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卡特琳娜穿上衣服,圍好披風,拿了一個燭台就跟了過去,她隻能憑借著月色看到薩洛米遠處的背影。


  薩洛米順著蜿蜒的小徑一直走了十幾分鍾,突然一轉身,竟然進入了樹林當中,卡特琳娜挽起裙子艱難的跟了上去,她這才意識到,薩洛米似乎穿得太少了,更是沒有任何光源來照亮路線,她是如何支持著自己走了這麽遠呢?


  薩洛米在林子中走了沒有多久,就重新回到了大路上,這條路是通往集市的,再繼續前行的話,就會一路抵達港口。


  她沒有停留或轉折,而是一直前行著來到了海邊,雖然已是深夜,港口處仍舊燈火通明,一座豪華的帆船停在不遠處,是卡特琳娜從沒有見過的。


  薩洛米乘坐了一隻小船,靠近帆船後,爬上了甲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不知為,卡特琳娜心中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焦灼感,仿佛她不跟上的話,就要永遠失去這個秘密的真相,而一輩子蒙在鼓裏,是她絕對接受不了的事。


  不論那個船上有什麽東西,她一定要過去一探究竟,否則她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眼看著帆船上垂下來的梯子還沒有收走,卡特琳娜找到了一個擱淺在泥灘上的木船,她拚盡全力將船推入水中,又小跑著淌過水爬進船內,解開捆綁在木棧道上的麻繩,就艱難的用船槳劃動起來。


  幾分鍾後,在大汗淋漓下,卡特琳娜終於靠近了帆船,她站起身拽了拽垂在船身上的軟梯,覺得足夠結實後,就扔掉了披風,手腳並用的攀爬了上去。


  梯子比她想象中的更難攀爬,她在中間還休息了一會,直到十分鍾後,才終於攀附上船舷的邊緣,此刻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虛脫,然而就在她翻身進入船內時,一個冰冷的東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看清了麵前的場景,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舉著一柄長/刀,用不善的眼神警告著她,周圍還站著另外幾個充滿敵意的侍衛,卻並沒有薩洛米的身影。


  卡特琳娜心中暗叫糟糕,她這下可是私闖軍船了,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也難保不會被關在牢房裏幾天。


  但她很快就想清楚了,隻要她咬定和薩洛米的關係,就不會遭受到最壞的結果。


  “我是卡特琳娜,前來找薩洛米,我們是朋友,請你一定要告訴她我在這裏。”


  侍衛沒有任何反應,似乎聽不懂卡特琳娜的話,在她還想嚐試著說些什麽的時候,兩個被簇擁著的人從床艙內走了出來,卡特琳娜仔細的看了過去,並沒有發現薩洛米的身影。


  “你剛才說,你認識薩洛米?”一個衣著華貴,留著黑色長發的男人問道。


  “是的,我是她的朋友,我們住在一起。”卡特琳娜鎮定的回答。


  男人擺了擺手,侍衛就放下刀退到了一邊,他上前說道:“很抱歉讓你受驚了,我是弗雷德裏克伯爵,你可以稱呼我尼爾森這個名字,如果你是薩洛米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替剛剛侍衛粗魯的行為替你道歉。”


  “沒什麽,請別放在心上。”卡特琳娜有些受寵若驚。


  “這位是我的朋友,厄蘭德男爵。”尼爾森介紹著身邊的另一個男子。


  卡特琳娜不懂什麽禮節,隻是點頭示意著,厄蘭德有著淺褐色的短發和冰藍色的眼眸,是個讓人難以挪開目光的相貌。


  “我叫卡特琳娜·佩特洛娃。”她重新介紹著自己。


  “為什麽你會在這深夜來到船上,薩洛米在哪?”尼爾森疑惑的問。


  “她就在我之前上了船,你們沒有看到她嗎?”卡特琳娜掩飾了自己是偷偷跟上來的事實。


  “我們三天前就靠岸了,但是薩洛米並沒有說過今晚會來。”尼爾森靠近船舷,向下張望著。


  卡特琳娜對三天前就靠岸的帆船一無所知,她也沒有發現薩洛米有偷跑到港口的跡象,麵前的人就是薩洛米真正的家人嗎?他們長得好像並不是很像。


  “海風這麽大,如果讓佩特洛娃小姐繼續站在甲板上,那我們就太有失風度了。”厄蘭德說道。


  他的話博得了卡特琳娜的好感,她確實已經凍得快受不了了,深冬夜裏的海風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們帶著卡特琳娜來到了一處會客室內,溫暖的火爐讓整個船艙裏都暖呼呼的,他們坐在寬大的沙發裏,尼爾森遣散了侍從,而厄蘭德則體貼的為卡特琳娜拿來了一個毯子。


  “薩洛米一定是躲起來了,她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定行蹤,如果不是商船觸礁的消息傳到了海上,我們現在都已經跨過地中海,北上回到丹麥了。”尼爾森說道。


  “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卡特琳娜好奇的問。


  “當然不,我們的船隻在海上航行了十年,而薩洛米留在船上的次數都可以數得清楚。”


  十年的時間?那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出海航行了吧,卡特琳娜感到有些羨慕。


  “她到處跑,你們不擔心她嗎?”


  “我們從來不過問她的事,她有自己的決定,不過這一次倒是有點後怕,她這幾年得了怪病,總是會忘掉一些特定階段的事,還好我們送上岸的消息很快得到了回複。”


  “特定階段的事?”


  “對,比如我們上一次見麵是半年以前,上上次見麵是十個月前,而她卻一點也不記得這中間的四個月發生過什麽了,這樣的事情在三年前也有過幾次,她的記憶就好像是在倒退。”尼爾森解釋說。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卡特琳娜感歎道:“她自己意識到了嗎?”


  “她可一點都不在乎。”一旁的厄蘭德插話道:“如果不是我們從小就認識,她恐怕早就把我和尼爾森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確實一點都不想記得你們,可真是沒辦法,看到你們熟悉無比的臉,我就知道我逃脫不掉了。”薩洛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卡特琳娜慌忙的站起身來,她扔下毛毯,走到了薩洛米的身邊。


  薩洛米沒有看她一眼,繼續說道:“我要帶她走了,你們沒意見吧?”


  “親愛的,別那麽著急,這一次你應該和我們回家了,不如商討一下回歸的行程?”尼爾森挽留道。


  薩洛米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打算留下來,本來想拖人送信給你們,但還是親自來了。”


  “你還記得這半年都發生了什麽嗎?”尼爾森試探的問道。


  “我一直在海上,別太擔心了,我可不是那種照顧不好自己的小姑娘。”


  尼爾森並不想放棄勸說,這一次他們回到丹麥,大概率是不會再出海了,如果薩洛米再到處跑的話,可就不知道什麽年月才能見到了。


  卡特琳娜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她甚至覺得,麵前的兩個男人對待薩洛米的態度是小心翼翼的,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她真的隻是尼爾森的表妹而已嗎?

  “不如我們明天在船上共進午餐如何?”厄蘭德突然發話:“有些話我們可以留在餐桌上說,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請你,佩特洛娃小姐?”


  卡特琳娜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薩洛米,她心中有些忐忑,今晚的薩洛米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好像周身的氣場都變得冰冷起來。


  “當然可以。”薩洛米的目光在厄蘭德與卡特琳娜之間轉了轉,心領神會的說道:“這地方人美,酒香,我倒是想勸你們多停留一段日子了。”


  卡特琳娜聽到這話放下心來,她也確實想多了解薩洛米的世界,畢竟那個滿世界遊曆的生活,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這一次能如此接近,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說不定能夠有什麽意料之外的收獲。


  回去的路上,薩洛米不發一言的快步前行著,卡特琳娜在她身後跟隨的有些艱難,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終於忍耐不住,停下腳步問道:“你還欠我一個解釋,為什麽要欺騙我?”


  薩洛米轉過身來,她換上了平日裏輕鬆愉悅的笑容,上前拉起了卡特琳娜的手,仿佛剛剛的冰冷從未存在。


  “我不想讓你們太在意,我和家裏人的關係不如表麵上那麽和諧,我根本就沒想過回去的事。”


  “不論你離不離開,都別對我隱瞞,我實在是受不了再跟著你吹這一路的冷風了。”


  “你不生氣了?”


  “我很生氣,而且凍得要命,但如果我們快一點回家睡覺,說不定明天醒來我就會忘了。”


  她們小跑著回到家中,又躡手躡腳的走入臥室,褪去衣服躺進被窩之中,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用彼此身體的溫度取著暖,卡特琳娜心中感到有些雀躍,她好像離外邊的世界更近了一步。


  “我們明天會赴約嗎?”她在薩洛米耳旁輕聲問道。


  “你在擔心什麽?”薩洛米閉著眼睛說道。


  “你剛剛不是說,你和家裏人的關係不好嗎。”


  “那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薩洛米歎了口氣,言語中充滿了無奈:“跟他們比起來,我才是最壞的那個。”


  “別說這種傻話了,如果你是最壞的那個,那我就是最壞中的最壞。”


  薩洛米聽到這話,咯咯地笑出了聲,卡特琳娜也跟著笑了起來。


  薩洛米平複著自己的聲音說道:“我真希望你永遠都這麽想,”停頓了幾秒後,她又補充道:“我真希望你永遠都是現在的你。”


  卡特琳娜沒有回話,她當然會永遠這麽想,但她不會一直是現在的她,一顆種子已經在她心底生根發芽,而薩洛米是改變她命運的那個人,她相信自己可以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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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番外中,尼爾森和厄蘭德曾經短暫的出現過,珍珠登上帆船,在長桌上看到的兩個男人就是他們,原本尼爾森叫弗雷德裏克,但是不小心和後來的墓穴吸血鬼老大重名了,所以就改換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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