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褻瀆
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幹涸的喉嚨卻像是枯了百年的老井一般把氣流堵在胸口。
整個人就像是被隨意的揉碎扔進了滾筒洗衣機裏，惡心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卻並非因為眼前毫無敵意的銀發墨鏡男子，而是隱藏在內心深處已經模糊的一道黑影。
越想要看清那道讓自己心悸的背影，卻越是看不清。
尋而不得帶來的眩暈感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大腦似乎已經缺氧，就像一條躺在岸邊即將渴死的魚。
強行讓自己進入平時誦讀佛經的平和狀態，壓下一切的負麵感覺，心裏就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天閉寺後，一人獨坐在大殿之前誦讀佛經的夜晚……
陰雲若絮，月色如勾。
圓形木魚清冷地坐臥於浦團之上，犍稚徒勞地用頭叩著一輩子都無法叩開的木牆。
殿外寒風呼呼刮過，門沿佛鈴叮叮作響。
枯坐在蒲團之上，於六根青燭中陪伴著三尊冷冰冰的人造塑像，口中念誦著誦讀了幾十年的經文，微微閉合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那阿彌如來佛的佛貌榮光，心裏卻不知道已經是多少次浮現了質疑。
今日的香客中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這個老施主信仰虔誠，經常出入佛寺參拜佛祖聆聽佛法，樂善好施，極具佛性與慧根。
按道理來說，若是佛祖不渡此人，則世上再無人可渡，無人能渡。
可是，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
女兒在東京下落不明警察難尋，兒子出車禍橫死，難以瞑目。
就連老施主的丈夫也夜受驚厥，撒手人寰。
全家四口人，除老施主以外盡都遭遇橫禍……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不敢猜測老施主明天會不會來，不敢……不敢……
“若是有真佛羅漢在世，又豈不庇佑佛國子民？日日參拜，夜夜燒香，卻依舊死於非命，無非是拜了個假佛罷了……”
不知何時，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若你肯信，我就讓你看看真佛的相貌，留羅漢在此救濟世人如何？”
“我……信……”
腦海中的畫麵驟然消失，淨覺顫抖著把嘴巴閉上，隻是睜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逐漸裂開的大殿主佛，仿佛想要確認什麽。
“既然不能濟世救人，這樣的害人佛，參拜又有何用！還不如爛掉！”
話音落下，如來佛像被徹底碾碎，一個周身扭曲，長滿十幾條觸手，周身遍布幾百隻圓形猙獰獨目的黑氣團憑空在碎裂的佛像中心浮現。
淨覺卻是忽然發出驚呼，嚇得直接向後摔倒在地，跌落蒲團。
“不可能！這不是羅漢的真身！我見過的！濟世佛光呢？降魔怒目呢？這不可能！！！”
“住口！！！這就是你口中的羅漢！淨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說著說著，五條悟也沒了好脾氣。
自從那次在【StarClub事務所】極道事件中遇到了被言靈咒術化為低級咒靈的黑崎長平後，五條悟就一直在暗暗的追查那個直被說了一半的平假名みやなが(宮永)的信息至今。
極道模特事務所事件，新宿紅燈區吃人娼女事件，JR中央線深夜乘客失蹤事件，國立現代藝術博物館畫像事件……
算上增上寺這一件，已經有整整五件了。
一件比一件離譜，一件比一件危害性大！
作為被幕後主使‘宮永’控製的主要施害者，對於‘宮永’都有超乎常理的好感，並存在著些許虛假的記憶。
每次在和自己談話的時候，隻要提到宮永，施害者都是隻說出前半句話就會變成咒靈，哪怕以自己的實力，也是對此毫無辦法，因為至今還沒見到過有咒術能夠讀取人的思想，打破思想的禁錮。
記憶，是人類最為寶貴的東西。
讀取記憶乃至篡改記憶的能力，不管是不是咒術，都太稀有了。
除了難纏和可怕，再也沒有其他合適的形容詞可以用來形容這樣詭異的能力，！
除了‘宮永’之外，自己還沒見過第二個這樣的人。
調查毫無結果，除了揭開了被暗害的數千名‘正常死亡’的非正常死亡受害者外，‘宮永’依舊在暗處逍遙法外，嘲笑著無能的自己。
自己被不知名諱的家夥東奔西跑牽著鼻子在東京各地到處跑，卻始終毫無收獲。
直到現在，宮永的目的依舊隱藏在深深的迷霧之下。
對方，實在是藏得太深了……
這樣危險的家夥，威脅已經超出了隱藏在東京的咒靈集團。
而眼前的增上寺主持，明顯也是被洗腦的施害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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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覺注視著扭曲的黑氣團，耳邊傳來陣陣來自遠古的邪惡低吟。
嘴巴不由自主的張開，晦澀難懂令人作嘔的瀆神之音縈繞在耳邊，說著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未知語言。
“Woldeyeshilkewys……”
“egosumapudte……”
“Yehhh……”
淨覺的眼眶周圍出現了灰斑黑絲紫線，精神愈加波動，幹枯的皮肉越發的狂熱，口中喃喃自語，滿是血絲的眼睛凸出瘋狂。
“Magana！MaganaMaganaMaganaMater！！！”
“不好！”
看著眼前從未發生過的異狀，五條悟不再猶豫，發動了術式。
【無量空處·湮滅】
黑氣團帶著祂的邪惡低吟被五條悟徹底抹去，隻是短短幾秒，抽搐的淨覺已經沒有了人的樣子。
失去瞳仁的泛黑流血的雙目，眼眶周圍就像是用墨汁侵染一樣自發形成了扭曲褻瀆的宛若觸手一般的圓團長刺褻瀆圖案。
周身泛白，有細長的數百條蛆蟲在周身的粗大毛孔裏進進出出，手指的末端變成了蠕動的白色小型觸手，。
張開的嘴巴不能再說出任何的有理性的語言，令人不經意間俯首聆聽的晦澀高音域低語回蕩在大殿之內影響著每一寸無機元素，讓無機元素煥發出扭曲的有機生命結構。
這是對生命最深沉的惡意，是對造物主最汙穢的褻瀆。
距離最近的蒲團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團會活動的血肉緩緩在地上蠕動著，另外兩座雕塑的身上也開始浮現出扭曲的圖案，石質塑像的周身長出了暗紅色斑斑血絲，像是心髒一樣開始膨脹跳動。
‘咚~咚~’
短短幾秒的觀察下，一直用咒術保護眼睛的五條悟也發現自己的雙眼有著些許的不對勁，喉嚨有些惡心，仿佛要鑽出什麽東西。
“Etquimecumest，etreceperintgloriamDeonatusest！！！”
看著已經徹底瘋狂變成另一種生物的淨覺主持，聽著‘淨覺’再次發出了人類根本無法發出的高音音域，五條悟決定徹底毀滅這裏。
這種毀滅的意思是……
什麽也不留。
【無量空處·湮滅】
在門外無聊的守門的幾個高專三年級學生忽然感受到了大殿內傳來的可怕的咒壓，隻見一個宛若星空般虛無漆黑的巨大光團籠罩了整個主殿，然後瞬間縮小，最後在一個大坑中，五條悟背著身子站在坑底一言不發。
“這次居然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啊？還以為和前幾次一樣隻是對付幾個簡單的【異化咒靈】呢。”
說著，管田彰就要走下去跟五條悟說話。
“別下來！還有，千萬別看我！！都給我把身子轉回去！”
從未有過的強硬命令式口氣徹底嚇住了管田彰和另外兩人。
五條悟罕見的失態了。
“快回來，五條老師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千萬別惹他生氣……”
川河香子拉住了管田彰，阻止了他的動作。
“哼~哼~我剛才~似乎聽~大殿內~有奇~怪的~聲音~真~奇怪~”
一邊說著，田所浩二撓著耳朵聽話的扭回了頭，另外兩人也同時轉過了身子，剝離了心頭的複雜情緒。
“以五條老師的能力，祓除一個咒靈應該是用不到毀滅大殿的吧？繼續追查下去的話，下一次是不是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浩二，你剛剛說什麽？什麽真奇怪？”
“沒~什麽~”
沒聽清田所浩二說什麽的管田彰也沒繼續問下去的意思，扭過頭看向一臉擔憂的川河香子，管田彰稍稍壓下了些許恐懼。
“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總之聽五條老師的話就對了……”
深坑之下，聽著耳邊依舊在回蕩的邪惡低吟，仿佛異變的淨覺依舊在身邊環繞，毀滅增上寺主殿的五條悟臉色難看地取下眼罩，把右手覆蓋在自己的臉上，閉上了扭曲滿是觸手的視線。
【反轉術式】
耳邊的低吟散去，眼前滿地的觸須消失，五條悟重新戴好墨鏡，走上了坑洞。
‘不能再放任這個家夥繼續下去了，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會有這種級別的滅世級傳說出現，這個混蛋是想徹底毀滅人類嗎！？對他有什麽好處！？’
審視的目光看向剛剛站在殿外的三人。
“你們剛剛有沒有在殿內聽到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
管田彰和川河香子一臉茫然，田所浩二也跟著搖搖頭。
“管田彰，叫他們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吧，我先走一步。”
臉上沒有了以往任何輕浮的神色，五條悟一臉嚴肅，沒等管田彰說什麽，扶著額頭的五條悟就消失在了原地。
“五條老師都感覺到了棘手，看來，這一次是真的要發生大事了……”
掏出手機，管田彰失神地看著五條悟消失的位置，撥出了‘咒術工程隊’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