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詫異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你說什麽.……”
他緊緊的擁著我,沒再說話。
我壓製不住內心的驚詫,對他吼出聲:“你剛才說什麽,你說啊!”
他眉頭一直緊蹙,仿佛很內疚,嘴唇一直緊閉。
“你說我父親真的逆謀了,是嗎?”泣不成聲的盯著他,我沒想到,他也會這樣說我父親。
見他始終不願開口,我使勁推開了他,往外奔去。
他追了上來,在我身後一遍遍呼喊:“甄珞,你聽我說……”
“我什麽都不想聽.……”我能容忍任何人對我的流言蜚語,但我絕不能忍受,自己敬愛的父親,竟是被別人說是逆謀之臣。
可,他終是追上了我,緊緊拉住我的手臂,“甄珞,我早在三年前就暗中調查過了,我也反反複複確認了,當年,你父親的確起了謀反之心。那年中秋,他確確實實帶了上萬將士逼宮。隻是父皇,早就料到他會如此,才會.……甄珞,我之所以對你一再的拖延,就是想瞞住你,甚至,我想瞞你一輩子。”
我不斷搖頭,死死捂住自己的雙耳,“我不想聽,我什麽都不要聽。”
“甄珞!”他大吼一聲,語氣萬分沉重,這聲音頓時讓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直直的盯著他看,他的眼神那般真切,仿佛是在告訴我,他沒有說謊。
“我曉得你知道這樣的事實,會很難接受,所以我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還一再答應會為你父親洗脫罪名。可是,每當看見你那失望的神情時,我卻很心痛。甄珞,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怎麽辦!”他略微傷感的話語,讓我靜了許久,忍不住撲進他的胸膛中,低聲抽泣。
“流雲,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一遍遍對他哭道,沒有哪一次,在他麵前如此失態。
他隻是緊緊擁著我,一直沉默,但我能感覺到,他心裏亦同我一樣難受。
“對不起,甄珞!”良久,耳邊才響起他隱忍的聲音。
我淚眼模糊的望著他,隻是道:“流雲,我是罪臣的女兒,我父親謀反全家被誅殺,我幸而活著。一直以來,我都靠著能為父親平反的信念活著。如今,你告訴我這樣一個事實,我的心,我的天都塌了,都塌了……”
我的這話讓流雲出現驚異的神情,他雙眼隱隱帶淚,握著我的雙手,語氣漸漸沉了下來,“甄珞,你還有我,就算天都塌下來了,還有我給你扛著!”
我對他搖搖頭,心中那份傷痛讓我無法平穩自己的心緒,悲傷之感越發厲害,“既然我父親是這樣一個人,那麽,事實就如同先皇說的那樣,我是漏網之魚。你是先皇的皇子,如今的皇上,怎麽能讓一個謀反之臣的女兒做你的皇妃.……流雲,我難以接受,我會是逆謀之臣的女兒,我更不能接受,父親犯下的大罪……”
話還未說完,流雲便再次緊緊圈我入懷,“我說過,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愛的人始終都是你。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甄珞,我很遺憾,所以,請你諒解我。”
我伏在他的懷中,盡情的哭出聲,唯有這樣,能讓我心裏好過一些,唯有這樣,能讓我暫時忘記自己的身份。這些年,我以新的生命苟活,目的就是為了能找出陷害父親的凶手,能還父親一個公道。
眼看我進到皇宮,接近我的仇人,卻等到這樣一個結果,從始至終,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傻子。
頭,忽然痛得厲害,我原本溫熱的身子漸漸開始僵硬並開始搖搖晃晃。
他似乎察覺到不對勁,言語略有些緊張,“甄珞,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我努力往他臉上看了看,卻迷糊的看不清楚,“流雲,我的頭好疼!”譜落間,渾身便無力的墜了下去,流雲一驚,伸手接住我,“甄珞,你這是怎麽了?”
此時頭疼的十分厲害,再也吐不出話來。
“甄珞,你忍耐一下,我帶你去瞧太醫。”他橫抱起我,顧不上其他,便一路往太醫院去。
路上,我對他揮揮手,想讓他放下我,“流雲,我沒事,就是聽你說了我父親的事,才會頭疼,回去休息會兒就好。”
他側臉瞅了我一眼,不允我的要求,“不行,還是讓太醫看看比較好!”
“那你吩咐奴才去請太醫過來一趟就好,不用親自帶我前去。”我微微起唇,聲音有些虛弱,頭疼的感覺沒有一絲減弱,反而更嚴重。但想到他是皇上,這樣抱著我去太醫院委實不大妥當,還是開了口。
他聞言,隻是蹙眉道:“你忘記了,今兒關雎宮的奴才都被我遣走了,哪裏還有奴才。”言語之間,十分擔憂。
我露出虛弱的笑意,想起當年我為他擋下那一箭時,他滿臉的神情和現在是有些相似的。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抱著我一路尋找大夫的。
事過境遷,那日發生的一切,仿若一場夢。
當太醫們瞧見流雲抱著我進入太醫院後,紛紛俯首叩拜,流雲不予理會,隻是急切的道:“宸妃忽然頭疼厲害,你們趕緊瞧瞧是怎麽回事!”
太醫聞言,起身湧了上來,流雲將我放在木椅上坐下,讓太醫為我診脈。
瞅著太醫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我強忍著疼痛問了一聲:“很嚴重嗎?”
這話,讓一旁的流雲緊張不少,提高音量隻是四個字,“實話照說!”
太醫疑慮了會,繼而望著我道:“娘娘,您是否長期睡不好,才會服用安寧丹?”
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話,“安寧丹?”
太醫點頭,“娘娘的體質偏寒,不宜服用,倘若長期服用便會出現頭疼,昏厥等不良征兆,反而會傷害娘娘的玉體。恕臣鬥膽問一句,娘娘服用這安寧丹,有一些年頭了吧!”
此時,流雲蹲下身來凝視著我,“為何你從未跟我說,你睡不好?為何常年服用那東西?”
我低眉而下,沉默了。
“娘娘以後,還是別再服用了。睡眠不好,用食療改善是最好的辦法。”太醫恭敬的說道,流雲一直在旁聽著,未發一句話。
這不像,平常的他。
他帶我離開太醫院時,是一言不發的。隻是牽著我的手直往前走,我任由他拉著我,亦沒有說話。
途徑禦花園時,他並未送我回關雎宮,而是一路奔重華宮方向。
“流雲,你帶我去哪兒!”我在身後道了一句。
他仍舊沒有開口,隻是往前走。
我試著掙脫他,他卻猛然將我拉進他懷裏,“從今後,你不必去關雎宮了,就在昭仁殿住下!”
我倏地一怔,“不行,那是你的寢宮,我不能住在那裏,不符合規矩。”
他冷冷的笑了笑,卻是十分不悅的,“你的身子不好,又不宣太醫瞧瞧,私下服藥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讓我如何去後悔?”
我靜靜的端詳起他來,“隻是睡不好,並無其他不適,一點小病,宣了太醫你便會知曉,我不想你擔心。”
他斂開一雙眉頭來,語氣轉為輕柔,“你怕我擔心,我卻更擔心你。”
頓了頓,他再次起唇,“如今,你的情緒,怎麽能讓我放下心來,所以,你必須住在昭仁殿,時時刻刻呆在我身旁。”
我仿若傻了一般,就這樣望著他。
他再度牽起我的手,這次,我沒有反抗,一直由他將我帶進昭仁殿。
進殿才片刻時間,就有侍衛來報,和流雲嘀咕了幾句,他便繃起了一張臉。不過麵對我時,卻是將方才的憂慮一並洗去,我曉得,齊祥宮那邊,定是有事,便對他道:“你去吧!政事要緊,我不打緊的。”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會兒,伸手緊握我的雙手,柔聲開口:“有些政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你先休息會兒,記得太醫說的,以後都別服用安寧丹,你的身子不適合服用。”
我微微頷首,他又是開口:“睡眠不好,太醫說了用食療為佳,我以後吩咐禦膳房為你多做些對睡眠有益的食物。”
我再次頷首,他俯下身來,在我櫻唇上留下一吻,放心離去。
待他走遠,我才將腰間裝著安寧丹的瓷瓶拿出,看了很久,方才想起這是幾日前,語蘭給我的。
那日賞梅結束後,我們在回宮的途中閑聊了很久,她說她經常睡不好,所以每日必須服用安寧丹才能入眠。我便是跟她說我同她一樣,她毫不客氣的帶我去了青玄宮,送了這些安寧丹給我。
語蘭打小和我住在一起,對我的身子了如指掌,她曉得我的身子偏寒,為何還會送這些對我身子不好的安寧丹呢?
隻是這樣想想,我便打消了這樣的猜測,因為語蘭的體質也是偏寒。
她同我一樣,都不宜服用此藥。
可這藥,是誰給她的呢?
斷斷不會是太醫,因為太醫號脈便知她身子的情況,不宜服用。
難道是宮外的大夫嗎?現下唯有這樣的解釋。
可是,她在宮裏,為何還要到宮外抓藥呢?無論怎樣,都是說不通的。
讓我更不解的,是我區區服用了幾日,為何太醫會說我長期服用此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