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吹雪(二十一)
開封一帶, 莫非是清姬留下的鱗片?
十九心中一怔,按理來說,陸小鳳屬於武俠世界, 不應該出現妖鬼的力量,可鱗片出於開封一帶,還能安撫魍魎之匣。
她並不擔憂會再次遇見楚留香, 隻是沒有想到自己所經曆過的世界,竟然會有相連之處,甚至出現了世界融合的傾向。
不過掉馬是不可能掉馬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掉馬的,4870別想看見修羅場。
“按家主所說, 妾身確實有一猜測。”
十九目光盈盈的望了花滿樓一眼,語聲輕柔的道:“魍魎之匣,之所以是一件人類無法掌控的妖物,正是因為其中關著被真龍所鎮壓的魍魎, 凡人不可輕視。”
她的目光、肢體,都像初春的微風那麽溫柔,和清冷皎潔的不知火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就是楚留香也絕不可能認出來。
“所以莊薑姑娘的意思是, 鐵鞋手中的魍魎之匣, 和瀚海國的玉佛本是出於同源,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魍魎之匣。”
花滿樓俊秀的眉目之中, 隱約帶上了一抹了然之色,推測道:“而鐵鞋大盜謀奪玉佛, 正是為了完全掌控魍魎之匣。”
數年前, 魍魎之匣從天而降, 這等異象自然瞞不過官府,於是打撈的漁民向國王獻上了匣子內的寶珠,自己留下了紫氣繚繞的木匣,期待這木匣也是一件寶物。
卻不想,鐵鞋大盜複仇而來,殘忍的屠戮了整個漁村,還發覺了木匣的妙用。
十九終於明白,為何孔雀王妃手中的魍魎之匣,妖氣似乎有些虛弱,那是因為木匣中的魍魎被漁民當做寶珠,獻給了瀚海國王,妖靈有殘缺之處,自然會虛弱。
“妖靈是不會被人類所掌控的,強行謀奪它的力量,隻會遭到可怕的反噬。”
她思忖片刻,輕輕的道:“那瀚海國王所尋來的鱗片,應當就是真龍褪下的龍鱗,所以才會對魍魎如此威懾,隻不過數十年過去……恐怕龍氣已然所剩無幾了。”
花如令敏銳的注意到,這櫻木所化的美人話中所提的“真龍”二字,而作為一名臣子,又如何會不對“真龍”心生向往呢?
“不知莊薑姑娘,可曾見過真龍?”
自古以來,皇帝自稱為真龍天子,可想而知“真龍”的存在,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類而言到底有多麽大的震撼,甚至執念。
隻可惜,那鱗片來自於十九的清姬身份,而花如令的期待,勢必要落空了,不過“真龍”的形貌,還是可以描述一下的。
十九嫣然一笑,前後聯係,將自己的說辭補充圓滿,說道:“家主忘了,妾身不過是一株不能言語、不能移動的櫻木,被栽在桃林數十年,初一化形就去尋了七公子,哪裏見得到傳聞之中的真龍呢?”
就在花如令遺憾之時,她從容的將話鋒一轉,帶著一點恭謹的語氣,柔聲描述道:“不過聽年長一些的桃妖們提起,真龍大人乃是一位風姿卓越的男子,胸懷寬廣、溫柔善良,是一位真正的神明呢。”
十九提及“真龍”的存在,原本隻是表明妖鬼也在被約束,不會傷害人類,而最具有代表性的自然是人類所信奉的真龍。
沒想到,現在居然被用來彌補魍魎之匣來曆的空缺,還好她見過式神一目連。
花如令沉默了片刻,許是想到了死在魍魎之下的好友,歎息的道:“神明太遙遠,不及家中小妖,救人於水火之中。”
想到朝中形勢,他又是輕輕一歎,悵然的搖了搖頭,扼腕歎息的道:“若有真龍護我大明國運,南王安敢如此囂張?”
南王,便是當今聖上的一位叔伯,先皇在世之時功績顯著,俯首稱臣,而現在的小皇帝即位之後,就生出了不臣之心。
花如令如此反應,也是理所應當。
十九為他倒了一杯茶,柔聲道:“家主身為人臣,自然要為聖上著想,可真龍大人護衛的是百姓,並非天子,隻有一代明君才能得到它的匡扶,理念不同罷。”
她道:“如今之計,必須盡快將魍魎關回木匣之中,否則龍氣耗盡,玉佛再一次化作魍魎,又不止有多少人要遭殃。”
這話並非虛言,失去棲身之所的魍魎本會四處逃竄,又在清晨聚攏,直到回到匣中,之所以會作為玉佛安定十幾年,定然是感受到了清姬的鱗片上殘存的妖氣。
沒有本體的支撐,一片鱗片不過數十年就會消弭於無形,不知道展昭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多久,但妖氣必然支撐不久了。
“此事,務必從長計議,就連聲名遠揚的關泰大俠,都成了鐵鞋的同夥,也不知滿院賓客之中又有多少人心懷不軌。”
花如令一撫長須,神色之中已全然是老江湖的幽深,說道:“事到如今,也隻有‘請君入甕’了,鐵鞋不是讓關泰分散老夫的注意力麽,好,那麽玉佛就真的被偷走了……我看這兩個老匹夫,也不全然都是一條心,鐵鞋大盜,勢必會露出馬腳。”
說罷,他看向十九,向她拱一拱手,道:“多虧了莊薑姑娘,關泰此人的武功高深,若非是姑娘奇妙的手段,想要擒下這老匹夫,指不定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請君入甕,父親的意思是說……讓鐵鞋以為關泰大俠今夜偷走了玉佛,卻遠走高飛,從而心急如焚,主動露出馬腳?”
花滿樓想了想,道:“此計可行,隻不過,要先對金公子還有陸小鳳說明。”
十九思忖片刻,道:“妾身也有一計可行,隻不過麽……還要陸公子來配合。”
她俯身湊到花滿樓耳邊,溫熱的吐息帶著櫻花的芬芳,撲在他的耳旁,將計劃一點一點的告訴他,最後直起身子一笑。
花滿樓並未立刻應下,細細一想,有些遲疑的道:“以真玉佛作為誘餌,會不會有些危險,畢竟是真龍封印的魍魎……”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更何況那玉佛也算不得什麽寶物,如今又有莊薑姑娘在,老夫還有什麽可擔憂的?”
花如令傲然一笑,用力一推桌上的茶盞,將價值千金的梅瓶一同掃落在地,發出了一聲脆響,同時,他的語氣變得驚惶不安起來,大聲的叫道:“來、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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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另一邊的花五哥先叫來一個小廝,去請金九齡過來,然後才將人事不省的關泰送到了花家的一間密室之中。
金九齡出身六扇門,是一名擅長破案的捕快,可同時也精通拷問,更別提花三哥在禁軍任職,手段更是常人所不能及。
隻可惜,關泰真的不知鐵鞋的身份。
“他每一次出現,都是蒙著麵孔,把自己籠罩在一件漆黑的袍子裏,誰也看不清他的麵孔,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關泰神色疲憊,雙手被一條鐵鏈鎖的嚴嚴實實,露出的身軀之上分明沒有什麽傷痕,他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折磨,緩緩的道:“你們找不出他,他不是人,而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鬼魂……那樣幽暗、晦澀的氣息,絕不是一個活人所能夠擁有的!”
“所以,堂堂五大掌門之一就屈服在一個江洋大盜的手下,做了他的走狗。”
金九齡冷冷的道:“烏滿天想必也是這麽死的吧,烏大俠寧死也不願意與鐵鞋大盜同流合汙,你,可不配與他齊名。”
關泰短促的嗤笑了一聲,他看著金九齡,幽幽的道:“一個人越是老掉牙了,就越是怕死,你這樣的年輕人,是絕不會明白的,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懂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彌漫著衰老的氣味,說道:“你的內力很高深罷,等你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衰老,四肢的無力,就明白了,天底下誰不想活著呢?”
所以,關泰才會屈服於鐵鞋,當鐵鞋要他去偷玉佛的時候,曾經對瀚海國國王和花如令交情有所耳聞的他立刻答應了。
他以為,玉佛是件寶物,拿到玉佛就能擺脫鐵鞋的控製,可惜隻是異想天開。
“金九齡,有時候不止是衰老的人會怕死,一個有了心愛女人的男人也會。”
關泰的目光癡迷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麽美妙的幻象——是那個美人兒,那個夢似的美人……竟然讓他久違的感受到了年輕的活力,喚起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渴望。
但很快,他的神色清醒起來,意味深長的道:“我知道,你也看上了她,可惜這個女人屬於花滿樓、或者陸小鳳,絕對輪不上你,若是和我合作,就不一定。”
聽到這裏,金九齡冷笑了一聲,他並不是個第一流的有錢人,卻想過第一流的舒坦日子,他做繡花大盜,也正是為了維持自己入不敷出的消費,對於“六扇門第一名捕”這個身份,他還是十分看重的。
更何況,以金九齡的武功,自然聽得出陸小鳳就在不遠處,關泰以為他聽不出來,可惜他對於所有人,都隱藏了實力。
“關泰大俠,金某和你,可不一樣。”
金九齡一個甩袖,冷冷的道:“金某從十三歲入公門起,到如今已近二十年,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枉法的事,你若是想挑撥離間渾水摸魚,恐怕是選錯了人。”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密室,果然在密室的門外遇上了手持一本卷宗的陸小鳳。
“金兄不愧是六扇門的名捕,果真是大義凜然、叫人佩服。”
陸小鳳衝他眨了眨眼,手中的卷宗拍在他肩膀上,道:“鐵鞋大盜的卷宗,金兄辦事果然神速,那腰牌起了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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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章左右結束本世界,下一個副本沒有意外的話,預定為貓掌櫃和卡盧比(沒錯我還是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