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當年往事
無需多言，程墨也不想再多說，他看向吳語，眼神已經恢複了他專有的冷漠。
“對，那是我的事。既然如此，我喜歡你，也就與你無關了，是嗎？”
吳語的嘴巴微微顫動著，想說話，卻又無話可說。
程墨給她的最後的機會都被她忽略了，或許是放棄了。
沒有再多餘的對話要進行，程墨轉身就走了，那冷淡的背影，好像他們不曾熟識，就像是在路上遇見一個陌生人，不需要過多的關注，更無需理睬。
看著他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他出現的地方，吳語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他，也沒有他。
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不讓眼淚掉下來，她說過不會再哭，也不會再在他麵前哭，說到做到。
最後，吳語平複好了情緒，步伐平穩地回到了病房，秦路正在給吳嚴擦臉洗手。
看到吳語，秦路正準備端著水去倒掉，她看得出吳語臉色不好，從衛生間出來以後，秦路把吳語帶到一旁坐下。
秦路拉著吳語的手，小心中透露出她的關懷，她看向吳語，問道：“小語，你跟程墨是不是鬧不愉快了？”
吳語趕緊作出一副沒有事情的樣子，笑得很牽強。
“沒有啊，媽，你怎麽會突然提到他啊，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秦路顯然不相信她的話，她也是過來人，對這種小兒女的感情再熟悉不過了，又怎麽能看不出吳語的失落。
但是，當務之急，是讓吳語答應莫率，隻有這樣，才能暫時保住他們一家人。這一點，秦路認識得很清楚。她必須要勸說吳語，並且必須要說服她。
隨後，秦路又朝吳語坐的地方靠近了一點，對她說道：“小語，你對莫率到底是什麽感覺？”
“啊？”吳語一臉費解，不過很快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朋友而已。”
秦路有點著急，但是她很理解吳語的感情，隻是現在，這個家岌岌可危，她不得不逼迫吳語答應下來這門婚事。
“小語，你也知道你哥他最近有多麽辛苦，可是根本無力回天，‘牆倒眾人推’那些董事一個個都盯著咱們，如果吳氏被收購了，咱們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但是，如果你……”
秦路突然有些說不下去，吳語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卻儼然一個後媽在這裏逼著她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這種狠心的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吳語早就猜出了秦路的意思，可是，她卻很想親耳聽到秦路說這句話，她想知道自己在聽到被逼婚以後會是什麽感受，如果沒有臆想中的那麽難過，應該就可以答應了。
“媽。”吳語依舊強裝著笑，“你把話說完吧，我想知道自己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路詫異地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房間裏的氣氛十分尷尬，秦路恨不得把自己打死，不然她怎麽能忍受這樣的自己。
突然，門開了，孫梧出現在門口。
“大哥？”吳語驚詫地看著他，不自覺地站起身，似是準備迎他進來。
孫梧一雙怒目瞪著秦路，看得嚇人，吳語知道他是聽到秦路剛才的話了，現在應該正在氣頭上，於是她趕緊把秦路護在身後。
吳語不止一次看到孫梧發火時六親不認的樣子，她害怕他在這個時候又發脾氣，她一個人可摁不住。於是在孫梧還沒有爆發之前，吳語趕緊上前去阻止他。
她跑過去抓住孫梧的肩，暫時把他穩定下來，隨後，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看到他手上拎著飯盒，吳語一把接過來，笑道：“剛好餓了呢，大哥你來的真是時候。”
孫梧也注意到了秦路驚恐的表情，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於是改笑道：“是啊，李媽讓我趕緊送過來的，就怕媽餓壞了胃。”
聽到孫梧提及了自己，秦路也緩了一下臉色，走到前麵幾步，從吳語的手裏接過飯盒，然後走到桌子旁邊把菜端出來擺好，一麵招呼孫梧一起過來吃。
三個人圍攏在一張桌子上，看似平靜的表麵其實各自的內心都是忐忑的。
孫梧是不允許秦路通過嫁女的方式平息這場風波的，他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承擔他因為無能而犯下的錯的後果。
沒有再瞻前顧後，孫梧直接開門見山道：“媽，我不打算讓小語嫁給莫率。”
一句話，戳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也沒人有心思再吃飯了，都把碗放下去了。
秦路看著孫梧，一臉無奈，“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公司不能隻靠你一個人撐著啊。”
孫梧苦笑著，看向秦路，說道：“媽，你應該不是不想讓我一個人撐著，怕我撐不住吧？”
對麵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孫梧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己很沒有，但是在這種時候就應該我擔當，我絕對不能讓小語去聯姻！”
“大哥，你冷靜一點。”吳語插嘴道，她看出孫梧的情緒又上去了，害怕他一不小心傷到秦路。
吳語看著孫梧，認真道：“大哥，我知道你疼我，可是，隻靠你一個人是一定不行的，我也是吳家的人，我也要擔當，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絕對不行！”孫梧的脾氣瞬間爆發了，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放出凶狠的光，就如同發了狠的獅子，讓人不敢招惹。
他彎身下去，雙臂扶著桌子，認真的目光掃過麵前兩個人的臉，嚴肅道：“我再說一遍，我是吳家的長子，隻有我有資格承擔責任，小語，沒有必要！”
“你夠了！”一聲大叫打破了方才孫梧的氣勢，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說話的人，不是吳語，而是他的媽媽，秦路。
秦路也憤然起身，雖已年過半白，而且是女流之輩，但在氣場上絲毫不輸給年輕氣盛的孫梧。一時間，孫梧跟吳語都驚愕住了，仿佛看到秦路曾經的樣子，典型的女中豪傑。
秦路瞪著孫梧，吼道：“小梧，我知道你對小語好，可是你也不看看時機，現在是什麽時候？公司要沒了，我們以後的生活就沒有了保障。好，就算你可以養得起我們母女，但是你爸呢？他的醫藥費哪樣不需要花錢？你可以任性，但不是現在！”
“任性？”孫梧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眼球布滿猩紅的血絲，看起來十分瘮人。“媽，我的堅持，在你的眼裏就隻是任性而已嗎？”
“不是嗎？”秦路難得有這種嘲諷的神情，“如果不是你任性，那你告訴我你堅持的意義是什麽？是奪回了公司還是救醒了你爸？你說啊！”
孫梧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不得不說，這一刻，他感覺到深深的力不從心，那種被最親近的人質疑的感覺簡直讓他想到死亡。
看到孫梧平靜下去以後，秦路也不再針鋒相對，她其實也是被逼無奈，作為家長，在這個時候就應該對自己的孩子狠一點，讓他認清現實。
孫梧宛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頹然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迷離，沒有焦點，好像被人抽幹了精氣。
房間一聲那麽安靜，吳語都有點不適應了。剛才他們二人的爭吵也讓她受到不小的刺激，果然人的潛能都是被逼出來的。之前還不能說出來的話在警急的時候秦路全部說出來了。
吳語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像是自己被背叛了，被出賣了，但是，她自己也說了，她是吳家的人，就應該替吳家做事。
最後，吳語看著兩個沒精打采的人，艱難地笑著，“我可以答應嫁給莫率，但是，我不打算現在就正式公開這個消息，我想拍戲，我的工作不能停。”
秦路心裏不太支持吳語這樣做，她本來就不讚同吳語從事演繹事業，畢竟吳家家大業大，不需要自己家的女兒出去拋頭露麵賺錢。可是，奈何吳語堅持。
如今，家難迫在眉睫，隻要吳語答應嫁給莫率，至少他們以後的生活就有了保障，不用再這樣擔驚受怕的過每一天。
可是吳語不想就這樣妥協，她對秦路做出承諾道：“如果在一個月以內我沒有做到，那我就會立刻發表聲明公布我和莫率的關係，正式跟他訂婚。”
吳語已經這樣說了，秦路也不好再逼她。聽到吳語做出這種承諾，孫梧忽然站起來，眼眶泛紅，裏麵隱隱有熱淚攢動。
“小語。”孫梧喚著她的小名，親切地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你到底愛不愛莫率？”
“愛啊。”吳語強笑著，“不愛他的話怎麽會願意嫁給他呢？”
孫梧冷笑著點頭，又看了看秦路，給她一樣的冷笑，“媽，希望你不要後悔。”
說了這句不明不白的話以後，孫梧就離開了，他走的很平靜，不像是憋著怒氣的，也就沒人去追他，就看著他走了。
房間裏的空氣凝滯住了，母女二人對立著不說話，很生疏的感覺，吳語不想讓秦路覺得慚愧，就笑著拉她坐下，說道：“媽，咱們先吃飯吧。”
可是，飯菜已經涼了，吳語又阻攔秦路道：“媽，你先別吃，我去熱一下。”隨後，吳語端著才去微波爐那裏，轉身的時候，秦路突然開口說話了。
“小語，你會怪媽媽嗎？”
吳語的腳步停住了，端著餐盤的手有些顫抖，她看向前方，依舊是那種清甜好聽的聲音，“媽，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怎麽會怪你呢。”
然後，她沒有回頭，直接出去了，她不敢麵對秦路，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她麵前會被看破。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輕，秦路知道吳語走遠了，她蹲下*身，終於不受控製地哭出來了，她一心想要經營下去的家庭，終於還是破裂了，她當年的美夢也終於被殘忍的現實打敗了。
“難到我真的做錯了嗎？難道我真的不陪擁有這一切嗎？”秦路在心底喃喃哭訴，躺在病床上的吳嚴紋絲不動，他沉浸在未知的世界裏，對外麵這個真實的世界一無所知。
晚上，吳語回到家裏休息的，她到家的時候吳家老宅已經沒有燈光了。
“原來咱家也有熄燈的時候啊。”她笑著，像是在給自己找一點笑的理由，不過，說出這句話以後她卻變得更加傷感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吳語回到自己的房間，經過大廳的時候她有些害怕，因為那裏漆黑一片，她從沒有經曆過那麽黑的大廳，以前回來都是燈火通明，而如今，因為仆人都快散盡了，家裏冷落蕭條了許多，顯得很荒涼。
進了房間，吳語先打開了燈，燈光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她用手擋住了眼睛，因為突然而來的強光讓她覺得不適應。
隨後，她洗了澡，換了一身幹淨的睡衣，然後躺在床上。掛在牆上的時鍾顯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小張應該還沒睡吧？”吳語自言自語，然後給小張打了電話。
小張果然沒有睡，才接通她就講話了。
“吳姐，什麽事？”
吳語想了一下，說道：“你明天來我家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不能電話裏麵說？”小張很不解，她覺得既然這麽晚了吳語還打電話給她就說明她應該已經想清楚了，可是為什麽還要拖到明天？
吳語沒有正常地給出合理的解釋，她打了個嗬欠，說道：“今天太晚了，我困了，你也早點睡吧。”
然後就掛斷了，小張看著手機，一臉黑線，她自語道：“吳姐不會被逼瘋了吧？精神失常了？”
心裏放不下，小張也沒心思再睡了，她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決定給程墨一個電話，也不管現在幾點，他有沒有睡，反正小張知道這個電話要是今天晚上不打出去她是不會睡個好覺的。
謝天謝地，程墨沒有睡，還接了電話。
“有事？”程墨言簡意賅，語氣十分淡漠，這是他的風格。
小張想了一下，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吳姐簽約？”
“嗯？”程墨冷漠地笑著，“你已經說服她了嗎？”
“還沒有，不過，應該很快就好。”
“不要這麽確信，我隻要最後的結果。”程墨停頓了一下，他看向黑暗中發著光的電腦屏幕，嘴角露出頗具邪氣的笑，“我等著她堅持到想要放棄。”
小張不懂他的意思，很自然地問了一句，程墨沒有理會，隻是說了句“我先睡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又是獨留小張一個人淩亂，她把手機摔在床上，指著它怒罵，仿佛它就是程墨和吳語的替身。
“你們兩個，至於這麽有默契嗎？還同時掛我電話，以為我好欺負嗎？”
隨便發泄一下之後，小張的心情變好了許多，鑽進被窩沒多久就睡著了。
但是，從醫院回來的孫梧怎麽也睡不著，他拚了命地工作，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晚飯沒有吃，夜宵也沒有動，直到吳語回家他還沒有睡。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定義成沒出息的人。
可是，無論他多麽努力，公司還是被那些有野心的人操縱著，他能做的，隻是一個人沒有意義地努力著。
“我就不信，我會這麽容易就失去機會！”孫梧暗暗在心裏跟所有不看好他的人叫板，鼠標在桌麵是移動著，一不留神，點開了一個他不熟悉的文件夾。
“這是什麽？”孫梧自問著，疑惑地點開了，可是，下一步操作需要密碼。
他的興趣被勾起來了，需要設密碼說明是重要的東西，孫梧以為，這裏可能有拯救公司的關鍵。
他先試了一下吳嚴的生日，不行，接下來就是秦路的，吳語的，都不行。他再輸入他自己的生日，居然成功了。心裏更多的是被吳嚴重視的喜悅感。
孫梧點開以後，看到了很多附有照片的文章。有獨照，也有合照。獨照有吳嚴的，也有秦路的，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合照上也有這個女人。
孫梧更加疑惑了，開始閱讀那些文章。那些文章應該是回憶錄，或者說是日記之類的東西，裏麵講述的是三個人的故事。
“孫雪？”孫梧默念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點耳熟，他肯定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或者，他還有可能見過這個人。
他繼續往下看，讀到了這一段文字：我才知道自己懷孕了，是他的孩子。我很慌亂，因為他來的不是時候。但我還是告訴了他，他出乎我意料地高興，說要娶我。可是我知道，他已經訂婚了，他注定的妻子，不是我，而是秦路。
我不甘心，但我也隻能不甘心。秦路知道我懷孕以後就來找我了，她說可以讓我生下孩子，但是生下孩子以後就必須離開，否則，她會讓我和我肚裏的孩子現在就消失。
我害怕，我想保護他，所以我聽她的話，生下孩子之後就準備離開了。不過，秦路逼迫我的事情被吳嚴知道了，他很生氣，親自照顧我和孩子三年。
這三年裏，我的孩子沒有名字，而我，也沒有名分。終於，這種生活打壓得我喘不過氣，是我福薄，終於消受不起他的盛寵，離開了。
我告訴他，把我的孩子帶回去，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我還告訴他，給他一個名字，就叫孫梧，“孫”是我的姓，“梧”是他姓的諧音，我不想我們分開，就把自己對他的愛寄寓在孩子的身上。
孫梧，孫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