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第二天一早,亞曆山大帶著馬克西姆去森林裏布置陷阱了,卡特琳娜一整個上午都在幫瑪利亞洗曬衣物和床單,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手頭的活計上。
“你在看什麽?”瑪利亞朝一直向路徑盡頭張望的卡特琳娜問道。
“薩洛米去哪了?”她好像一轉眼就不見了,卡特琳娜深感困惑。
“我讓她給伊戈爾送野兔皮去了,順便換點蜂蜜回來。”
卡特琳娜埋怨的看了瑪麗亞一眼,轉身回臥室去了。
“真是奇怪。”瑪麗亞無奈的感歎。
卡特琳娜坐在窗前,用手支著下巴,就這樣看著遠處的路徑神遊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輛馬車出現在了路徑的中央,她連忙起身跑進了院子。
馬車在院子前停駐了,上麵走下來一個穿著淺色長袍的男人,卡特琳娜記得這張臉,正是尼爾森身旁的侍從之一。
“卡特琳娜小姐,這是接你去船上的馬車!”侍從大聲說道。
她生怕還在廚房裏忙活的瑪麗亞察覺到什麽,便小跑著來到馬車前,握著侍從的手,一步登上了馬車,坐到那鬆軟的呢絨墊子上,才終於鬆了口氣。
從馬車上下來時,卡特琳娜看到了比前一天更靠近岸邊的帆船,木質的樓梯架在船與碼頭之間,一些工人通過木梯將貨物向船艙內運輸著。
卡特琳娜跟著侍從走上了木梯,來到了船艙的宴會廳內,華麗輝煌的裝飾透露著船隻製造的大手筆,一張打磨得反光的原木長桌擺放在壁爐前,尼爾森坐在首位,而薩洛米與厄蘭德剛好坐在了他兩邊的位置上。
卡特琳娜不失優雅的曲膝行禮,厄蘭德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邀請卡特琳娜入座,並紳士的幫她拉開了薩洛米身邊的椅子。
“歡迎,歡迎。”尼爾森輕輕的拍了拍手,幾個侍從便端上了洗手的水碗、餐巾和酒壺,緊接著,菜肴也陸續上了餐桌。
卡特琳娜看得有些眼花繚亂,她努力表現出適應的樣子。
一副掛在壁爐上的肖像畫吸引了她的注意,畫中是兩個麵容青澀的少年,看著一黑一褐的發色,似乎正好對應了麵前的兩個男人。
“這是十多年前的畫了。”尼爾森注意到了卡特琳娜好奇的目光,解釋道:“那一年,皇家阿特拉斯號剛剛開始建造,設計師與工程負責人正是厄蘭德的父親。”
“這艘船本來是為了探索北冰洋而建造的,可惜計劃擱淺了,還好有尼爾森的資助,工程才能順利完成。”厄蘭德說道。
“出現了什麽意外嗎?”卡特琳娜問。
“沒有意外,我們還沒強大到足以征服海洋,這是不爭的事實。”厄蘭德回答。
他好像不想再繼續談論這件事,馬上轉移了話題:“我可不是今天的主角,薩洛米,說說你最近幾個月的經曆吧。”
薩洛米正對盤子裏的食物發動著進攻,聽到厄蘭德的話後,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無聊的幾個月,海上的日子,你們可以想象得到有多麽乏味,除了夏天的時候,我乘坐商船去了意大利,在那停留了幾周。”
卡特琳娜對薩洛米口中的乏味不置可否,在她眼裏,每天麵對著臥室窗戶前那棵胡楊樹,才是最乏味的風景。
“意大利!那可是我們十年前航行的第一站,有太多的回憶停留在那了,你還記得嗎?”尼爾森有些驚訝的問。
“說實話,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了,不過意大利確實是個好地方,遊吟詩人的歌聲讓人不舍得離去,就更別提那些人身上獨有的味道了,令人沉醉。”
說到這裏,厄蘭德抬眼看了卡特琳娜一眼,這讓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聽說了那搜被意大利教會封鎖的商船,似乎也是夏季的時候靠岸的,你有什麽特別的見聞嗎?”尼爾森的言語中有著試探。
“正如你猜想的一樣,我是幸運的,但那些人可就倒大黴了,我們是同一天靠岸的。”薩洛米意話中有話的說道。
尼爾森與厄蘭德對視了一眼,三個人心領神會的舉起了酒杯,卡特琳娜也跟著將酒杯端起。
“祝賀我們幸運的薩洛米!”尼爾森說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厄蘭德也跟著將酒飲盡,卡特琳娜在驚奇中喝下了這頓午餐的第二杯酒,她已經感覺到有些醉了。
那搜商船的事,她從來往的漁民和水手口中略有耳聞,據說是一個被惡魔附身的異教徒女巫,施法將船內的所有人殺死,上岸後被捉住活埋,教會也因此封鎖了船隻。
卡特琳娜感到後怕,卻又有一絲興奮,薩洛米曾經與死亡擦肩而過,這是她難以想象的經曆。
接下來,他們討論了丹麥王室的現狀,和回歸的行程計劃,卡特琳娜從談話中得知,尼爾森竟然是奧登堡王朝現任國王約翰二世的親弟弟,有一個統領丹麥、挪威和瑞典三個國家的哥哥,他自然也在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此時此刻,卡特琳娜正和這樣一個她本來一輩子都沒機會遇見的人在餐桌前相談甚歡,這反倒凸顯了他們之間的差距,更是凸顯了她與薩洛米之間的差距。
她是不是太過想當然了?即便是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就能忽略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或許有什麽方法能改變這個現狀,薩洛米打算留在保加利亞,卡特琳娜可沒天真到認為她會一直留在這裏,如果在幾個月之後,薩洛米打算離開,那時就一切都晚了。
所以她一定要勸說薩洛米回丹麥,並在這之前換來和她一起離開的籌碼,她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午餐過後,幾個人來到了甲板上散步,卡特琳娜提議,帶他們到附近的鎮子上轉轉,尼爾森欣然同意,他決定停留一陣,並與卡特琳娜約定好了第二天的行程。
回到家中,卡特琳娜向家人謊稱,遇到了打算訂購動物皮毛的大客戶,需要到鎮子上好好招待幾天,在聽說薩洛米也會一同前去後,亞曆山大沒有多做阻攔,隻是讓她們互相照顧好彼此。
接下來幾天的行程是愉快且輕鬆的,他們參觀了教堂,馬場,和所有標誌性建築,還參加了幾次民間的聚會。
卡特琳娜與厄蘭德開始走的很近,他們會結伴去湖上看夜景,一起騎馬在林中穿梭,在她不小心扭傷腳後,厄蘭德甚至背著她從山上走回鎮裏。
“我發現這幾天,厄蘭德似乎對你格外的上心,。”一天夜裏,薩洛米突然說道。
卡特琳娜想起了厄蘭德淡淡的微笑,他關切的表情與言辭,和那雙濃鬱的化不開的藍色雙眸,心中難以控製的悸動起來。
她並不是情竇初開的女孩了,在他們舉家搬遷之前,她曾熱烈的愛過一個男孩,而相比於厄蘭德的感覺,似乎更朦朧了一些。
“你覺得我和他之間有可能嗎?”卡特琳娜試探道。
“現在談這些為時尚早,你應該多了解一下真實的他。”
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卡特琳娜有些失望,但她確實不太了解厄蘭德,為了確定自己的心意,她相約厄蘭德在林子裏的空地上相見。
中午過後,厄蘭德如約前來,他手裏拿著一束藍紫色的小花,遞到了卡特琳娜的麵前。
卡特琳娜感到相當驚喜,她接過花束,舉起來聞了聞,溫和的香氣令她心情雀躍起來。
“我順手在路邊摘的,這個顏色很襯你的膚色。”
“謝謝,我很喜歡。”
“為什麽約我到這來?”厄蘭德看著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木問道。
“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這趟旅程很愉快,我會終生難忘的。”
“昨天我想了一夜,厄蘭德,和你在一起時我真的很快樂,但我們來自完全不同的背景,我對你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融入你的生活,你真實的生活。”卡特琳娜開門見山的說道。
厄蘭德臉色略帶驚訝,但眼神中更多是驚喜。
“這樣的話讓女士說出來,實在是我的不周到,我明白你的意思,那算不上我們之間的阻礙,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願意和你分享一切。”
厄蘭德總是優雅又不失風度,連說出的話也一絲不苟,這讓卡特琳娜偶爾會有疏離的感覺,但這一下午的長談,確實讓她覺得與厄蘭德的生活更接近了。
厄蘭德從十幾歲就開始跟著尼爾森共事了,那一年阿特拉斯號的修建工程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厄蘭德的父親卻被舉報勾結瑞典叛軍,密謀傾覆帝國的統治,雖然厄蘭德並不相信父親會做這樣的事,但終究是證據確鑿。
他的父親因叛/國罪被王室處死,而母親被囚禁在他出生的那座城堡裏,幾年後也莫名死去,是尼爾森幫他再三爭取,他才能繼承爵位,又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事情平息後,尼爾森出資延續了阿特拉斯號的工程,終於讓他父親的心血重見天日,雖然尼爾森並不是帝國國王,但厄蘭德已經決心將永遠追隨於他左右了。
卡特琳娜沒有想到,麵前的人竟然有這樣痛苦的經曆,她多了幾分心疼和惋惜,並認為這意味著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信任和理解。
厄蘭德是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那一夜她沒有回到旅館,第二天一早,薩洛米直到坐上返程的馬車,才終於看到了卡特琳娜的身影。
卡特琳娜與厄蘭德親吻後,在侍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薩洛米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她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卡特琳娜,發覺她有些疲憊,但周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他許諾你什麽了?”薩洛米突然問道。
卡特琳娜心頭一驚,她從身邊人銳利的目光中,明白了自己已經毫無隱藏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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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在商船上遇到薩洛米,被活埋變成吸血鬼,和薩洛米遇到卡特琳娜是同一年發生的事,那艘船就是這章裏被教會封鎖的那艘,後邊會再解釋一些細節。
歐洲古代的王位繼承和東方不太一樣,他們的子嗣沒有那麽繁榮,經常有續不上的情況,但是利益幾乎是由各個王朝勢力所掌控著的,所以繼承人的選擇看似隨意,實則都在權利之內,奧爾登堡王朝起源於德國,後來在丹麥有了輝煌的分支,這其中的運作恐怕不是曆史書上隻言片語能解釋得清的,但是也能讓人看清楚從古至今的權利分布了,丹麥帝國是由丹麥、瑞典、挪威集權而成的,部分時期丹麥國王會同時統領剩下兩個國家,本文小小的借用一下背景設定。
凱瑟琳的番外寫的比較多,而且我懶得合並章節了,所以導致寫了十幾章,為了不拖遝就存稿日更,爭取兩周內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