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詠月名篇 再次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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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站起身,對郡守道:“那學生就獻醜了。”
完,她轉過身麵向蘇晚晚,謙遜道:“正好有一首詞我覺得很適合蘇姑娘,還請蘇姑娘不要嫌棄。”
蘇晚晚頓時麵露感激,忙道:“公子請。”
青瑤醞釀了下,然後一首詞就從她嘴邊緩緩流出。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這首詞表達了妓女深陷風塵的身不由己,以及她相信自己的清白並想要解脫的強烈願望。青瑤覺得蘇晚晚應該就處於這種狀態,所以這首詞應該是最適合她的。
而蘇晚晚此時卻是完全癡了,這首詞真的是寫到了她的心裏。身為一個大家閨秀,她怎麽可能願意淪落風塵、拋頭露麵,即使身處這樣的環境,她也努力地保全自己,讓自己清清白白。如果真的能有一,有一個人能將她解救出去那該有多好。可是,估計永遠都不會出現那個人。
想到這,蘇晚晚對著青瑤施了一個最莊重的萬福禮,然後黯然離去。
青瑤心下頓生唏噓,這也算得上是一個有氣節的女子了,可惜,能救她的人不是自己。
蘇晚晚離場後,酒樓裏沉寂了一會兒,但氣氛很快又熱烈了起來,因為最重要的環節,也是這次文會的中心環節開始了。
還是張縣令站起來主持。
“馬上就是我們中秋文會的重頭戲了。我們曆代中秋文會最重要的就是以月為題做中秋詩詞。大家現在移步樓外,共賞清風明月,外麵也已經備好了紙筆,心內打好了腹稿就可到案前寫出,最終評出前十的作品不僅可獲得郡守提供的獎品,還可記錄進我們譙郡的《風采誌》中,前三更是可以由郡守推薦登上《聖刊》。”
張縣令的話音一落,大家就紛紛簇擁著郡守他們走到樓外。
這清風樓依江水而建,樓外是一片懸於水上的露台,此時明月皎皎,與水波相映,頗為撩人。
郡守大人走到一張書案前,邊提起筆,邊開口道:“本官先來作一首詩,算是拋磚引玉,大家隨意品鑒。”
完,便提筆落字。郡守寫出一句,旁邊有靠的近的文生就大聲地念出一句。
“尋常三五夜,不是不嬋娟。及至中秋滿,還勝別夜圓。清光凝有露,皓魄爽無煙。自古人皆望,年來又一年。”
郡守寫完,周圍立刻有人開始叫好,郡守心態很好,他也不管誇獎的人是不是真的覺得他的詩好,照單全收,這種心態青瑤倒是頗為欣賞。
慢慢地,周圍開始有人站到書案前提筆寫詩了,也有不少人自己沒有作品便聚到其他人的作品前欣賞點評。
青瑤本來也在各個寫好的詩作前欣賞著,華修卻突然走到了她旁邊。
青瑤被嚇了一跳。“爹,你怎麽過來了?你不是陪著家主他們嗎?找我有事?”
華修掃了眼周圍,然後在青瑤耳邊低聲道:“到你表現的時候了。家主,隻要你能用詩詞打得曹家那幾個再沒有信心作詩,那家主就允許你下個月就進家族秘境,還能讓你再進寶樓選一樣東西。”
青瑤倒是很心動,但是……
“什麽叫打得他們再沒信心作詩?這要怎麽判斷啊?你要我用詩詞贏他們那肯定沒問題,但要做到那種程度,不是一場比試就能達到的吧。”
華修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就不會變通一下?”
青瑤更不懂了,“變通?怎麽變通?”
“哎呀,你就不想想,這曹家的這幾個子為什麽前兩次被你掃了臉還是賴著不走?”
青瑤想了想,試探地道:“是因為他們覺得還有機會能打我的臉?”
華修點點頭,一臉的‘你還沒笨到家’的表情。青瑤瞬間黑線,都有點不想理他了。
華修分析道:“這曹家三人現在還留在這,估計是一會兒還要找你比試。看他們見了你當場作詩的水平後,還仍有信心的樣子,估計他們事先已經準備好了詩詞。為父估計,應該是他們曹家這一代有名的才子曹芾(fu)事先作好的。你這樣……”
著,華修在青瑤耳邊嘀咕了一陣,青瑤連連點頭。完話,華修就又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裏去了,青瑤也不管,繼續亂逛著,同時等待著曹家那三人再來找她。
果然,沒過一會兒,曹家三人就找了上來。
“華公子,久仰了,今晚多有得罪,我們兄弟三人也是仰慕華公子的才華,所以剛才才會貿然提出跟你比試,還望你不要跟我們計較。況且,比試結果也更明了華公子你博學多才,實乃當世神童啊。”
青瑤心道,來了,這是要先把自己捧起來啊。
“不敢不敢,幾位曹家的世兄願意不計名聲來指點弟,弟怎敢怪罪。”青瑤也不是客氣的人,當下便話裏帶刺地反諷了回去。
曹家脾氣最差的曹鋒聞言有點掛不住臉了,不計名聲,不就是他們以大欺嗎?當下就想反擊回去,旁邊理智的曹銳忙拉住了他。
青瑤看著心裏就有了數,看起來突破口就在那個曹鋒身上了。
曹銳滿臉帶笑,似是沒有聽出青瑤話裏的意思,青瑤諷刺的叫他們世兄,他就順杆爬地改稱呼青瑤為賢弟。
“華賢弟不要誤會,我們今來真的沒有一絲惡意。這不是家裏的長輩聽了你的才名,才特意讓我們兄弟三個多向你請教。”
青瑤簡直要被惡心壞了,但嘴上卻愈加謙遜:“世兄真是過獎了,弟哪有什麽才名,都是虛名,虛名,不值一提,你們曹家的曹芾世叔才是當世大才子呢,弟還差得遠,差得遠。”
就這樣青瑤和那曹銳你來我往,虛與委蛇,一直到青瑤都要被惡心得吐了,曹銳才到重點。
“賢弟啊,為兄家中有一幼妹,今年方五歲,聽聞了你的才名後央我見到你定要替她求詩一首,還請賢弟看在家妹年紀尚幼,且又一片癡情的份上,允我一首。賢弟都能贈蘇姑娘一首詞,想來為兄這點要求應該不算為難吧。”
青瑤心道,‘原來在這等著我呢,還有,一片癡情是什麽鬼,會不會用詞!’
“當然沒有問題,也是詠月詩嗎?”著,青瑤就要提筆寫詩。
曹銳忙開口:“等一下。不好意思啊華賢弟,你也知道,我那妹妹才五歲,所以對這詩有一點要求,孩子嘛,就是喜歡聽故事,所以她想要這詩裏包含神話故事。”
青瑤和曹銳的一番動作已經吸引了周圍的一些人的注意,而曹家三人似是想要引起更多人關注,不時就跟周圍人講述這邊發生的事。
青瑤放下筆,看著曹銳,臉上似笑非笑。
“還有其他要求嗎?一次完吧。”
曹銳臉皮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還能滿臉笑意。他搖搖頭,道:“哪裏還有什麽要求,這樣麻煩賢弟為兄已經心裏難安了,怎敢再提苛刻的要求。賢弟請吧。”
周圍不明白事情始末的人聽到曹銳的話還真以為曹銳是多麽寬厚的人,一時間倒有不少人對他露出讚賞。
青瑤挑了挑眉,她可不是願意吃悶虧的人,當下一邊細細研墨,一邊又將曹銳的要求重複出來,最後反問了一句:“是這樣吧?”
曹銳仍是一臉笑意,點頭答是。周圍這才知道始末的人瞬時一片嘩然,再看向曹銳,隻覺得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簡直可怕。
青瑤在研墨時其實就在想有什麽合適的詩詞,還真被她想出了一首,當下她也不再猶豫,提筆就寫。
“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
這是李白的《古朗月行》的前四句,這四句用詞淺顯,讀起來又頗為童趣,此時用來作為送給五歲女孩的詩倒是正好。
青瑤寫完,又念了一遍,然後麵向曹銳問道:“世兄,你看這首詩可否?”
曹銳此時內心已經陰雲密布了,他沒想到這樣都沒有難倒青瑤,但表麵上他卻還是做出一副滿意之極的樣子。
“可,可,當然可。賢弟果然高才,為兄佩服。”到這,他話音又一轉:“賢弟,為兄還有一事想要麻煩賢弟,為兄剛才賞月,也偶得一詩,想請賢弟斧正一二。”
完,那曹銳沒等青瑤回答就徑自在紙上寫了起來。
青瑤見他連拒絕的機會也不給自己了,當下也不在意,低頭看向曹銳寫的詩。看著看著,她在心裏笑了起來。
“為兄這詩如何?”曹銳寫完就亟不可待地問道。
青瑤沒有評價詩,而是先躬身向曹銳行了一禮。曹銳嚇了一跳,有點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自愧不如,認輸了?
“賢弟這是做什麽?為兄這詩再好你也不至於行此大禮啊。你年紀還,以後定然也能達到為兄的水平的。”
青瑤內心嗤笑,這曹銳想什麽美事呢。也不理會他的話,而是擺出了一臉敬佩和慚愧的表情對著周圍的人道:“在下隻以為這曹家世兄雖文采頗好但太為好勝,心下還替世兄可惜了一番,不料竟是在下人之心了。原來曹世兄竟是上過戰場,殺過妖蠻的英雄人物,實在是在下心胸不夠寬廣,誤會了曹世兄,所以,唯有向世兄行一個大禮才能表達在下的慚愧之情。”
曹銳聞言心下一驚,竟然把這麽個破綻給忽略了。自己當初選詩時隻想著選擇一首叔叔作的最好的詠月詩,卻忘了那首詩是叔叔從戰場回來後有感而發寫下的,現在自己三人沒有一個去過戰場,該怎麽解釋呢?
沒等曹銳想好該如何解釋,一旁的曹鋒就不解地問了出來:“什麽上過戰場?好好的評詩就評詩唄,你扯這些無關的東西做什麽?”
青瑤心下一樂,‘本來還想著該怎麽引你開口,你這自己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曹鋒世兄不必謙虛了,想來看三位世兄如此形影不離,必是一起上的戰場吧。三位世兄如此的年紀就有這樣上陣殺敵的本事,真是我輩楷模啊。”
曹銳在一旁有些急了,但他此時離曹鋒有些距離,一時無法阻止他開口,隻能焦急地用眼神示意。可曹鋒雖然看到了他的眼神,卻沒有領會對他的意思,還以為曹銳是要他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把事情拉回到讓華清點評的正軌上,所以直接不耐煩地道:
“不要再東拉西扯了,也不用拍馬屁。我沒上過戰場,我們三個都沒上過戰場,你馬屁拍錯地方了。不就是讓你點評一首詩嗎,我知道這首詩可能好到讓你自慚形穢,但你也不用這樣轉移話題吧,承認不如我三弟就這麽難嗎?”
青瑤終於笑了。相反的,曹銳此時卻是欲哭無淚了,豬隊友啊。
“曹鋒兄笑了,弟怎麽也不至於輸不起啊。曹鋒兄你們沒有上過戰場,那弟就有點不解了,這曹銳世兄的詩裏,明明就清清楚楚的寫著,思念戰場上的同袍啊?”
曹鋒頓時傻了眼,這詩他也隻草草的看過一遍,哪還記得其中細節,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把他們三個都給埋在了這。
“這、這”曹鋒支吾了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四周頓時傳來一片議論之聲,這曹家兄弟原來竟是用別人的詩來充作自己的,這也太無恥了吧。
曹銳歎了口氣,明白自己三人今算是栽了,他仿佛聽到了自己慧閣開裂的聲音。事到如今,他必須再努力一下,讓大事化,否則等待他的,隻有慧閣破碎這一條路。
“華賢弟,這件事是為兄做的不對,而且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兩位堂兄並不知情。為兄我隻是因為心中不服氣,想要挫一挫你的銳氣罷了,並無太大的惡意,還請賢弟宰相肚裏能撐船,原諒為兄吧。”
青瑤冷笑,這個時候了還不死心,還在玩這些花樣,簡直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曹兄,你剛才跟我,之前在酒樓裏兩次為難於我都不是故意的,讓我見諒,我見諒了,你替你妹妹向我求詩一首,還以我能為蘇晚晚姑娘作詩難道就不能替曹家的姐作詩這樣的理由讓我無從拒絕,我也沒什麽,你又提了詩裏要有神話故事,能讓五歲的女孩喜歡這樣的要求,我雖然為難,但也答應了,苦思冥想之下才寫出了一首符合你要求的詩。這時你又提出要作一首詩讓我斧正,我看了詩後隻是表達了對從詩中看到的世兄的事跡的讚美,兩位世兄就先後在話裏表示讓我勇於承認不足,讓我趕緊表示不如世兄。”
青瑤到這停了一下,然後看著曹銳的眼睛詰問道:“弟有些不明白,難道幾位世兄寧願盜用他人詩作、寧願自汙文名,就隻是想讓弟承認一句:不如你曹家兒郎嗎?”
曹銳被問得滿臉蒼白,冷汗浸濕了後背。他明白,今真的是完了,他們三人,沒有未來了。此時,所有人都聽到了曹銳慧閣崩碎的聲音,而曹鋒與曹錚,慧閣雖未碎,卻也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曹銳慧閣破碎,整個人差點沒站住,要摔倒在地。但他的確有他老祖曹操的一絲梟雄的風範。他強自站住,想著自己已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了,就更不能無功而返。
“我承認,這首詩非我所寫,但這首詩是我叔叔,曹家曹芾所寫,華賢弟你還沒有點評這首詩呢,賢弟覺得這首詩如何?比起賢弟你又如何?”
青瑤望向水麵,此時夜色已深,水麵上起了風,將水波一遍遍的推向岸邊。
“其實也沒什麽好點評的。這首詩的確不錯,但還沒有好到讓我華清甘拜下風的地步。”
曹銳卻仿佛有些入了魔障,隻以為青瑤是死強著不肯認輸罷了。當下便激將道:“你若能作出與這詩一般程度的詩作來我才算服你,不然,你也隻不過是個不願服輸、也輸不起的人罷了。”
本來看到曹銳的慧閣都碎了,青瑤就有點意興闌珊了,沒想到這曹銳直到現在還這麽能蹦躂,青瑤都要被氣笑了。
“行,那我就讓你服氣。”
完,青瑤提起筆就用草書開始龍飛鳳舞地書寫,一邊寫一邊在口中誦出來:“萬水歸陰,故潮信盈虛因月。偏隻到、涼秋半破,鬥成雙絕。有物指磨金鏡淨,何人拏攫銀河決?想子胥今夜見嫦娥,沉冤雪。
光直下,蛟龍穴;聲直上,蟾蜍窟。對望中地,洞然如刷。激氣已能驅粉黛,舉杯便可吞吳越。待明朝似與兒曹,心應折!”
青瑤最後一句“與兒曹,心應折”一完,那曹銳便是一口心頭血直接噴出,隨後仰麵而倒,竟是沒受住刺激,直接氣暈了過去。
青瑤搖搖頭,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