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莫矜是誰？
到了西廂房外，見燕純夕一個人靠在屋子外麵的長椅上曬太陽，一邊看著手裏的醫書，石桌上還有一盤水果，裏外都是一片雅靜。他上前一步，說道：“小姐，小古有話要講！”
燕純夕看了他一眼，招呼道：“那裏有水果，你吃點吧！這段時間讓你和小紅都辛苦了，隻有小姐我在這裏享福，真是過意不去！”
“小姐哪是這樣的人，剛才在下去了園圃那邊，看著花兒長得喜人，莊子裏的人都不會養花，也不懂得如何作生意，全都是小姐的功勞！”小古開心地笑道。一麵坐到燕純夕跟前，嚼著盤子裏的水果，又道：“小古想問小姐一件事情，不知小姐會不會說實話。”
燕純夕驚訝地看著小古，這小子一向腦子靈活，經營如意花坊之後，更是像通了竅一般的靈巧，居然心裏邊還有事藏著，“快說，什麽事？”
“小姐，你看我們莊主這人如何？”小古紅了臉，本來他是想讓小紅來問的，可是他一離開花坊，到莊子裏來提貨，小紅就得守在那邊，一步都走不開，現在的生意不比剛開業那會兒，又遇上候選聖女送花的事，小紅在他出門前，千叮萬囑地要他把話遞到小姐的耳朵裏。
“莊主？”燕純夕皮笑肉不笑地樣子，“莫公子為人大方，行事周密，對你們都很好呀！”
“不，不是。莊主是對大家都很好。我是問，莊主對你如何？”小古有些急了。燕純夕噗哧一下笑開來，小古才發覺自己當了燕純夕的當，不由得嘿嘿兩聲。
“他人是很好，要不怎麽會有紅粉佳人念念不忘呢！”小古一聽，這不是說那個竇鳳玲嗎？那些事，他在玲瓏鎮上就聽說了。竇鳳玲離開赤炎山莊之前，就是在玲瓏鎮偷偷雇的馬車，淩霽找到那裏的線索時，才得知竇鳳玲是存心要出走的。
“小姐.……你懂在下的意思。小古想知道你願不願意留在莊主身邊一輩子。”
“一輩子？”燕純夕挑起眉頭，她還不知道莫矜能否接納她呢，怎麽就說到一輩子的話了，莫不是小古得到莫矜的暗示，跑到這裏問個究竟，讓她把自己的心意悄悄地透露一點出來。
“是呀，小姐。你看莊主這麽好的要才，真是萬裏挑一，和小姐在一起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莊子裏的人都盼著你們能成好事呢！”小古擺明了要把事情說開。
“打住！”燕純夕搖搖頭，“公子的心意隻有公子自己知道，小夕可是不清楚這件事情，你們就別瞎猜了！”言下之意，並未有拒絕的意思。小古心裏一樂，原來如此。
“小姐，那就當在下什麽也沒說，等哪天公子把他的心意表明了，在下就等著小姐跟公子的好事了！”小古說完，轉身就走。在他心裏，這事已經成了一大半，剛才燕純夕又喜又嗔的樣子，根本就是隻差一點就達成心願了。他得趕緊去催莊主表明心意才是。
小古埋頭向外走去，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毛裏毛躁的！”炎莫行一揮手，小古的身子飛了起來，從西廂房院子裏一直飛出了牆頭。聽得小古在牆外大叫道，“小姐，在下告辭！回玲瓏鎮嘍……”
燕純夕不知道跟小古說話的時候那人聽了多久，大概把那些話都聽見了。她臉上一赧，低頭道：“你怎麽來了，剛才不是見你走了嗎？”
“這莊子的主人是我，走哪去呢？”炎莫行輕笑道。
“過兩天，你真要去雲台山嗎？”
“是啊！比武一事，我要去為肖然鼓氣，武林大會也是一件大事，不比選聖女差。”
燕純夕的臉上更紅了，又提起什麽聖女，她才不要嫁到皇宮裏去，當皇後有什麽好，一點自由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生活，多麽舒心啊！在怡芳院見過季崇離的那次，她還是一個容貌醜陋的小花奴，事隔不到一年，小皇帝就要娶後了，照她看來，李盈盈和李玉蓮不知該有多高興，隻要當上了聖女，就是一國之後，李盈盈托人送來了重金，要燕純夕趕緊幫她想辦法，她的園圃裏倒是留了一些好花，未曾搬到如意花坊去賣，這一次不比花賽奪魁。李盈盈也表示，如果幫了她這一次，那麽明年的花賽奪魁可以免去了，兩件事情相互抵消。她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莫矜這麽說，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對聖女的事不感興趣。李盈盈已經跟我說好了交易，如果幫她選上聖女，自然把賣身契還給我，明年花魁的事便不再為她辦事了。”
“她配不上季崇離！就算你幫她選上聖女，也入不了季崇離的眼。”炎莫行淡然地說道。
“哦，這我可不管了！明天，我就叫人把花給她送去。”燕純夕在陽光下眯了眯眼，舒服地換了一個斜躺的姿勢，在炎莫行麵前，她從來都不拘束自己，炎莫行也喜歡她毫不拘泥的樣子，並不覺得她有失婦德。
“你要願意的話，可以一輩子都留在這莊子裏。”
燕純夕驚望著炎莫行，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下子羞紅了臉，“這莊子是青鋒閣的產業，有肖然在這裏守著就行了，我的如意花坊後麵有無主的田地，再過一些日子，等手上有了多餘的錢，就去買兩處下來安家。誰說要一輩子呆在這莊子裏啊！”
炎莫行似乎愣了一下，靜了一會兒，又道：“赤炎山莊那邊的環境如何？從萬幽穀回來之後，皇上賜了一塊地在赤炎山莊的附近，離玲瓏鎮也不遠，那塊地，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來建莊呢，不如在那裏新建一處莊子，跟青鋒閣無關，交到你的手上去打理怎麽樣？”
那塊地確實是一個肥沃的土地，建莊子，種花養草再好不過了。單獨有一個休閑山莊，是燕純夕心裏一直向往的事，呆在水月山莊總歸是青鋒閣的勢力，以後有什麽事牽扯到自己身上，就怕如意花坊的生意受到影響。她真想馬上就點頭應下，可是回頭又想，憑什麽別人要把那塊地給她經營呢？如今她手上的錢隻夠買地，不夠建莊。上次如意花坊的開業就是靠著莫矜的金葉子起的家，還沒有把用出去的歸還他呢，此事又要他出錢不成？想著想著，燕純夕突然發現自己疏漏了一點很重要的東西，赤炎山莊的空地，怎麽跟莫矜有關呢？
“那塊地，不是炎莊主的名下嗎？你怎麽拿得到手裏！”她問道。那塊地要賣出去，肯定是高價出售，而且許多人會爭搶，因為，地段在交通方便的地帶，環境又好，本是皇家給自己子孫的地盤，為的是留給那些有爵位的人以後好修避暑山莊用的。因炎莫行救太子有大功，才得到了這塊土地。
“你不覺得我像一個人嗎？”炎莫行轉過身，看向院外的竹林處。他背對著燕純夕，燕純夕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燕純夕從長椅上驚跳起來，指著炎莫行的背影叫道：“你不是莫矜嗎？你是誰！”
“他是炎莫行！”院牆上一個人答道。那人說完，從牆邊跳下來，抖了抖身上的沙子，搖著那把千年不變的鐵扇。
淩霽回來了！燕純夕驚訝地轉過頭，看著淩霽那雙桃花眼，又問道：“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他是炎莫行，那莫矜是誰？”
“莫矜就是他，他就是莫矜，也是炎莫行。這秘密，莊子裏的人除了幾個人知道外，別的人都不知道。”淩霽輕鬆地揮了一下扇子，他追著竇鳳玲的蹤跡一直向著西北邊而去，直到收到了紅池國雪末君的私信，才得知竇鳳玲現在呆的地方在哪裏。雪末君要他保守秘密，說竇鳳玲正在他的兵器廠學手藝，要炎莊主不要過份地擔心她，等她心情有所好轉，再派人把她送回來，如果她願意一直留在兵器廠，他會好好的對待她，給她一個發展的空間。淩霽得到確認的消息後，返回了朝升國。
炎莫行很想把淩霽好好地蹂躪一下，這討厭的傢夥一回來就把他的秘密說穿了，也不讓他有機會自己說出來。
“莫矜是為了方便行走江湖而化的名，易容術改變了我的臉。在冰峽穀，因為有眾多的對手，所以，我沒有跟你說實話，從紅池國冥魈山回來，又沒來得及告訴你。現在，你知道得不晚，應該感到高興才是。”炎莫行慢慢地說完，靠著石桌坐了下來，小茵在前頭聽著裏邊叫茶水，剛好把茶端了進來，一看院子裏坐了三個人，她本以為是莊主要的茶，盤子裏隻有兩杯，淩霽一看，大叫道：“真是把我算漏了！我可是一個大活人啊！”
燕純夕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話不是頭一次聽他說了。她心裏本來有許多要問的問題，淩霽一來攪活著，就什麽也問不出來了。炎莫行頓了一下，對小茵說道：“以後，淩公子來山莊，隻為他準備一壇酒就行了。他不喝茶水的！”小茵聽了，一邊笑著退下。淩霽連呼可惡，又道：“總算把竇鳳玲的下落給找到了。她在雪末君那裏。這件事，我已謝過他了！”炎莫行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燕純夕。燕純夕低下頭，默默地不知在想什麽，竇鳳玲跟她有什麽關係呢？現在，恐怕自己更是她的情敵了。她原來是知道莫矜就是炎莫行的，怪不得看我老不順眼，她跟莫矜之間的親密關係，必定是會受到竇鳳玲的妒嫉。這一次的出走，有一半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她吧！
“那塊地，等我從雲台山回來，抽個時間陪你去看看。”炎莫行柔聲說道。燕純夕才驚覺兩個人的聲音有時候真的很相像，就連身形上也相似，隻有她這個不懂什麽易容術，又不懂江湖的人才看不出來身邊這人是改了容，化了妝的。她心裏亂糟糟的，那個紫色風華的男子，忽然之間是一個虛假的形象，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她到底是喜歡那個尊貴華榮的紫衣男子，還是飄逸如雪的白衣男子？越想越沒勁兒，搞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燕純夕沮喪的樣子看在炎莫行眼裏，心裏一痛，他其實扮著莫矜的樣子，也不是十分的習慣，可是為了出麵去作事情，不得不隱藏真實的一麵，他真想把一切都擱下，作原來的他就好。
“什麽地兒，我也去看看！”淩霽的聲音打亂了炎莫行的思路。淩霽現在的任務是要把百花令護送到越琪國去，這是最後要去的地方，再就是回到朝升國來幫著肖然打理青鋒閣的事務。竇鳳玲走後，百花令的事又要找個人去辦了，炎莫行覺得燕純夕的心思好像沒在這上麵，上次讓她交出百花令的事，一句解釋都沒有，正好要說到這兒，被淩霽突然的到來給攪了，現下，事情還得繼續做下去。於是，他說道：“既然天師預言了天劫將到，各國的商家除了有人幫他們應對魔教，他們更希望天劫到來的時候有人護衛著身家性命，越琪國那邊的商戶，閑居人已經交待出去了，聯係了幾家大戶作牽頭人，肖然在越琪國的人手也布置下去了，隻等百花令使者一到，便實施計劃。我想，這件事還需要一個人來完成，小夕，你對地巫峽的奇花早就渴望得到一兩株，這一次，還指望你幫著跑一趟越琪國。不過，因為聖女一事轉給了恒國的季崇離，越琪國國君司馬靖非常不滿，又有司馬容在冰峽穀失手的事情，去越琪國的路上肯定是風險很大。你要是怕事的話，我就另外找個人……”
“不用！我去越琪國。地巫峽那裏比司馬靖應該更凶險，因為，地巫族人擅長巫術，峽穀裏的毒花比萬幽穀中的還要多。我問過那朵紅唇花了，地巫峽裏長滿了毒花，魔門一定會去那個地方采集。你們帶別的人去，不如帶著我去。好在美美可以幫得上忙，還有它說我的封印鬆了一半，那就是說我基本上有自保的能力。”
燕純夕的話讓淩霽有些吃驚，什麽封印，這個弱女子怎麽自保？他像陷入了一團迷霧裏。炎莫行看了他一眼，自嘲地說道：“看來我這個莫大公子，是該回家享清福了！畫扇公子，不如咱倆一起吧!”燕純夕額上的金花出現之後，她的全身無形中似乎被一層淡金色的白光保護著，如果遇上有人發力撞擊她，就會自然地彈開那人，這是偶然中發覺到的，後來，炎莫行也以掌發力，嚐試過那層金光的厲害，果然如此。隻有當危險降臨的時候，金色的光芒才會顯露出來，平常看不起她跟別人沒什麽不同。美美說，要是封印全部解除了，淡金色的白光應該是純金色的光芒。
炎莫行很期待著看見她被金色光芒保護的一天，同時，又覺得自己離燕純夕的距離仿佛隔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東西。如神仙與凡人之間的距離。燕純夕本人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因為，她總是羨慕有內功的人，可以飛躍而起，可以一掌把別人打到老遠的地方，他們身上不是也有一種特殊的保護層嗎？炎莫行不想跟她多說這些，凡人練出的內氣，跟仙人身上的仙氣有完全不同的區別。
從昏迷中醒來後，燕純夕的腦子裏多了一些記憶，空宵殿裏的一切變得有些熟悉起來，一根根參天的玉柱，一道恢宏的屋簷，眾仙們飄渺的身影，大殿上極樂花神眼中的笑意，瑤池中清洌的泉水，澆灌在圍繞大殿四周的百芳園中，仙樂柔和地響起，花葉輕跳，七彩繽紛的一片盛景。她似乎看見了紫貂兒在身後調皮地樣子，又看見美美說的那個靈靈花獸，也隨著樂聲手舞足蹈。
“夕兒，你該下凡了。本座會在你十世之後，等你歸來！”
極樂花神的眼中滿含著溫情。原來她是一千年前的花仙，夕兒？燕純夕曾假想道，或許她就是一朵朝夕花，所以，才被極樂花神叫作夕兒。問美美的時候，美美說它穿過迷障花海的時候，也忘了好多的事情。不過，燕純夕應該就是那朵朝夕花，它對這名字仿似聽過。
朝夕花修成仙後，就是淡金色的，與她額上的那朵金花的形狀相仿，燕純夕依稀之間能回憶起的，也就是這些了。這一世，是她最後留在人間的時限。她隻把自己回憶的其它印象告訴了炎莫行，而單單沒有把這個信息說給他聽，因為，她心裏也不知道真到了回仙界的時候，自己所在的處境。人生一百年，她現在還年輕，也許飛升的時候，她已經年過半百，也許是死而複生，誰知未來呢，過好現在的每一時每一刻，就是圓滿的人生。對此，她並不擔心自己不能縱情去愛，不能肆意去享受生命的饋贈。
院子裏無人說話，燕純夕回頭看著淩霽，想從他嘴裏聽到意見。淩霽翩然地一笑，回過神來，說道：“好啊！那塊地有大用了！”說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堵牆外的風光，他從是那牆頭上飛下來的，到底外麵的風光好，還是院裏的風光好，還真想不明白。
天藍藍的，秋天的陽光慵懶地灑在院子裏，寧靜而安祥。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他們拚命創造的美好未來，可以坐下來靜靜地享受，該多好啊！近幾年來，邊境上大大小小的戰爭都借用著剿匪的名義在進行，血光之中，老百姓們堅定地相信著他們的國君能治國平天下，可惜的是，四大國的君王無不是隻為著自己的國民打算。因此，讓魔門教徒鑽了空子，也讓邊境上的土地爭議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或許，天劫也是應運而生，有什麽樣的國運就帶來什麽樣的劫難吧！