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絕色(二十六)

  翌日,鐵手與冷血十分默契的起了一個大早。


  二人打水洗了一下頸子、手腕,來到紅葉的房外,卻發覺有一個人比他們起的更早, 來的更快。


  “……奴、奴是紅葉大人的侍女, 名為雪生。”


  少女一下子跪了下來,香腮勝雪,白羊一樣的純潔與美好, 她的身子在不住的發抖, 卻還是鼓足了勇氣,怯生生的道:“奴來侍奉大人, 用、用膳。”


  “膳”是什麽?自然是鐵手、冷血與她自己了。


  這時,門發出“吱呀”的一聲,從裏頭打開了。


  紅葉才睡了一會兒,就又醒了, 朱唇中銜了一縷青絲, 眸子裏一片氤氳的水汽,慵懶的道:“這麽怕呀?放心, 妾身隻愛男子的血肉, 不會吃了你。”


  說罷, 她多情的眼波一轉,就伸出了一隻柔軟的、冰冷的手掌,將一旁的冷血一下拉進了房中。


  冷血睜大了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一點都不掙紮, 紅葉一用力,他就極配合的倒下去, 被她壓在軟榻上, 臉紅的如雞冠子似的。


  在一片寂靜之中, 冷血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興奮的、期待的、緊張的……甚至是渴望的,他情不自禁的抬起了一雙手, 握住美人不堪一握的腰肢。


  紅葉一點一點的湊近,十分倦慵的一笑,眸子中湧出了一片豔麗的血色,柔聲:“你抖什麽呀?”


  在吃之前玩弄獵物,是一切獵食者的本能。


  她輕的像一片楓葉,伏在冷血的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冷的嚇人, 紅楓的幽香充斥在每一處空氣。


  冷血:“……”


  他的呼吸有一點重,看起來十分羞澀,長而密的眼睫不住的顫,冷峻的臉上有一點茫然,一雙長腿並的很緊,看了她一眼,心髒幾乎就跳了出來。


  紅葉吃吃一笑,遮住了冷血的雙眼,幾乎在下一個瞬間, 她就感受到了青年更加沉與重的喘息。


  她的尾音有一點啞:“妾身……要吃掉你了。”


  冷血又羞澀又緊張, 薄而鋒銳的唇抿了起來。


  他是一頭桀驁不馴的狼,被壓製住了,身子就繃的像弦上的箭,可心上人一句話,頸子就抬了起來,順從的露出了咽喉,又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話。


  “不要動……”


  紅葉一個字也沒聽到,她一口咬了下去,不傷到多餘的皮肉,隻把尖牙刺了進去,手心有一點酥癢,是冷血的眼睫,一下又一下掃過柔軟的掌心。


  很快, 房中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


  “唔……”


  冷血忍不住弓起了腰,他的手用了幾分力,幾乎扼製不住口中的低吟,頸子上有一點熱辣、刺痛的感覺,化作了最美妙的催化劑,讓他不由情動。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血氣方剛、身體沒有問題的正常男人,心上人就在懷中,沒反應才有問題。


  不多時,紅葉才饜足的起了身,結束了進食。


  她吃過了血肉,如玉的麵龐有了幾分血色,少了幾分陰森森,多出了一點人氣兒,連語聲都少了一點勾人的啞,取而代之的,則是水潤過的嬌柔。


  “許久不曾吃過血肉了……四爺,多謝你了。”


  冷血的動作有一點狼狽,他合上衣襟,摸了下留下齒印的頸子,臉色很紅,飛速道:“不,沒事。”


  紅葉的唇角翹了起來,笑吟吟的道:“也對,你對於妾身的恩情,又豈是一句謝能夠還的清呢?!”


  看得出來,她對今日的早膳十分滿意,不僅容光煥發,還動手撕下了一條繃帶,要給冷血裹傷。


  冷血道:“不用, 傷處不深, 一晚上就愈合了。”


  他的唇色有一點白,身上的傷還沒愈合,一直都在流血,短時間內,絕對不能承受第二次吸血。


  紅葉有一些擔憂,心中思忖了一會兒,把下一頓自助定為追命,畢竟,可持續發展才是硬道理。


  她倒了一杯茶,漱了一下口,道:“方才四爺是不是對妾身說了什麽?可惜, 妾身當時沒有聽清。”


  冷血一個字都不告訴她,道:“不,沒什麽。”


  他口中說“沒什麽”,可是表情卻很誠實,完全就是“有什麽”的樣子, 冷玉似的頸子也紅了一片。


  係統一秒跳了出來,很驕傲的掏出錄像,一字一頓的複讀,道:“他說:可不可以隻咬我一個人?”


  “在我發火之前,回到你的小黑屋反思行嗎?”


  紅葉冷酷無情,在意識之中,她幽幽的道:“別以為沒人看到,你切下了冷血的一縷發絲,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你就要用一把仿品, 換走他的劍!”


  4870很有眼色的把小黑屋的門給關上了。


  不多時,早膳結束,三個正直的捕快又湊在一起準備問案,飛虎奇香案的凶犯是返魂香,一時半會兒的,幾人奈何它不得,隻得考慮先救受害者。


  鐵手思忖了一下, 道:“這件事, 恐怕不容易。”


  他們是“四大名捕”,可也是個凡人,別說是返魂香與鎮墓獸,就是它手下的豔無憂,以及得到了妖靈的美人兒們,分出一兩個人,也足以應付了。


  這是一個沉重的, 每一個字都滲了血的話題。


  追命坐直了身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宜州接壤宿州、豪州與池州,附近可不止一個柳城, 也不止一個山君案。”


  他舉了個例子,道:“還有被山君使者誘騙,從其他州入城的壯年男子,這些人都不知所蹤,看妖怪的口糧,近日失蹤的小孩子也一定不止三十個。”


  冷血蹙了一下眉,道:“他們會把人藏在哪?”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決沒有人知道答案。


  要知道,如暖香閣這樣的銷金窟,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所有掛在它名下的地皮,都可能藏有失蹤人口,甚至隻要花點銀子,就有無數人給它遮掩。


  這時,一旁的少女似是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小心的拉了下紅葉的衣袖,道:“紅葉大人…”


  她是受害者之一,又知道紅葉的身份,在客棧知曉了鐵手與追命幾人的身份之後, 就不太怕了。


  紅葉的視線落到了少女身上:“你知道什麽?”


  雪生一下子哭了出來,她不怕鐵手,可紅葉與閣主的視線,一樣的視人命如草芥,讓少女忍不住的發抖,道:“奴隻知道,那藏了人的地方,很黑。”


  她道:“奴本是池州人,家中還有一胞弟……”


  有一日,村子裏來了一個山君使者,一張口吐出火焰,一伸手呼風喚雨,說要把十個男孩兒獻給山君,否則山君發怒,就要給村子的人降下懲罰。


  雪生是個女孩兒,可爹娘舍不得弟弟,就給她換了一身衣裳,使者來時,弟弟塗脂抹粉在屋子裏哭哭啼啼,她扮成個男孩兒,被打暈了送到宜州。


  這一路上,也沒什麽清醒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關在馬車裏頭,隻聽見噠噠的馬蹄聲,一杯水喝下去就又換了個地方,黑漆漆,陰森森的看不見光。


  “後來……後來他們要洗身子,挑人牲,一塊去的都被扒了衣裳,輪到我了, 才發現是個女孩。”


  雪生說到“人牲”這個詞,忽的抖了一下,似乎很害怕似的,道:“龜公十分生氣,賞了我十來下鞭子,可一見我的臉,就又改了主意,將奴送到了閣中……說、說是要充作妖奴, 也不枉費了一身皮。”


  紅葉的神色冷了下來,道:“你父母枉為人。”


  她十分看不下去這種事,幼崽兒很珍貴,尤其是吸血鬼, 申請初擁的手續有多麽繁瑣沒人知道。


  “誰讓老天規定了,為人父母不需要考核呢。”


  追命苦笑了一聲,他的父母也不太負責,他爹是“醉翻天”崔唇容,平日沉溺於杯中之物,甚至都沒有給他取名,平時就叫他做“喂,那個內傷的”。


  後來,為他治傷的溫約紅覺得叫“崔內傷”,實在太難聽,所以用一句詩為他取名,叫做崔略商。


  鐵手的心腸軟,聽完之後露出不忍之色,他拍了下追命的肩膀,無聲的安慰了一下,這才對少女問道:“所以,你隻記得關押之處十分黑,是嗎??”


  少女怯生生的點頭,道:“進去的時候,被喂了藥,不太清楚,出來時候倒是聽見了一點鎖鏈的聲音,還有……空氣很濕潤,不像外邊,這麽幹燥。”


  她也很想提供一些線索,可當時怕得很,錯過了許多部分,隻得道:“對不起,奴隻記得這一部分了,不過那裏半個月就送一些人來, 肯定有痕跡。”


  “看來不論是什麽人,從什麽地方,向暖香閣中送了什麽東西,都可以成為我們懷疑的對象。”


  鐵手歎了一口氣,道:“一處青樓,每一日的消耗有許多,飯菜、脂粉、衣裳……這個工作量一點一點排除下來,每耽擱一天, 都會有許多人死去。”


  追命接道:“你說得對,所以我們需要幫手。”


  他撓了撓下頜的胡茬,道:“府衙的人手呢?還有大師兄,小師弟不是送了折子回汴京麽,世叔一定放心不下,我猜不過一二天, 大師兄就會到了。”


  這話說的不錯,前幾日宜州案傳入汴京,諸葛正我大為震怒,這才派追命來查案,這兩日冷血的書信傳到神侯府,案件詭異,無情會來理所當然。


  紅葉一聽到這句話,滿足的彎了一下唇角。


  再有一二天,無情也到了宜州,任務完成的曙光就在眼前,這兩天就補一補,多吃兩頓自助餐。


  4870一臉震驚,道:“你完全放棄治療了啊!”


  紅葉十分淡定,道:“你不是開了屏蔽嗎?反正沒有人會知道,吃一口怎麽了呢……啊,我還是第一次真的咬人,你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有多棒!!”


  很快,對雪生的問話結束了,鐵手對冷血與追命吩咐了兩句,起身出門,看起來像要離開客棧。


  紅葉披了一層輕紗,支起一把紙傘,看向日光下英姿勃發、豐神俊朗的鐵手,道:“你要去哪??”


  “府衙,事態不在掌控,我得去見薛小兄弟。”


  鐵手緊了一下護手,目光比晨輝更溫柔,不疾不徐的道:“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不該困在淺灘,更何況,有府衙的官兵幫忙, 日後行事也容易一些。”


  紅葉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道:“你不怕麽?”


  鐵手一向嫉惡如仇、重義輕生,既然查出了凶犯,就要阻止它繼續殺人,一身錚錚鐵骨隻求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行無愧於人,止無愧於心。


  他溫和的笑了一下,道:“怕什麽?我當捕快就是要為民除害, 伸張正義的, 怎麽可以貪生怕死?”


  紅葉思忖了一下,問:“你是要查封暖香閣?”


  這一點也不明智,如今她的妖力不足,還不是鎮墓獸的對手,若是與兩隻妖靈撕破了臉,恐怕不僅任務無法完成, 還會讓鐵手幾人陷入危險之中。


  鐵手是個捕快,還是個經驗豐富的捕快,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搖頭道:“說到底,府衙的好手也是人,不是妖怪的對手, 這時也絕不可打草驚蛇。”


  他理好了衣冠,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道:“我調動府衙的人手,是要提前宵禁時間,加嚴夜中巡查,將大半男子拘在家中, 以防他們去尋歡作樂。”


  紅葉“咦”了一聲,覺得可行,想了一下道:“法子不錯,不過拘不住權貴,在宜州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世家的權勢根深蒂固, 你攔不住他們送死。”


  尤其是一眾世家子弟,區區凡人,又怎麽敵的過妖鬼的手段,尤其是身有妖靈的美人,試過一次就永生難忘,心中有如蟻兵過境,不惜鋌而走險。


  “隻要一件事是該為的, 就要去做,成敗不論。”


  鐵手把令牌一亮,道:“而且,我有平亂玦。”


  平亂玦,功同於“上方寶劍”,各方官吏應予以協助,必要關頭還可以先斬後奏,甚至調度軍隊。


  隻不過,婁萬生是蔡京的學生,把他的老奸巨猾學了個十成十,見了平亂玦,也可能陽奉陰違。


  可如今,追命與冷血也在宜州城,婁萬生能坐到知府的位置,自然不是沒腦子的廢物,三大名捕齊聚, 就是個傻子也該知道出了事他決擔待不起。


  “治標不治本,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紅葉合上了傘,柔聲道:“二爺,一路小心。”


  她得出一次門,豔無憂認出了鐵手和追命,一旦城中戒嚴,一定會把這筆賬記在他的頭上,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位“血霜妃”,隻能先去死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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