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

  沒埋成人, 那小童到底好心,用自己的大青牛把白佘送回了家,白佘想給小牧童些報酬, 結果那小童反倒氣紅了臉, 隻說自己才不是為著這個幫他的呢,扭頭出了白家,揪著牛韁繩, 頭也不回地跑了。


  白佘受傷下不得床, 白母又年邁追不及, 竟叫那孩子給跑掉了。


  就這麽欠了好大一個人情去。


  觀音帶著惠岸和金如意尋來時,白佘還在床上躺著呢, 鎮日裏叫白母藥湯補湯的喂著, 傷口還未曾長好,整個蛇先胖了兩圈兒~

  師徒三個靜悄悄落在白家小院子裏,惠岸上前敲了敲房門,便推門走了進去,對著睡眼惺忪的白佘道,“閣下可是白佘白道友?”


  白佘正做夢夢見自己曆劫死於非命, 猛地聽見聲響,抬頭瞧見穿著一身銀白色衣裳的惠岸站在自己床頭,也沒回過神兒,迷迷糊糊地道,“敢問是地府哪位?這是來接我了?唉,可惜沒見我女兒最後一麵.……”


  惠岸:.……噗!

  白佘老大不高興, 你笑什麽呀, 怎麽的, 難道惦念自己閨女還是什麽很可笑的事情嗎?


  我就是天下頂好頂好的爹!怎麽啦?

  你這鬼差著實不曉事!


  冷心冷腸的, 討厭!


  惠岸忙忍住笑,開口道,“這位道友,在下乃是惠岸行者,我師父南海紫竹林觀音大士受黎山老母之托,來尋老母小徒白素貞之父,白帝子白佘,敢問閣下可是?”


  白佘這才清醒過來,止不住老臉一紅,啊呀,原來是自己睡迷糊說了胡話了。


  之後觀音尊者被請進屋來,跟白佘單獨聊了一會兒,等房門再打開,原本傷口深可見骨的白佘已然痊愈了,陪著觀音一起走了出來。


  白佘行禮道,“多謝菩薩收留,小可這便去背上老母,咱們即刻便可出發!”


  觀音點點頭,隨白佘自去了。


  惠岸有些沒大看懂,湊過來小聲兒地道,“師父,咱們不是要把這母子倆送去驪山的,怎麽我聽這話意思不對?”


  觀音微微一笑,道,“咱們落伽山正缺一守山大神,我瞧著白佘人品不錯,他也應了,以後你們就是同門,你是師父的大弟子,等白佘到了南海,少不得你要多幫襯他一些~”


  惠岸聽了,臉上顯出一點古怪的意味來,人家白佘的閨女是黎山老母徒弟,師父若是收了白佘,以後細算起來,豈不是平白比黎山老母高了一輩兒?


  嘖嘖!


  觀音額角青筋直蹦,抽了徒弟後腦勺一記,低聲道,“你那什麽眼神兒,我若不是為了如意,用這麽千方百計的跟截教拉上關係嗎!把你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收!”


  惠岸趕緊垂首侍立,裝乖。


  觀音都要愁死了,她這大徒弟,一天收拾八百回,回回不長心,可咋整!!

  金如意本來蔫頭耷腦的提不起精神,一路上都跟個鋸嘴葫蘆似的不說話,聽見觀音提起他名字,才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眼神呆滯,“啊?”叫我幹啥,跟我有啥關係?


  唉,瞧這糟心樣子吧!


  觀音不忍直視,幹脆兩眼一閉,歎了口氣。


  一個兩個的,真是叫她瞧一眼都胸悶、氣短!

  順順利利把人拐回南海紫竹林,等母子兩個安頓好了,白佘又來正式拜見觀音,菩薩很是慈和地道,“如今凡間諸事已了,你便安心在此修煉吧,你女兒那處,我已經送了信去,她如今正隨著她師父在兜率宮,很是不必擔心!”


  白佘行了禮,“多謝菩薩,我母子二人,以後便叨擾了!”不過白佘撓撓頭,尷尬地道,“倒是有一事,要跟菩薩稟報一聲!”


  觀音心裏突然升上來一股子不太好的預感,她勉強撐住笑,穩住聲音道,“但說無妨。”


  白佘很是不好意思,“向前我曆劫之時,有一小牧童清早見著我,以為我死了,要挖墳葬我,後來見我隻是受了傷,便把我送回了家。此等恩情,理應報答,隻是我傷勢未曾痊愈,我老母年邁,腿腳不便利,也不好尋人,因此竟錯過了.……”


  菩薩又覺得自己大概要得一種後世叫做“心梗”的毛病……

  修道之人,哪裏好欠人家恩情的,還是這種生死大恩!


  觀音按捺著火氣,咬牙切齒溫柔地道,“之前怎麽沒聽你說!?”


  白佘憨憨地一笑,“聽說菩薩來接,又有了閨女的消息,小的一時高興,竟給忘了,還是剛才菩薩說凡間諸事已了,我這才給想起來。”


  忘了?


  觀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覺得她得鬆散鬆散,最近許是不能悶在家裏修煉了,如若不然,怕不是要走火入魔?她掐指算了一回,對白佘道,“這恩情以後有機會還,今生便罷了,你們是宿世的緣分,以後時機到了,你自然知曉。”


  白佘隻得罷了,領命自去,從此帶著老母在落伽山定居。


  等人出去了,觀音提起筆又給黎山老母寫了一封便簽,放在法陣之中傳了過去。


  黎山老母在兜率宮接著便簽,展開一瞧,隻見上麵五個大字:姐姐太難了!

  老母嘿嘿一樂,誰容易呢,難的日子在後頭呢!

  悟空在兜率宮待了幾日,日日聽著老君講道,天天瞧著兜率宮沉悶的宮殿,仙氣繚繞的玉石欄杆,高高在上的丹台講閣,紅彤彤的煉丹爐,還有脾氣暴躁的老牛,是即無山水,也無花草樹木,便有些煩悶,再想想已經被貶下界的天蓬和卷簾大將,還有給扣在山腹之中的六耳,就有些心癢癢,想下界去看看他們到底如何了。


  尚記得沙僧當年在流沙河畔,吃了九個取經人,各個兒都是金蟬子的轉世,也不知此時如來有沒有把金蟬那個不肯聽講經的懶貨貶下界去.……

  還有小白龍,也不知那小糊塗蛋,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把玉帝賜下的明珠給燒了,結果得了那一場禍事,到最後雖然恢複人身,卻也失去了自由,隻能盤繞在大雷音寺擎天華表之上,不知歲月。


  要是能勸勸那個傻孩子就好了。


  若說取經眾人裏,悟空對誰印象最好,一直沒有惡感,那除了白龍,也沒別人了。


  想到此處,悟空歎了口氣,他把自己掙脫出西行取經一事之中,已經是慎之又慎,險之又險,可是即便如此,也難免惦記著拉拔白龍一把。


  要不等此間事了,就先去西海走一圈兒?


  然後再拐去東海.……

  悟空正在出神,冷不防大師兄用手在小猴兒眼前晃了兩下,“悟空,又溜號兒了,想什麽呢這麽專心?師伯講經都結束了,還不走嗎?”


  悟空醒過神來一看,果然周圍的師兄們都三三兩兩地起身了,隻他一個坐著沒動,小猴兒皮皮地一笑,抱著大師兄胳膊撒嬌,“師兄,你小聲些,我怕師伯聽見了,回頭又凶我~”


  他上輩子竟不知道,老頭兒罵起人來花樣那麽多!他實在被吐沫星子噴怕了~

  金燦燦的小猴兒毛絨可愛,大眼睛水汪汪的機靈有神,別提多招人稀罕了,可惜陳悟安不為所動,大師兄點點小猴兒鼻子,“有多少人想聽師伯講道而不得,偏你還老走神,就是讓師父知道了,回頭也得修理你一頓!”


  悟空訴苦道,“兜率宮太無趣了哩,都不像家裏,也不像驪山,連個看景色的地方都沒有,處處都是白色,一睜眼就跟住到雪洞裏一般,瞧得人心裏頭直冷!”


  陳悟安到底心疼小師弟,揉了揉小猴兒,“再忍忍,我聽師伯和師姐說,如來已經又來了,許是這幾日,咱們便要去紫霄宮的,到時候見了師父一麵,許是能跟他老人家一起回菩提山呢!”


  悟空眼睛一亮,真是喜不自勝,“真的?”


  陳悟空也笑了,“騙你作甚,是不是想師父了?前陣子聽你說夢話,都叫著師父,還拉著旁邊你五師兄的衣服不撒手……”


  小猴兒害臊,一把把大師兄嘴巴堵上了,氣呼呼地看過來:再說生氣嗷!


  想我堂堂美猴王,胖狗子她爹,兩世為人,又成熟又穩重,哪裏是稚兒等模樣?不要胡說八道!

  好吧,大師兄乖乖閉嘴,不說話了,隻是眉眼間的笑意,毫不客氣地出賣了這個肚皮裏偷笑的家夥~

  果然又等了幾日,太上老君便騎著青牛,帶著他們這一幹子弟,與玉帝如來元始等人在靈霄寶殿匯合,之後便直升祥雲,去往紫霄宮鴻鈞道祖道場。


  悟空一路瞧著周邊景色,天庭有三十三天宮,兜率宮離恨天最高,紫霄宮更在三十三天宮之外的三十六重天,其中瓊花玉樹,靈芝寶塔,倒也有些景色,隻是小猴兒覺著,比起人間,很是少了些腳踏實地之感。


  悟空不免在心中嘀咕,到底還是凡間有趣,等接了師父,下得界去,再不回來的了!


  如此心中胡思亂想,不多時便來在紫霄宮外,門外早有道童等候,見著玉帝等人,連忙拜道,“道祖向前已經接到陛下和諸位師兄遞過來的拜帖,著小的在此等候,大家請隨我來吧。”


  悟空對見鴻鈞道祖沒什麽執念,他隻想去看看師父,此時一別已是多年,不知那老頭兒在這冷冰冰的紫霄宮待得可舒坦。


  有沒有想他的小弟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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