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吹雪(八)

  “公子, 小人真的不知道這盒子裏的迷煙,為何換成了弩/箭,小人冤枉啊!”


  車夫叫苦不迭, 被陸小鳳按在車廂之中不能動彈, 眼淚落了一地,叫道:“小人已在花家做了十五年的車夫,一家老小都是花家仆役, 怎麽敢去加害七公子?”


  這一番訴苦實在是真情流露, 就是陸小鳳也尋不出半分毛病,可那淬毒的弩/箭又該如何解釋, 莫非真是憑空而來的麽?


  隨行的美人伸了隻細白指尖,輕輕點一點他手背,瀲灩的眸光一轉,道:“陸公子, 魍魎之匣乃是妖靈, 凡人若是受了蠱惑,大抵是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的。”


  說罷, 她白玉似的手掌之中, 泛起了一小片淡粉的雲霧, 滲入了車夫的身軀。


  車夫一無所覺,他慘白著臉色,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盒中弩/箭險些誤傷了主家的公子, 讓他又是愧疚又是擔憂。


  陸小鳳仍是眉頭緊鎖,見魍魎之匣的妖氣已被十九驅散, 這才鬆開了壓製對方的手, 由著花滿樓扶起車夫, 溫聲安撫。


  他才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此時卻並不驚嚇失色,仍是君子端方之態,溫柔的道:“不必太過自責,弩/箭已被接下,並未傷著旁人,隻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車夫驚魂未定的擦了把臉,連連的道謝,歎道:“多謝公子體諒,方才可真是嚇死小人了,若是公子真個因此有什麽三長兩短,小人就是一死,也難辭其咎。”


  花滿樓輕歎一聲,將一方錦帕送予車夫擦去冷汗,溫聲道:“不必多禮,可否告知在下,那木盒到底是誰交給你的?”


  一提木盒,車夫臉都綠了,連忙辯解道:“公子,木盒真是老爺吩咐給您的!”


  他急得口幹舌燥,最後一咬牙,還是說出了實情,道:“您的心結,已經持續了十幾年,如今也是老爺的一個心結,他正想趁此次大壽,為您解開這個心結。”


  花滿樓動作頓了一下:“父親他……?”


  車夫老老實實的道:“老爺本想迷暈了您和陸公子,假傳鐵鞋再次歸來,引您趕回桃花堡,屆時陸公子穿上金絲軟甲,扮做死而複生的‘鐵鞋大盜’,被您殺死……”


  他一臉後怕,奇怪道:“可木盒之中的迷煙,不知何時竟被人換成了弩/箭。”


  花滿樓心下一沉,道:“原來如此。”


  可惜父親不知,鐵鞋真的回來了,而這弩/箭,就是他送給花如令的一份大禮。


  而讓花滿樓更擔憂的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控製車夫,將木盒之中的迷煙換成弩/箭,看來鐵鞋已經成功混入了桃花堡。


  陸小鳳思忖一番,問道:“可還記得這木盒交到你手裏之後,碰過什麽人?”


  車夫被問的一愣,苦著臉道:“那可就多了,家主六十大壽,桃花堡中有不少江湖人士、富商豪強出入,更何況小人還是個車夫,和門房一樣見的人海了去。”


  他回憶了一下,道:“隻昨個兒一天裏,就遇上了江湖五大掌門人之一的烏大俠,還有神醫宋問草、關泰大俠,還有兩位不知名的神僧,一位瀚海國的斥候。”


  不得不說,範圍確實有一點廣。


  陸小鳳勾住好友肩膀,道:“花兄不必擔憂,至少伯父目前沒事,我們現在趕去桃花堡,總能找出鐵鞋、令其伏法。”


  花滿樓心事重重的點了下頭。


  這一番波折之後,陸小鳳對鐵鞋大盜的狠毒又多了一層認識,同時,也對那神秘莫測、操控人心的魍魎之匣心生警惕。


  二人立刻調轉了馬頭,趕往江南。


  ·

  此時的桃花堡,也並不十分安寧。


  在半個時辰之前,花如令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六扇門名捕,金九齡。


  他是天下第一名捕,六扇門中三百年來的第一高手,還是一個很英俊、對女人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可他到底是個捕快。


  一個經常出現在命案現場的捕快。


  “金公子,莫非也是為壽宴而來麽?”


  花如令心中疑惑,將金九齡迎入了待客前廳,又有幾個清秀的少女上來,穿著一水的水碧色衫子,奉上一杯上好的茶。


  金九齡品了茶,滿足的喟歎了一聲。


  他是個很會享受的人,看起來不像是個六扇門的捕快,卻像是一個打馬賞花的英俊公子,自然也喝的出這一流的好茶。


  用過茶之後,金九齡微微一笑,對花如令略一拱手,道:“花家主,金九齡奉命前來,想請您給個準話,近幾日來,家主和幾位公子可接觸過瀚海國的皇室?”


  一聽奉命前來四字,花如令的神色鄭重起來,道:“家中車夫確實發現過瀚海國斥候的蹤跡,門房處也收了賀貼,不過老朽身為皇商,自有分寸,不曾接觸。”


  花家、姬家,乃是最大的皇商,稱之富可敵國也不為過,聽聞如今瀚海國內動蕩,皇位岌岌可危,幾位皇子正尋富商援手,想來當今聖上是不想花家插手此事。


  果然,金九齡道:“在下同陸小鳳平輩論交,鬥膽稱您一句伯父,商人最忌插手朝中之事,家主行事務必注意分寸。”


  他向半空一禮,又道:“聖上信任花家,因而來的才是我金九齡,若非如此,下一次來的,就是大內高手魏子雲了。”


  花如令歎道:“臣,謝聖上隆恩。”


  金九齡微微一笑,道:“花家主也不必太過提心吊膽,在下此次前來,除了在瀚海國一事提點一二,也是為聖上帶來賀壽之意,花家的貢獻陛下都看在眼裏。”


  花如令捋了下胡子,苦笑道:“想必蘭州的姬府,也有六扇門的人去過了。”


  金九齡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隻是那位姬老爺行蹤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聽聞已出海多年,攜同兩位愛妾去了東瀛,家中生意早已交給管家,姬府亦閉門謝客數年,故而聖上才無甚擔憂。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一個青色衣裳的管家進來,附在花如令耳邊說了幾句話。


  花如令神色一變,奇怪的道:“你說什麽,樓兒回來了,怎麽會這麽快?那車夫竟沒把他和陸小鳳送到山莊之中嗎?”


  管家亦是神色不解,道:“老奴也不知道,按理來說,公子此刻應該身在山莊才對,不知為何,那車夫竟將他們送了回來,老奴看他神色不對,故特來稟報。”


  一旁的金九齡道:“是陸小鳳到了?”


  花如令點了下頭,道:“正是犬子花滿樓,和他的好友陸小鳳,老朽要去迎上一迎,金公子是先行去休息,還是……?”


  金九齡勾了下唇,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他的眼睛並不特別大,也並不特別亮,可就是能吸引到女人的目光。


  他從袖中抽出一柄折扇,悠然的搖了一搖,道:“我麽,自然是去見陸小鳳。”


  不多時,花如令與金九齡同行來到府前,見到神色溫柔的花滿樓,他的眼上遮了一方錦帕,正溫聲叮囑什麽,而陸小鳳一邊答,一邊從馬車上扶下了一個女人。


  她一定是個難得的美人,才能讓風流的浪子陸小鳳,變成一隻開屏的小公雞。


  這時,那女子抬起了頭,如玉的麵龐上,一雙秋水似的眸子波光瀲灩,一舉一動皆是婉轉溫柔,令人忍不住心上一軟。


  金九齡一動不動,呼吸急促起來了。


  而花如令眼中,全是花滿樓蒙在眼上的錦帕,生怕他的眼睛又出什麽問題,已幾步衝了過去,險些就要當場老淚縱橫。


  “樓兒,你的眼睛……又出了什麽事?”


  他心中苦澀,幾次想揭開錦帕看一看傷勢,又歎息著收回了手,苦澀道:“沒事,沒事,宋神醫就在府上,為父帶你去看一看,興許……總之,樓兒沒事就好。”


  人多口雜,鐵鞋又不知身在何處,花滿樓不好直說自己已然痊愈,隻安撫了父親幾句,道:“父親不必擔憂,不過是一點小傷,不礙事,明天就能取下錦帕。”


  花如令一聽,更是唉聲歎氣:“也不知你母親要如何擔憂,要為父說,你還是搬回桃花堡,否則不止你母親,你幾個哥哥也常擔憂你的情況,這次又受了傷……”


  花滿樓:“…………爹,我真的沒事。”


  眼下小廝、侍女不知凡幾,他實在不好直說十九的身份,也無法將方才的驚險一幕告知花如令,隻能道:“陸小鳳第一次來桃花堡,我想帶他四處看看,等下再同父親商議壽宴之事,還請父親稍候。”


  花如令一聽,頓時心領神會,抹了抹眼淚,道:“去罷,你幾個哥哥也差不多該到了,等下讓他們和你母親一起見一見你這位朋友,還有……爹未來的兒媳婦。”


  花滿樓:“…………”


  知我爹者,陸小鳳是也。


  陸小鳳此刻,正和金九齡客氣交談。


  金九齡這個人,最好享受,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進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車他絕不去坐。


  在這花中仙子一般的美人映入眼簾之後,天下所有的女子他都再也看不上眼。


  於是,金九齡走上前去,對陸小鳳微微一笑,道:“陸小鳳,你好大的豔福。”


  陸小鳳客氣道:“金兄過獎,過獎。”


  金九齡的目光,此刻已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身旁的美人,道:“這位姑娘是……?”


  他的目光,陸小鳳再熟悉不過,那是一個男人看女人,不、在看獵物的眼神。


  ※※※※※※※※※※※※※※※※※※※※


  誰能想到我給西門吹雪的配置是度假篇的小鬆丸呢。


  小聲求營養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