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沒過多久沈慕風便向他們告辭了，他此行是為了幫父親辦事，現在事已辦完，還得盡快回去複命。這幾年他漸漸收心，老莊主也慢慢地將權利移交給他，想必再過不久就能獨當一麵了。
回去的路上楊過一直不太高興的樣子，路小滿跟他說話也隻敷衍地應幾聲，臉色臭臭的，就差沒把“我很不爽”寫在臉上了。
“你怎麽了？今天過節不開心嗎？”
她不太理解他的心思，明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難不成快到青春期了？
楊過實在沒忍住，哼了一聲，說道：
“我不喜歡那個沈慕風，那麽裝模作樣，一看就沒安什麽好心。”
“過兒，你怎麽這樣說話，他年長於你，又年紀輕輕就出入江湖，理應是你的前輩。”
路小滿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日後在外行走，萬不可如此失禮。”
其實她並沒有想為沈慕風說話的意思，隻是覺得楊過這樣口無遮攔的性子容易得罪人，但他卻沒想那麽多，一聽到她好像對那人頗有維護之意，頓時急得快要跳起來了。
“什麽前輩，哪有前輩會說那種話？還什麽‘我去給你摘星星摘月亮’，我呸！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你可別被他騙了！”
他說著，又不服氣地嘟囔幾句：
“不就是比我早生幾年嘛，我要是也去江湖上闖蕩一番，不見得會比他差。”
“好罷，你不喜歡，以後少跟他來往便是。”
到底是自家孩子，她心裏還是偏向楊過的，而後者聽到她這麽說，又立刻笑開了。
“其實我就是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不舒服。”
他小聲解釋了兩句，怕她不高興，語氣軟軟的，眼中滿是濕潤和歡喜。
路小滿想了想，並沒有覺得沈慕風的眼神有哪裏不對勁了，也沒再糾結，而是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以示安撫。
楊過剛剛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這三年來他們一直窩在山穀裏修行，也該讓他出去見見世麵了。獨孤九劍必須要經過實戰才能真正發揮出作用，不然再厲害也隻是繡花枕頭。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她就準備將之付諸實行。隨後的一個月，她日日親自與楊過喂招對練，吃食也改善了些，讓他好好地養精蓄銳。
一個月後，他們告別了大雕，離開山穀。
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路小滿決定讓楊過獨自前往終南山一趟，一方麵是為了鍛煉他的能力，另一方麵則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過了這麽久，係統還沒有告訴她具體的任務到底是什麽，雖然她並不後悔當初把楊過帶走，但心裏還是有些隱隱的焦急。畢竟這次的任務花費了好幾年，是至今以來曆時最久還未完成的了。
既然之前與郭靖黃蓉見麵時係統沒有作聲，所以她想著任務內容會不會是與古墓裏的小龍女有關，便說她家長輩與古墓派有些交情，讓楊過置辦些禮品上門去拜訪一下。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交代楊過做事，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亢奮，連連向她打包票一定將事情辦好，然後就自信滿滿地上路了。
打發走楊過後，路小滿也雇了輛馬車悠閑地往南邊走，他們約好了在江南見麵，她也不趕時間，一路遊山玩水，好不悠哉。
她身著杏粉羅裙，頭戴花金寶鈿，雲鬢如霧，眉眼似畫；頸間掛著一串明珠，腰間係著一枚暖玉，明珠生暈，美玉熒光；裙裾上還繡著點點桃花，行走間，裙擺微微蕩開，好似花朵在空中綻放。
她將紫薇軟劍纏在了腰間，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腰帶，整個人氣勢內斂，身上沒有一丁點的江湖氣息，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哪家出門遠遊的官家小姐。
這日，路小滿正行至關洛，在一家酒樓用飯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她也沒有在意，吃罷飯就繼續上路，結果剛剛走到郊外，馬車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
那馬車車夫眼見情況不妙，連忙扔下了車屁滾尿流地跑了，那幾人得意得哈哈大笑，也不去追他，而是擺出了武器圍在車旁。
“小美人，快下來吧，難道還要哥哥親自去扶你嗎？”
路小滿用指尖饒了繞耳旁的一縷頭發，正準備掀開車簾時，另一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還沒等那群人大罵出聲，她就聽見外麵釘釘鐺鐺的一陣響，隨後便了無聲音了，兩三息之後，馬車車壁又被敲響了兩下。
“姑娘，外麵已經安全了。”
路小滿撥開窗簾，看見一位身穿寶藍色緞袍，麵目英俊的中年男子，她視線微微一揚，那人頭頂上“公孫止”三個大字便映入眼簾。
“多謝先生相救。”
她頷首致謝，那人也十分有禮地朝她拱了拱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輩中人本分，姑娘不必言謝。”
他說完，神情中又透露出許些關切之意：
“倒是姑娘獨身一人在外行走，實在有些不妥，如今你那車夫已棄車而逃，不若暫時先到我府上稍作休整，待姑娘向家中去信，再請令尊派人來接？”
他見路小滿沉默不語，又笑著解釋道：
“瞧我，竟忘了自報家門。在下公孫止，乃是絕情穀的穀主，我那絕情穀離此處不遠，風景也還算不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路小滿思索了片刻，便朝他微微一笑，杏腮暈紅，好似瓊花盛開：“那走罷。”
說完她就放下了車簾，公孫止在外呆愣半晌，才從剛剛她那一笑中回過神來。接著心中便有些訝然：這位姑娘的意思……莫不是讓他來駕車？他細細回味了一下她方才的神情，結果發現還真是如此，人家可不就是示意他代勞車夫麽？
公孫止怎麽說也算是一穀之主，不說錦衣玉食，至少粗活是從來沒做過的，若是平時有人敢對他如此無禮，他早就翻臉了，但這換作是美人嘛，當然就不一樣了。
他不僅不氣，反而還樂嗬嗬的。之前隻是覺得此女仙姿玉色，楚楚動人，現在倒更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直撩撥得他心癢癢，就算被當成車夫也甘之如飴了。
把公孫止當車夫使喚了一回的路小滿根本沒想那麽多，她要是知道此人內心如此猥瑣，非得把茶水噴出來不可。外麵公孫止心情愉悅地駕著馬車，裏麵路小滿撐著小幾昏昏欲睡，直到大半個時辰後，他們才終於到達絕情穀穀口。
絕情穀隱蔽於深山之中，風景秀麗，環境優美。穀中房舍都為石質，弟子皆穿綠衣，人人茹素，連早餐都隻吃花瓣，是一個矛盾又奇怪的地方。
路小滿被公孫止帶進穀裏，一路上他都殷勤地為她介紹穀內各處，她看見道路兩旁長滿了情花，稍不注意就會被刺傷，若沒人領路，想要進去還真不容易。
“這是我絕情穀的穀花，從西域引進，名為‘情花’。”
公孫止見她好像對情花很感興趣的樣子，便停下腳步介紹道，“此花枝梗上遍布小刺，顏色嬌豔，氣味芳香，花瓣也可食用。”
他說著，伸手扯了片花瓣下來，遞到她麵前：“姑娘可要嚐嚐？”
路小滿接過，放在嘴裏咀嚼了幾下，隨即微微皺眉。
“可嚐出了什麽味道？”公孫止饒有興致地問道。
路小滿搖搖頭，用帕子包著又將那花瓣吐了出來，這才答道：
“似乎沒什麽味道。”
公孫止卻看起來卻十分高興的樣子：
“若是心中有情之人食這花瓣，便會入口香甜，芳甘似蜜，待再嚼幾下，卻又有一股子苦澀的味道……”
他笑了兩聲，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反之，自然食之無味。”
路小滿沉默了會兒，又轉過臉看向那情花叢，不知她心裏想了些什麽，竟突然伸出手去準備觸碰情花，公孫止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將她攔下。
“萬萬不可！”他瞪大了眼睛，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又一臉嚴肅地囑咐道，“那花刺上含有劇毒，萬不可隨意觸碰，否則性命堪憂，記住了嗎？”
路小滿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麵上卻乖順地點點頭，隨後便被人帶至客房休息。
說實話，路小滿這人有的時候想法十分任性。比如剛剛她隻是對那情花毒有些好奇，又仗著自己知道除了絕情丹外，斷腸草亦可解毒，心中便無所顧忌了。她把旁人給嚇了一跳，自己卻還有些可惜，真是讓人既無奈又頭疼。
在房間獨自休息了會後，路小滿又被穀中的弟子領去正廳吃飯。這次她還見著了公孫止的女兒，公孫綠萼，她長相秀氣，身材豐腴，看起來就十分溫柔嫻靜。
此女性子也和長相一般無二，說話細聲細氣，舉止端莊。知道路小滿是自己父親帶回來的後，她也沒有任何別扭的情緒，而是態度十分友好地拉著她說話，兩人吃完飯還相伴著一同離去了。見她們相處如此融洽，公孫止心情大好，連連囑咐女兒照顧好貴客。
“路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外麵的人都像你一樣嗎？”
公孫綠萼自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絕情穀一步，對外麵的世界很是好奇，路小滿見多識廣，隨口說出的一些事都聽得她心潮起伏，大呼有趣。
她心思單純，懵懂天真，因此很快就與路小滿親近起來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若有機會你也應當多出去走走。”路小滿含笑望著她。
公孫綠萼看著她的笑容，有些害羞地紅了臉，複又語氣低落地垂下頭。
“可是爹爹他不許我隨意外出。”
正說著，已經走到了她休息的地方，公孫綠萼停下腳步，朝她柔柔一笑：
“路姐姐你快進去吧，若是缺了什麽盡管跟下人說，明兒早上我再來尋你。”
“公孫妹妹也早些休息。”
目送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後，路小滿收斂了麵上的笑容，神情冷淡地側了側頭，“出來吧。”
一陣風吹過，道路兩旁的葉子沙沙作響，伴著殘陽，那青翠欲滴的竹林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
隻見那人身穿繡著祥雲暗紋的錦緞，豐神俊朗，儀表不凡，正是多日未見的沈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