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羽衣(七)
嶽老三這個人, 腦子幾乎是直通到底的,見了鴻鵠清極豔絕的容光,也隻是在心中咕噥幾句, 這小娘皮怎生恁的貌美?
因而段譽一昏睡過去, 他登時沒了顧忌,一雙眼滾圓睜著、惡狠狠的看鴻鵠。
“你這小妞,真真是好大的膽子, 既不是我小師娘, 如何還敢打我小師父?”
嶽老三提著鱷尾鞭,不滿的道, “今日我南海鱷神非好好教訓一下你不可!”
說罷,一記剛猛的鞭風破空而出,如山嶽一般不可摧折,直挺挺向鴻鵠襲來。
段正淳的臉色一變, 一陽指連發三道劍氣, 將纏鬥的雲中鶴逼退了三分,厲聲斥道:“你敢!嶽老三, 雲中鶴, 你們四大惡人莫非真想與我大理國為敵不成!”
他聲色俱厲, 咬牙將一雙手掌橫空劈出,哪怕心知鴻鵠並非凡人,亦不顧骨斷筋折的風險,想硬生生攔下這一記鞭風。
“跟你段正淳杠上, 不算什麽,可若是整個大理國為敵, 倒是有些不值當。”
雲中鶴冷笑了一聲, 一雙眼垂涎欲滴的盯著鴻鵠, 意有所指的道:“不過麽……這樣絕色的美人,能跟她風流一晚,別說是區區大理,就是叛宋而死,也值了。”
他的言語下流,那雙毒蛇似的眼睛在聚光,一瞬不瞬的黏在她身上,仿佛能化作毒液,腐蝕她的衣裙,將她包裹在內。
鴻鵠卻淡漠好似神明。
她的眸子波瀾不驚,素白如玉的肌膚之上,似有一道淡金色的羽毛紋路一閃而過,一雙柔軟的手掌隱現出羽翼的虛影。
“嗯?你這小妞,身上有點東西。”
嶽老三使勁兒甩了甩粗壯的胳膊,手中的鱷尾鞭仿佛有千斤之重,又好似陷進了棉花裏,不知被何物反震的手臂發麻。
他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隻金羽,柔軟的羽毛在淩厲的鞭風之中,如同一隻柔弱的、飄零無依的蝶,飛落在鱷尾鞭之上。
就是這一隻金羽,讓他再不得寸進。
見嶽老三吃了個癟,雲中鶴登時不敢小看鴻鵠了,一雙三角眼裏帶上了幾分鄭重之色,道:“鍾穀主,你也別看戲了。”
作為一個淫賊,他的功夫尚不如嶽老三,不知被他攪了多少“好事”,若非打不過他,早就“弑兄”了,這大美人竟輕描淡寫的接下了嶽老三一鞭,可見功夫不俗。
鍾萬仇冷冷一笑,先是柔情萬分的望了一眼甘寶寶,隨即飛身加入戰局,對雲中鶴道:“我來負責男的,你負責女的。”
他咬著牙,恨意十足的道:“段正淳啊段正淳,你可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在我手上,就是為了寶寶,今日也要殺了你!”
“正有此意,鍾夫人、幽穀客,你們也別看著了,今日不帶走段譽,誰也沒法跟大哥交代,別忘了咱們的交易,嗯?”
雲中鶴的嗓音忽尖忽粗,腳下步伐飄忽不定,趁著鍾萬仇與段正淳纏鬥,伺機近身鴻鵠,一雙眼精光大作、垂涎欲滴。
鍾萬仇並非無名之輩,段正淳一時脫不開身,眼見雲中鶴無狀之態,他怒從心起:“雲中鶴,卑鄙小人!豎子敢爾——”
這位鎮南王,縱然風流了些,對女子卻是多有憐惜,更何況鴻鵠關乎國運,竟是不顧自己空門大開,也要逼退雲中鶴。
見此,鍾萬仇忍不住哈哈大笑。
“寶寶!你看好了,今日夫君我就殺了這個欺負你的卑鄙小人,給你報仇!”
說罷,她的神色陡然一厲,一隻左掌猛然從空中直劈下來,疾抓向段正淳的肩膀,若他要救鴻鵠,就不得不硬接一掌。
馬上就能夠重創段正淳,鍾萬仇不由麵露喜色,誰知半空殺出一把修羅刀,竟是秦紅棉刺了過來,一劍正中他的掌心。
秦紅棉出手雖快,段正淳卻也被掌風掃到,受了一點輕傷,她美目之中帶了幾分憂色,柔聲喚道:“段郎,你怎麽樣?”
段正淳輕咳了兩聲,握住她柔軟的手掌,頗為動情道:“紅棉,寶寶,你們……”
甘寶寶眼含淚水,咬著唇別過了頭。
段正淳當然沒事,事實上有事的是鍾萬仇,他手掌被秦紅棉刺穿,脊背上還挨了一掌,不是別人,正來自愛妻甘寶寶。
這一邊,段正淳纏鬥鍾萬仇,秦紅棉與甘寶寶“兩不相幫”,而距離鴻鵠隻有寸步之遙的雲中鶴則被嶽老三擋在了前頭。
“嶽老三!你到底幹什麽,還不趕快讓開,別忘了大哥的吩咐,攔我作甚!”
雲中鶴咬牙切齒,他一想起鴻鵠,那腰肢那肩頸……心裏都癢癢,可偏偏鴻鵠和段譽被嶽老三高大的身子擋的嚴嚴實實。
嶽老三一翻白眼,完全把這話當做了耳旁風,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這小妞你不行碰,滾遠點。”
雲中鶴的神色陰沉了下來,急不可耐的道:“滾開,別逼我在這兒跟你動手!”
他隻覺得仿佛被欲/火焚身,甚至敢跟嶽老三一較高下了,這樣的美人兒,不讓他碰就等同於殺他父母,別說是區區的嶽老三,就是大哥段延慶來了,他也不讓!
嶽老三冷笑了一聲,氣勢十足的揮了揮鱷尾鞭,他剛才還要教訓一下鴻鵠,此刻卻攔著雲中鶴,毫不客氣的道:“我呸呸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
他心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這是小師父的未來小師娘,就他那小眼神兒,都快黏在這小妞的身子上了,那叫一個擔憂的勁兒啊,老子可得給小師父看好師娘。
雲中鶴深吸一口氣,看著嶽老三的鱷尾鞭,他終於冷靜了下來,被欲/火衝昏的頭腦恢複了一點思考的能力,冷笑一聲。
“嶽老三,我不動這小娘皮就是,別忘了咱們今天是來幹什麽的,你我先聯手拿下這小美人,將段譽帶回萬劫穀去。”
他眼珠一轉,見嶽老三半信半疑的樣子,補充道:“大哥有任務,我怎麽會為了一個女人和大哥過不去,嶽老三,你就是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咱們大哥吧?”
“那行,咱們先聯手,拿下這小妞。”
一聽段延慶的名號,嶽老三頓時信了七八分,再說他功夫擺在這裏,也不信雲中鶴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什麽小花招。
雲中鶴見他讓了步,眼珠子頓時又黏在了鴻鵠的身上,像是一條毒蛇吐著黏糊糊的信子,伺機而動,想要纏到她身上。
原來,雲中鶴輕功絕佳,打算一拿下鴻鵠,就帶著她破窗而出,嶽老三為了給段延慶複命,也為了段譽的小命,肯定不會丟下他不管,那他和大美人不就可以…
四大惡人其二聯手,哪怕是段正淳也要敗下陣來,鴻鵠又丟了護身的火靈,也不知如何應對?四大家臣為何遲遲不到?
“……段某今日就是拚死,也絕不讓鴻鵠姑娘受辱!雲中鶴,大理舉國之敵!”
段正淳心中焦急,咬牙運氣,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雲中歌,大理國運豈能受小人侮辱,他拚死也要與雲中鶴同歸於盡。
誰知,麵對聯手的兩大惡人,鴻鵠卻仍不放在心上,她柔軟的手臂摟著段譽的肩膀,不疾不徐將他裹在錦被之中,好似是神明看顧信徒,帶著一點生疏的溫柔。
“我說過,今日誰也不能帶走段譽。”
她淡漠的眸光,終於落在了雲中鶴瘦長的身上,星光點點的溫柔消失了,隻剩下海水深處的冰冷,讓人的血液都凝結。
下一秒,雲中鶴的目光驚駭了起來。
“你、你………”
雲中鶴的嗓子裏發出“嗬嗬”的、幹啞的風聲,被這樣一雙動人的眼眸凝視著,他本該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卻像是被魔鬼注視著一樣,身軀僵硬。
“你什麽你?看見我小師娘的臉被美傻了?那也是老子小師父的未來媳婦。”
嶽老三撓了撓頭,忍不住奇怪他為什麽會震驚和害怕成這個樣子,分明身處同一間房間,甚至相距不到一尺,他卻不知道雲中鶴此刻正在經曆何等可怕的威壓。
鴻鵠終於起身,她每踏出一步,雲中鶴的心髒就猛烈的一個跳動,像是被人握在手中狠狠攥了一把,讓他說不出話來。
她語聲輕柔的說道:“曾經,也有一個人像你這樣看我,你知道他是誰麽?”
“…………是、是誰?”
雲中鶴已經冷汗淋漓,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因為他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每一寸經脈、每一處骨頭縫裏都如同蟻噬,一雙眼睛因為睜的太久、太大而痛癢難當。
他陷入一片無望的深淵,四周漆黑詭異,隻有他在接受一隻巨大鳳鳥的審判。
“不記得了。”
她的身軀之上,隱約現出一隻凰鳥的虛影,而不可思議的是,虛影之上金色的飛羽,竟在緩緩的飄落下來,而雲中鶴額前一寸的位置,正停留著一隻金色羽毛。
鴻鵠的目光淡漠,冷冰冰的道:“不過一樣的是,我都不喜歡你們的眼睛。”
見雲中鶴不知不覺的陷入危險,嶽老三到底跟他同為四大惡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搭救一把,誰知他一邁步,這才發覺四周竟也遍布了危險而又華美的金色飛羽。
不,不隻是他,甚至鍾萬仇、秦紅棉和甘寶寶的四周,也滿是這半透明的、似乎是介乎於真實和虛幻之中的金色飛羽。
在生死危機之下,雲中鶴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尖叫道:“饒、饒了我!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
鴻鵠勾了勾指尖,柔軟的飛羽在一刹那變得硬如金石,飛速刺進了他的額頭。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或者說鴻鵠的強大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她的威壓之下,沒有人能夠阻止這一切發生。
雲中鶴帶著驚惶的、求饒的表情,緩緩的倒了下來,他額上的致命傷處,流下了一滴血,它滴落下來,落在了地板上。
奇怪,惡人的血,竟也是紅色的。
“我不殺你,你走吧,回去告訴段延慶,段譽在我手中,不日會前往中原,自此大理段氏之皇族,自有我鴻鵠庇護。”
鴻鵠一揮廣袖,如鳳鳥收攏羽翼一般優雅,從容的側過了身,對目瞪狗呆的嶽老三道:“至於葉二娘麽,囑她早日上少林贖罪,他日杏子林見我,必死無疑。”
嶽老三心知自己打不過她,卻還是不服氣的道:“你、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
說罷,他看了一眼差點被鴻鵠一並送去見閻王爺的鍾萬仇,到底是帶上了他,拎著他的領口跳了窗,幹脆利落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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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卷的反派就是段延慶和星宿派的聯手了,四大惡人也就嶽老三相對好一點,其他人命途多舛但也死有餘辜,嶽老三全書似乎也沒濫殺無辜,一共就殺了三個人,還為段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