷,連城雙眉不由緊促,緊握著紅妝的手,想要將她給捂暖了,可是手可以捂暖,那心呢?在她的心裏會不會有一個小小的位置是屬於他的呢?還是說,其實一點也沒有。


  就這樣靜坐了一夜,守了紅妝一夜,天亮了,紅妝依舊在睡著,或許是太累了,眼睛怎麽也睜不開,太陽慢慢地升起來了,陽光透過樹木間的間隙照了過來,打在紅妝的臉上,她覺得有些不舒服。轉身間,連城站起身,走到有陽光直射的地方,用他的身體給紅妝擋著陽光,紅妝本是躁動不安的,突然靜了下來,想是太累了吧,紅妝在沒掙紮,閉著眼睛又繼續睡覺了。


  連城就那樣站在那,給紅妝擋著太陽,一夜都未睡,他站了半個時辰之後,也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打起瞌睡,太陽越升越高,也變的越來越熱起來,連城曬得臉上直流汗水,一個時辰,將近兩個時辰,紅妝才漸漸的有蘇醒的意識,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看見正閉著眼睛站在她身前不遠處的連城。


  她不由震撼,因為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她能夠睡得這麽熟,連城一直在為她擋太陽,而他一直都沒有睡覺,所以才會站著也能夠睡著了,他那麽辛苦,為什麽要這樣對她,連城,他是個傻瓜,為什麽要這樣,不值得,世間這麽多好女孩,為什麽一定要這樣的對她呢?已經想好了,不能夠在自私的享用他的溫暖,可是為什麽還要這般的對她好,這讓她怎麽辦,難道真得又要逼她再哭一次麽?


  連城像是意識到紅妝醒來了一般,睜開了眼睛,看見已經坐了起來的紅妝,他笑著說道,“你醒了,我去給你打點水來。“


  轉身正準備拿著水壺去打水的連城卻被紅妝給攔住了,紅妝臉色很不好,她看著連城說道,“不是說好了,今早就會離開麽?你回去吧,不要在陪著我了,求求你了,好不好?“紅妝近乎於哀求的語氣,其實她根本就不想這樣的,可是她不得不狠下心腸來,她不能夠傷害連城大哥,這個對她那般好的男子。可是她隻有一顆心,已經裝下了白景,又怎麽去裝另外一個男子呢?她隻能夠逼他離開了,隻有這樣,才不會造成更多的傷害,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


  連城一頓,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見他點頭,“好,我會走,但是我先去給你打完水,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連城像是沒聽見 紅妝語氣裏透著的決絕一般,繼續微笑著說道。


  “我自己去,連城大哥,不要再這樣了,你不要再這樣的對我,我知道你有拓寬江山的抱負,我也相信你會實現,你快回去吧。回去,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等到找到了師兄之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一定會去看你。“紅妝從連城的手裏接過水壺。


  連城再也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留下來了,他沉默不語,徑直走到已經化為灰燼的柴邊,將自己的包袱拿上,轉身,牽了自己的馬,一躍而上,頭也沒回,策馬而去,紅妝看著逐漸消失的背影,滿眼的悲傷。


  他是生氣了吧,或者是對她失望了吧,他這般對她,可是自己卻一次次地傷害他,“蘇紅妝,你真是個心狠的女人。你是個壞女人。“紅妝不由得罵起自己來,站在那,風吹起了她的長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卻發現了腳邊有一塊翠綠色的玉佩,上麵刻著”意緣“二字,她不知道這上麵的倆字是什麽意識,想必是連城掉的,可是他已經走了,她隻好將玉佩收進包袱裏。拎著自己的包裹,紅妝一步步朝山上走去,是怎麽也不可能騎馬了,路那麽陡,隻能將馬放在這裏,等到她找到了白景之後再來找它。


  隻是沒想到的是,等到紅妝用輕功飛到從前白景帶她來過的地方的時候,她被眼前的一切給嚇住了,手足無措起來。再也沒有了雲霧的阻隔,可以直接就看得見追月閣裏麵的所有,提步往裏麵走去,沿著田埂,茅草屋已經被大火燒的隻剩下了空架子,田裏的蔬菜有的也已經枯死了,再也瞧不出當年的生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原來江湖上傳言的都是真的,原來追月閣一夜之間真的出事了,可是為什麽?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可以將追月閣毀成這樣。


  “白景,白景,白景……”紅妝開始奔跑,到處喊,卻沒有任何人回應她,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死城,沒有一點人氣,就連動物的聲音也不存在。


  紅妝輕點腳尖朝追月閣飛去,可是那麽宏大的建築如今也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麽會這樣,到底誰能夠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就連最後的希望都不肯給她。


  白景,為什麽你會這麽狠心,三年了,從來都沒有來找過她,也沒有給她寫過一封信,而她竟然就是因為他當年的那個承諾而守候了三年,整整三年,可是她等到了什麽,什麽都沒有,等到的是他沒有消息了,不給她任何消息了,是生是死都不肯告訴他,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破沒了,她曾經那麽堅持的夢,一下子全都沒有了。


  手裏抓著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白景穿過的衣服,已經被燒了一半,紅妝蹲下了身子,整個人埋在雙膝之間,她哭不出來,真的沒有眼淚,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如今隻剩下她一個人了,追月閣一夜之間變得空了,什麽人都不剩下了,沒有人能夠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為什麽這一切都隻有她是最後才知道的,她該怎麽辦才好呢?白景去哪了?是不是出事了,追月閣在江湖上樹敵那麽多,會不會有很多的仇家,所以他一直在被那些仇家追殺,那追月閣的其他人呢?他們去哪了?為什麽這些人都不見了,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誰能夠來告訴我,為什麽這一切會是這樣的,師兄,你在哪?你告訴我,好麽?“紅妝眼淚直流,一直在自言自語。就像是白景在她身邊一樣,可是卻隻是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已,根本就沒有人理她。


  她就這樣一直從早上待到夕陽西下的那一刻,落日的餘暉灑在了她的身上,她雙膝早已經麻木了,一整日都沒有吃東西,可是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明明已經聽到過這個消息,明明知道有可能是真的,可是親眼所見之後,為什麽還是那麽心痛。


  離開了追月閣,紅妝牽著馬,一直往山下走去,一直走,走到月亮都已經從天上升了起來,她終於走到了一個小鎮上。


  “公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客棧的老板見紅妝一個人牽著馬,出聲說道,紅妝就像是一個失去了精神的木偶,她抬眼看了看店老板,搖了搖頭,“我可以向你打聽一件事麽?這裏是哪?離盛京遠麽?”


  “這裏離盛京很近,隻要一天的路程便到了,公子今夜你就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吧。”


  紅妝想了想,點點頭,她確實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因為她現在的樣子,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是白景見了的話,肯定會不高興的,一定會生氣的,她不能夠這樣,她要好好地,隻有把自己照顧好了,白景見了她之後,才會開心的,才不會生氣。“老板,我要住店,你給我準備好洗澡用的熱水。”


  “好嘞,公子裏麵請。”


  紅妝隨著老板的帶領下,到了自己的房間,晚膳她已經在樓下用過了,她強迫著自己吃了幾口,因為她真的吃不下了,可是卻不得不要吃。


  浴桶裏已經裝滿了熱水,紅妝將門給反扣住了之後,才開始解自己的衣服,頭發也全都散開了,這樣的她是舉世無雙的,美麗的讓人心動,潔白無瑕的皮膚,在燭光的照耀下,更為的美。


  提步邁進了浴桶裏,整個人都被水給浸沒了,她真希望就這樣永遠都不要醒來,或者等她一覺醒來,發現這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她還是她,還是那個桃花穀裏的紅妝,喜歡釀製桃花酒的紅妝,而白景還是她的師兄,那個總是溫柔一笑的男子,那個她一直很喜歡的男子,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可是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做夢也不可能,她不得不去承認這個事實,雖然這個事實真的很讓人心痛。她多麽的不想去麵對這一切,可是卻不得不去麵對,洗了一個很漫長的澡,熱水早已經變得冷了,她不得不從水裏出來,擦開了身上,穿起幹淨的衣服。水放在那,明日自然會有人來倒,她轉身正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卻看見了有一道黑影急速的從她的門前過去,她想也沒想的,跑到門邊,將門給打開了,四處看了看,卻什麽也沒有看見。可是明明有看見有人的,怎麽會什麽都看不見了呢?難道是她自己看花了眼麽,紅妝搖了搖頭,轉身正準備往房間裏麵走去,可是卻聽見,“嗖。”的一聲,一支飛鏢從天而降,插入了門縫裏,上麵有一個白色的字條,紅妝疑惑地把字條給取了下來,沒有署名,但是上麵卻寫著一行字:明日午時東山一會,不來定會後悔。“


  會是誰呢?為什麽要約她去東山,到底有什麽陰謀?她不去的話又為什麽會後悔呢?有誰知道她已經從桃花穀裏出來了呢?還是說,其實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觀察她。還是說,那個給她消息的人其實知道白景在哪?是不是呢?還是說,是新月國的人,可是三年來,新月國的人沒有來找過她啊,又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呢?太多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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