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濁世
在老奶奶的身後，除了自己的孫子外，還有一臉疑惑的想要在今天參拜的眾人。
“奶奶，不要生氣，聽這個帥氣的哥哥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初中男生扶著自己的奶奶，嘴上勸慰著，眼睛卻是看向了阻攔在自己等人麵前的栗色頭發的男青年。
顯然是想要個說法。
“哼~哼~老奶奶，之所以~不讓你們~進入~，當然是~因為裏麵有~在逃殺人犯~哦~”
就像是在唱某種怪誕的歌曲一樣，田所浩二用聽起來格外奇怪的語調和音色節律回答了疑問，隻是聽清楚內容的祖孫倆都沒在意古怪的講話方式，注意力都關注在大殿裏有在逃殺人犯，直把老奶奶嚇得拉著孫子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嗦不出話來。
身後竊竊私語想要參拜的眾人也都聽到了田所浩二的話，神色多了一些畏畏縮縮，似乎對於佛祖的信仰不再像剛才那麽虔誠。
“哼~哼~誰還想~要進入~大殿，被殺我~可不負責~”
臉上的微笑才剛剛浮現，卻被身後傳來的責怪聲凍結。
“浩二，別說了！你看你都把他們嚇壞了。”
管田彰製止了想要繼續嚇唬老奶奶的惡趣味家夥，和善的笑了笑，對這裏老奶奶和眾人從腰間掏出了左輪槍。
“對付裏麵的家夥需要用到這個東西，所以大家先散了吧，等抓到逃犯這裏就會恢複正常的。”
見人家為了證明身份都亮了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的槍，眾人也就不再糾纏不休，隻能轉身離開。
“彰，等等~要不要~聽我~唱歌~啊~”
忽然摟住旁邊收起手槍的黑色寸頭青年的肩膀，田所浩二附耳輕聲道。
管田彰推開了田所浩二的手臂，退後一步滿頭黑線的禮貌拒絕。
“浩二，你先保證你的歌聲不會把我殺死再說吧……”
大殿內，香火案桌裏側正中心的主供奉位是【阿彌陀如來佛】金身塑像，【阿彌陀如來佛】兩側，分別是創始淨土宗的唐朝高僧【善導大師】以及日本淨土宗開創始祖【法然上人】的塑像。
香火案桌之下的，戴著墨鏡的五條悟盤腿坐在蒲團之上，收回了盯著阿彌陀如來佛的目光，把頭轉向旁邊不遠處也在蒲團上坐著的主持身上。
“淨覺大師，能說說為什麽好好的主持不當，非要在大殿佛像裏養這麽一頭害人無數的扭曲之物嗎？如來佛會哭的吧？”
明明眼前這個戴著墨鏡的家夥很有禮貌，淨覺卻覺得渾身發冷。
心裏有種感覺，今天算是走到頭了。
怕是【吸靈羅漢】也無法應付眼前的男人。
既然明確自己無法避開此禍，淨覺也就找回了從前的心境，不再畏懼眼前的可怕男子。
雙手合十，嘴裏念叨了幾聲佛號，早已邁入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的淨覺閉目淡淡道。
“施主，飼養此物，實非貧僧之所願。
昔日地上佛國之榮光已然消逝，地獄皆是禍亂人世的魑魅魍魎，修羅鬼刹橫行人世，佛民受其感化靈智愚昧。
東京，虛浮繁華之盛世，實為穢亂藏汙之地也。
十幾歲為了刺激殺人吸毒的懵懂少年，十幾歲為了金錢自毀身心出賣肉體的無知少女。
飛車黨暴力團極道白日橫行鄉裏，夜間又宛若百鬼夜行。
金錢資本壓榨腐蝕純良人心，權勢威嚴一言可決常人之生死，命如殘燭。
律法無用，佛法亦無用，眾生苦世道久矣……
貧僧深感痛苦自責，夜夜秉燭頌讀經文幾十載，深諳佛經道理，卻難救此世之濁惡。
許是貧僧的每日誦讀感動了上佛，有世外之人找到貧僧，願贈予增上寺一位【吸靈羅漢】盤宿於佛像金身之上吸食民愚，貧僧就應了下來，將【吸靈羅漢】安置在阿彌陀如來佛的金身塑像之上。
每逢參拜之人燒香拜佛之後，【吸靈羅漢】會根據其虔誠程度不同而吸取身體內的愚拙之氣使其神誌清明，並灌輸無上佛法供香火客參悟，留待下次再來淨體，直到內心清明可避開萬惡，香客自會永不回寺，不需再領受佛恩……”
末了，淨覺緩緩睜開眼睛，毫無怯意地直視五條悟墨鏡下的眼睛。
“施主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此舉乃是濟世度人之舉，又何談害人無數？”
五條悟看著執迷不悟，始終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淨覺主持，深深歎了口氣。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口中盤宿於如來佛身上的濟世度人的【吸靈羅漢】，吸的是人的神魂，度的是佛教徒的命！”
“尚未完全統計調查外地來客，至今，來增上寺多次上香後莫名心髒驟停，橫死在東京各處的本地香客已有893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信佛的善男信女，卻都早早鬱鬱而終撒手人寰，你當真不知！！！”
淨覺混濁的眼睛中驟然出現了一絲劇烈波動，又忽然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才又平靜下來。
五條悟卻是再次把頭扭向自己身前的如來佛像上，聲音冷了很多。
“所謂的【吸靈羅漢】，人不像人，鬼不是鬼，似咒非咒，似靈非靈，扭曲猙獰，不可直視，這種域外邪物，究竟是什麽內心良善的世外之人贈送與你？”
“不論你說的吸魂奪魄是假是真，他的名諱，貧僧都不可說，這是約定……”
“みやなが……對嗎？”
五條悟死死地盯著淨覺。
淨覺臉色大變，麵帶恐懼地向四周望去，仿佛是在躲避著什麽人，再也不複往日的平靜和從容。
“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世外之人名諱萬萬不可說……”
“又是約束……又是這個名字！果然又是這個藏頭露尾的家夥！
今天我偏要讓你看看，你所謂的濟世度人的吸靈羅漢真正的醜惡麵目！”
五條悟的眼神中閃過一縷罕見的怒色，狠狠一拍蒲團，一道難以直視咒術波動籠罩如來佛像周身，呈波狀緩緩向內收縮擠壓，堅固的金身佛像頓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裂痕四布，眼見就要碾碎佛像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